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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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再度前來看望自己妹妹時,他恰好蘇醒,自然而然接替了少女,少女也以為沒什麼事,但那一日,他是懷着滿腔的憤怒,幾欲殺掉眼前人。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

最後卻只是廢掉了這人一雙腿,還是無意間傷到的。

可最後,那個他討厭的,握着摺扇的男子探了少女魂位,宣稱那少女的魂魄已經消散了,而後,便是另一輪暗無天日的關押。

怎麼會是消散呢?明明是被他強大的魂靈圍裹着溫養,旁人看不出罷了。

在城主府地下那個房間裏,房間內一切佈置如故,侍女也挺多的,他覺得沒什麼,可是少女卻天天哭,天□□他哭,哭得他心煩意亂,簡直想一口吞掉這個魂魄。

最後卻也沒這樣做,懶的。

浪費了他這麼多魂力的玩意就這樣吞了,得不償失,想想就覺得自己當初是個智障,所以他不吞。

不過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這代表那個男子來看少女的次數越來越少。

最後一次,隔着刻滿禁制的房間牆壁,他都能感受到外界洶湧翻滾的萬千魂靈,那些美味的,新鮮的魂靈引誘得他從漫長的沉睡里清醒,渴望着飽餐一頓,彌補這近千年來空虛的靈魂。

那個房間困不住他,他輕而易舉地破開,正看見那個男子坐在輪椅上,守在房間門口,對自己投來冷冷的眸光。

一如前世那個使官解決自己時的眸光。

心情莫名煩躁,但他忍住了沒有殺人,而是打傷就收手。

再度遇上那個摺扇男時,凌千歲很想殺了他,但體內另一個魂靈作祟,沒有得手,氣得他要炸了。

不過沒關係,倘若他操控這些妖物,毀了這座城池呢?他曾聽那個人規劃的藍圖,美好的,易碎的,他喜歡讓這樣的東西毀去,以緩解死後這千年遭遇的一切痛苦。

按理說,那個人已經又欠了自己很多人情了,人族是管這玩意叫人情吧?那麼,他就不客氣了。

那場大戰耗費了他很多的魂力,但他一直勉為其難地溫養着那個少女的魂魄,即便她又吵又鬧,待一隻手被那魔族撕裂時,那些吵鬧全部變為痛到極致的哭聲。

人類……怎麼就這樣聒噪呢?他實在是不能理解。

可少女的魂靈終歸是隨着那流逝的生命力而一起衰弱下去,他拿再多的魂力溫養也無濟於事,最後那魂靈死時,他恰好被那魔族以冷劍貫胸而過。

那少女徹底死去的那一瞬間,耳畔徹底安靜了下來,他終於聽清了風雪的聲音,蕭條,枯澀,不知為何,他感覺有些冷。

但令他詫異的卻是自己的魂魄也在一分分消弭,速度令他驚恐,這時他想起來那個摺扇男取出的那個圓盤——噬魂盅,可是那玩意不是被他打去,現在該埋在某個未知的雪地里么?!

還是在先前……凌千歲回憶着與那摺扇男的幾度接觸,眼神剎那兇惡如厲鬼,或許是很早以前吧,他竟沒有發覺,很早以前,自己就被噬魂盅鎖定了。

這可不妙啊,他想。

或許,應該是這樣了吧……應該這樣死去了,雖然死在這骯髒的,冰冷的地方,令他不爽,但是他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呢?

他仔細回憶了一番這千年的歲月,哪怕其中大部分都是痛苦不堪,永墜地獄烈焰般,真正被哄得快樂的不過小部分,但他發現它們鮮活得足以抵得上從前幾萬年縹緲虛無的歲月。

於是,他想,夠了吧,應該夠了,再多,就是他貪心了。

可有人跨越風雪而來,似乎只為最後的告別。

對上那雙滿是關切與焦急的眼睛時,他暗嘆,他可不能這樣白白死了。

那魔族在一旁窺伺,於是,他演了一場戲,一場四不像的爛戲,可是,聰明如眼前這個男人,竟也信了。

直到只手穿刺進這人溫熱的心臟,汲取所有生機,途中他一直盯着這人的眼睛,那雙眼裏映着一個少女的一舉一動,像是家長無條件包容自己孩子的所有過錯,裏面像是有笑,但那笑意之後是極深的悲慟。

趙霏之,那個單純的少女,怎麼會傷害她哥哥分毫呢?

他甚至想哈哈大笑,笑這人看不穿,但他終歸是沒有笑出聲來,只是不知道自己該露出怎樣的表情。

他發現有人來了,於是慌不擇路地跑掉。

有冰冷的雪風從胸口的大洞漏過,他明明已喪失了所有觸覺——在這少女和她這具身體一起死掉的時候,但是,好冷,好冷啊……為什麼會這麼冷?

