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 13 章

這是一疊枯黃的紙張。

也不知道葛雨晴是從哪裏把它們弄來的,大約有四五張的樣子,皺巴巴地被捏成一團。歲月的腐蝕讓它們變得極為脆弱,儘管蘇子黎盡量小心翼翼地將它們給展開了,但還是讓上面出現了好幾個口子。

紙張整體都泛着黃色,上面還沾染了不少血跡。

這對他們的閱讀造成了一定的麻煩。

蘇子黎他們倆小心翼翼地將紙張一點一點在地上鋪平了,又把捲曲的邊緣都給按平,這才把上面能看的字全給扒了下來。

“慶春年五月,余山間訪民。”

“於西側山攏對岸村落,發現一奇事。”

“此村名為長壽村,村中年逾古稀者數十,耄耋五六人,期頤者亦有三人。白眉長須,面色紅潤,頓能飽食大碗豆飯,行坐間不見一絲頹色。”

“吾驚之,詢其因。”

“村民大笑答曰:神明庇佑。”

“吾不信也,故帶隨從夜探村落……”

記錄到這裏戛然而止。

應該續上後面記錄的那一頁紙張不知道哪裏去了,後面那也甚至還被血跡沾染了大半,得一點一點慢慢理出來才行。

梁山看着這些字,臉都皺成了一團,“我看到這些字就想起來我們班再過半個月就要期末考試了,我那篇全文背誦的文言文還沒背完呢。蘇哥,你說我從這回去的時候,會不會已經把以前學的東西全忘了啊。”

“會。”

蘇子黎回答的十分肯定,“只要超過兩個月,你就會把你之前學的東西忘記掉大半。等超過三四個月,你回去估計就要復讀了。”

梁山:“……”

為什麼你這麼熟練啊。

難不成上了大學之後,幾個月就能在自己的腦袋裏來一個格式化清除,這種話竟然是真的嗎?

蘇子黎拍了拍他肩膀,“沒關係,你可以先來個複習訓練。比如說,先來做一個文言文翻譯。”

梁山:“……”

為什麼他都進這種遊戲了,還要學習?

這可真是太難了。

不想做作業的學生髮出了委屈的嘆息。

不過嘆息歸嘆息,這段話寫的還挺明白的,打眼一看就看出來是什麼意思了。

這大概是一篇古人留下的日記。

看他的語氣,大概還是一個不算太大的官吏,不然不會用上訪民這兩個字。

具體的意思就是他下鄉尋訪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叫長壽村的村子,村子裏年紀很大的人有很多,而且能吃能睡,身體健康面色紅潤發,彷彿是在天價保養品里每天泡澡一樣。

他大驚失色,問他們為什麼能這樣。

村名告訴他是神仙保佑,他不信,於是他就帶着隨從晚上偷偷摸摸地進村子查了,然後就沒了。

這斷句斷的太過巧妙。

勾起了蘇子黎的好奇心,讓他十分想看到下文。

可惜後面那幾張整理出來的字句,都零零碎碎的,幾乎組不成完整的意思。蘇子黎將它們拍下來,然後在手機上拼湊一番,勉強拼成了一個長圖片。

“怪事,村中多見小兒稚子,卻幾乎不見女童,為何?”

“有一村戶家誕下女娃,父大喜過望?”

“這是為何?……不不不!”

“他們在祭拜神明……”

“山腹空洞,他們在建造什麼?”

“這是神明還是怪物?!”

“他們竟然……”

“逃!”

“離開這裏!”

上面的圖片按照排列,字跡越來越潦草。可見記錄的那人,隨着見到的事物越來越多,於是便越來越慌張,到了最後,那句離開這裏,幾乎已經劃破紙張。

在這一頁的最下面,有一大團凝聚的墨色。

還有幾個淺淺的深褐色的指紋。

這樣的顏色蘇子黎曾經看見過,在上一個遊戲中,李雯去世的空調機里,也有許多這種顏色的痕迹。

那是鮮血乾涸后,蛻變成的顏色。

由此可見,記錄的那人可能也已經遭遇不測了。

蘇子黎皺着眉拿出了自己準備的本子,將進入這個遊戲后,遇到的所有事情,查到的所有事情列出來,稍微整理了一下。

這次的密室是一個名叫長壽村的村子造就的。

長壽村應該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已經存在了,持續到今天,這個女孩子因九年義務教務能上學的時代,他們依舊存在。

