滲透

他洗完手之後，從旁邊的紙巾盒中抽出一張紙仔細的去擦每個手指，側着臉，蘇弦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眼鏡腿上流轉的暈黃光芒，他抿抿唇說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很有能力和人相處，比如段瑟就很欣賞你。”

擦完之後，仔細抹上護手霜之後戴上手套，更顯得他有些不近人情起來，“不只是段瑟，還有季肇，他們都是我身邊的人，你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要妄想像是水一樣滲透進來。”

那張他擦過手的紙巾被大力扔進了垃圾桶里，他轉身離開，沒有分多餘的眼神給蘇弦。

蘇弦內心以為自己內心早已平靜，可是直到他說出這樣的話，內心還是感覺到刺痛，密密麻麻的像針扎過來一樣，他扶住牆壁，低聲嗯了一聲。

他沒有拒絕的權力，沒有說不的權力，沒有辯解的權力，他和他們從來都沒有對話的資格。

一分鐘之後，直到季岳的腳步聲消失不見，他才抬步往回走。

他看到段瑟微笑着迎接他過來，他慢吞吞的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早已上好菜，段瑟說道：“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啊，再不吃都涼了。”

蘇弦點頭，禮貌笑了笑，拿起筷子，他剛才將手搓的通紅，拿起筷子還有些僵硬。

他面前的家常面卻是粘成一團，上面漂浮着幾根油菜葉子，還有一個雞蛋，他咀嚼着讓他滑入他的喉嚨，好像沒什麼味道。

段瑟道：“好巧啊，我看到季岳了，沒想到他也來這裏吃飯，還蠻有緣分的。”

蘇弦點頭，沒有去碰其他的菜，只是老老實實吃面。

段瑟繼續道：“蘇弦，你真的特別好，我身邊的人都沒有你這樣的，所以我和季岳說想讓你當我的助理，你放心，季岳給你的工資還有待遇我一樣都不會少，甚至比他還要多，平時還有福利，好不好？”

蘇弦咽下油菜，沒有直接拒絕，但他知道一旦他同意了，就相當於沒有聽懂季岳的話，他就是他所說的滲透過去，“我要做些什麼呢？”

“你給季岳做什麼就給我做什麼吧，不過我要準備婚禮，所以事情還蠻多，”段瑟放下筷子，身子微微前傾，“還有，我有個不常住的房子需要人收拾，你平時住過去順帶着給我收拾好不好？”

蘇弦聽懂了，“抱歉，段小姐，我平時在季總家裏負責的工作主要是喂狗，您看到他家的院子裏那個木屋子嗎，那是我平時住的地方，我也住慣了，所以對不起。”

段瑟明顯一愣，不過只是一瞬，她用紙巾擦擦嘴，“你可真會開玩笑。”

一頓飯吃的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段瑟還要送蘇弦回家，不過蘇弦這次禮貌的拒絕，段瑟點點頭，開着車揚長而去。他要去淘一個手機，賬號多日未登，他需要更新。

轉頭往外走的時候剛好看到季岳在一群人的擁簇下出來，他禮貌疏離的樣子很好的展示他的涵養，上車之前還戴着手套和其他人握手，笑的溫和，有一瞬間，蘇弦覺得那是顧南，但他鏡框下晦暗不明的眸子再次打破這一切幻象。

蘇弦回到小木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他吃了一頓沒什麼味道的飯菜，看着段瑟全程保持的端莊笑臉，一時覺得心累，打開手機，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通過畫畫紓解情緒。

這次他的作品是紅色和藍色的磁極，它們遙遙的在畫紙的兩側，看似馬上就要吸上，但是中間畫了一個小人，他蜷縮着保持在母體中的姿態，將自己縮成一個團，背景是黑色的，咋一看比較壓抑。

但勝在線條流暢，構圖完整，符合美學，樂觀的人看到也就是一個好看的漫畫。

他覺得還可以，之後將他放在糖棒棒的空間裏。

五分鐘之後，有人留言，都是誇他的，他一條一條翻着，心中溢滿成就感，在虛擬的網絡里，他好像也是那些衣衫靚麗剛下飛機的精英，他又看到A留言了，不同於其他人的誇讚，他留言道，“那個小人是所有人。”

彷彿觸動了他某些神經，蘇弦這次沒有手滑點贊，好奇的點進A的主頁，裏面都是一些他轉發的內容，幾乎沒有原創，關注的也都是一些大觸畫手，看不出所以然來。

他剛想退出軟件，就看到自己收到一條私信，是來自玫瑰傳媒。

這個賬號是企業賬號，如今給他發私信是……他點開來看，上面寫着，“我看了你的作品覺得很有想法，而且你好像是同城，如果你願意的話，本周三可以來玫瑰傳媒應聘，地址是回滿區平安路第117號。”

他的第一反應是騙子。

不過他仔細看了他的賬號，也沒叫他轉賬匯款而是告訴了他一個地址，他大可以去看看，一旦感覺不對，就離開。

為了以防萬一，他上網搜了近期的招聘信息果然在上面看到了相同的公司賬號，應該是真的。

如同他灰暗的生活里陡然照進了一束光，被人需要，被人認可，可以有明確的事情做感覺難以形容，他一直低落在塵埃里，從來沒想過從凍土裏獲得自己一席之地，但網絡給了他可能，他一掃今天的陰霾情緒，拉開行李箱從中翻出自己之前的簡歷，還有一些畫作。

結果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個夾層，只要他拉開，就能看到顧南的素描，那個之前一直被他放在桌子上的素描，還有壓在底下的棒棒糖。

是你嗎，顧南，你在冥冥之中守護我。

他想到棒棒糖的甜蜜滋味在唇齒盪開，想到和顧南的每一次交流，甚至有種幻覺，他在輕撫自己的頭髮，輕柔的，和他的人一樣溫和。

蘇弦輕笑，生出一些甜蜜的情緒，他小心翼翼的趴在行李箱上，像是摟住顧南，如果可以，他想奢求的更多一些，讓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軌，讓季岳快些結婚，讓他從此離開他的生活。

但他不知道的是，玫瑰傳媒是子公司，隸屬於季氏集團，或者說季氏是最大的掌門人。

生活好像是莫比烏斯環，他是倉鼠，不停的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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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弦瘦的原因：吃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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