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神秘的黑衣女相士

這關外之城，果然與中原風格迥異。居延城雖只是個土砌的城，城牆黃崩崩的，沒有長安，洛陽那種大城池的宏偉，但駝馬進出，偏偏又有他獨有的味道。這裏的人兒也與漢家子弟大為不同，那男子頗有昂揚氣概，年長的甚為雄壯，年輕點的也是精神抖擻。至於女子多穿鮮活顏色的衣物，顯得別樣的明艷，但不論男女都多出許多氣概。

街道上人聲沸雜，多是胡語，人人聲韻又不相同，似是胡人雜處之地。皇甫堅壽不懂他們說什麼，見有人若驚若羨地看着他們兩人指指點點，愕然之下轉頭向袁瑛望去，見後者臉色一紅，正不知為何，卻聽袁瑛喝道：“看個啥。”

原來早前袁瑛就在城外不遠處整理好衣衫，換上了件胡人女子的常服。那胡地女子的衣飾本來顏色就鮮，穿在袁瑛身上，盡顯她女孩子天然爽快不可見的另一面。皇甫堅壽一路上與袁瑛若即若離，無非就是不想落入“美人計”中，可這時一見之下，只覺袁瑛就好像一朵在故土無法盛開的花兒，卻在異鄉意外獲得了曾經夢想的一點泥土，一點水源，然後在這裏開得格外的絢麗燦爛。

這讓皇甫堅壽覺得袁瑛身上已沒有任何別的什麼有形的與無形的束縛，自己和她終於能夠變成一對平常的男女，那他們之間，是否會發生一些平常男女應該發生的事情？念及於此，皇甫堅壽覺得自己有幾分褻瀆與不堪，可心裏卻是痒痒的，這種癢，讓他不自覺得又看向了她。

可惜，一陣馬蹄的雜沓之聲，忽然打斷了他的思慮。

皇甫堅壽皺眉向身後望去，只覺那蹄聲響得甚是張狂，城門口的百姓諸人面色都呈現出一點驚慌之色，自動地急向兩邊讓開。讓他感到不解的是，那守城的士兵也似面露惶恐，連連避讓，完全失了守衛的責任。不一會兒，只見三十餘騎穿着胡服衣色的漢子狂嘯着從城口那馳來。那騎上人馬衣履光鮮，到了城門口都不略停，直捲入城內去，竟將這街道當成城外草原一般，絲毫沒有顧忌可能會撞上百姓。好在街道兩邊的人大概也是習慣了這些，早早避讓，有的還將攤子也一併往後拉了拉，有的東西多，一時拉不得動的，只能暗自祈求。

突然一個小兒大概是追着什麼東西出去，渾然沒有發現街道上的情況，反跟着那玩物直直向那馬隊奔去。

附近有人看見只來得及叫喚，卻也沒有人做出援救的動作。可皇甫堅壽眼疾手快，輕輕一閃，已捉得他臂把他牽迴路邊。下一秒，那三十餘騎如同暴風一般從他們身邊閃過。只這麼一會，那三十餘騎所經一路竟不知掀翻了多少攤子，只剩下一地地的破攤子，還雜加着小兒的哭聲，以及那些胡人遠遠傳來肆意妄為的笑聲。皇甫堅壽不由皺了下眉，眼中已經浮現憤怒。

袁瑛低聲道：“這些人如此張狂，說不定是羌胡人。我們初到乍到，正好先去摸摸他們的底細。”

皇甫堅壽麵色一緊，想不到自己這個漢使還未稟明身份，那北宮伯玉的人馬就後來居上了。袁瑛見到不遠就有個聚客的地方，就指着那兒，約定在那會面。也不等皇甫堅壽囑咐幾句，她已向那羌胡使者去向跟上。皇甫堅壽無法，只得牽着兩匹馬兒，去那個不起眼的客棧里要了房，隨後將馬兒交給小二拴入槽中，自己則是在房中等候。只是等了一時袁瑛還沒有回來，心中擔慮的他，不由到街上走走，也不知能不能有什麼收穫，不過總比呆在原地的好。

居延城中商賈極多，大小店鋪俱全，路邊也都是不少排攤兒的，什麼蔬菜瓜果、麵食雜物、珠飾佩刀也都是一應俱全。

皇甫堅壽看了一會，心中已經是讚嘆不已。雖說大漢一直是地廣物博，將整個中原建設得很是不錯，也一直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別說那些達官貴人，就算是在北地生活的皇甫堅壽，其實多少也對胡人有些偏見，雖不至於認為他們是茹毛飲血，但比起漢人還是有些差距，但此時看到這些，反倒覺得他們少了中原的浮華，多了幾分樸實。

一邊看着周邊設置，一邊聽着胡語，慢慢走着，忽覺得背後似有人跟來。皇甫堅壽閃身錯步，一回身，只見一個女人正在自己身後。那女猛地開口，雜着羌胡味口音問道：“客人，要算命嗎？”她聲音極為怪異，說的雖是漢話，卻好象好久沒有說過一般，很不熟練。

皇甫堅壽對於鬼神之說，測命之法向來抱着懷疑的態度，可這個女人擅自找到自己，絕不應是這樣簡單，倒是留了心思。見這女人身材也算高挑，只是身上籠籠統統地罩了件黑袍，從頭至腳全都罩住了，連面上也蒙了層厚厚的黑紗，是以看不到真面目。此前看到的居延城裏的婦人服飾都頗為艷麗，這憑空冒出的黑袍女子有一種很突兀的味道，與這裏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

女人問過一句后，也不再理皇甫堅壽，轉身就走，似乎那一句並不是對他說的。眼見她就要穿街度巷，皇甫堅壽想了想也就跟上。

走了好有一里多路，拐進個小巷子，就走進一個土坯房子裏去了。那房子在個極荒涼的去處，一條頹敗的小巷裏，斷井殘垣，居然戶戶牆上都長了青草，似乎這巷子久已無人居住了一般。女人走進的一間屋子還算潔凈，雖然

裏面四壁空空，可還有一張案桌，幾個草鋪。

皇甫堅壽雖然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是何用心，但他藝高人膽大，卻也不懼這麼個女流之輩對他有什麼企圖。何況他才剛剛到居延城，身份還算保密，也斷然不會是羌胡之流。只是她過於詭異，這一點讓皇甫堅壽心裏多少有些異樣。

即便是在這隱秘的地方，她也沒有脫下那身黑袍，拉過一個草鋪，然後聲音沉沉的言道：“客人，算命嗎？”

皇甫堅壽在女人對面坐下，順着她的意思反問道：“怎麼算？”

那女子拉過皇甫堅壽的左手，然後手與手覆蓋著滑過，下一刻便就放開然後低聲道：“客人的命數混黯，似乎並不在五行論述之中。可偏偏又長得極為富貴，只怕日後有一番大作為，不過……”

“不過什麼？”皇甫堅壽下意識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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