但現在存不存在不清楚。

因為他們中的一部分,那些被控制着的女孩子們似乎發生了一些異變。

異變的原因不明,可能和神明有關。

神明具體是什麼也不清楚,但它應該有使人長壽的能力。

否則在那種醫學落後的時代,普通的村民根本不可能活那麼長的時間。

而且它似乎偏愛女子,特別是未成婚配的女子。村民們除了讓那些女孩子祭拜神明外,很有可能還會把她們當做祭品。

所以葛雨晴和梁山都有被套上紅袍蓋頭,準備殺害的流程。

但這點不太確定,因為這種情況也很有可能是女孩子們反叛后,那些已經死去的東西殘留着的對女性的仇恨,促使他們做出了這種事。

背景都弄明白了,接下來就是地址。

他們到底在什麼地方?

之前蘇子黎靠着那些蛛絲馬跡的東西,已經有了基本的猜測,但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現在卻大致可猜出來了。

他們還是在密室當中。

村民們在空洞的山腹中,經過長年累月的挖掘和建造,造出了這麼一個地方。這裏曾經是他們的祠堂,是他們祭拜神明的地方,也是他們關押那些女孩子的地方。

更有可能是他們死後埋葬他們的地方。

所以,這裏的生存環境才會看似正常,實際上並不舒服。因為這裏,本來就不是用來住人的地方。

蘇子黎刷刷寫滿了好幾頁,正想翻回去再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突然響起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抬起頭。

看見兩個熟悉的人出現在神廟前。

是賀鉉和陳紅輝。

賀鉉依舊是一身風衣,除了頭髮稍微亂了點,身上沾染了些許灰塵,並沒有什麼狼狽。而陳紅輝就看上去凄慘了些。

他身上全是塵土,像是在地上來回滾了幾個回合。

臉上胳膊上有大面積的擦傷,腰腹部扎了一圈繃帶,黑色的衣服雖然看不清血跡,但一靠近就能聞到他身上傳過來的血腥味。

他受傷很重。

而他們倆拿木棍做的簡易擔架上,吳斌正靜靜地躺在上面。

如果說陳紅輝是凄慘,他就是慘烈。從頭到腳都可以看見血跡,一隻手詭異地朝外折着,肚子上扎着一根熟悉的木刺,幾乎把他整個人給扎透。

“天啊,你們這是遇到了什麼,”梁山看着吳斌,結結巴巴地道:“他,他沒事吧?”

“暫時還沒死,”陳紅輝神情疲倦地道,“他被那個怪物扎了一下,不過幸好賀鉉來的及時,沒直接扎透,應該是卡在肋骨上了。我用繃帶暫時幫他止住了大出血的情況,但如果持續下去……”

他搖了搖頭。

下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但大家心中都清楚。

這樣的傷勢,正常來說應該直接送到醫院,那估計能保住他一條命。但他們這裏哪裏來什麼醫院,拖的時間長了,估計他也就這麼去了。

現在吳斌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們儘快從這個密室里離開。

離開之後遊戲的治療,才能夠把他從死亡線上給拖下來。

梁山畢竟年紀還小,已經死亡的同伴他可以眼睛一閉,當做自己沒有看到,重傷垂死的人放在他面前,他咬着牙,手伸了幾次不知道該不該去接。

他小聲道:“那,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他的眼神停留在吳斌身上,臉上明明白白地寫着一句話,“如果他們要繼續去找線索,那應該把他放在哪裏呢?”

陳紅輝沉默片刻,道:“等下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先把他藏起來吧。時間不多了,我們還要去找其他的線索,外面不安全,那東西可能一直在暗中窺探,我們要是帶着他一起走,他可能會更加危險。”

可是單獨留下來也很危險。

因為這樣一個重傷昏迷的人如果遇到那些東西,根本就是送菜上門。

而在這裏,又哪裏有什麼絕對安全的地方呢?

