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痕狼
北遼
黑夜裏，黑袍人拎着華少德飛躍在林間。華少德年齡尚小，經歷如此大悲之後，帶來的是長久的無言，甚至眼睛變得空洞。
這時，黑袍人停了下來，在林間把華少德放下。黑袍人看着孩子的空洞眼神，很容易理解孩子心理，無非是什麼，突遭滅門屠城的變故，失去了至親，沒有了家，甚至在自己沒到之前經歷了魔修給他心理上的摧殘。
二人無言，黑袍人看着孩子眼中空洞，有些無奈的脫下黑袍金紋的袍子。露出的是一身黑衣腰間繫着不合適形象的白色玉佩，玉上帶着一點紅血，一張佈滿滄桑而且粗糙的臉，身材壯碩，給人一種古典雕塑般的美感。這人在華少德面前蹲下，用手在他面前擺了擺：“不是傻了吧。”
華少德下意識後退了一下，這人自己真不認識。經歷了這一切后，無意識的讓華少德變得猜忌，小心。
“小鬼，你叫什麼？”黑袍人不知從何處變出一個斗笠戴在頭上，似乎立刻身上多出了江湖氣。又不知何時身上多出了一個布包裹背在身後，一套操作行雲流水，顯得江湖氣更勝。
見華少德沒有回復。那人自顧自深情的說：“我叫痕狼。雖然不是什麼壞人，但絕不算好人。你也別在這跟我僵着。”說完扔在地上一把短匕。
“你看這匕首，雖然沒什麼特殊之處。但是想了結自己呢，應該也不能太疼。對着脖子，你給自己一下，後悔也晚了。但不也心裏不用難受了嘛。”痕狼也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就勸道。
這話聽得華少德瞳孔睜大，雖然是個六歲的孩子，但也能理解，這壓根不像是腦子沒問題的人說出的話，內心更絕望了。
見華少德這反應。痕狼內心還很滿意。“叫什麼名字？”
“華少德。”見華少德回復，痕狼內心更加滿意，自己這話療水平確實不錯，剛才自閉不說話的孩子都能說話了。
“華少德，你現在沒機會復仇，不要去想這個。從我的視角看，這是個大概很長遠的事情。”痕狼張口卻很理性。
“人呢，不要想不開。先想想怎麼活下來。我呢，不會講什麼大道理。只是聽過一個‘教書先生’說過，人往低處走，水往高處流。”痕狼說完感覺不對，自己糾正自己：“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嗯。”一時之後，華少德只吐出了一個字。痕狼也算滿意：“走吧，和我一起進城。”其實這裏離另一個城鎮很近了，只不過為了讓華少德走一走，免得大悲之下傷及自身。
“痕狼，你是話本里說的江湖大俠嗎？”華少德走了一會問道。痕狼樂意和華少德聊天，沒怎麼細想：“不是，我只是一個洛水街刺客。”
華少德知道洛水街，自從當年一個江湖刺客組織殺死了空山峰主白露君之後。這個叫洛水街的組織名聲大噪。甚至有不少慕名人加入，只不過組織隱秘，到現在都沒人找得到。之後仍有多次刺殺修仙者，或者誅殺貪官惡吏的事迹。
也算是婦孺皆知，還被當做了話本素材，什麼《洛水街十步斬貪官》，《洛水街智斗天上客》。
無非是塑造出智慧的洛水街刺客形象，戲耍貪官，天上仙人的戲碼。最後再來個大團圓的結局，什麼男刺客歸隱江湖，和一名女刺客一起過着田園生活。
雖然戲碼一樣，可平民百姓總覺得天上仙人太遠，貪官更與自己無關。反而更喜歡看這類。
“我知道洛水街。聽說書先生說過，是一群行俠仗義，證明人定勝天的人。”華少德憑藉著說書先生口中說過的話，勉強的總結。
痕狼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內心實則羞恥不已。什麼啊，這刺殺一名修仙者需要付出多大代價，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但沒想到一群為錢賣命的人，居然是這種形象活在百姓眼中。
這時痕狼做了個小聲的手勢：“別告訴別人，否則我會出名的。”話一說完，面無表情的老臉一紅。
“嗯，可你這麼厲害。為什麼還要帶我跑啊？”華少德眼眶裏又淚水打轉。
