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個神童叫鐵蛋
更新時間:2012-05-03
這一年,何念祖兩歲!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荀子的這句話,出現了他的一篇文章中。換句通俗易懂的話就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兩歲大的何念祖充分體現了這個世界上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神童”、“天才”的含義。
在抓周儀式之後,僅僅三個月的時間,甚至在何念祖還學不會走路的時候,何念祖這個已經可以稱之為妖孽的天才神童從只能模糊不清的說一些簡單的詞彙就演變成可以隨意的與人聊天吹牛了。
到了兩歲的時候,何念祖已經可以滿院子的亂跑,就算是一個大人一整天的盯着他也看不住。
甚至,有些時候為了彰顯自己的與眾不同,何念祖偶爾也會詩興大發的嚎上兩句: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何念祖這廝絲毫不以剽竊為恥,反正離太祖的這首詞出現的日子還早着呢,現在自己念出來一點也不怕有人告自己侵犯他人知識產權。
聽到自己兒子會念詩,何老太爺心中極度驚訝之餘也不免暗暗竊喜。想問問何念祖怎麼會作詩了,而且聽起來這首詩的水平還不錯,至少在何老太爺聽起來還很順耳的。
可人家何念祖只是不屑的白了他一眼,然後酷酷的拋下一句“文盲”之後就瀟洒的跑到一邊玩去了。只留下吹鬍子瞪眼干生氣卻拿何念祖毫無辦法的何老太爺。
不知道為什麼,何老太爺總是感覺自己兒子對自己似乎有些不喜歡,無數次的,何老太爺絞盡腦汁的想改進父子之間的關係。可何老太爺想出來的辦法無非是拿着冰糖葫蘆或者小孩子玩的木刀木劍之類來哄人開心。可何念祖又怎麼會對這些充滿低級趣味的東西感興趣,無數次的把“無聊”、“幼稚”的詞語狠狠的砸在何老太爺的身上。一次次的打擊着何老太爺的積極性。
封建社會,父子之間的關係絕對是不可逾越的鴻溝。父親絕對是兒子的天,讓站著兒子就不能坐着,讓坐著兒子絕對不敢躺着。甚至,兒子犯了錯,父親哪怕把兒子打死了,別人也絕對不會說當父親的不好。
可這種嚴格的封建父子關係在何家絕對是不可能出現的。何老太爺老來得子,就指着何念祖為何家繼承香火,傳宗接代呢。別說打了,就算是罵,何老太爺也絕對捨不得的。對於自己的寶貝獨苗兒子,何老太爺反而像祖宗一樣的伺候着。反倒是何念祖這個不孝子經常發發小脾氣,像訓兒子一樣教訓自己的老子,而老子也是特別,被自己兒子教訓非但不生氣,反而因為兒子多跟自己說了兩句話而美滋滋的。
用何念祖自己的話來評價何老太爺:“這人就是賤!三天不罵就渾身痒痒!”
自從何念祖顯現出遠遠超過一般意義上神童的天賦之後,特別是當他無師自通的“剽竊”兩句大氣磅礴的詩句后,何念祖在何家所有人看來簡直驚為天人。
何老太爺當著全家人的面單當場拍板:“鐵蛋這才兩歲,還沒有讀過書就會作詩了,這要是跟先生學了學問,長大后還不定出息成啥樣呢。別說是翰林,哪怕是宰相也當得!給鐵蛋找先生,必須馬上找!”
普天之下的父母,誰不是望子成龍。特別是自己的兒子年紀輕輕的已經顯露出“成龍”的潛質。為了讓祖祖輩輩都是在土裏刨食的老何家也能出一個宰相。教育孩子,這件事情在老何家來說找不出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了。於是,本應屬於何念祖的藍天白雲,成了現如今的烏雲沙塵,童年玩樂時光一去不復返,兩歲大的何念祖每天就只能呆在書房裏面對死氣沉沉的教書先生了。
身為一個為了來世界的大毒梟,而且是一個高智商的恐怖分子,何念祖骨子裏流淌的血液都是桀驁不馴的。
尤其是,何念祖因為從事行業的原因,學業專科就是化學,對那些《三字經》、《千字文》之類的文科知識出於本能的討厭。尤其是當教自己學問的還是一個即迂腐又刻板,臉上還沒有一點表情的老秀才時,這種厭煩的心情就更加嚴重了。
何念祖及其討厭現在的生活,曾不止一次的對何老太爺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希望能重新回到“天真”、“無憂無慮”的童年美好時光。
往常,這種手段根本就用不到上吊的階段時何老太爺就已經妥協,可是在教育這個問題上,何老太爺難得的維護了一家之主,特別是一個父親的威嚴。總之一句話,在別的事情上你是老子,可在教育這個問題上老子還是你鐵蛋的老子的!
