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離
南墨琛低笑道:“對你夫君有點信心好不好,嗯?”
說罷,一手撫在她肩頭,將她攬得更近。
老闆問道:“公子為何覺得是‘因’?”
那公子一字一頓道:“明日不見,則取明字中的日;意中人里,取一個人字,日字加上人字,便是‘因’了!”
老闆搖搖頭,道:“不對。”
眾人也搖頭惋惜道,有人輕笑出聲。
那公子有些窘迫,強詞奪理道:“怎麼不是‘因’了?你莫不是賴賬吧。”
“是‘胭’。”南墨琛道。
老闆耳尖,聞聲便露出了笑容,道:“公子可否說說,何故是‘胭’?”
南墨琛輕描淡寫道:“明日不見意中人,‘明’中取‘月’,加上日,再加上‘人’,加起來便是‘胭’了。”
老闆撫掌道:“公子好生厲害!我這謎面還是去歲出的,一年多了未有人解。”彷彿遇見了知音一般,老闆朗聲道:“這盞鎏金荷花燈,非公子莫屬了,祝兩位百年好合,恩愛到白頭啊!”
南墨琛接過鎏金荷花燈:“多謝。”
他轉頭,將它遞給了瑾薇,瑾薇笑意盈盈地接了過來。
她低頭細細地看着,一縷髮絲傾瀉而下,他忍不住,幫她攏了攏發。
她抬頭,莞爾一笑,便挽了他的手,一同往前行去。
微涼的夜風襲來,令人心曠神怡。兩人行至碧落橋上,瑾薇駐足停下。
“你看那兒。”她伸出水蔥般的手指,指向那些江面的花燈。
南墨琛抬眸,這碧江邊上,張王氏和幾個災民,正在零零散散地放着心愿花燈,想來是那些悼念逝者的人用的,寄託着他們無限的哀思。
誰能想到這碧江數百裡外的上游,正是洪澇最嚴重的地方,數以百計的良田、村莊毀於一旦,南墨琛只覺得眼前景緻微漾,人心蕩然留白。
南墨琛的心似乎驟然沉了下來,瑾薇見他出神,柔聲問道:“在想什麼?”
南墨琛斂了神色,道:“沒什麼。有些涼了,我們回去吧?”
瑾薇頷首。
一路上,他若無其事地走着,瑾薇看着他的側顏,察覺他依舊習慣性地微微蹙眉,她便垂了眸,並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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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客棧。
天字號房中,南墨琛瞥見瑾薇入了湢室內,不一會兒,水流聲響起,他才出了房門。
南墨琛虛掩着身後的門,白楊已在門外等候許久。
“主子想如何安排?”白楊俯首問道。
南墨琛面色肅然,道:“既然已經知道是他,那便好辦多了。”
下午收到了暗衛送來的信件,秦允在信里明確地提醒了這一系列刺殺的背後之人是雍王,而按照行程,馬上就要進入雍王的封地,會發生什麼,還未可知。
白楊道:“是否先把人抓住?”
南墨琛道:“單憑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證,並不足以定罪於他。並且,他背後有沒有別的勢力,目前也未確定,還是先搜集罪證,同時盯緊他那邊的動作,切勿輕舉妄動。”
白楊頷首道:“是,主子。”他又猶豫問道:“可是這再走下去,龍江縣、陂縣、博縣等都是他的封地範圍了,若是帶着娘娘……”
南墨琛眸色漸柔,道:“我自有安排……不會讓她涉險。”
此時,他才察覺湢室內的水聲早停了,這麼快就沐浴完了?
他低聲道:“你先退下,晚些再說。”
白楊作揖離去。
南墨琛輕手推門,見瑾薇已經坐在桌旁,一手挽了濕漉漉的長發,另一手正在擦拭。
她仍然習慣自己照顧自己,所以這些貼身的事,也很少讓奈兒或者香香來做。
南墨琛輕咳一聲,道:“洗完了?”
瑾薇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
南墨琛又道:“你……肚子餓不餓?”
瑾薇淡淡道:“不餓。”頓了頓,她又反問:“你有心情吃得下東西?”
南墨琛沉默一瞬:“你……都知道了?”
瑾薇道:“我雖不知道那人是誰,但你已經一晚上沒有舒展眉頭了。”
她放下帕子,緩緩行至南墨琛面前。
南墨琛輕嘆一口氣:“是雍王。我的皇叔,也是先皇的胞弟。”
瑾薇凝視他,道:”為了皇位?”
南墨琛無奈笑笑:“不然呢。”
瑾薇點點頭,九子奪嫡的大戲電視劇上看過許多,父子反目,兄弟鬩牆,親人成仇,一樁樁一件件,全是衝著權利中心的人去的。
南墨琛這次還要途徑雍王封地,若是不去,容易讓雍王生疑,怕逼得狗急跳牆;若是去了,又怕是九死一生。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瑾薇陪他冒這個險。
但南墨琛不知如何開口,他答應過瑾薇,所有的事都與她共同面對。
南墨琛:“我……”
瑾薇抬眸看他,微微一笑,道:“我都知道。”
“你不想讓我去,對嗎?”
