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師恩

謝師恩

藉著佳釀的濃烈,一項心思縝密的廉棠為靖無月帶來了一個籌謀多年的故事。

東海之上,歸墟冗雜。自諸神於鴻蒙誕生伊始,這片遼闊的九重疆土,便是荒蕪與蕭瑟的。

那個時候,歸墟沒有主神掌權,而經千萬年演變之後,神祗後裔分庭割據,各自為政,大有忘記了創世主神的存在,目無尊卑,傲慢自大。

廉棠做為鴻蒙里第一位誕生的神明,因有幸在雲麓仙山窺見過主神的英姿,便獨自一人在山巔之上修建了侍奉創世主神的天諭靈巫宮。

因着靈巫宮的建成,雙生之主便偶降神諭給廉棠,於是仙山之下朝聖者繁多,結界重重,凡有六欲不清,大不敬者,觸之必亡。

千萬年侍奉主神的日子,雖然寡淡但也勝在靜心養性,廉棠的性子裏其實與為人之時的眴漆並無分別,爭強好勝,不願服輸,萬事都要比旁人做得好。

可自他入了神殿侍奉開始,這些有稜有角的脾氣便漸漸的消弭了下去,只是偶爾還會剋制不住偷跑出來宣告一下它的存在,讓廉棠在這千萬年的修行里總是無法正視當初那個年少輕狂的自己。

忽一年,歸墟爆發了戰亂,具體是因為什麼廉棠記不清了,只記得一些不善殺伐的小族整日跪立在仙山腳下,請神的頌歌綿唱了十日之久。

廉棠在殿內聆聽到了第十日,終於安耐不住自己的憐憫之心,渡下仙山,以身止戈。

自歸墟昏天黑地的鏖戰三日之後,廉棠終於鎮壓下了諸神的怒火,可當他回到靈巫宮的時候,殿內竟多了一對年紀相仿的半大孩童。

當時廉棠仗劍佇立在宮門口,藉著神殿內裊裊的燭火,看到一雙一靜一動的瓷白妙人。

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不過神齡幾百年,一個穿着黑緞綉靈蛇紋的長袍,一個穿玉白色刺鳶尾花鮫紗,玲瓏剔透,面容秀美。

穿黑袍的孩子許是性格拘謹,默默的站立在一旁,無言的望着那個穿鮫紗的孩子在殿內來回走動。

白衣的孩子許是個坐不住的主,對這滿殿的置物充滿了好奇,不是碰碰貢案,就是摸摸垂下的絲絛,一雙精明透媚的眼睛烏溜溜的來回打轉。

因這靈巫宮千萬年來唯有廉棠一人,而山腳下威力巨大的結界又是層層守衛,是以就連一隻神鳥都是飛不進來的。

可這憑空出現的兩個孩子,到真是驚的廉棠滿臉桃花開。

白衣的孩子在殿內歡快的溜達了一圈,轉眸的一瞬間,神祗威儀肅冷的俊美便猝然映進了眼底。

四目乍一相對,那孩子眨眼間便將眼底的鄙夷抹去,換上一抹天真無邪的笑容,蹦蹦跳跳的向著廉棠跑了過去。

“您就是避世在這仙山的神君嗎?”隔着一道門檻,那孩子俏皮的佇立在廉棠的身前,揚起白嫩的小臉,希冀的問道。

然而廉棠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蹙眉冷漠道:“你們是誰?為何擅闖我靈巫宮。”

那孩子莞爾一笑,絞着手指頭說道:“逃難來的,來此只為向神君尋求庇護。”

聞言,廉棠先是隱忍着無故擅闖的怒氣將下巴高抬,然後攥緊爭鳴的劍柄邁步而入,擦身而過的一瞬間,那罩在白袍外面的薄紗拂過孩童高挺的鼻樑,留下一抹若有似無的冷香。

佇立在一旁的黑袍孩子見到廉棠徐徐而來的神姿,先是將雙掌交疊平舉在額頭,然後身姿挺拔恭恭敬敬的伏首叩拜。

但他全程卻僵硬着一張臉,唇鋒緊閉並無一句言語,似乎是個天生的啞巴。

廉棠不喜歡被旁人打攪自己修行的清靜,遂毫不留情的施展術法將兩個孩子攆出了神殿。

他施術的分寸掌握的很好,既不會傷了他們,又能將其請離仙山的範圍,至於出了仙山,又會淪落至何處,就不是他該考慮的事了。

接下來的許多年,廉棠都沒有再見過這兩個驀然出現的孩子,他本就不是個刨根問底的個性,沒有去深思這兩個孩子為何能突破重重結界,闖入他的神殿裏,他只是年復一年的一心侍奉着主神,將那些隱晦的神諭一筆一刻的收錄進九重天籙里。

