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樣平靜的日子過了有三個多月。

只是後來接連發生兩件事，打破了平靜。

其一是一位工友因繩索斷裂差點墜入懸崖，被柘西及時拉了回來。因是應激反應，所以柘西不小心露了身手，這事漸漸傳開了，大家對她的身份越發好奇。

其二是阿雲的賭鬼爸爸回來了。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打聽到的，阿姐因烙餅攢了些余錢。他又想故技重施，洗劫一空，被柘西及時制止（一時沒收住手，狠揍了他一頓），之後那老賭鬼便不肯罷休，嚷嚷着要報警，抓柘西進去。柘西倒不是怕事，只是她是另一個世界過來的人，什麼都沒有（身份證護照啥都沒有），是個黑戶，進了局子少不了要被調查一番，到時候會比較麻煩。

事情是被衛楓擺平的，鄰村的一位中年男子，也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段，之後阿雲的賭鬼爸爸不僅沒鬧事，還夾着尾巴滾蛋了。

只是事情還沒完，衛楓這天過來找柘西了。

聽人說這個衛楓也是個有本事的，是鄰村裡第一個走出去的大學生。為人很低調，大家都不曉得他在外面幹什麼，但是從他的行頭到談吐，都看得出他是個有出息的人。衛楓的父親早些年去世了，家裏只剩下一個老母親，他想接老人家去外面生活，奈何人老戀鄉，說什麼都不肯走，所以衛楓平日裏在外面忙，但是每年春節都會回來陪老人家過年。他人在外面，自然不放心家裏的老母親，所以就給了鄰居一些錢財，拜託他們每日去家裏看看，有沒有什麼幫得上忙或者老人家的身體狀況如何。村裡人本就熱心，他又給錢，過年回來還會帶禮物回來，鄰居自然是盡心。這次也是母親突然病了，他才匆忙趕回來。

柘西看着面前坐着的沉穩男子，着實想不出，他為什麼會過來找自己。

“柘西小姐身手不錯。”衛楓這次回來本意是照顧母親，只是在不經意間聽到有人議論後山的事，多心問了一句，這一問卻有了其他想法。所以才出面替柘西擺平了那老賴賭鬼。

柘西承了他的情還真不好對他冷臉。

“不知找我有何事？”柘西不太喜歡拐彎抹角。

衛楓這個老江湖在替柘西擺平事的當天就套問了阿雲幾句，阿雲性子單純而且衛楓的做法頗得她好感，不經意間就透了底。了解情況后，衛楓心裏的那個想法便又加深了幾分，柘西沒有相關的身份信息，便不容易被查到和摸清底，這樣她的身份就會很隱秘。

本以為她會客套幾句，沒想到她會那麼直接，倒也省事，衛楓也開門見山：“柘西小姐有沒有興趣做私人保鏢？”

柘西顯然一愣。

衛楓又繼續細細與她道，若柘西答應做私人保鏢之事，他會安排好阿雲以及她母親的生活，還會替阿雲轉學，讓她重新回歸校園。

這些算是柘西的後顧之憂，他都想到了，從這點便可以看出衛楓是個心思縝密又細心的人。

之後衛楓字裏行間也透漏出小村落的局限，提示她不可能一輩子都呆在這麼一個小地方。最後衛楓又拋出柘西做了私人保鏢後會有那些方便和權利。

柘西忽的笑了，眼裏閃過一抹興趣：“我要給誰做私人保鏢，你和那人什麼關係？”他的做法和提議柘西自然心動，只是她淺層面的底被衛楓摸了個透，若答應他，也得了解對方的具體情況。

“你若想知道，首先得答應我，否則我無可奉告。”

真是個老狐狸。

“男的女的，這總能說吧？”

“女。”

柘西暗暗思索一番便答應了。

她的答案，衛楓也不意外。畢竟他是做了充足準備，沒有把握也不會貿然來找她。他們算是各取所需，衛楓需要柘西保護一個人，而柘西在這個世界需要掩護，衛楓則可以提供這種掩護。只是棘手的是柘西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信息的證件，坐不了火車和飛機，只能開車走，而衛楓現在又要留下來照顧母親，暫時走不開。

“我給你安排一個人，讓他給你當司機，你們開車走，到了地方，你去找小姐，我會提前告知她。”

“嗯。”柘西沒意見。

後來柘西又問了一些那人的背景以及個人信息，衛楓都淺層面地回答了。

柘西要走，阿雲自然捨不得，直接哭成了淚人。

“記住這個號，有事聯繫我，抽空我會過來看你。”為了方便聯繫，衛楓給了柘西一部手機。這部手機的聯繫人只有兩個，一個是衛楓，另一個是蘇小姐。阿雲和阿姐都沒有手機，柘西便把自己的手機號寫在紙條上，留給她們，方便以後聯繫。

