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九頁

“Iknowyouaretheonewhofindmeatthestreet,It’shardtorepayyourkindnessbutnowIha\vetogo……（我知道你就是那個在街上發現了我的人，對你的幫助我難以回報但我現在必須要走了）”

戰國剛向我表演完徒手拆石膏撕繃帶就赤着腳下了地，吃過一頓飽飯後這貨說話也變得中氣十足，雖然他那帶點彆扭的日式口音英語聽着有些好笑，但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也許是我從跟他接觸以來就表現得比較溫順，以至於那吃飽喝足後幾乎滿血復活（狗屁，站都還站不穩又瘸着一條腿）的高大海軍中將直接就無視我的表情，背對着我找出他那套被我送去乾洗過、打理得整潔乾淨的軍裝就大喇喇往身上套……完全是一副拍拍屁股就要走人的架勢！

Ha\vetogo？？？EXME？？！！！

Ha\veto個傑寶！！！你丫這死樣子還想上哪去？！！

最關鍵的是————

我刷的站起來，急切地大聲道：“Whatdoyouthinkyouaredoing？！Wheredoyouwanttogo！（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你想上哪去！）”

我急躁起來時說話非常快，戰國第一次聽我接近於質問的語氣，看着似乎皺了皺眉頭：“Idon’tthinkyoushouldknowthis,Iha\vemymissionneedstobedone,afterthatIwillpaybackallthechargetoyou,butnow,Ineedto……（我不覺得你應該知道這些，我有我的任務要完成，搞定后我會把所有的花費還給你的，但現在我需要……）”

“Youneedtogobacktoyourbedandtakearest！（你需要回到你的床上然後休息！）”沒等他一臉裝逼樣地逼逼完，我神色嚴肅地打斷了他還接上了他沒講完的話，戰國一哽，動作停在一個扣襯衫扣子的動作轉過身看向我，臉色帶着些許不耐煩，張口又要說話。

老子難道還會傻站着再給他瞎幾把逼逼的機會嗎？！

明顯不會啊！！

我快速地舉起他的病曆本，朝他晃了晃，堅定道：“Doyoureallyknowhowseriousconditionofyourbody？Youarealmostdie！（你丫真的知道你自己的傷勢有多重么？你差點死掉！）”

朋友、學生們都說我板著臉認真說事情的時候自帶一股教導主任氣場，在氣勢上有些嚇人，但在現在這種狀況下，我似乎沒能把年紀還輕的海軍中將唬住。

戰國臉上還左一塊右一塊地貼着醫用膠布，額頭的繃帶微微滲着血跡，這個時候的他沒有戴眼鏡，方正的臉龐上那雙眼角上挑的丹鳳眼顯得更為搶眼，他雖然儘力想掩藏情緒，但沒有圓框眼鏡擋着，他那緊皺的眉頭和越眯越細的丹鳳眼卻很明顯地染上了陣陣不耐煩和微怒。他很敷衍地回了我一句‘I’mfine.’，扣扣子的動作沒有停，手腳利落地穿上了我撿到他時的那套深鐵鏽灰色的西裝，打領帶的動作也非常熟練。

Fine你大爺啊fine，到底是我他媽瞎了還是病例上的病況描述都是醫生吹牛逼吹出來的？！

關鍵是！！

你到底有沒有一種被人救、大難不死之後的正常反應啊？？不指望你以身相許，但老子花在你身上的錢總該結清了再跑吧？！不對，你丫跑了，老子攻略誰去啊？！！！

“………………”我簡直氣得快要暈古七。眼看着他伸手去拿掛在衣架上的雪白正義大衣，我急得眼睛都在冒火！

我心裏知道現在應該想盡辦法把他留住，不管是為了保住他的小命還是緊緊抓住好不容易跟他接觸上的機會，我都不能放他走出這個病房！

雖然不知道這貨要去‘執行的任務’是個什麼鬼，但看他半條命倒在巷子裏，八成跟他這破任務有關！就連佛之戰國都被搞成這副鬼樣子他現在在做的事情危險度可見一斑！他都這樣了，還要裝作自己很強很健壯一樣，剛下手術台就繼續披着軍大衣去搞事，去他大爺，他英勇無畏我畏啊！！他丫死了，我怎麼回家啊啊啊——！！就算沒死，做這種任務明顯不肯能帶上我，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把所有任務推完，錯過了這次機會，老子這一個月裏還能不能見到清醒的他都是個大問題啊混蛋！！！！

