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紙

信紙

沈清如將柳時玉撂在大堂就回房了,也沒管自己的舉動會造成什麼後果。不過從小安端着午膳進屋后那張笑臉來看,對柳時玉擺臉色還是沒什麼要緊的。

大概是南風館真的缺一個教書先生吧。

下午是沈清如的閑暇時間,館內的人大多都在補眠,他們的正式活動都在天色完全昏暗之後。

小安被三娘叫過去吩咐些事情去了,沈清如閑着沒事便打算出門去院子裏逛逛,畢竟他今日可不敢再在晚上出去了,免得碰上昨日那樣的意外。說起來,那個男人好像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沈清如走了一小會兒,突然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夾雜着幾聲壓低的咳嗽。

他抬頭朝着身側看去,院牆的拐角堆着雪塊,因為被旁邊松樹落下的雪壓碎了一側,顯得搖搖欲墜。沈清如挪了挪腳步,對着牆角瞅了眼。

半大的少年蹲在雪地里,頭埋在膝蓋中間,像是在哭,一抖一抖得。

這不是白虹嗎?

沈清如站定,又看了眼牆頭的雪塊,準備開口提醒他此地危險,結果剛發出一個音節,少年就驚慌地跳了起來,一雙紅通通的兔子眼驚懼地朝他望過來。

“夫…夫子!”

意識到看到自己難堪一面的是頗為仰慕的夫子后,白虹更覺羞恥了,沈清如總算親眼見證到一個人是怎樣在一瞬間從頭紅到脖頸了。

“你——”

“沒、沒什麼!夫子,我——我只是凍着了——啊!”

極度驚慌下,白虹腳底一滑,沈清如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腕。

白虹站定了,囁嚅道:“謝謝夫子。”

沈清如輕咳一聲,“我是想提醒你一句,別呆在牆角,很容易被雪砸到的。”

話音剛落,只聽咔嚓一聲,白虹瞪大了雙眼。

沈清如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刺骨的冰涼便從後背傳來,几絲冰水還順着脖頸流了進去,凍得沈清如一個哆嗦。然而他還沒做出什麼反應來,白虹就兔子般躥到了他背後,飛快地撲掉了粘在棉衣上的雪漬。

盯着衣服上浸濕的一片,少年剛剛緩過來的眼眶又憋紅了。

“對、對不起!”

從寒意里緩過來的沈清如拍了拍他的肩,“沒事,我回去換件衣服就好了。”

不過最後還是屈服在少年歉意的眼神下,沈清如只好在他陪同下回了房間。小安已經從三娘那裏回來了,看見有些狼狽的沈清如不禁驚訝,知道緣由后責備了白虹幾句。白虹一聲不吭地聽着,雙眼不離沈清如。

沈清如沒帶多少衣物,不過三娘確實很看重這位教書先生,送來的衣物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他日常使用了。沈清如對衣物了解不多,但從觸感上就能知道這些衣物比起他那些糙布做品不知要好了多少。

等沈清如從內室出來后,撥弄爐火的小安轉過頭去看他。

剛剛在爐火映照下顯得睡眼惺忪的眼睛一瞬間睜大了,小安愣愣地握着火鉗,竟是一時說不出話來。直到沈清如好笑地對着他搖了搖手,才清醒過來,頓時漲紅了臉。

另一邊的白虹雖無小安那麼大的反應,卻也恍了會兒神。

“……這是三娘的衣服。”

沈清如正好奇地對着銅鏡照着,聽他這麼一說,不禁停住動作,“什麼?”

白虹的目光還凝在他身上,慢吞吞道:“這是三娘的衣服,我見他穿過。”

“真的?”

“嗯,以前每到冬至,三娘就喜歡穿這一身出門,後來就沒穿過了。”

“那我這樣不太好吧?”

“沒有沒有,”小安忙道,“這都是三娘吩咐送來的衣服,先生你都可以隨意穿戴的。”

沈清如轉念一想,也對,說不定是三娘穿煩了不想要了。

打擾了沈清如一下午的白虹離開后,南風館也到了開館的時候,平常守門的小安離開了自己的位置,還有些不習慣。正好有人將新購置的筆墨紙硯送了過來,沈清如便試了試。小安在一旁好奇又仰慕地觀望着,殷勤地幫他研墨。

沒寫多久,就有人來敲門,小安將門開了條縫,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就被一陣刺鼻的氣味熏地眼前一黑。

撲通一聲,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沈清如驚詫望去,卻見昨夜的男人飛快鑽進屋內關上了門。

沈清如朝窗外瞧了一眼,黑幽幽的夜色,點綴着幾點星光。男人很快將窗戶也關上了。

一切發生太快,沈清如只能愣怔在原地,手裏還執着毛筆。

“你會寫字?”男人看了眼桌案上的字跡,出聲問道。

沈清如點了點頭。

聞言,男人盯了他一會兒,又轉過頭去,像是在思考。

半晌,他從腰側解下一塊方形玉牌,在手中幾個動作后,玉牌分成了兩半,露出中間的空隙來。男人小心翼翼從空隙間掏出一塊黃白色的物事來,沈清如看着他將那東西慢慢展開,竟是一張泛黃的信紙。

男人盯着那張紙緊皺眉頭,時不時抬頭望一眼沈清如。

“你——”沈清如剛發出一聲,男人凌厲如刀的目光就掃了過來。

沈清如忙放下筆,露出一副無辜的模樣。

男人凌厲的目光逐漸變成審視,又過了一刻鐘,他煩躁地撓了撓頭。

這還是沈清如第一次看見他露出不冷靜的表情,不禁對那張紙上的內容產生了好奇心。

“你過來。”男人猛然開口道。

沈清如愣了下。

“過來,”男人低聲道,“把上面的字念給我聽。”

沈清如聽話得走過去,然後就見男人皺着眉將信紙遞給他,他正要接過,卻猛然察覺到一絲危險的預兆。

既然這張紙的內容這麼重要,他如果知道了,後果會怎樣?

“快念。”男人催促。

沈清如收回手,試探性道:“這麼重要的東西,讓外人知道不太好吧?”

男人盯了他一會兒,啪得一聲,同樣的匕首被拍在桌面上,稍稍脫鞘的刀鋒閃着寒光。

“我念、念了。”沈清如飛快扭過頭,接過信紙一目十行。

先保命要緊吧!

然而在瀏覽完信紙上的內容后,沈清如閉了閉眼,本就不太健康的臉色更是蒼白了幾分。

完了,這簡直就是一灘爛泥,踩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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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大家過年快樂!【頂鍋蓋默默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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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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