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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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親她越來越嚴重了,我們聯繫了山川醫院,她今天下午會辦理入住,你去那裏交錢就行。”醫生開了個單子,無非是鎮定的藥劑,很快,這個瘋子就會被送到精神病院。

“她還能清醒嗎?”蘇弦坐在醫生對面,陽光晃的他有些睜不開眼睛。

“這個你得讓山川醫院的人說,不過她肯定不能在家獃著,”醫生看着他臉上的血痕,在白皙的過於蒼白的臉上像強行綁縛三條紅絲帶,他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我用給你開一些消炎藥嗎?”

蘇弦說不用。

他一個習慣疼痛的人,藥物對他來講沒有任何意義。

“我有一個問題,”蘇弦咬着唇,終究還是說道,“會遺傳嗎?”

“什麼?”

“精神疾病,會遺傳嗎?”蘇弦無數次看到虛幻的顧南,無數次午夜夢回青天白日,看到那個人或者在自己面前奔跑,或者高舉着手臂,招呼自己過去。

不出所料,醫生笑道:“不會的。”

他出來看手機的時候才發現一堆未接來電,他回過去,是林林的聲音,“蘇弦,你在哪啊,我們這邊結束了,主管說不用回公司了。”

“嗯,我知道了。”

“蘇弦,我們成功了,段小姐對我們的設計十分滿意,我們雖然是一個小公司,可是我們設計好啊。”

蘇弦一想到以後可能會看到訂婚宴的整個過程就頭疼,“嗯,恭喜,太好了。”

他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總希望身邊人是真切高興的,不用像他一樣,要戴上一副面具。

或者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在習慣,習慣那些只見過一次男人大手粗糲的觸碰,習慣被人像是空氣一般對待,習慣一個人蜷曲在角落,去孤獨的畫圖,習慣在沒有顧南的房間裏去描摹他的眉眼。

是啊,總能習慣的。

晚上他坐在月初酒吧的吧枱前,沒有穿女裝,只是牛仔褲隨便套了一件白襯衫,這個時間段人少,他也不顧及,點了一杯酒,混合著空氣里迷迭香的氣味飲下去。

嗆的咳嗽一聲,眼尾染上一層薄紅。

耳邊都是那無休止的謾罵、痛哭、折辱,他看到母親撕扯着護士的衣服,大叫着“我沒瘋,瘋的是他!”“他是□□!是□□!”

而他只是平靜的辦好住院手續,交了一個月的費用。

走的時候想再交一個月,結果銀行卡存款不夠,於是自嘲的笑笑。

“這沒到你上班的點,你來這麼早幹嘛?”吧枱的小周又給他倒了一杯,看他腰細腿長一隻腳踩在橫欄上,一隻腳點在地上,微微的轉動椅子。

蘇弦又喝了一杯,看着小周的眼睛有些迷離,“要你管。”

“切,還不是昨天段總說你可以休息,我才不會管。”

蘇弦將酒杯放到他面前,示意他再給倒一杯,小周撇撇嘴,還是給倒了一杯。

燈光暈眩,迷醉的酒精味在空間裏擴散,夜即將開始,那些衣着或是華貴,或是精美的人躍到舞池中央。

蘇弦搖搖頭,深吸一口氣,想去換衣服,可是猛然一站起,腦袋一暈,條件反射的想扶住吧枱,結果卻碰到溫熱的手。

“小心。”

他聽見頭頂有人說。

蘇弦一抬頭,正好撞到那人的下巴,視線向上,卻是無比熟悉的一張臉。

沒有一次,他離自己的幻覺這麼接近。

手反握住他的,另一隻手攀上他的脊背,抬起腳跟,順着現在的角度就吻了上去。

小周正擦着杯子,結果一個不穩,碎濺當場。

段崢燃拉着老九,正說著要將大堂的燈光調暗一些,結果就看到那一向清冷摸一下都彆扭半天的蘇弦正在親他未來的姐夫。

淡淡觸碰,隨即分開,因為蘇弦早已淚流滿面。

那些酒吧迷幻的燈光、舞池裏搖晃的人群、酒精的迷醉、人聲的嘈雜在蘇弦這裏歸為無,如果這是一個夢,就讓他沉浸在這個夢裏不要醒來。

“顧南,我好想你。”

他聽到自己說,隨即,渾身像是脫力般倒在了那人身上。

他又昏厥了。

不過這一次,是幸福的昏厥,他看到了顧南在他們兩個人的家中。

“你不要睡了,太陽都大的可以把你裹住了。”顧南將毯子從蘇弦的頭頂扯下來,蘇弦睡了一夜,髮絲都成捲髮了。

“我還是困啊,還不是因為你。”

“好好好,是因為我,”顧南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起來吃飯吧,我做了南瓜粥,昨天到市場買的,買的時候只剩下一個了,你說我們幸不幸運啊?”

“幸運,幸運。”蘇弦敷衍的打了一個哈欠,顧南揉揉他的髮絲。

蘇弦睡眼朦朧的瞪着他,“說了不要揉我的頭髮,我總覺得你在揉狗。”

“你是狗,那我是什麼啊?公狗?”

“滾滾滾。”蘇弦洗漱的時候才覺得這一切是這樣的幸福,他找到了自己可以依靠的人,他們兩個人有着一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家,每天早上醒來可以打打鬧鬧,有沁人的飯香,有一個人和你說話對你笑。

“好喝。”顧南熬的粥總是又濃稠又好喝,上面漂浮着南瓜絲,金黃色的粥極其富有食慾。

“我的寶寶真是又瘦了,是老公沒把你餵飽還是沒把你餵飽啊?”