然而距離廉棠以身止戈才過了短短百餘年,九重歸墟竟再一次爆發了戰亂。而這一次,範圍波及之廣,神眾參與之多,就連與世無爭的鮫人一族也攪和了進來,雲海之上終日殺聲震天,血氣滔滔。

也就是在廉棠第三次出山鎮壓的時候,在龍族盤踞的合虛山腳,他與那兩名孩童再一次重逢了。

只是這一次,那個白衣的孩子傷的很重,被隨行的黑衣孩子整日的背在肩頭,不離不棄的到處奔逃。

廉棠自合虛山巔怒斬龍族主神,鋒銳的爭鳴不染半分血色,終以雷霆之勢絞平了此次□□,但是歸墟這片凈土卻再也無法純澈,到處都是覆壓在表象之下的怒火,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因一點芝麻綠豆般大小的事,再起爭端,血流漂杵。

而他們能再一次相遇,是誰也不曾料到的。

自被神君無情的攆出仙山開始,那兩個孩子便有些懼怕廉棠的肅冷,就連逼不得已的走上同一條路,也盡量撿些人跡罕至的荊棘與泥沼跋涉,生怕此等污穢之像玷|污了神君的神顏。

廉棠在前,兩個孩子就亦步亦趨的隨在背後,謹慎的沒有一絲嘈雜的腳步聲。隨後許多個血氣靡靡的日暮,廉棠都會在不經意間與那兩個傷痕纍纍的孩子四目相對。

終日在刀槍劍戟中穿梭,在術法與暗咒中平衡,廉棠無暇顧及到那兩個堪比小貓一樣脆弱的生命,直到他在鮫人一族的聖地蜃樓,被一群邪惡鮫眾圍困的時候,那個尚在垂死邊緣掙扎的白衣孩子,竟冒着散魂的危險以微弱的靈元破了鮫人的幻咒。

也就是在這一天,廉棠如磐石一般的心臟驀地碎裂了一縷縫隙。

那場危機解除之後,廉棠將兩個孩子帶回了靈巫宮,細心照拂其傷愈之後,便開始教習兩個孩子修行之道與推演之術。

因這兩個孩子沒有名諱,廉棠便親自賜了字,白衣的孩子名為頌翊,黑衣的孩子名曰朝歌。

希望他們將來能悟有所成,繼承自己的衣缽,將主神的神諭傳遍三界的每一處角落。

而這一傳授,就是整整上千年,兩個粉雕玉砌的小娃娃也長成了姿容俊美的翩翩少年。

年少之時的頌翊簡直是廉棠的翻版,爭強好勝,不拘小節,乖順中透着一絲明晃晃的狡黠,對待任何事物都有着自己獨到的見解與考量,也就是說,他是那種表面服從但內里倔強的笑面虎。

而朝歌就簡單的多,除了每日的必修課,他便掃撒整座大殿,諸事請力親為,又做的極好,就是性子沉悶了些,很少像頌翊這般見天的呱噪。

那些年,頌翊就極是喜歡粘着廉棠,不管是修行還是沉默,他都喜歡伴着廉棠而坐,有時候賊眉鼠眼的東瞅西顧,有時候是滿面柔情的目不斜視,似乎只要廉棠在身邊,他就說不出的怡然舒服,哪怕經常因為放浪形骸而被廉棠重罰。

頌翊天生就對天演命軌有着近乎偏執的興趣,他時常纏着廉棠追問如何才能超脫三界,成為新世的主宰。

廉棠生而為神,已經是萬般的幸運,至於超脫三界達到創世主神的高度,他卻從未想過。是以每當頌翊提出此類問題的時候,廉棠都會先賞他一頓戒鞭,然後罰他跪在神像跟前懺悔自己的痴心妄想。

因為他覺得眾神的生命都是主神給的,緣何還能不知足,想着去取代主神的地位!

