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陳友福早就樂顛顛進去跟自家媳婦彙報成果去了,不過還沒靠近,就被嫌棄了。
“你趕緊去洗洗手,換身衣服,這麼大的腥味,再熏着安寶,”苗春花皺眉擺手趕人,她家安寶香噴噴的可不能給弄臭了。
河魚多帶土腥味,陳友福抓魚久了就聞不到,此時被媳婦嫌棄也不惱,樂呵呵去洗了手換件上衣,才又湊過來,“真沒想到,我才打算去河裏碰碰運氣,說不定能撈幾條小魚,居然就給逮了個大的,還是咱們安寶有福氣,等着讓你娘多吃點,你也好跟着吃點好的。”
這陳家房子不隔音,苗春花自然聽到外面的動靜了,因為接下來又有好吃的高興,可也低聲警告男人,“你少說這樣話,免得給咱安寶招禍。咱自己知道就成。”
陳友福看着正瞪着大眼睛左看右看的小閨女,笑的一口牙,“我明白,這不就跟你說么。寶兒,你看什麼呢?看這邊這邊,我是你爹。”
安寶如今能模模糊看到大概地輪廓了,陳友福手指離她眼睛又近些,她就看到兩根有些粗糲的手指,眼神兒跟着轉了過去,聽見自家爹和娘說話,就露出個無齒笑容。
她是高興的,早上聽見她爹低聲跟她娘說想去河裏看看,能不能逮着幾條小魚給她補身子,她就盼望着她爹能逮條大魚回來。小魚哪裏有什麼營養和吃頭,還是大魚才補人,沒想到她爹真的弄了條大魚回來。
她又想到前幾天聽見的,她爹在家門口撿了只撞牆的野雞,她的糧倉也因此充裕起來,加上今天的大魚,就懷疑是因為自己有福運嗎?
她其實並不確定這福運到底是什麼,有了這兩次的事情,也只是懷疑,到底還不清楚,想了想也沒頭緒,索性放棄,反正如今她不會挨餓,營養也慢慢跟上來就很好了。
陳友福和苗春花卻被安寶的小笑容給糊了一臉,簡直太可愛太可人疼了,“咱安寶笑了,這麼點點就會笑,可真聰明。”
“就是,安寶笑的可真好看,真招人喜歡。”
夫妻兩個頭對着頭,開始對閨女何種誇耀,怎麼都都不夠。
正說著,苗雲英從外面進來,“你兩個離安寶那麼近幹什麼,小心悶着她,”然後自己上前將安寶給抱了起來。
安寶聽聲音就知道這是她奶奶來了,小嘴一張打了個哈欠。
“娘,你看安寶連打哈欠都這麼秀氣可愛,安寶可真可愛真乖。”
“那是,咱們安寶最可愛,怎麼樣都可愛,是不是呀,小安寶~~”苗雲英聲音拐了個彎,跟加了糖似的蜜蜜的。
若是讓平時跟她一起拉呱的村裡老娘們看見能酸掉牙。
安寶本寶:……如此誇讚實在受不住,她還是睡覺吧。
睡意來襲,嬰生如她撐不住了。
大魚噴香,饞的陳家幾個小子都扒灶屋了,陳文富更是扯着他娘王小草的褲腿子叫喚,“娘,吃魚,吃肉。”
王小草最心疼兒子,嘴上說著,“吃啥吃,沒看見這給你三嬸燉的,咱能撈着吃了?”
眼瞅着姚翠芬轉身的功夫,伸筷子就從正晾着的盆子裏夾出一筷子魚肉來,張嘴吹了吹就塞了陳文富口中,陳文富被燙的哎呦一聲,可也使勁捂着嘴往下咽,虧着這魚大刺大,王小草那筷子也使得好,沒弄着魚刺,不然可不是燙一下了事。
姚翠芬其實早就看出王小草的打算,先前那隻雞燉着她就想偷偷夾肉,可惜婆婆如今看的嚴實沒讓她得逞過,但以前只要做點好吃的她都偷偷往陳文富口中塞過。
姚翠芬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卻覺得這樣不好,而且萬一燙着孩子更不好,別說還有魚刺更危險。
王小草給兒子得了口好處,還想再來,姚翠芬卻不願慣她這個毛病,王小草就道:“大嫂,你看文國他們幾個饞的很,這魚肉都煮好了,咱給幾個孩子先喂幾口唄,不然等着這點油水孩子們又撈不着了。”
偷不着,她就想拉姚翠芬下水一起,反正婆婆這會兒在三房,肯定又去抱那丫頭片子去了,真不知道有啥好稀罕的,她反正是不待見喜歡那丫頭片子。
殊不知,往後的日子裏她就陷入自我打臉中。
姚翠芬忙活着不停,“不用了,等着飯桌上讓孩子們吃就行,咱娘不會不給吃的。”
“那可不一定,”王小草撇嘴,就她婆婆偏心三房那勁頭的,眼珠子一轉,她就又道,“大嫂,咱們家三兒子都一樣,你說婆婆咋就那麼稀罕三房,這也太過分了。”
她最憤憤不平的是,看不慣苗春花那麼好的待遇,尤其是她從見了苗春花第一眼就覺得不對付,都是女人,憑啥她就得是花,自己就是草了,尤其苗春花娘家還很疼她,更讓她覺得眼熱眼紅的慌。