我的腦子飛快轉動，越是危急的情況，我就越是冷靜，在他不過是披個衣服的幾秒鐘，這個情況下可能出現的所有狀況我都儘可能的過了一遍。最終，他整裝待發，見我杵在門口不言不語神色陰沉，似乎良心發現覺得自己理虧，這才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開口道：“So……Ithinkweare……”

一聽到他開口，我立刻抬頭盯着他，停下了腦中的思考，瞬息間就做出了反應打斷了他的話：“Areyousurethatyouneedtolea/vinghereimmediately？（你確定你現在就要離開么？）”

“Ah……”可能是我的表情過於兇惡，戰國哽了一下，卻又很快地調整好態度，用一副‘海軍辦公，平民勿擾’的死樣子嚴肅地對我點了點頭：“IamreallygratefulforyourhelpandIpromisethatyoucouldaskmeafa/vorforrepaythis.Youha\vemyword.（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幫助，你可以向我要求一件事情，我將儘力完成以此來回報你。）”說著，他隨手從牆上掛着的護士值班表上嘶了一小塊紙，拿起桌面上的筆刷拉拉寫下了一串文字，最終遞給了我。

我面無表情地接過來，匆匆掃了眼，上面寫着他的名字和聯絡地址。

戰國，馬林弗多海軍本部三層11室。

我眯起眼睛，在心裏默默記住了這個地址，隨手塞進了包里。

這架勢，是怎麼說都要走了是吧，呵呵。

那就別怪我親兄弟（？？）明算賬了。

我伸手進包里把紙條放好，手伸出來時，卻是抓了一大疊的各種單據。

在心裏深呼吸了一下平復自己的情緒，我臉上掛起一副我自己都嫌假的笑容，舉起那一大疊單據，在戰國的目光注視中，成扇形展開：“OK.Ifyoualreadymakeyourdecision,thenlet’smakeitclear.”

我的聲音甜膩得讓人起雞皮疙瘩，在戰國懵逼的表情中，我舉着那一沓單據，字正腔圓，吐字清晰道：

“Mr.Sengoku,wouldyoumindtopayallofthesetreatmentcostbacktomebeforeyouwalkoutthisdoor？（戰國先生，你能不能在走出這條門之前先把你的治療費用付清給我呢？）”

我眼見着，戰國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了。

維持着臉上的微笑表情，我在心裏大罵媽賣批。

呵！呵！一說還錢就他媽慫了吧！！被人弄個半死被老子撿回來好生伺候着，你丫拍拍屁股就要走？！就算有門我也給你用鈦合金鋼板釘死咯！王八蛋！

一共三十萬貝里啊！！真當老子的錢天上掉的嗎？！！

我們兩個在病房中對峙，一時間頗有些凝固，戰國可能一開始就沒覺得我是個多強勢的人，畢竟老子照顧他時無微不至溫聲溫氣，結果現在被我這麼一叫板，他就陷入了很尷尬的兩難境地。

呵呵，老子把他從手術台上扒下來的那套衣服送去洗的時候就摸清楚了，這貨身上別說現金，連個銀/行卡都沒帶，現在要他付錢，鬼才拿得出來。

當時我還在想，難道OP的海軍們出門都這麼牛逼，連錢都不用帶的嗎？

現在就剛好讓我掐着了他的痛腳，作為正義之師的海軍中將，要他真的忘恩負義不講道理欠一屁股債就跑，戰國他肯定做不到，但要是向海軍那邊要錢，我用來堵他的這個借口，似乎就一點作用都沒有呢……