頌翊記吃不記打,明明諸如此類的問題前天剛剛問過,還得了好一頓毒打,但就是沒有記性,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開始煙視媚行的湊到廉棠的身前討乖賣俏,趁着神君思緒放鬆,在開始將話題往這上面繞。

“神君,神君!”頌翊此時的身量已經很高了,但勝在一張俊顏陰柔邪魅,咧嘴一笑透着少年的天真與狡黠,他細長的手指下意識的攥住了廉棠的衣袖,輕輕的搖了搖,說道:“您說主神之外的境界會有什麼?會不會還有更高的層次,在主宰着三位主神的命運?”

廉棠從筆墨間抬起頭來,緊蹙的眉宇皺的更加深邃,他轉眸乜了頌翊一眼,溫怒道:“我不清楚。”

“怎麼能不清楚吶!”頌翊嘟着嘴焦急道:“您侍奉主神千萬年,就連神諭都只傳授於您,難道主神就沒有在神諭之中透露半點訊息給您?”

“主神自有他們的留白,我們這些信徒,就不要妄加揣測了。”

“這怎麼能是妄加揣測呢?”頌翊驚呼道:“您不是常教導我們要學無止境,要窺探無上天道嗎?那先從主神的身上入手,不是更有挑戰的意義嗎?”

廉棠擱下玉筆,轉頭望向頌翊近在咫尺的臉,說道:“連自己為神的職責是什麼都搞不清的小孩子,就不要去嘗試自己不該去觸碰的禁忌。”

神君的臉乍一擁入眼底,頌翊躍躍欲試的心就驀地轉變成了蠢蠢欲動。廉棠雖然整天都是一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肅戾,但是他嫻靜下來的時候又是另一番春雪化透的舒然,雖透着堅冰的寒涼,又帶着早春的嫵媚。

頌翊恍然間有些看痴,甚至是忘記了自己此次而來的目的。可就在他盯着那張完美的唇形,心有悸動的時候,廉棠的戒鞭毫不猶豫的甩在了他的臉頰上,頓時皮開肉綻,血珠飛濺。

“頌翊,我告訴過你,野心不要太大。”

廉棠的目光雖然牢牢的鎖死在頌翊的身上,但卻彷彿能透過他的皮相望到那骨髓深處漆黑的靈魂。

一場糾纏了幾萬年的談話又終結在了此處,頌翊在廉棠警告的目光里乖乖敗下陣來,畢恭畢敬的行禮叩別。

出了靈巫宮的殿門,一整日不發一語的朝歌執着掃把出現在他的身前,一邊掃撒着庭前的落葉,一邊小聲的說道:“又失敗了?”

頌翊摸了摸臉頰上還未乾凅的血液,興緻缺缺的回答道:“這頑固嘴硬的很,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目的,總是警告我要安分守己。”

朝歌全程低着頭掃撒,簌簌的落葉堆積成一座醜陋的堡壘,他說:“切勿操之過急,棋,還是要一步一步下的。”

頌翊勾唇一笑,搖着頭不予理會,閑適的邁動步子走開了。

“當初我並未去提防過頌翊跟朝歌,總覺得這孩子是好奇心作祟,就算他日後修為超過了我,也斷沒有可能去威脅到主神的地位。”

廉棠藉著寒風又灌了一口烈酒,許是喝的急了嗆了肺管,整個人低低的咳嗽了起來,挺拔俊逸的身姿佝僂的有些頹態。

靖無月耳聽着廉棠的訴說,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個在玄武祭壇,撬開長生天闕的俊戾少年。

一個流落塵埃尚且能洞開死亡之門的少年,可想而知,如若是在歸墟神界的巔峰時刻,那麼攻上三界之外的避世之地,也絕對如入無人之境。

廉棠錯就錯在低估了頌翊的野心,成為神界的主宰並不是他心思縝密的最終目的,他想要的,是取代創世主神的位置,從而突破更高層次的境界去窺探究極的秘密。

常年窩在廉棠身邊撬不到一絲口風的頌翊,轉頭便打起了旁的主意,他先是化身成為歸墟之地談之色變的凶煞,神出鬼沒的褫奪神格,無影無蹤的散播瘟疫,一夕之間就將無上歸墟絞的生靈塗炭。

