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行歌出生以來,見過最多的鬼也就是死於冷宮中久久無法解脫,因怨念而聚集在一起的妃嬪之魂。
細數的話,有幾十位。陰氣很重,就連沒有通靈體質的宮人都能察覺到冷宮的異常,幾乎不敢靠近。
可前方那像是整片烏雲從天上掉下來的巨大黑團是怎麼回事?
白行歌原本打算與阿竹直接離開,但從南面緩緩移動過來的巨大黑團實在是引起了他注意,待靠近之後一看,才發現那其實是一坨由成千上萬的鬼靈凝聚而成的陰氣。
再仔細一瞧,似乎還有一道人影被這團陰氣包裹在其中。
白行歌瞬間明白了情況。
敢情,這是有個人,身上陰氣重得連在他眼裏,本體都無法看清了嗎?
被這麼多鬼靈纏身,此人竟還能好好活着倒也不簡單。這些陰氣只需取出一部分,都能將普通人的運氣消磨殆盡,最終落得報應慘死的下場。
白行歌初時還以為是對方所犯殺孽過重,那些都是被他所殺害的怨靈。然在仔細分辨了那些鬼靈身上的氣息之後,他才驚覺並非如此。
他眉頭輕蹙,垂眸陷入了片刻的沉思,然後微微動手將自己的眼通能力暫時關閉,才終於將縈繞了一身陰氣之人的全貌看清。
旋即,他又是一怔。
未曾想,竟還是一位衣冠楚楚的俏公子。
白行歌發自內心的讚賞算是客氣了。他身旁的阿竹見自家公子目不轉睛地凝視着某個方向,便也循着他目光探去,在觸及某道高大俊朗的人影后沒忍住感嘆:“哇,那位公子好生俊逸……”
白行歌側頭看了眼,見到阿竹臉上莫名的紅暈后沒忍住笑了,調侃了句:“是啊,比狗皇帝好看多了。”
“……公子慎言!”
那名男子衣着整齊規整,黑色的長發以銀冠束起,乾淨利落,確實頗讓人心生好感。只是對方生性看着似有幾分冷漠,稜角分明的臉上不見半分笑意,嚴肅而又漠然。他像是只為了打發時間,而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面對路過的攤主打的招呼,他視線也只是從他們身上冷淡掃過。
既不帶着鄙夷,卻也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好像周遭所有人都與他毫無關係,沒有搭理的必要。
白行歌的目光在他臉上隨意掃過,心中對這人第一印象有了個大概。
對方雙目狹長如鳳而深邃,墨瞳中卻又泛着似鷹一樣的凌厲之氣,他猜想對方應當是一位能力不乏,甚至位居高處之人。他身着一襲窄袖華服,上邊的暗紋細膩精緻,衣擺處銀絲綉上的山水細膩生動,彷彿下一刻會有飛鳥隨着那輕輕的晃動從中驚飛。
低調暗雅,但一絲一線都透着金錢的氣息。雖然他暫時抹去了自己眼通的能力,可是依然能明顯感覺到對方身上透出的貴氣。他負手走在路上,像是與周圍的人潮隔絕開來,看不見卻存在着的氣勢,讓他看起來像是正在巡視着自己轄區的城主。
白行歌眉頭輕輕一挑,心想此人若非世家侯爵子弟,就是皇親貴族之命。只不過皇宮裏的人他幾乎都熟悉了個遍,非常確定從未見過這名男子,便猜測是哪家權貴的公子。
這一看,白行歌頓時明白為何對方明明載着一身陰氣,卻還能安然無恙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生來俱備少有的紫氣,往嚴肅了點說就算當不成帝王,也會是王爺將候的命相。這樣的人,哪怕身懷咒術,要置他於死地也非易事。
雖說如此,但是命再硬也抵不過陰氣的不斷消耗。先不說那些怨靈究竟從何而來,跟在對方身上應該也已經有好些時候了,他仍舊能從對方臉上看出死氣。
再這般下去,恐怕會在不久的將來死於非命。
大概是白行歌的視線留在人家身上太久了,又或是他絲毫不掩飾自己打量的作為讓對方有所察覺。原本自我隔離出了小天地的男子突然止住了閑散的行為,冷冽的眸光微微一挪,落到他身上。
敏銳地察覺到此事的阿竹輕輕拉了拉白行歌的衣袖:“公子,您,我們,是不是太明目張胆了?”