梁山張了張嘴,又無奈地閉上。

因為他心中清楚,陳紅輝說的才是最好的做法。如果他們一定要帶着吳斌,那就是給自己帶了一個最可怕的拖油瓶,一旦那些怪物聞着血腥味趕來,那麼……很有可能有更多的人也會出事。

場面寂靜了片刻。

陳紅輝坐下來喝了幾口水,主動詢問道:“你們有看到那個東西嗎?”

“我們沒有。”梁山看了眼蘇子黎,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就將自己從上個密室出來后遇到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從密室出來,再被奇怪的屍體襲擊,最後又被綁了換了衣服準備殺害,結果因為性別的原因,拖到被蘇子黎救下……

一樁樁一件件,論危險程度絲毫不比他們那邊低。

而且他們還找到了那份記錄,看到這個,陳紅輝本來灰暗到極點的臉色一時間竟然突然明亮了起來。

他迫切地翻閱起來。

梁山陪在他邊上,幫着拼湊圖片。

蘇子黎本來是想問問賀鉉在那邊遇到了什麼,但還沒開口,手裏就被塞進來一個柔軟的小麵包和一瓶水。

“先吃點東西墊墊吧,”賀鉉從自己的口袋裏掏了掏,又離奇地掏出了一顆大白兔奶糖來,他將奶糖放在蘇子黎手心,像是哄小孩一樣地對他笑着道:“紅豆味的,很好吃。”

蘇子黎:“……”

“我自己有帶食物,你吃吧。”

他斷然拒絕這種奇奇怪怪的,有點像是投喂一樣的贈與,為了表示自己的話並不虛假,他還特地打開自己的背包,將裏面的壓縮餅乾和水展示給他看。

賀鉉看着他背包里的東西,微微皺起眉,似乎有些不滿,但瞬間就又鬆開了,速度快地讓蘇子黎差點以為他剛才看到的皺眉是錯覺來着。

“這個不好吃。”

他認真地道。

說罷,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然後當著蘇子黎的面,開始四處在自己身上摸索起來,最後在衣服的內袋裏又掏出了一顆大白兔來。

然後小心翼翼地又塞進了他手裏。

順帶把之前那顆給拿走了。

蘇子黎:“……???”

你到底想幹什麼?

賀鉉歪歪頭,看起來似乎有些委屈:“我就帶了兩顆進來。”

所以不能兩顆都給他是嗎?

一瞬間,蘇子黎突然詭異地連上了賀鉉的腦迴路,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哭笑不得。他也沒讓你給啊,那麼寶貝的話,你拿着自己吃不就完了。

本來,他應該是直接把糖和麵包都放回去的,但是低頭看看那顆大白兔奶糖,不知道是不是賀鉉拿走另一顆的珍惜行為讓他心裏突然有了奇怪的小孩子搶糖的感覺。

他突然就有點想吃大白兔奶糖了。

想了想,蘇子黎拿了一包壓縮餅乾給賀鉉,然後又非常珍惜地打開背包內側的小袋子,掏出了兩瓶上面印着開懷大笑的小孩的紅色飲料,遞了一瓶給他。

旺仔牛奶換大白兔奶糖。

他還多給了一袋餅乾,他可真大方。

賀鉉愣了愣,然後動作極快地收走了蘇子黎遞過來的東西,兩邊口袋,一邊一包。動作迅速且流暢,擺明了沒準備現在吃,就是要屯着。

蘇子黎不懂他這意思。

但想想他也可能是不餓,而他自己確實是有點餓了。所以他動作靈巧地打開了包裝紙,將乳白色的糖塊塞進了嘴裏。

香甜醇厚的牛奶味自舌尖上緩緩融化,甜甜的味道讓人心情很好。

蘇子黎下意識眯起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大白兔奶糖果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好吃。

一群人默契地在這裏修整起來。

陳紅輝一邊往嘴裏食不知味的塞東西,一邊翻閱那幾張紙,本來就脆弱的紙張又被翻出幾個豁口來。他也跟蘇子黎一樣,掏出一支筆來寫寫畫畫,直到他感覺不對,抬起頭來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陳紅輝:“……”

“怎麼了?”

