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1990

1970/1990

四次道別。

又是一個天氣晴朗的午後,暖風吹拂臉頰,樹蔭遮蔽下也並不那麼燥熱,夏天似乎已經快要鳴金收兵了,西弗勒斯匆匆忙忙穿過雜草,來到他們的秘密空地上,直直向那棵枝杈古怪的參天大樹跑去。

“哈利?”西弗勒斯探着腦袋向樹洞裏看去,果然看見男孩已經抱着那塊懷錶坐在洞底了,他向哈利伸出手,“上來?”

哈利抬起頭,眯着眼睛看了西弗勒斯一眼,站起來把懷錶掛回脖子上,拍拍褲子上的土,抓住西弗勒斯的手蹬着樹洞內壁跳了出來。

“這個還給你。”哈利從脖子上把那個磨損得已經有些發黑的舊懷錶取下來,“我發現回到家以後它就沒法用了。”

“停了?”西弗勒斯接下它放回自己空蕩蕩的口袋裏。

“嗯,應該是。”哈利扁扁嘴,“也有可能秒針走了?我沒記清——要我今晚再看看嗎?”

西弗勒斯皺着眉頭:“不用了,如果只是幾秒鐘也沒什麼意義。”

哈利歪着頭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伸出手按了一下西弗勒斯的眉心,後者捂着腦門像是被嚇到一般退了半步,又瞪了哈利一眼:“做什麼?”

“你這裏有道皺紋,這麼長。”哈利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個長度,“或許多按幾次就會消失了。”

西弗勒斯氣急敗壞地瞪了他一會兒,半晌,嘟囔着轉過視線:“小傻蛋。”

哈利眨眨眼睛看向他:“什麼?”

“我在說——樹洞裏呢?”西弗勒斯沒好氣地說,“你剛剛在樹洞裏是在看它吧!”

“哦,你問這個呀。”哈利輕飄飄地說,“確實一進去就好了,你拿到的時候它還在走吧?”

西弗勒斯把懷錶從口袋裏拿出來,龜裂的錶盤下,指針安安靜靜的走着,顯示時間下午四點半,他的眉頭皺了一半又立馬鬆開了,抬起頭說:“可是我昨天給你的時候至少快六點了,它如果停了再繼續走,不應該是這個時間,四點半是現在的時間。”

“所以你的意思是?”

西弗勒斯看着不是很在狀態的哈利說:“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懷錶在樹洞裏開始走了,它可能不僅僅是‘走了’,而是在某一瞬間恢復‘正常’了。”

沒有人說話,足足過了七八秒,哈利才幹巴巴地開口:“哇——你可真厲害。”

西弗勒斯沒忍住抽了他後腦勺一下:“蠢小子,你真的對此不好奇嗎,你不怕突然有一天這個樹洞不能用了,你再也不能來找我——”

哈利下意識地揪住西弗勒斯的衣袖:“我完全忘了這點!”

“所以你那邊今天是八月二十七號吧?二十七號下午四點半?”西弗勒斯嚴肅地問他。

哈利點點頭。

西弗勒斯又把懷錶放進口袋裏,不解:“真奇怪,我不明白樹洞只是帶我們穿越空間,為什麼同時影響互相滲透的時間,按理說這應該沒有任何意義才對。”

“好了西弗,你為什麼又一定要弄懂它呢?”哈利的肌肉又重新放鬆下來,他拍拍西弗勒斯的肩膀,跳到鞦韆上踮起腳開始晃,“況且,你也不知道它是怎樣運作的,又為什麼會有這個洞,也許只是一個巧合呢,它讓我來認識你——”

西弗勒斯若有所思地嘟囔:“太過巧合了。”

“如果我也有個懷錶就好了。”哈利唉聲嘆氣,“那樣的話你就能帶着我的表看看它到這邊會不會也停了。”

西弗勒斯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搖了搖頭,他低聲說:“你說得對,現在擔憂這個也沒什麼用,不管怎麼說,明年我們總會再霍格沃茨再見到的。”

“是啊!可真好!”哈利又重新開心起來,他從鞦韆上蹦下來,仰面躺在草地上,七月流火,綠了一整個夏天的草也不再油嫩,扎人的草尖尖刺在哈利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小腿上,有些癢又帶着一點疼。

他像只躺在草地上曬太陽的貓一樣眯起眼睛,懶洋洋地伸手拍了拍身邊的草地,揚聲問:“躺下嗎?”

西弗勒斯看了他一會兒,走到哈利身邊抱着腿坐了下來,綠油油的草地被曬的很暖和,可樹蔭底下的部分還是有些涼,西弗勒斯不是很想躺着,像哈利一樣癱在地上像一個沒下好鍋的煎蛋。

“今天要給我講什麼呢?”哈利舒服得好像快要睡著了,連亂糟糟的額發都軟軟耷拉着。

西弗勒斯嫌棄地說,“你是要在午覺前聽一個童話故事嗎?”

哈利漫不經心地開口:“那就講講伊萬斯?”

西弗勒斯警惕地看過來:“為什麼說起她?”

哈利睜開眼睛從草地上彈了起來湊到西弗勒斯身邊:“她對你來說不一樣,是不是?”

“而且我說的是伊萬斯,明明有兩個伊萬斯,你為什麼要用‘她’而不是‘她們’?”

