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愛麗絲拒絕的話一說出來，比爾便嚴厲批評：“不要任性，好好去考慮我說的優點。”
“我沒有任性，”愛麗絲那如藍寶石一樣的眼珠子動了動，認真說了幾個臨時想到的理由：“皇宮不是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去了就是困在那裏了，不想幹了也很難離開。這裏面彎彎繞繞很多，我在皇室長大，裏面的難處比你清楚多了，所以能有更好的來錢路子的話，最好還是別去。
我今天其實也有賣掉鍋子，那筆錢勉強可以頂幾天，在這期間我努力想辦法賺錢，實在不行就和你一起去乞討。
因此你根本不用擔心，我會努力想辦法把虧損的錢補上的，不需要去皇宮工作。”
她說得有理有據，理由非常充分，表情也是張揚又自信，比爾一時無言以對。
愛麗絲以為這事已經沒有談論的必要了，她又漸漸認出了回家的路，因此走得比比爾還快，漸漸成了帶路人。
比爾沉默地跟了她幾步，拉住了她。
“你的擔憂我能理解，”比爾誘導道，“但坎貝爾王宮和別的王宮不一樣，坎貝爾國王治國有方，全國上下讚譽，王國又民風淳樸，因此宮裏從民間招聘臨時幫手也是常有的事情。最近坎貝爾國王的生日準備到了，所以才臨時招人幫忙，你想在王宮久呆，王宮還不一定想留你呢。所以這不但是一筆能拿到相對穩定日薪的工作，也是份賺快錢的工作……”
愛麗絲抿着嘴不說話，明顯有些動搖了，但她片刻後腦中飛快劃過國王的臉，她又搖了搖頭。
“我不要。”她低下頭，聲音也低落起來，“我暫時不想……不想再去王宮了，我看到那些奢華的東西就難受。那些生活已經不是我的了。”
她不好意思在比爾面前說是怕被國王嘲笑，只能說是怕看到熟悉的景色傷心，但說完后，又真的為此深深難過起來。
“你根本想像不到我以前過的是什麼好日子，”她一難過，傾訴慾望就來了，嗚咽着開始懷念舊日的榮光，“我每天早起都會滿懷着希望享受人生。我什麼也不用做，就能擁有這世上最好的一切。每一天我只會煩惱怎麼向身旁的人炫耀我的美麗。
現在是冬天，可對我來說春天也不遠了，於是我早早就叫人設計了很多首飾和衣服，搭配好了一套又一套的春裝，我就等着穿上身享受春光了。”
愛麗絲面色悲傷，但表情夢幻，顯然是沉澱在自己美好的昨日夢境中：“你知道嗎？衣服做好了本該要試穿，可是那時候我不懂得珍惜，覺得試穿太累了，想要屯着，等春天到了再挑選。不過不用試我也知道絕對美麗，那些衣服不上身的時候就已經足夠驚艷人了。”
她越說越後悔，越說越饞那些她曾經的寶物，說完一段話暫時停頓的時候，還無意識地吞了下口水。
清晰看清那吞口水動作的比爾：“……”
呃……原諒他實在無法共情。
愛麗絲不等比爾說話，又說了起來，她根本不在乎比爾什麼反應，單純就想說個爽。
比爾一開始看她可憐，還能耐心聽，但她說的東西他實在不感興趣，時間也浪費了許多。
他煎熬地抬頭，遙望了下那王都的鐘樓，忍不住打斷道：“你說這些沒有用，說再多那些生活也回不來了，你要是聰明些，就應該把握好你能把握的。我知道你有很多顧慮，可你窮到這份上了，還是當自己是個謙卑又低賤的人吧，什麼也不想，一心往前沖，沖多久就能賺多少，這些賺來的東西才對你有好處，不要任性。”
愛麗絲還是想拒絕，又信手拈來一個理由：“我沒任性，我是為仔細考慮才說的。我不想受損失，宮廷真不是那麼好混的。就比如說進王宮后我總不能像現在一樣一直戴着面紗吧，可我那麼美，萬一宮內有人騷擾我怎麼辦？裏面……”
比爾打斷，好笑道：“皇宮管理森嚴，你剛進去基本旁邊都只有女的，怎麼可能有人騷擾你。”
愛麗絲扁扁嘴，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怎麼不可能，我就被女人追求過……”