他茫然地看着所有人。

“陳叔你還沒告訴我們,你們遇到了什麼呢?”梁山就站在他邊上,他好奇地詢問,毫不委婉而且他還從他妹妹書包里翻出了一隻上面有個小豬佩奇裝飾的筆,認認真真地準備做記錄。

“你們有看見那個怪物嗎?”

“它長什麼樣?它也用木刺的話,是不是之前殺了雨晴姐的就是它?”

“我不知道這裏是不是它動的手,”陳紅輝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是最先趕到吳斌那的,當時他人還在密室里,但上面的門已經被打開了,那個怪物拿着木刺追着他打,我根本阻止不了它。”

“那個怪物,他長得有些像人,能夠人立而起。但皮膚很粗糙,兩個眼睛像是動物的眼睛,又大又黑,幾乎沒有眼白。”

“它動作很快很靈敏,而且力氣很大,我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說著,他看了看賀鉉,表情竟然有些畏懼。

“後來,還是這位小哥到了之後,那個怪物才逃走了。它跑的太快,跳出密室就走了,我們根本攔不住他,所以現在也不知道它是不是還在暗處,有沒有一直跟着我們。不過我們當時在那邊等了很久,它一直沒有過來,想來是暫時不會對我們動手,就是之後還需要當心點。”

“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賀鉉謙虛地道:“我一個人也不可能趕走那東西,估計是他看我們人多,所以才先撤離了。”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我覺得那怪物實際戰鬥力並不是很高,我們人數保持在三個人以上的話,他應該就不會朝我們動手,接下來的探索,我們最好幾個人都在一起,不要隨便分開。”

“好。”

蘇子黎他們都點了點頭。

陳紅輝將自己的本子攤開,把他之前寫的東西展示在眾人面前,蘇子黎看了一眼,發現和自己推測地都相差不遠,只是有些地方沒有他推地細。

畢竟不是他自己經歷過那些。

所以,沒有他寫的詳細也正常。

“聽到這次的遊戲是複合密室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這次密室的難度會很高。”陳紅輝點了一支煙,眉眼滄桑,“但當時我算了算人數,覺得人不多,難度應該就不會增加特別多,但沒想到的,它還是超乎了我的意料。”

“複合密室,龐大的背景,再加上能夠在這裏神出鬼沒,數量不知且還有能力殺傷我們的怪物。這難度比我以前經歷過的所有密室都要難。”

“說實話,賀鉉小哥說來找你們的時候,我還挺怕直接找到幾具屍體的。”

“不過你們的厲害程度同樣超過我的想像,有了這些資料,我們能推測出的東西就多很多了。”他咳嗽一聲,隨手把燒了一半的煙丟到地下,“作為老玩家,我要給你們一句忠告。”

“任何時間都不要忘記,我們玩的是一個密室逃生遊戲。”

“我們的任務就是,從這裏逃離,而不是和它們抗衡。”

“這裏如果是一個村民們建造的大型密室的話,那我們要做到的就是,儘快找到出去的地方。大家再一起去搜一搜吧,這裏地方那麼大,以前肯定有很多人進入過這裏,這樣的出口肯定不會小,找起來也不會特別難。”

眾人將自己之前去過的地方都匯總了一下,設定了一個大概的路線后,就準備出發了。

蘇子黎因為要把那些紙片塞進自己包里,走的稍微慢了點,但陳紅輝卻不知道為什麼,也走的慢吞吞的,在他快要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蘇子黎突然聽到一聲細如蚊吶的說話聲:

“小心賀鉉。”

小心……賀鉉?

蘇子黎下意識看向說話的陳紅輝,但他卻並沒有看着他,而是眼神定定地看着吳斌躺着的地方。他邊上不遠的地方,葛雨晴也靜靜地躺在那裏。

若不是還能隱隱看見吳斌的胸口有起伏,那他們倆簡直一模一樣。

陳紅輝動了動嘴,擠出了一點聲音。

“那個怪物,不是因為我們人多才跑的,它是被賀鉉給嚇跑的。”

“我懷疑他,根本就不是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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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密室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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