坐在副駕上的柘西眼眶有些微紅。那丫頭哭得太厲害，剛才她差點忍不住跟着一起落淚。

“雲丫頭很喜歡你。”司機是村子裏的人，以前經常在外面跑貨，識路車技又嫻熟而且還和柘西認識，衛楓便安排了他。

“嗯。”臨走前，雲丫頭遞給了自己一個包裹，裏面是兩套新衣服，她之前央着阿姐做的。

有時間會回來看她們，柘西心裏對自己說。

車開了4天3夜，路段查得不嚴時柘西會幫着開一段，兩人除了在休息區歇息外，基本都在路上。

司機送她到目的地，便離開了。

衛楓讓她到了之後和蘇小姐單線聯繫，因此沒有派人來接她。

柘西盯着手機通訊錄上的蘇小姐：她應該知道我來了吧？

抿了抿唇，柘西才按下撥通鍵。

還是有一絲緊張的，這是她來到這世界主動打的第一通電話，還是打給一個陌生人。

結果打了半天，都沒人接聽。

柘西無奈又打給了衛楓。

衛楓掛了電話，說是要問問（其實根本沒問）。之後又發了一個地址給她，讓她打車去那裏找找看。

柘西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個地址，偏着頭看着窗外，心裏對這個蘇小姐泛起點點好奇。

一路無事，只是最後結賬的時候發生了個小插曲，她用的現金，師傅沒零錢找，最後還是柘西去了一趟對面超市才折騰好這事。

衛楓先前和柘西說的蘇墨塵的事，都只是淺面上的，背地裏的很多事，衛楓不好講，都得靠柘西自己去了解。

柘西現在知道的是她是蘇氏集團的三小姐以及相應的人口學信息。

只是沒想到......蘇小姐會住在這樣的地方......她之前還特意查了蘇氏集團，是一家很著名的企業，旗下產業眾多，還涉及了房地產。

眼前的小區一看就是那種平民小區，千金小姐怎麼會住這裏？柘西心裏不禁疑惑起來。

門口的門衛就像是擺設，柘西這樣一個陌生人進入，也沒人上前攔一下詢問一二，只是輕輕打量她兩眼，眼神里的驚詫也是源於柘西過於出眾的外貌。

柘西按照手機上的住址尋找，等找到了正確的棟數，又爬樓梯上去，也沒個電梯。蘇小姐住在五樓，柘西背着包蹬蹬瞪一口氣上來。稍稍停頓之後，柘西才按了門鈴。

門鈴響了半天也沒個動靜。柘西不禁懷疑自己按錯了房門，又低頭看了一眼確實是這裏。

堅持不懈按了五六分鐘，才傳來一聲沙啞的冷音。

“誰？”

“蘇小姐你好，”乍聽到問話，柘西不自覺站直了身子，“我叫靳柘西，是衛楓先生過來讓我找你的，他請我來做你的私人保鏢。”

蘇墨塵臉色發白，緊咬着唇瓣，扶着牆壁支撐着虛軟的身子，半天才清冷開口：“不用了，你回去吧。”

柘西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蘇小姐？是衛楓先生......”

“我說不用了。”

柘西有些頭疼，不知該如何做。

皺着眉勾着包，柘西走去一邊打電話給衛楓。

腳步聲遠了，蘇墨塵才慢慢撐着身子回了卧室。

她胃病犯了，加上高燒，現在整個人都絞痛難安、暈暈沉沉的。

衛楓的語氣里沒有絲毫意外：“我忘記告訴你，蘇小姐性子清冷，不喜人接觸。”

你是忘記說了，還是故意沒說？絲絲惱意從柘西心口冒出：“那你還請我做她的私人保鏢？”

“她需要你的保護，有很多事我現在不方便告訴你，至於如何接近她，獲得她的信任，還請你想想辦法。”

柘西聽得皺眉，讓她自己想辦法？心裏的惱意又不覺增加了一分。

“我已經在辦理阿雲轉學的事了，這裏的事我都會幫你辦妥，至於蘇小姐，就拜託你了。”

柘西聽了忿忿掛了電話。她現在已經上了梁山，不好回頭。

她又去按門鈴，沒反應，接着按，還是沒反應。

這何止是性子清冷？簡直就是古怪。

我大老遠跑來找你，你好歹讓我進去喝口水。讓我一直站在門外是怎麼回事？給你當門神嗎？

越想越氣，靳柘西把門鈴按得又急又快，嘴裏還不時叫喊着蘇小姐快來開門。

過了半小時，終於傳來聲響，話里還有不耐：“你怎麼還沒走？”

“我都沒看到你人，我怎麼走？”這天這麼悶熱，她像個傻子似的在門外站了半天，說話的語氣也好不到哪去。

沉默了半晌，不知她哪根筋突然通了，竟將門打開了。

柘西靈活一閃便擠了進去，她的速度很快，蘇墨塵都沒看清，她人就進去了。

蘇墨塵用力握住門把，撐着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輕瞥了她一眼，眼裏閃過一絲訝異。之前聽到這人說話的口音，便覺得有點彆扭，在看清她的五官后，才解了惑，好像是個混血。

“可以走了嗎？”蘇墨塵又將門開得大一點，趕人的意思很明顯。

“什麼？”靳柘西盯着眼前這個女人，儘管一副病態，但掩不住她的美。小巧的鼻尖，墨黑色的瞳仁，瘦小的臉白裏透紅，墨黑的發又直又長，連下頜線的弧度都十分漂亮。這種清水出芙蓉的美差點蒙蔽了柘西的雙眼，讓她以為這是個好相處的，實則是個冷性子。

自己才進來不到三秒，她又要趕人了。

“人你也看到了，現在可以走了嗎？”冷性子又發話了。

靳柘西將背包隨手扔在地上，自己坐在了一側的矮小沙發上，淡淡開口：“我是你的私人保鏢，你在哪，我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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