內部的堡壘沒有攻破,何念祖無可奈何,只能把主意打到教書先生的身上。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來讓先生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從而“主動”提出走人。
於是,先生的坐墊下或者桌子上經常會莫名其妙的出現一些奇妙的東西。如:剝了皮的青蛙、死老鼠、長滿蛆蟲的腐肉之類的東西。
對於何念祖來說,這些只是牛刀小試而已,他後面還有幾百種後續計劃來讓先生嘗試。可是,當先生的戒尺打在他柔嫩的小手掌上時,何念祖的後續計劃全部被打亂了。
一直相信“武力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何念祖再一次明白自己的信仰是多麼的正確。人家先生只用了“一力破千巧”的招式就簡簡單單化解了何念祖的所有陰謀詭計。
在絕對武力懸殊的情況下,何念祖只能一面感慨着“老子現在還小,等長大了再收拾你們”,一面不得不唯唯諾諾的跟着先生身邊學習。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鐵蛋,跟着我念……”
“哎!老子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灘遭蝦戲,得意貓兒雄過虎,落坡鳳凰不如雞啊……”
“嗯?鐵蛋?”
這位據說是曾經是醇親王幕僚的先生“啪”的把書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很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何念祖見先生的一隻手已經放在戒尺上,隨時做好了打人的準備。立刻一本正經的搖着頭念叨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孫……”
也不知道是不是戒尺的威力,何念祖搖頭晃腦的念着《三字經》,而且這一背就是大半篇,遠遠超過了先生所教授的。
老先生鄭公達原本是因為看在何老太爺平日裏對自己照顧有加,欠着何老太爺的人情才肯來教何念祖學問的,否則他早就被何念祖給氣跑了。
鄭公達也曾經聽人說過何家小公子如何如何聰慧,是天生的神童,可對於這些市井傳言鄭老先生卻是一笑而過,並不當真。通過這兩天的師徒鬥法,在鄭公達的心目中何念祖就是一個“頑劣”的“孺子不可教也”的形象,可今天,何念祖的表現卻讓鄭公達大吃一驚。
先前並不曾聽說過何老太爺給小公子請過先生,可這小子出口成章(臟)不說,第一天教他《三字經》,自己僅僅起了一個開頭,人家竟然背誦了大半篇出來了。
“昔仲尼,師項橐,古聖賢,尚勤學……人遺子,金滿籝。我教子,惟一經。勤有功,戲無益。戒之哉,宜勉力。”
一口氣念完整篇《三字經》,何念祖輕輕舒了一口氣,心想:“老子一下子背出整篇的文章,這老東西該不至於打老子了吧!”
抬頭望去,卻見那“老東西”不知道何時居然拎着戒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一抬頭正好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瞅個對眼。
“慘了!”
何念祖心中一苦,手掌心開始條件發射般的發麻。
“先生,不打掌心好嗎?”
何念祖用自己也感到無限肉麻的童聲求饒道。臉色之可憐,聲音之柔弱,配合著鼻子一抽一抽,將哭未哭的神情,恐怕就連鐵石心腸的屠夫都能感動。
鄭公達聞言愕然,不自覺的揚了揚手中的戒尺,哭笑不得的感慨着:“這可真是嚴師出高徒,棍棒出孝子啊!”
鄭公達知道,你要是和眼前這位已經成了精的小少爺好好說話,他絕對會蹬鼻子上臉的壓着你騎。可你要不被他童真的外表所迷惑,堅決以武力鎮壓,這小子才會真正老實下來。
努力的板著臉,鄭公達讓自己的聲音更加的威嚴:“鐵蛋,這《三字經》你可是以前學過?”
“回先生話,鐵蛋以前從未學過!”何念祖低着頭,聲音越發的可憐了。
“那可是聽人背誦過你記了下來?”鄭公達繼續追問道,聲音變得更加嚴厲了。
“回先生話,鐵蛋也沒有聽人背誦過。先生不是不知,何家所有人大字都不識一個,誰會被《三字經》啊?”何念祖用已經快要哭了的聲音回答道。
“哦,那如此說來,鐵蛋神童之言可卻是屬實了。以前未學,又從未聽人念過,兩歲之童竟能通篇背誦《三字經》,實當得神童二字!可老夫有個疑問,方才老夫只是開了一個頭,你又是如何知曉《三字經》全文的呢?”鄭公達的聲音慢慢變的和藹起來,手中的戒尺也很默契的背到身後,一面再度“驚嚇”到眼前的“幼童”。
危險解除,加上鄭公達一陣猛誇,何念祖蹬鼻子上臉的性格一下子複發起來,得意道:“哼哼,也不看看老子是誰?神童啊!哎呦……你他媽的敢打我……先生,先生,學生不敢了,學生知錯了……”
鄭公達心中那個氣啊,自己剛剛和顏悅色的跟這小子說幾句話,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滿口“老子”、“老子”的和自己吹上了。你是誰老子?還敢口出臟言?
鄭公達氣極,手中戒尺高高揚起就要猛打,嚇得何念祖一下子清醒過來,連忙討饒。
氣歸氣,可自己一個大人,盛怒之下不知輕重,對一個剛剛年滿兩歲的幼童又豈能真箇下得去手?無非是做個樣子嚇唬嚇唬罷了!