“是。我不想讓你跟我一起涉險,而且,有你在,我也會分心。”南墨琛實話實說,對她,他更願意赤誠相待。
瑾薇低頭,道:“好。”
這一次,她竟然乖乖聽了他的話。
“我會照顧好自己,等你回來。”她仍舊埋着頭,悶聲說道。
南墨琛察覺不對,他捧起她的臉,這一雙杏眼已經氤氳,她略有些哽咽,道:“但你可一定要回來,不能騙我。”
南墨琛心中一動,順勢將她攬入懷中。
他環住她的腰,頭抵在她的頸窩,柔聲道:“我會回來,你一定要等我。”
瑾薇淚眼迷濛地抬起頭:“你何時要走?”
南墨琛低聲道:“明日。”
她的眼淚終於滑落,無聲點頭,果然是明日不見意中人。
南墨琛見不得她哭,修長手指拂去她的淚,然後便含住了微微顫抖的兩片櫻唇。
這個吻情意綿長,帶着未知的忐忑和離別的愁緒,深深淺淺印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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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南墨琛翻了個身,窗外的光亮已經有些晃眼,他半磕着眼醒來,發現身邊的人已經不見。
他立即撐着手臂坐起:“夫人?”
難道她這麼早就回京了?南墨琛迅速起了身,慌忙披了件外衫就要出門尋她。
“你醒了?”恰逢瑾薇推門進來,手上拿着一個包袱。
南墨琛此時束髮已散,看起來慵懶至極,可表情卻十分認真:“你去哪裏了?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他拉着瑾薇,突然很是不舍。
瑾薇睨他一眼,嘟囔道:“這時候捨不得我走了?昨日趕人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南墨琛默默道:“若是可以,我也不想你一個人回去。”
瑾薇笑笑:“好啦!我跟你開玩笑的,來看看這個。”
南墨琛狐疑地接過了包袱,打開一看,是一件白色中衣。
南墨琛嘴角漾起一抹笑,道:“這是你給我做的?”
瑾薇道:“嗯,喜歡嗎?”
南墨琛伸手來摟她:“喜歡。”
瑾薇嘟囔着推開他:“你還沒試呢,快脫了衣服試試。”
南墨琛訝異道:“現在?”
瑾薇奶凶道:“現在!快脫!”
南墨琛哭笑不得,只得乖乖照做,先是脫了外袍,又將中衣脫了。
他常年習武,此刻褪了所有衣衫,健壯的體格便呈現眼前,無懈可擊的肌肉線條勾勒出完美的身姿,配上他此刻戲謔的表情,竟讓人有一絲心猿意馬。
瑾薇臉頰發燙,默默拿了新衣遞給他。
南墨琛默默抬手,輕笑道;“夫人幫我。”
瑾薇喉間輕輕一咽,腹誹道:這是赤.果.果的勾引啊!
她紅着臉,幫他穿了兩邊衣袖,又將衣帶一點一點系好。
南墨琛含笑看她,她這個人,平時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實際上害羞得很。
“好了。”瑾薇退了一步,感覺自己終於脫離了他的熾熱目光。
南墨琛此時才感覺到,這中衣似是有些不同。
相較於一般的中衣要厚重一些,行動起來沒什麼不妥,但似乎隱隱感到裏面有東西。
“這衣服是什麼做的?”南墨琛好奇道。
瑾薇一笑,道:“這是金絲軟甲衣。”
南墨琛認真摸摸衣服,似乎裏面真的有硬質的金絲。
瑾薇又道:“這次下江南,恐怕是險之又險。我出宮前便連夜趕製了一件金絲軟甲衣,裏面有無數的細小金絲編製而成,非常細密,所以不會有束縛感,同時也可以抵禦一些傷害。”
她之前在宮裏,便偷偷給南墨琛量了身圍,現在看來確實剛剛好。
要知道,為了確認這件衣服到底有沒有作用,她可是找了好幾個人做實驗的,艾爾威最初看到箭來了,差點哭了……
思及此處,瑾薇認真道:“普通的弓箭,應該是射不穿的,尋常刀刃若是要砍,恐怕最多受點輕傷。”
說罷,伸出手指,戳了戳南墨琛的胸口,滿意道:“嗯,還是挺結實的。”
南墨琛一把抓住她的手指,道:“夫人做的,自然是最好的。”
瑾薇一把抽出手指,一本正經道:“可這衣服有一點不好。”
南墨琛奇怪道:“哪裏不好?”
瑾薇一雙杏眼看他:“不防美人計。”頓了頓,她又道:“若是哪個美人誘你脫了衣服,這可就護不了你了。”
南墨琛失笑,道:“好,我記下了。我定然衣不離身。”
瑾薇又囑咐道:“別的姑娘,碰一碰也不行!”
南墨琛寵溺地環住她:“好,都依你。”
瑾薇回應他的擁抱,突然低聲道:“那我便放心地回宮去了。”
她眼圈兒有點泛紅,卻也不想他看出來,便插科打諢道:“回了宮也不知道幹什麼好,無聊得很。”
南墨琛低聲笑開:“不會無聊的。因為,母后馬上就要回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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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薇:穿這個衣服雷雨天要小心
南墨琛:為什麼?
瑾薇:會被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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