困苦不堪的神眾,終日惶惶不安的生活在自己的屬地里,稍有倏忽就會落得個神魂皆亡的下場。

那段時日,被請出山的廉棠□□乏術,終日在神境奔波,救治尚有氣息的神族。也就是在這段繁忙的日子裏,天資聰慧的頌翊暗自偷盜了九重天籙里收錄的仙法與咒術,將其篡改成了陰暗的邪術禁咒。

頌翊跟在廉棠身邊修道,三分聰慧七分憊懶,總是裝出一幅似懂非懂的態度,其實他悟性極高,許多典籍與術法只消廉棠施展一次,他便印在腦海,私下裏又能施展的毫釐不差,有時竟比起廉棠來還要出色。

但是要想逼迫廉棠將主神的秘密徹底告知,似乎裝個乖孩子是不夠的,他必須要拿出更加狠厲的手段去逼他就範,比如,挑起神界無休無止的爭鬥,最好是事態嚴重到廉棠平息不了,到時候,避世的主神不可能視而不見。

可頌翊恰恰也低估了廉棠的執拗,自他作為神眾最後的希望,下山平息戰火的那一刻起,這個桀驁而冰冷的神君就將神界的眾生當做了自己的家人般守護,既然這是自己家裏的事,那麼再苦再累,也斷不會去求助主神的幫助。

於是歸墟之上的紛亂越起越烈,最後竟到了劍拔弩張,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眼見着廉棠終日心力交瘁,疲憊不堪,頌翊躲在諸神的背後又加了一捧乾柴。

不知是誰在困苦的日子裏揣度了一些模稜兩可的妄言,說這場無休無止的戰端乃是廉棠所引起的,因他篡改主神的神諭,惹怒了避世的創世之神,於是天罰降至,誓要肅清歸墟之上這些大不敬的信徒。

廉棠披星戴月,魴魚赬尾,哪怕被神眾仇視,暗地裏下過刀子,他也絕無怨言。可當這麼大的罪名冠在一個一心為正,無欲無求的神祗身上,無異於拿着鞭子抽開他的血肉,拔出那顆赤誠的心臟,將他所有的付出都釘在捏造的恥辱柱上。

猶記得那一日,雲層上的血漬由晦暗變為深紅,曾經仙音裊裊的雲麓仙山皆被目眥欲裂的神眾所圍束,廉棠站在靈巫宮殿前的白玉緩台上,哀痛的望着山腳下諸神眾那堪比赴死的盲目攻擊。

在求生之欲的強烈支配下,平日裏端方自持的神祗紛紛化為了苟活一命的凡人,他們醜態百出,不擇手段,哪怕是踩着同伴的屍骨才爬上來的,也沒有半刻的悲傷留給腳下這些死不瞑目的血肉。

“神君!”

不知何時,頌翊捧着一卷竹簡出現在廉棠的背後,抻着脖子望着山腳下的熱鬧發出了嗤嗤的訕笑。

廉棠尋聲而望,只見一貫狡黠頑皮的少年,半是惋惜半是嘲諷的揚眉蔑笑,盛殮着華光的祭祀服上沾染着點點殷紅的梅花。

“您看,這些奉您為主神的神眾,正在煉獄裏受苦,您就真的忍心看着他們自相殘殺,禍亂罡正,也斷不向主神請願嗎?”

頌翊的眼神再也沒有了往日裏的順遂與恭敬,今日,他似乎是以責備者的身份出現,遙指着前方屍山血海堆疊起來的高台,叱問廉棠的鐵石心腸。

可廉棠自有他的考量,若是將歸墟的慘狀如實相告,那麼滅世之罰才是真正的開始。

“我不能!”廉棠將目光轉向遠方緋紅的雲海,滿腔的悲苦快要從心口溢出。

頌翊嬉笑着站到廉棠的跟前,執着竹簡的手若有似無的撩擦過他結實的胸膛,說道:“神君在怕什麼呢?是怕主神怪罪,還是怕在諸神的面前,失了威信?”