但我賭的就是他現在不敢輕易現身，特別是和海軍那邊取得聯繫。

我腰板挺直地站在戰國面前，已經整裝待發、白色正義大衣披身的戰國和之前我撿到他時、他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時都不一樣，直逼兩米的大個頭，勃發的胸肌把剪裁合身的西裝撐得滿滿當當，我下意識地看了眼他的胳膊，心裏略作估計，覺得他單手就能把我整個兒拎起來……

作為一個從小體格就比別人大一圈，在南方生活以172的身高加鞋跟幾乎可以在公交上看所有人頭頂的大碼女生，我現在站在這個被冠以‘佛之戰國’稱謂的海軍中將面前，忽然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竟然是個小個子……

“………………”維持着強勢的表情，在戰國看不見的角度，我默默地握緊了拳頭，指甲用力地刺着掌心，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更有勇氣……能直愣愣地跟個兩米高的海軍大漢叫板。

我能不能賭贏呢……

戰國，你會不會被我留住呢…………

心中的不安和焦躁早已衝天而起幾乎突破緊閉的牙關，我死死抿着唇線，用虛無的氣勢包裹自己，強制自己堵住那個直接關係到我能否回到我的世界的關鍵人物，毫不動搖。

快點啊。

戰國你他媽，倒是快做出反應啊……

老子這副紙老虎的樣子，快要撐不住了啊艹！！

……

…………

空氣凝滯了許久，就在我舉着單據的手都快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的時候，那個用鷹隼一樣銳利的目光盯着我，一直沉默不語似乎在斟酌用詞的高大軍官，終於，有了動作！

“Ah（嘆氣）……”戰國糾結地抹了把臉，沉聲道：“Iwillgiveyouthemoneybackbutjustnotnow.（我會把錢給回你的但不是現在。）”

Brilliant

我賭贏了。

心裏瞬間鬆了一口氣，我故作懷疑地歪歪頭，不信任地看着他，在戰國被我看得無可奈何尷尬得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時，我腦子裏卻是活絡開了。

哼，看來這貨果然是捲入什麼很難纏的事情里了，不然剛打了打勝仗，不回去接受表彰反而一身傷躺在這種小海島的巷子裏差點嗝屁……再加上他現在這個態度，明顯是不方便去聯絡海軍。

他在執行什麼秘密的調查任務嗎？還是在躲海軍裏面的什麼人么？他自己作為海軍本部的中將，僅次於元帥和大將之下，如此高的軍銜，現在卻落得個被我這樣一個路人搭救，還沒錢還醫療費的境況……

看來戰國這王八蛋這次攤上的事兒不小啊。

………………不會把我也牽連進去吧？

心裏面微妙地產生了一瞬間的退縮感，我下意識地無視了心裏那個瞬間立起來的flag，繼續與戰國糾纏：“Iseeyouareaofficerofmarineheadquarters,ifyoucan’taffordthiscostthenwhydon’tyouaskingthemtopickyouup.（我看你是個海軍本部的軍官，如果你自己沒辦法支付這筆費用，那你為什麼不去找海軍來付。）”

因為你丫攤上事兒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裏吐槽。

戰國果然露出了一個更糾結、更尷尬的表情，就差沒當場甩袖就走了。

我全神貫注地維持着一副討債債主的強勢模樣堵着門不讓他走，儘管我已經黔驢技窮幾乎想不到可以繼續瞎掰扯的話，手心都緊張得直冒汗，但我還是梗着脖子不肯挪開，勢必要把戰國這倒霉鬼留住。