白行歌不置可否,只解釋:“這人確實有點意思。”
阿竹一時間拿不準白行歌此言之意,還以為自家國師大人看上人家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咱們也不能這麼直接就盯着人家啊。”
白行歌剛想回話,那名俊俏的男人已經來到了自己面前。
他直視着白行歌的雙眸漆黑得看不穿眼中的情緒,後者下意識想起了皇宮裏那雙同樣渾濁得瘋狂的眼睛。
有點相似,卻又不同。
“有什麼事嗎?”男人的聲音出乎預料地好聽,有些低沉,帶着一種沉穩的大氣。
白行歌忍不住在心裏感嘆,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聲音長相都那麼合他胃口的人。
可惜是男的。
白行歌見他態度還算和氣,加上作為一個喜好漂亮好看的事物的人,他決定好心給對方一個提醒。
他唇角微動,揚起了清淺的弧度,手指下意識在摺疊起來的扇子上輕輕撥弄:“你快死了。”
空氣似乎有一瞬間的靜止。
就連阿竹臉上原本有點小緊張的表情也是一僵,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白行歌。
是他錯了,他怎麼能用正常人的腦袋去揣測國師大人的想法,才會覺得這是一場激奮人心的相逢相識。
他應該知道的,能讓白行歌盯上的人,不是命中即將有罕見的大劫,就是正走在歷劫的路上。
白行歌甚至還認真地解釋:“我自遠處便見你萬靈伴身,如今近看更是陰氣縈繞,為將死之相。你命數本不該如此,應當是中了小人施下的咒術才會有此一劫。若不及時破解,待死靈將你身上天佑之氣消耗殆盡,你便會隨時殞命。”
與男子沉穩的聲音相較,白行歌的聽着是完全相反的柔和。他的聲音像是天生帶着一種清靜之力,既有耐心,又能平復常人焦躁的心,讓一般人聽見了,哪怕對他生有不滿,亦不會輕易對他動手。
阿竹下意識朝站在白行歌面前的高大男子看去,又是一陣訝異。
男人似乎挺沉得住氣,對於有個人突然跑到自己面前衝著他說他快死了,他並沒有露出預想中的驚疑或慌張,臉上依舊平靜又漠然。
可正是這詭異的安靜,讓他莫名感到有些緊張。
他挺佩服白行歌的淡定。不知為何,這位看起來像只是出自富貴人家的公子,無形中卻給他帶來一股讓他感到威脅,又或是懼怕的壓迫感。
他最後一次這樣的體驗,還是來自朔國現任皇帝,季君延。
良久的沉默之後,白行歌與阿竹面前的男人只淡聲反問:“是嗎?”