西弗勒斯白了他一眼:“如果有兩個波特,我也會說你而不是你們。”

“而且看到莉莉來的時候,你就會變得——很不對。”哈利眯起眼睛,像只狡黠的狐狸,他想把手肘搭在西弗勒斯肩膀上,卻被後者拍了下來,“你表現得緊張極了,我敢確定那不全是因為我在這。”

“哦,又是誰對着莉莉哭得像大壩泄水?”西弗勒斯朝天翻了個白眼。

“那是我的眼睛進東西了!我才第一次見到她!”哈利聲辯,“你在試圖轉移話題,西弗。”

“好吧我跟莉莉確實是朋友——不然也不會知道她也是個巫師吧?”西弗勒斯把下巴擱在膝蓋上看着前面的草地,“莉莉和我說他的父母都是麻瓜,她也經常像你這樣問我巫師世界的事。”

“但自從她把這些事兒都告訴他的那個姐姐——還是妹妹來着,一切都變了。”西弗勒斯厭惡地撇了撇嘴,“我猜她只是嫉妒,嫉妒自己不能和莉莉一樣是個小巫師。”

“唔。”哈利坐在他身邊說,“也許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個,這太超乎想像了。”

西弗勒斯沉默了,風吹過雜草地發出簌簌的響,哈利在他身邊打了一個冷戰,短袖沒蓋住的胳膊上爬上一層小顆粒,他後知後覺地感到天氣好像有些轉涼。

“我要開學了。”西弗勒斯沉悶地說。

“什麼?”哈利沒反應過來。

“學校,最後一學期。”西弗勒斯咕噥着,“你也要開學了吧,馬上九月?”

“哦對,差點忘了。”哈利回答。

“我明天就會走,住校,假期才會回來。”西弗勒斯支支吾吾地說。

哈利看向他,西弗勒斯及肩的黑色短髮垂在臉頰旁,他們肩並着肩坐着,哈利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突出的鼻子,“嗯……聖誕節你還回來嗎?”

那顆黑色的腦袋小幅度地搖了搖。

“那好吧,好。”哈利轉過頭,乾巴巴地說,“那下一個暑假再見?”

西弗勒斯微微轉頭望向哈利,兩片薄薄的嘴唇緊抿着,露出一個相當不滿意的表情,卻還是妥協道:“暑假見。”

他頓了頓,有些彆扭地加上一句:“或許到時候我們還能一起去對角巷買課本呢。”

於是哈利繼續問:“對角巷是什麼?”

西弗勒斯繼續侃侃而談。

他們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和講不完的笑話,他們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小孩子的友誼總是單純地開始,且不是那麼容易結束,更何況他們有太多相似的地方,總是可以互相理解。

而命運也沒有讓他們此時做出選擇。

“我要走了,哈利,今天太晚了。”西弗勒斯從已經變涼的草地上站起來,伸手將哈利拉了起來,夕陽為兩人鍍上一層細絨絨的橙光,今天比每一次兩人道別的時間都要晚,就算是西弗勒斯也必須要回家了。

“時間過得真快,我還想聽你再說說會飛的掃把呢。”哈利拍着褲子嘟囔着。

“走吧。”西弗勒斯輕輕地說。

他們像往常那樣來到樹洞邊,哈利回頭看了一眼西弗勒斯,跳進洞裏。

他抬起頭,望着還沒離開的西弗勒斯,揚聲問道:“你還不走嗎?”

西弗勒斯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哈利扒着樹洞內壁露出的盤虯枝幹,重新攀上了洞口,西弗勒斯就蹲在外面半英尺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黑色的眼睛裏倒映着半輪夕陽,是兩團小小的熒光。

“你蹲在這我都不好意思往上爬了。”哈利掛在半空中埋怨,甚至沒有抬眼看他。

“又不會真的擋着你”,西弗勒斯振振有詞地說,“我只是還沒有仔細看看,你到底是怎麼消失的。”

“好吧好吧,你總是有道理。”哈利悄悄抬起眼睛,看見西弗勒斯正撐着一邊的臉頰望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手掌正好抵在嘴角上,那個從來不怎麼喜形於色的男孩,嘴角好像是勾起來的。

“再見,西弗,暑假見。”他們面對面道別。

“再見,哈利。”西弗勒斯亦是這樣說。

哈利腿一使勁,蹬着腳下的根系猛地攀出了樹洞,就好像向洞外的西弗勒斯撲去,後者下意識地眨了下眼睛,對面的人已經不見了。

就好像哈利正消失在西弗勒斯的懷裏。

暑氣消散天氣轉涼,西弗勒斯又重新回到麻瓜學校,他彷彿在知道自己是巫師后便與旁邊的同學格格不入起來,這看起來沒什麼可指摘的,畢竟巫師和麻瓜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西弗勒斯大多數時候話少又陰沉,他不屑於交麻瓜朋友,也確實沒有,他期待暑假,更期待暑假后的新生,他彷彿已經看到自己在魔法世界大展宏圖的樣子。

——至於哈利,那個蠢兮兮的小傻蛋,西弗勒斯一定要給他補補課,要知道魔法世界那些課程有多麼不容易。

西弗勒斯盼望了一年,終於畢了業,他滿心歡喜地回到蜘蛛尾巷,又奔赴那片雜草叢生的空地,他從三點半一直等到六點,哈利沒有來。

西弗勒斯安慰自己,說不定那個小子還沒放假。

第二天,他從四點等到五點半,依舊沒有人來,西弗勒斯氣呼呼地決定等哈利來了一定要先罵個痛快。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假期過了小半,西弗勒斯的貓頭鷹送來了錄取通知書,哈利沒有來。

西弗勒斯的母親帶着他去對角巷買齊了所有霍格沃茨需要的東西,哈利沒有出現在那。

西弗勒斯繼續等,直到最後一天,他們要出發去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了,他終於說服自己。

哈利波特一整個暑假都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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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祖父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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