大佬，你可不能走啊，我能不能回家，就看你了！！

然而全部精力都在如何糾纏戰國這事兒上的我，並沒有注意到，戰國逐漸警惕起來的神色和越來越緊繃的身體肌肉。

戰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小幅度地在整個病房裏巡視，我一心一意胡攪蠻纏，沒有觀察到他身體前傾，視線放低，整個人如同領地受到侵犯的雄獅般高度警惕戰意昂揚的肢體語言。戰國此時還沒有蓄鬚，白凈的面孔讓他看起來和我印象中那位老當益壯的老元帥相差甚遠，沒有元帥時期那陣威嚴，倒是充滿了青年軍官的衝勁兒。他忽然抬起手朝我做了個不要動的手勢，眼睛卻是看都沒看我，逕自在整間病房裏搜尋着什麼，沉聲道：“Staythere,don’tmove.（呆在那別動）”

我一頭霧水，下意識就回問他：“What……（什麼）？”

戰國似乎更緊繃了，他慢慢放緩動作，眼神盯着房間的一個角落，抬腳朝我的方向（也是門的方向）緩慢地移動過來：“Nothing.（沒事）”

沒事才怪了。

我皺着眉頭看他越來越湊近我，但卻明顯注意力沒在我身上的奇怪樣子，終於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於是便配合地壓低了聲音：“…………Whatareyoudoing？Lookingforsomething？（你在幹嘛，找東西嗎）”然後茫然地抬頭四顧，也沒在這件小病房裏發現什麼異常。

沒東西啊，整個房間就我兩，連只蚊子都……沒有……

“Youdon’tunders……tand！！Watchout！！！（你不明……白！！小心！！！）”

嘭——！！

“！！！！”

忽然從身側的牆壁發出一身巨響！緊接着，就是鋪天蓋地的塵土飛揚！我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戰國就已經按着我的頭往後面一帶，抓着我就地一滾躲開了那忽然發生了爆炸的牆壁！！

轟隆隆的牆壁倒塌聲中，我被戰國按在懷裏撲倒在地，正臉蹭過冰涼的瓷磚地板，蹭花了我的口紅，光滑的白瓷地板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鮮紅印子。來不及關注自己被蹭花的口紅，我驚恐地從戰國臂膀的縫隙看去，灰濛濛的塵土之後、倒塌的牆壁上，忽然出現了幾個人影！

我被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腦子裏瞬間就一片空白，然後，我的目光落在了滾到腳邊不遠處的手提包上。

我的包！

手機和其他的物件都在這個包裏面！！

下意識地，我立刻蹲下身伸手想把落在旁邊的包撿起來。

“動くな！（不要動！）”戰國眼角餘光撇到我的動作，連英語都沒顧上，直接爆了日語。

“誒……”我的手剛夠着包包手柄，就被戰國的爆喊嚇了一跳立刻回頭去看他。

而在戰國瞪得滾圓的眼眸中，我清晰地看到了，一個倒映在他眼眸中的……黑影。

他很緊張。

看懂了戰國的神色，我卻開始感到了害怕。

“君が……ここに隠れているのか。（原來你躲在這裏啊）”

一個低沉的、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

我腦子忽然一片空白，維持着緊緊拽着包包手柄的動作，一頓一卡地回過頭，眼神向上望去……

那是個人。

那個黑影，是個高大得不似人類的人。

“…………女？（女人？）”

灰塵逐漸散去，那個人吐掉嘴邊叼着的煙頭，視線下降，與我四目相對。

我……幾乎停止了呼吸。

這張臉……

這個人…………

身體開始不可抑制地發抖，在面前這個高得連天花板都要不夠高的大漢腳下，我幾近恐慌地顫抖着，收回手，緊緊抱住了我的包。

好可怕。

我已經快要辨認不出這個人的長相了，只有這人全身的氣勢，在我脆弱的神經上瘋狂敲打……

那個人一身灰色條紋西裝，打着鮮紅的領帶，肩批和戰國一模一樣的雪白正義大衣。在戰國緊繃而警惕的目光瞪視下，他不急不緩地抽出一根煙，叼在嘴邊……

那個人咧出一個‘笑’，那是一種自傲的、狂妄的、充滿了惡意的表情：

“よ——戦國，時間が着きました。（喲，戰國，時間到了。）”

……

…………

我聽見身後處於備戰狀態的戰國，發出了一聲彷彿憋在喉嚨里的低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