像是個置身死於度外之人,又或是根本不相信白行歌的言論。
大概是被男人沉默又安靜,外加好看得面貌所誘惑,白行歌和阿竹對他並沒有太大的防備心。
以至於他消失在白行歌面前並來到他身後的時候,兩個人都沒能馬上反應過來。是直到白行歌因為雙臂突然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痛得他臉色一白,才真正發現了男人眼中刺骨的冷意。
他錯愕的目光,卻只換來了一聲對方不帶感情的輕笑。
幾乎是在白行歌受到傷害的同時,藏匿於暗處,並對這不知名卻渾身泛着一種看不透的危險的男人,早有戒備的影一和影六瞬間竄到對方面前,拉開了他和白行歌之間的距離。
原本臉色就不怎麼好的男子在見到攔在白行歌面前的兩名黑衣人時,眼中的晦暗深到了極點。
“影衛?你是皇宮的人?”他看向白行歌的目光更是多了幾分冷意。像是原本想隨意做個警告就作罷的他,突然不想輕易放過他們了。
青天白日,一場打鬥毫無預警地在金水鎮的街道上展開。
周圍路過的人逐漸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尋常,紛紛停下腳步,甚至有些害怕地退到街道兩旁,連交談聲都小了許多。而惜命的攤主們早已跑到附近的角落躲起,連攤子都顧不上了,只能遠遠用心疼的眼神望着。
白行歌深吸了口氣嘗試想動動自己的手,但他發現自己才剛產生這樣的念頭,雙手就傳來了刺骨穿皮的劇痛。
他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比起害怕,他第一時間的想法是不敢置信。
他的手,就這樣廢了?那人做了什麼?他有做了什麼嗎?
阿竹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到邊上,落在他手臂的視線又是憤怒又是不可思議。
白行歌從小就被接進皇宮,更是因為季君延暗裏到最後明面上的袒護,他在宮中一直都是被呵護着的,從來沒人敢對他動手。他們家國師細皮嫩肉,半點功夫也無,在手上輕輕一捏都能留下顯眼的紅痕,縱觀整個皇宮,就無人敢對他動粗。
就連季君延都沒打過他!
阿竹想着,心下覺得憤怒無比。
然而等他回頭看向戰況時,卻是見到身手都令他極為佩服的影六被那位穿着華服的公子,面不改色地打落到邊上的一幕。
賣菜人草草堆起的攤子被砸得七零八落,綠油油的菜撒了一地,顯然已經不能再拿來賣人了。
白行歌強忍着身上的痛意,臉色除白了幾分之外並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卻叫阿竹看得越發心疼:“公子,我們先走。”
阿竹才扶着他轉身走沒幾步,他的雙腿突然傳來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叮了一下的刺痛。酥麻的感覺一瞬間在他雙腿上蔓延,接下來,他就失去了雙腿的知覺。
白行歌頭疼地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正打算提醒阿竹把自己扶好,可是還未開口,本該在與影一和影六激烈交手的男人忽然落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心裏忍不住驚疑。
影一和影六在他印象中是近乎全能的存在,所以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傢伙還能毫髮無損,甚至衣服看起來半點凌亂都沒有地再站到他面前。
謝璟深正在等人給他備好車子。
然後白行歌突然撞到了他面前。
而且還是皇宮的人。
阿竹下意識要對謝璟深動手,反而被對方一掌推到了邊上。後者看了白行歌一眼,忽然輕笑:“忘了還有腿。”
白行歌今日算是徹底認識到了江湖的險惡。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面前這位男子究竟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才能在繼他的手之後又把他的腿給廢了。
疼痛刺激得他臉色發白,額間都冒出了細細的冷汗。
白行歌沒有經歷過這種事,但是比起疼痛,他更想知道他雙手雙腳是否還有恢復的可能?這傷的,是暫時性還是永久性的?
脖子突然被一隻節骨分明的手抓住,手臂與雙腿的疼痛刺激得他雙眼微微泛紅,他被迫仰頭看向面前的男子,眼裏似乎還泛着一層惹人憐愛的波光。
就連圍觀的人都看得有幾分心疼,心中縱有不服,但是作為普通小市民的他們卻不敢為白行歌發聲。
“那再算一算,我和你誰會先死呢?”
謝璟深抬手掐住了白行歌的脖子,居高臨下地注視着他,眼底一片寒涼,沒有半點對他的同情。
不得不承認,白行歌是他見過的人當中,長得最為漂亮的男子。即漂亮,卻不顯陰柔,身上還有一種與周遭顯得格格不入的乾淨氣質,是讓人一眼便能從人群中注意到的對象。
可惜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白行歌覺得對方臉上的死氣似乎又重了幾分。
不過也確實,在外人眼中,他現在的模樣才更像是命不久矣的那位吧?