“先生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把學生當個屁一樣給放了吧!氣大傷身,以德服人啊先生……以德服人……”這邊何念祖眼見先生要打自己,連忙胡天海地的一陣亂說。
鄭公達本就沒有存心想打,加上被何念祖這麼插科打諢的一說,心中怒氣又是消了不少。聽着何念祖說的好笑,不由得既是無奈,又是哭笑不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指着何念祖的小腦袋搖頭嘆道:“孺子!不可教也!”
經過何念祖一打岔,原先定的計劃已經被徹底打亂了。加上何念祖的表現,鄭公達存心試一試何念祖究竟有幾斤幾兩,到底是貨真價實的真神童還是只有些小聰明的頑童。
重新坐定后,鄭公達一臉正經的問道:“鐵蛋,我來問你,既然別人都說你是神童,你也自稱神童。想必這《三字經》也是口熟能詳的,其中之意你可懂得?”
說著,鄭公達頗具暗示的晃動了一下手中的戒尺。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子別想糊弄我,自己好好掂量掂量糊弄我的後果,要是回答的不滿意的話,咱們就得好好追究一下你剛才罵我的事了!
何念祖被戒尺晃得心驚肉跳,看鄭公達問的認真,心裏不免有些小心,於是回答的有些含糊其辭:“學生略知一二,嘿嘿,略知一二!”
“好小子,居然出口成章啊,還給自己留了後路。看來老夫先前還真是小看你了。真不知這小小年紀怎生得這般姦猾!”
鄭公達心中吃了一驚,有心誘惑何念祖的真才實學,不動聲色的道:“《三字經》與《百家姓》、《千字文》並稱為三大國學啟蒙讀物。修看它短小精悍,卻琅琅上口,千百年來,家喻戶曉。其內容涵蓋了歷史、天文、地理、道德以及一些民間傳說,可謂熟讀《三字經》,可知千古事。若是你能盡曉其中含義,從此以後老夫便丟了這戒尺,不再打你一根毫毛。可你要是繡花枕頭不明其意,那便小心皮肉吧!”
鄭公達言下威脅之意再明顯不過。不過何念祖聽完眼睛卻一亮。
《三字經》對於他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雖然他的特長是化工專業,對於文科並不感興趣,可這並不表示他文科學的差。特別是這種基礎的知識。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別看何念祖現在只有區區兩歲大,可他腦中蘊藏的知識量,信息量卻是這個時代所有人都不能及的。
一本《三字經》能考倒何念祖?除非母豬會上樹!
為了徹底免除自己日後的皮肉之苦,何念祖當即下定決心今天非要一鳴驚人,徹底震撼一下老先生不可。
“先生但問無妨!”心中定下念頭之後,何念祖回答的也非常有氣勢。
“好!”鄭公達心中興奮異常。他看得出來,何念祖的回答是建立在完全自信之上的。隱隱的,鄭公達對接下來的問答充滿了期待。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鐵蛋,你且來所說這一句何解?”考慮了一下何念祖的年紀,鄭老先生還是先從《三字經》中的頭一句開始問起。
幾乎用不到思考的時間,何念祖朗朗上口道:“人生下來的時候都是好的,只是由於成長過程中,後天的學習環境不一樣,性情也就有了好與壞的差別。”
說完,何念祖用挑釁似的目光看着鄭老先生,似乎這樣簡單的問題是在侮辱他的智商一般。
“那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為何解?”
“戰國時,孟子的母親曾三次搬家,是為了使孟子有個好的學習環境。一次孟子逃學,孟母就割斷織機的布來教子。”
“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
“孩子不肯好好學習,是很不應該的。一個人倘若小時候不好好學習,到老的時候既不懂做人的道理,又無知識,能有什麼用呢?玉不打磨雕刻,不會成為精美的器物;人若是不學習,就不懂得禮儀,不能成才。”
“三綱者,君臣義。父子親,夫婦順?”何老先生的額頭已經有些汗了,太陽穴也突突的直跳。
“什麼是“三綱”呢?三綱是人與人之間關係應該遵守的三個行為準則,就是君王與臣子的言行要合乎義理,父母子女之間相親相愛,夫妻之間和順相處。”何念祖越說越順,幾乎張口就來。
“四書五經分為哪四書與哪五經?”鄭老先生越說越急,逐漸的已經脫離了《三字經》的範疇。
何念祖答得順口,沒有留心鄭老先生居然扯到了四書五經上面,或者說乾脆是答得太急,一時間來不及收口,順口答道:“四書指的是《論語》《孟子》《大學》和《中庸》。五經分別是……額,先生,咱們好像說的遠了!”
答到一半時何念祖這才反應過來,想到自己現在只是一個披着兩歲孩童外貌的小孩子,似乎再天才也不能天才到這樣變態的地步,連忙收口不答。
“鐵蛋啊,四書五經你可懂得?”鄭老先生滿頭大汗,小心翼翼的問道。
“嘿嘿……略知一二,略知一二!”何念祖乾笑着說。
又是略知!
鄭老先生臉上的肌肉完全僵化了。隔了半晌,突然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只嚇了何念祖心頭一陣狂跳,不知道這老東西究竟發什麼神經。接着耳邊就聽到鄭老先生的一聲長嘆:“此子,日後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