“你說什麼？”比爾愣住了半晌，聲音忽然增大。他僵硬着假笑着，看起來就像是馬戲裏那些受挫后隱約要醞釀著做壞事的小丑。
愛麗絲被他的表情和聲音嚇了一跳，捂住前胸皺眉道：“你別一驚一乍的。”
比爾拉下臉來，聲音低了但整個人也陰沉得可怕：“好，我正常說話。你快說，是有女人追求你嗎？誰？你答應過嗎？”他說到這忽然頓住，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又冰冷得像沉甸甸的冰塊一樣，“你以前一直看不上任何求婚者，該不會是因為你只喜歡女的，所以才一直……”
“你別瞎猜！”愛麗絲見他越說越離譜，立刻出聲止住。
“那你快說，你以前天天對着那麼多的同性，你就沒有答應過嗎？也沒有心動過嗎？”他臉色的厲色越來越明顯，說話內容明明是詢問她，但表情卻和威脅她一樣，好像她只要敢說有，就要立刻長出血盆大口吞吃了她一樣。
“我沒有。”愛麗絲無語地跺腳說道，“你有毛病啊，我只是說個事情，你就能聯想那麼多。”
“愛麗絲——”他深吸一口氣，靠近了她，他那眼眸里的黑暗也因此在愛麗絲的眼中放大了，他笑着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以前必須沒有，以後也必須沒有，你要記住，就算你是被迫嫁給我的，你也是我的妻子，我們已經辦過婚禮了，你不能對不起我。”
他的佔有欲來勢洶洶，給人的感覺也是他似乎真的有翻雲覆雨的能力，似乎他真的能用盡手段讓愛麗絲滿足他的意思一樣。
愛麗絲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神，與很多人眼中貪婪的佔有欲不同，比爾的每一眼都是利刃，一刀一刀地好像可以讓你屈服。
那壓迫感實在太大，愛麗絲撇開眼，自我冷靜了下，避免被比爾的氣勢影響。
她從小到大都清楚得很，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比爾此時再可怕，也只是個普通的乞丐，空有上天賜予他的氣場優勢，卻沒有實力與之媲美，所以他只是個紙做的凶獸，嚇唬不了她。
但她現在也的確是對他無能為力，因為她此刻實力也不夠，連紙做的凶獸都當不了。
愛麗絲眼眸里飛快地劃過一絲不甘，有些事情也看得更清楚了。
她雖然最近老在想早點嫁一個她能看得上的人，但她那麼挑剔，也不是那種着急就亂來的人，不會因為沒錢沒地位了就輕易遷就，所以嫁人這件事肯定會是很久以後的事情。
很久以後的事情現在指望不上，那她最近該如何提升自己的實力呢？
好像是只能往上爬，離開底層，多接觸高層的人。
但這個國家高層的人，肯定會和坎貝爾國王的關係千絲萬縷，所以……所以……唉，所以她出現在坎貝爾的王宮裏，可能也不是一件壞事，說不定裏面也有許多的機遇。
愛麗絲吞了下口水，大腦轉動起來越來越利索，看法也越來越清晰。
不就是被人認出后被嘲笑嗎，她也嘲笑過對方，所以如果以後被對方嘲笑，也算是有來有往了。
被人反嘲笑並不丟人，她當時既然嘴賤說得出那些話，現在自然也能承受得住那些尖刺。
愛麗絲自我催眠起來。
對，她可以的，她沒有那麼脆弱，可以面對坎貝爾國王。
再說了，她也不一定能有機會見到國王呢，可能她撈完了錢，都不一定能見國王一面，就好像她當公主時，哪有興趣去髒兮兮的廚房確認美味的食物是被多少個傭人做出來的呢，所以那些傭人她至今也記不全。
愛麗絲又和比爾對視了，注視着如黑壓壓陰天的比爾，她緩緩地轉移了話題：“我突然想通了，我可以去當宮裏的臨時女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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