哪怕命脈正被人掐在手中,他也能清晰感受到施壓在脖子處的力量,呼吸間便能要了他的命。
即便如此,白行歌臉上仍不見半點驚慌,反而眸光毫無懼意地迎上了對方冰冷的視線:“答案還是你。”
謝璟深對白行歌的態度感到有幾分詫異。他還沒動手,身後卻突然傳來陣陣驚呼,他這才捕捉到了正飛速朝自己的方向衝來的動靜。
他眉頭一皺,看了白行歌一眼后突然將他用力推開,自己則是凌空一躍閃身躲到了另一邊。
不能行動的白行歌被趕到他身邊的影一和影六穩穩扶住。他正疑惑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抬頭就見到一輛插|着長矛的推車嘩啦啦從面前闖過。
而推車衝來的那個方向,有一位身高中等的中年男人奮力追趕,嘴裏還不斷念叨:“抱歉抱歉,大夥們都注意避開個!俺家老牛不知咋了突然發瘋……”
結果惹得他載着貨物的車子失控了。東西摔了一地,倒是隨手隔着的武器在車上卡出了個清奇的角度,一不小心真能造成意外傷亡。
倘若白行歌和那個男人還站在遠處,恐怕是要直接被刺成一串,雙雙歸西。
當然,很可能死的只有那個傢伙。
白行歌微微抬眸,方才掐着他脖子的男人正隔着一條不算太寬敞的路道與他對視,神情泰然自若,像是有十足的信心讓他無法輕易逃離。而在經過剛才的事情后,對方盯着他的眼神里,似乎還多了一點探究。
白行歌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微微彎了眼睛,笑得好看可又帶着些許狡黠,好似一隻得逞的狐狸。
謝璟深眼睛微不可察地眯了眯。
白行歌的心稍稍一松,低聲詢問影一和影六:“那人,實力如何?”
影一沉默了半響,老實回答:“縱使我與小六聯合,也不是此人的對手。”
憋了很久一直沒得說話的小六在他身旁打開了話閘子:“公子別看那傢伙斯斯文文,像是個飽讀詩書,只擅長琴棋書畫的貴公子。實際上他內力深厚得很,身手也很是不錯。我和影一方才與他交手,都探不出他的底子來,身份恐怕不是哪家公子哥那般簡單。”
白行歌又看了謝璟深一眼,然後輕輕蹙了一下眉頭。
是錯覺嗎?為何他覺得,對方面上的死氣似乎又退了些許?難道他身上的死氣,還能通過某種方式得到緩解?
白行歌對事不對人,倒是真的對謝璟深身上詭譎的情況起了興趣。
“那我的手和腿……”
影一還沒來得及回話,影六活潑的聲音便先一步傳來:“公子大可放心,我剛剛用真氣探過了,只是關節脫臼而已,複位后影響不大的那種。這等傷咱們習武之人常有,您若是願意我現在隨時能幫您接回去。只不過,對面那個兇巴巴的傢伙很可能又會回來再讓您疼一次,您確定要我現在就接好嗎?”