痕狼無奈的搖搖頭：“他修為遠比表面高深，我一個人，拖住他已經很難。何況神武門的人來了，很有可能把我和他一起抓起來。”多一事已經很麻煩啦，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華少德一眼，自己也不想給自己再找麻煩。
“痕狼，你幫幫我報仇吧。”突然華少德一下跪在地上，動作之快讓痕狼咋舌。
痕狼頓時腦子一麻，心中暗想，這孩子確實太慘，又是征魔將軍之後。
光是這一個原因，自己不幫心中就過意不去。但想想，自己一個江湖人，身邊跟着一個孩子，那可不像話啊。這自己以後勾欄聽個小曲，身後跟個孩子。那自己不得社會性死亡？
“起來，華少德！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要總是有求於人，要凡是自己想辦法解決。但這次我會幫你。”痕狼深思熟慮后，義正嚴詞的說。
沒等華少德說話，痕狼又做了補充：“我們洛水街也是刺客組織，你想想，我們刺客仇人最多，你跟在我身邊，一定會受到牽連。以後不要盲目選擇。我會幫你有所着落為止。”
說完，兩人走出來密林，望着一座高聳的城，門前排着長長的隊伍。華少德抬頭一看，牌匾上寫着“海城”二字。
首遼城，昨夜發生如此大事，自然今日檢查嚴謹，每個人都進行了搜身。痕狼進城后領着華少德走向一個城內山莊，連街上人都在互相討論首遼城發生的事，有人說：“是華家祖上招惹的魔修來報仇，”有人則說是，魔修覬覦華家的家中法寶，反正越傳越亂。
到了一個山莊，上面牌匾掛着“鄧家莊”。痕狼告知來意，求見莊主鄧廷望。立即出現了當日為傅江送行的好友，見到痕狼的玉佩，立即恭敬萬分，傾身為二人領路。直到雅間，鄧延望拿出一隻鐵簡一隻木簡。
“大人。洛水街鐵簡鄧延望。之前試圖招攬‘鴻劍’傅江無果。”接着，鄧延望講述起了昨天發生的事。
“午後，一名女子乘在一直商隊馬車上趕到鄧家莊，直言要見鄧延望。門房本想驅趕，女子仍是不走。直到遣人送來證明身份的木簡，我才見到那女子。正是傅江的未婚妻，說明情況，傅江身死。首遼城內出現煉器境魔修。我才用法器緊急聯絡上級金簡。”鄧延望把事情來龍去脈說給痕狼聽，痕狼點點頭，擺手示意不用再說下去了。
痕狼陷入回憶。
水城，墨織街。痕狼和一名白衣女子喝酒，痕狼一臉飽受折磨的哭喪臉。女人則是不惱，只要和痕狼在一起就行。痕狼內心無數只神獸跑過，暗暗祈禱：“來人救救我吧，讓我去殺個人活動活動也比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好！”
這時二人身邊突然出現一個藍色虛幻的門，說時遲那是快，痕狼一個翻滾，直直鑽入門內。後頭吐出舌頭炫耀自己逃出生天。女人生氣的小拳頭錘在桌子上：“痕狼，你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我以後用線給你拔掉一層皮！”
一條長街盡頭，有着一座庭院，異常華麗，詭異的給人攝人心魄的感覺。空氣在扭曲，走出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穿着一身大袖衫。身邊有不少白衣紅紋的人在搬運書籍等等，手上都有活。
見到痕狼都是笑意盈盈，其中一個還打趣：“痕狼，沒被墨織扒皮啊。”
痕狼輕笑：“她不敢給我扒皮，你等我和她說給你扒皮。你看你還笑不笑得出。”
男人立刻嚴肅：“門主面前還敢這麼說話，你自己看着辦吧。”說完男人灰溜溜的幹活去了。
痕狼抱拳看向男子，男子一抬手，一隻卷宗飛出，打開念道：“北遼，首遼城內。由征魔將軍華瞻後人，遭魔修迫害。速去處理救人。”
又一支卷宗飛來打開：“慕容魏，屍骨閣親傳弟子。於十年前一人屠戮屍骨閣滿門，欺師滅祖，性格惡劣，擅長玩弄人心，拘魂，喜好殘殺修士。可能已經煉器境巔峰。”
隨後，門主手一抬。身側出現一封藍色靈力聚集的門。痕狼進入其中，只覺天旋地轉，出現在海城附近。
鄧家莊雅間內，痕狼擺了擺手，讓鄧延望幫華少德準備房間，打算休整一晚。鄧延望看到華少德似乎心有所想，但沒做打探，默默聽着痕狼的話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