“二弟妹,快些的吧,下午還得去上工,吃了飯好歇會兒,”姚翠芬心道,婆婆並不是稀罕三房,是稀罕安寶。
見姚翠芬又不接自己的話茬,王小草撇了撇嘴,看看自己兒子還饞的不行,就暗罵,這苗春花吃了雞又吃魚,凈一個人吃獨食,不就生個丫頭片子,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有口奶吃餓不死那丫頭片子就行了,還喝魚湯,“也不怕叫魚刺給卡着。”
想到,之前那隻雞她愣是沒怎麼吃着,當然那次吃了半盆子過,可後來不是都吐了,因此,王小草就想着,要是婆婆真讓她們吃魚,她這次一定多吃些,不過不敢吃撐了。
要是苗雲英知道這二兒媳婦打算,定得噴她:就這魚肉還想吃撐,想啥美事呢。
姚翠芬聽見王小草後面那句嘟囔,皺眉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到底沒說什麼。
不過,誰也沒想到,苗春花沒被魚刺卡着,她就喝的湯,還是濾好的,自然沒刺,倒是王小草被魚刺卡着了。
“我,咳咳,咳咳……”王小草覺得喉嚨肯定出血了,不然怎麼那麼疼,可那魚刺就卡在嗓子眼那裏,上拔不出來,下下不去。
“趕緊去喝口醋去,”陳友梁覺得自己媳婦吃飯怎麼就那麼粗,就跟搶似的,可也怕她卡出個好歹來,忙給她出主意。
“那麼大的刺,喝醋也不頂用,”這次的魚大,又沒有小毛刺,大刺居多,苗雲英道,“吃個菜餅子使勁往下壓吧。”
可王小草這段時間對苗雲英那意見大的咧,就不想聽,反而覺得苗雲英是心疼她去喝醋,自個跑到廚房狠狠灌了一大口酷含着又吞下去,酸的眉毛鼻子皺成一團,可喉嚨那裏魚刺還是不動,接連幾口下去都不管用。
沒辦法,最後還是吃菜餅子使勁往下吞,噎的差點翻白眼,才終於把魚刺給順了下去。
陳友福回屋,就把這事說給苗春花聽了,苗春花聽了,“二嫂吃飯也太不小心了,”太急了,怎麼能把那麼大魚刺給咽了。
安寶覺得這位素未謀面的二伯娘,真是一出又一出,就跟那聽戲的似的,可惜她如今還只能模模糊糊看着個影兒,連三房都出不去,不能實時觀看。不過這二伯娘還算幸運,卡魚刺弄不好是要命的,而且順着食物往下滑並不是正確做法,該去醫院取出來才對。
不過,她現在也隱約察覺到,她所處的位置怕不僅僅是她以為的農村,似乎還有哪裏不對勁。
姚翠芬在收拾完以後,到底去找王小草說了幾句話。
“二弟妹,你往後對三房對安寶盡量好些,不然會更吃虧,”到底是一個院子裏吃住的家人,姚翠芬真不想看這王小草在一條黑道上走個沒完。
她小的時候,還沒有破四舊這種事,村子裏尤其老人們就很信那些神婆算命的,她可是聽了不少關於這方面的事情,因此對這事很是信,如今雖然不敢再露出信這些,但安寶出生的異樣和陳友福這又是逮着雞和魚的,姚翠芬就覺得安寶這孩子一定是個有福氣有大運道的。
加之,她也是親眼看到王小草背地裏偷罵三房和安寶,結果就倒霉不斷,便好心地悄摸摸勸這二弟妹。
她覺得,安寶是個有福氣的孩子,那就得對她好才行,不然豈不是跟福氣作對,那就是要招霉運。
姚翠芬並不知道她歪打正着了,也是想讓妯娌之間和睦家裏安生,可王小草是個腦子並不那麼明白的,壓根沒領會到。
反倒撇了嘴,陰陽怪氣地道:“大嫂,我知道你慣愛往三房跑,你跟苗春花關係好,可三房不過是個丫頭片子,我對她好個什麼,又不是我閨女,”何況她自己個閨女都不喜歡,別說三房的丫頭片子了,更別說那叫着春花的苗春花,她才不要跟她交好。
姚翠芬大度,不管她那語氣,還是勸道:“可你到底是孩子二伯娘,不去三房看看孩子也不是回事,”她說完,還想說句,婆婆如今可喜歡安寶,對安寶好點,婆婆肯定對她也滿意,可話都到嘴邊了,看見王小草那不屑的樣子,忽然覺得不想說了,怕是說了也沒啥用。
反正,她能幫着勸已經勸了,這二弟妹不聽就算了。
姚翠芬沒想到的是,她這一說,反倒讓王小草更加厭惡起苗春花和安寶了,直到安寶滿月,她真就沒進三房去看過安寶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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