顧南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蘇弦一時以為自己掉進月亮里。

“蘇弦……蘇弦你醒醒,蘇弦……”

蘇弦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胸腔劇烈的起伏,抬眸看到的依舊是一片白色,鼻尖聞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我的媽呀,你是林黛玉嗎?”段崢燃看着他一臉一言難盡,“我如果不知道你是個男的還以為你是病弱體質呢?”

蘇弦揉揉頭,手背上還扎着針,上面輸着液。

“你要是這樣,我覺得是我向你打工了,誰知道你會不會哪天訛上我?”段崢燃鄙夷的說道,不過還是將他的被角掖進去,“你好好待着吧,我走了。”

段崢燃站起身,蘇弦很顯然還沒清現在的狀況,他明明是在酒吧看到了顧南,然後他們還親吻,自己的幻覺真是越來越嚴重。

“對了,”段崢燃說道,“忘了和你介紹一個人,我姐夫,季岳。”

說話間,蘇弦聽到一個人皮鞋踩在地上規律的聲音,接着一個人推門而入,蘇弦剛從夢境中醒來,此時的震驚格外的明顯,那筆挺的身姿、一絲不苟的西裝,戴着金屬框眼鏡,鏡片后看向自己淡漠疏離,卻有着難以言喻的熟悉,身後的司機捧着一束百合花,放在了他的床頭。

於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退卻,轉而是花朵的清香還有他身上冷冽的香水味道。

“你好,我是季岳。”

沉穩低沉的聲音響起,他向蘇弦伸出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手指上戴着一枚鉑金戒指。

蘇弦愣了片刻,那張在夢裏千回百繞的臉,如今沒有任何遮擋的出現在他面前,還是在他夢醒之後,一時之間夢境破碎,他看到了真實,也看到了絕望。

這無疑在提醒他一個事實,就是面前的他是另外一個人,絕對不是顧南,他叫季岳。

他沒有顧南看向自己彎彎含笑的眼睛,沒有顧南可以揉搓自己髮絲的手指,手指上更沒有多年幹活的繭,而是有一枚戒指。

“我是蘇弦。”蘇弦低聲說道,他也晃晃悠悠的伸出手指,想要與他觸碰,可是直到快夠到,季岳收回了自己的手。

“既然你知道,可你把我認成了其他人,不過我很好奇,顧南在你口中是不是和我長相極為相似呢?”

顧南的名字從一個同樣的臉口中說出,蘇弦覺得極其魔幻,於是他低聲說道:“抱歉,是我的錯。”

蘇弦此時剛剛清醒,皮膚白的凄慘,眼角泛起紅暈,嘴唇皸裂佈滿死皮,唇際沒有一絲血色。

“沒什麼,以後如果可以,歡迎你介紹顧南給我認識,”他向上推了一下眼鏡,輕聲笑道,“不過現在我要你做一件事情,如果可以,你可以不用再酒吧繼續打工,你的債務也由我全部償還。”

“做什麼?”蘇弦啞着嗓子目光直視過去,他現在終於相信他們是兩個人,眼前的人啞然是一個最為成功的擅於談判的商人,在他沒有亮出自己的底牌前,你永遠不知道他的目的。

病房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門關着,蘇弦這才注意到他現在的病房應該是VIP病房,外面沒有人走動,房間也很大,層數很高,和遠處的高樓遙遙相對。

“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季岳眼中沒有一絲溫度冰冷的看着他,薄唇輕啟淡淡說道。

“你說什麼?”蘇弦被他突如其來的話摸不到頭腦,他不是段崢燃的姐夫嗎?他和段瑟即將訂婚,以後還會結婚。

何況他們之前只見過幾面,現在和他說這樣的話到底為什麼,他們天差地別,身份地位生存環境,他高高在上、金錢利益成為數字,蘇弦是躲在逼仄房間裏的隱形物,二者沒有任何交集。

“放心,我們的關係不會被任何人知道,在外你只是我的助理,生活助理。”

季岳翹着二郎腿坐在病床對面的沙發上,鏡框反射看不出他的情緒,但是疏離冷淡甚至有些戲謔。

蘇弦深吸一口氣,指尖泛涼,他知道季岳的身份,也不曉得有錢人的喜好,“季總,您如果想找個人玩玩,以您的身份應該會有不少人願意吧。”

儘管窗戶開着,可是屋子裏的空氣還是讓人窒息,如果是不認識的人和他說這樣的話,他大抵會罵一句神經病,可是頂着這樣的一張臉,蘇弦甚至心裏有些願意,那些虛幻的、自己捏造的、曾經消逝的臉即將出現,他可以重續那些不可能,變成可能。

將季岳變成顧南的替身。

蘇弦知道,他是痴心妄想,違背自己的內心。

“隨你,”季岳慵懶的起身,“如果你同意,我的司機會給你一份合同,如果不同意你就繼續在酒吧被那些人摸吧。”

他輕描淡寫的說著,不知是不是蘇弦的錯覺,他總覺得季岳在看向一隻小丑。

但這突如其來的誘惑實在太大了,就像是將夢境拖到現實。

“給我一點時間,”蘇弦心臟跳動的厲害,手指也在顫抖,他看着季岳的背影,最後說道,“我會考慮的,給我一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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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總裁當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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