“……不必了。”白行歌聽他這麼說,便暫時放下了心。
但疼還是疼得很,這仇他記下了。
在明確地意識到他們暫時拼不過對方的情況下,白行歌打消了反抗的念頭,心裏甚至還有了別的主意:“先靜觀其變。”
兩名影衛和阿竹的表情如出一轍。
朔國國師白行歌,這輩子大概都不知道怕字怎麼寫吧。
而事情發展也與白行歌想的差不多,這位看起來身份不凡的男子估計也是混跡江湖之人,甚至對皇宮抱有極大的仇恨。尤其在知道他們幾人是從皇宮出來之後,更加不可能輕易把人放走了。
謝璟深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來了,對於為何他們樓主口中的‘隨意逛逛’會發展成這種結果,他們沒有問,也不敢問。
失去行動能力的白行歌被放到車廂里,維持着端莊的坐姿,除了臉色蒼白了點,並沒有露出任何異樣。若此時有人從外面路過見到他,恐怕都看不出來他受了傷。
那個瞬間在他心裏種下不好印象的男人正站在距離車子不遠的地方,和看起來像是他手下的人說著什麼。白行歌將視線從他身上收回,對着車外的阿竹說:“那些東西被破壞的攤主,你去給他們送點銀子,當做是對他們損失的賠償。”
車外的人見事情似乎平息了下來,便開始又恢復了手上的工作。
白行歌坐在車裏,見到那幾位攤主在收到阿竹送上的銀兩后露出的驚喜笑容,唇角微微揚了揚。
“……就到咱們金水鎮那條,不必繞山而行的路,今早出了點事。”
恰巧有幾名談話的人從車外路過,不小心讓白行歌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內容。
“有一幫土匪在那兒埋伏,遇見了商隊的車子就想攔截。沒想到啊,老天有眼,就這麼不湊巧,他們想劫持的是由飛月樓的人幫忙護送的商隊!”
“啊?那結果如何?”
“還用問嗎?就一群小土匪,哪能是飛月樓的對手?怕是不僅沒劫持成,反而還搭上了命呢……”
白行歌端坐着聽他們逐漸遠去的談話聲,眼裏滑過了一絲遺憾。
他和阿竹如若再多等上一些時候,是不是就能遇上商隊的車了?
不過也罷,若他沒搭成那位夫人的車,他們恐怕要遭此一劫。
白行歌默默注視着車外的景物,微微出神。
在金水鎮鬧出這樣的動靜,季君延的人若真的不信他已墜崖死亡,仍躲在暗處追查,那應該已經發現了他的蹤跡。
車外的那位男人看起來有些強大,連影一和影六都說不是他的對手。
白行歌承認自己還暗藏了些許私心。季君延手底下的人肯定不會輕易讓他逃離,而他順着這位男人的意被他扣押,也是想着等季君延的人動手的時候,這兩方人馬會不會打起來。
誰勝誰負,似乎還不能輕易下定論。
他不知道這傢伙到時候發現對面是皇宮派來的追兵時會是什麼反應,但若能讓他逮到一絲機會,他都不想放過。
如此想着,白行歌也將心思從車外收回。
再定睛一看,發現車內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正抱着雙腿蹲坐在他面前。
是方才在街道邊朝壯漢丟了小石子的少年。
少年長的白白凈凈,年紀應該與阿竹相仿,但身子骨卻十分瘦弱,惹得他看起來比阿竹還要小上幾歲。他右臉頰上還有個指甲蓋大小的紅色胎記,穿着一身看起來有些破舊的粗布衫,睜着圓滾滾的眼睛與白行歌對視。
然而下一刻,這位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年卻突然面露兇相竄到白行歌面前,冰涼的手掌藉著他的特殊體質觸碰到了他的脖子,用着少年音作威脅:“幫我!”
空靈的聲音帶着衝擊性闖入白行歌耳里,他微蹙着雙眉,氣神一凝,趴在他身上的少年幽魂突然像是遭到了一種無形的力量襲擊,猛地被彈開。本該是能穿牆自如的少年卻像是在這一剎那獲得了實體,竟重重地撞在了車廂邊緣。
車外路過的人見身旁的馬車突然晃動,還好奇地往裏看了一眼,但只見到氣定神閑地坐在原處的白行歌。
車內白衣人的臉色因為方才的憋氣而恢復了些許紅潤,然後像個無事人那般輕輕抬眸,唇邊笑意清淺。
“求人,可不是這樣的態度。”
溫和的聲音里,多了一絲與他無害的外形相悖的威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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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璟深:別問,問就是非常後悔。
AwA不知道有沒有小天使發現我悄悄換了個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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