他不能理解啊。

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太多了。

真煩。

直到後來,莫名其妙地回到原來那個“房間”,在無數斷壁殘垣和破碎鐵鏈最裏層,他帶走了一隻少女喜歡的布玩偶,布玩偶上沾灰,這裏灰一塊那兒黑一塊的,真丑,但他還是撿起來了。

他在裏面呆了一會兒,卻聽見外面有人交談,於是知道那摺扇男瘋狂的舉動。

不久,外面靜默了。

他出去時,那個胸口破了個血洞的男子正躺在他面前的地上,姿態安詳,他本想目不斜視地走開的,外面的火焰已經燒起來了,天際的雲層翻湧着瑰麗的火苗,似從天到地,一片烈焰。

最後,在那天邊的火焰燒過來,即將淹沒山洞時,他還是把那具屍體收起來了。

像撿那個布玩偶一樣。

於是他稱這種腦抽風行為,叫撿垃圾。

在蕤森之濱看見那個半個身體都是火焰,正在地上不住顫抖痛苦打滾的獸人後,想法更甚。

赤焰朱雀的火燒了他千百年後,他再一次被另一種兇猛如惡鬼的火焰炙烤,每走一步,這具身體都像被野獸撕去一條肉,他用魂力撐了很久,想着好歹走到蕤森之濱再化完吧?要不然自己肋骨又被人撿到了,多不好?

就算被撿到了……也千萬別是那些妖族雜碎啊。

最後卻是被一個半獸的傢伙撿到了,雖然,說不上是誰撿了誰。

洶洶烈焰的起源,亦是盡頭,他撲滅那獸人身上的火焰后,整個人終於被燒得只剩下最後那根肋骨。

白玉似的骨頭掉在沙地上,發出輕輕的一聲悶響。

獸人回過頭來,“咦?”了一聲,將之撿起,像捧着一件寶物。

.

在獸人驚訝的目光里,凌千歲以一敵七,卻打得漫不經心,心不在焉,最後,荒地上也不過是橫七豎八躺了幾具屍體。

每具屍體死時身上連一絲傷口都沒有,只是被玄衣裹住的身體個個乾癟了下去,就像被吸血鬼吸乾鮮血了的屍首。

凌千歲留了個靈力最高的活口,徒手捏碎那人的三魂七魄后,朝獸人道:“幫我個忙,把那根骨頭安進去。”

獸人自小在蕤森之濱長大,手裏鮮血也沾了不少,倒是沒被這個陣仗嚇住,十分順從地上前,安安靜靜用手裏削木刀刺透那人右肋,取出一根血淋淋的肋骨后,將懷裏那根白玉似的骨頭安了進去。

“很懂嘛。”凌千歲看了眼獸人那精準的動作,眯了眯眼睛。

獸人憨厚地笑了笑:“以前經常幫族裏宰殺,解剖靈獸而已。”

下一秒,虛空中的人影消失,換來那個身着玄衣的夜行者陡然睜開眼睛。

那夜行者起身,看了看自己全身,眼神很是嫌棄,但一時又找不到更好的軀殼了,只得忍耐下去。

“還是個水靈根呢,嘖嘖嘖,有什麼用,還不是成為夜行者。”

指尖彈出一簇靈火,凌千歲燒去其餘乾癟的,生機與靈魂一併喪失的夜行者屍首。

將那人屍首收在空間裏時,凌千歲向那獸人告別:“你最好去其他地方避避風頭,最近的蕤森之濱是個人都想來尋寶,肯定不太平。”

尋寶遊戲,寶物是他這根凶骨。

那獸人明顯地怔了一怔,說:“大人,我估計得跟着你走了。”

“為什麼?”凌千歲回過頭來,滿眼的暴躁。

“我的木頭還在你那骨頭空間裏呢……”

凌千歲臉色黑了一瞬,隨後道:“那隨我入妖界,我給你隨便找個空間戒裝。”

自己肋骨里裝過成堆的原木,說出去不得令人笑掉大牙?

最後,凌千歲不僅給了那獸人一枚高品階的空間戒,還順帶錢財若干,當然,都是搶的。

打發完人後,他走在妖族急劇異世風格的集市上,雙眸有些茫然,一時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些什麼。

胸口用布條纏着,早已不再滲血,那裏有一根肋骨,肋骨里放着一具屍首,屍首里封存了一個熟稔的魂魄。

他撫了撫傷口,突兀笑了,像小孩子得到了糖果。

“現在你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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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終於寫完一卷啦啦啦~

終於又可以寫沈滄舟和反派一段時間的甜甜甜啦,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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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反派互換靈魂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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