廉棠闔目不言,有些真相他也無法言出口。

頌翊緩緩的向後退了兩步,隔着一抹淡淡的血腥氣,他說道:“做了這麼些準備,到頭來卻是無用功,神君果然是主神最忠心的信徒。哪怕是拿整座神界的性命來換,也撬不開您一星半點的憐憫之心。”

耳聽着山腳下前仆後繼的嘶吼,那些殺紅了眼的神祗哪裏還有理智尚存,簡直如九幽地底翻覆上來的凶煞厲鬼,誓要攻上這群玉之巔討要一個活命的說法。

廉棠於心不忍,卻又無法向諸神表明真相,只能默默的佇立在這裏,等着取他性命的那一刻。

頌翊陪着廉棠在緩台上吹風,過了良久,山腳下傳來了陣陣蠻獸拖着身軀的腳步聲。

廉棠緩緩的睜開雙眼,眼前的頌翊距離他不過半步之遙,躊躇滿志的神情緊緊的貼進他的視線里,彷彿是在嘲笑他的遇人不淑。

他說:“你究竟想要做什麼?這麼多年潛伏在我的身邊,不單單是為了取而代之吧!”

頌翊先是賞給廉棠一個乖巧的微笑,隨後沉下臉來說道:“做歸墟之主,從來都不是我的目的,我想要的,是攻上避世之地,做無上之王。”

“你要弒神!”廉棠驚呼道。

“對呀!”頌翊回答道:“我都已經是神明了,那麼繼續待在這一盤散沙的歸墟又有什麼意義呢?像我這樣野心龐大的傢伙,可不是一個小小的神界能裝得下的。”

廉棠一直以為頌翊的野心是取而代之,成為諸神新的領袖與依仗,卻不想他竟包藏禍心,以神界眾生的性命逼迫自己交出避世之地的秘密。

他撫養了近千年的小徒弟,最引以為傲的繼承者,竟是潛伏在身側的劊子手。這一刻,廉棠的心是哀痛的,他說不清是為自己的真情錯付,還是為仙山之下那些盲而不自知的殉葬者。

“從一開始接近我,你的目的就是這個?”廉棠的嗓音是破碎的顫抖。

“對!”頌翊鎮定的回答道:“屈居主神之下做個卑微的小神,太窩囊了,我覺得只要我能站在創世主神的位置上,一定會是個了不起的主宰者。”

“可你的所作所為,怎麼讓諸神服眾。”

“凡是上位者,總要流血犧牲的,但我又不想自己受傷,那就只能犧牲他們嘍!”

頌翊頑皮的向著瞠目結舌的廉棠眨了眨眼,“只要您告知我主神的秘密,我就放過這些螻蟻,怎麼樣?這買賣划算吧!”

“你已經偷盜了九重天籙,還來問我做什麼?”

廉棠將視線從頌翊那張偽善的笑容上轉移出去,只見山腳下,不知哪裏滋生而出的龐大混獸,周身縈繞着紫黑色的洶湧濁氣,正張開血盆大口吸納着從屍骨上溢散的靈元。

“可您耍詐,寫的不全啊!”頌翊得寸進尺的湊到廉棠面前,眸光熠熠的盯着他冰白的俊顏,曖昧的說道:“不如我們換一個理由,只要你告訴我避世之地,我就饒了你的性命如何?”

那污濁的混獸越吸體型越大,而從口中滴濺下來的涎液,粘之必蝕,觸之必亡,所過之處無一生還。在這堪比煉獄的歸墟上,遍地的屍骨與殘渣刺激的混獸瞳眸猩紅,貪婪而猙獰的向著不知死活的神眾發起了攻擊。

頌翊偏了偏頭,望了一眼山腳下弒殺的混獸,說道:“見慣了朝歌為神的樣子,此時看到他的本體,到讓我不適應起來了。”

頌翊的神情,彷彿在調侃自家的丑孩子,嫌惡的目光還摻着些許憐愛。

“我呢!裝也裝夠了,機會也給厭了,既然你不識好歹,那我便只能自己來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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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不憶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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