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蘇然她們每次走的是小樹林的邊緣並沒有深入林中,而且這條路是文水縣到清平鄉必經的一段,只要腳步放快幾分鐘就可通過。村上的人都是這樣往來的,也沒聽誰出過事。
想不到,這麼倒霉被自己碰上了。蘇然想想懷裏的荷包,果真有飛來橫財就有飛來橫禍?
這會兒,她老老實實地站着,餘光瞄着那人的動作,心裏盤算着怎麼脫身。
看剛剛他的行為,應該也是個來撿漏的,不見得會對她怎麼樣。伸手不打笑臉人,蘇然率先沖他笑了一下。
那人一抬頭正好對上蘇然的笑臉,先是一愣,隨後嗤笑:“笑什麼笑,想勾引老子?”
蘇然面色一僵,有些人真是不能給好臉。
她快速地掃了對方一眼。這人瘦瘦高高穿着一身黑色勁裝,大冬天的也不怕冷,怎麼就沒把他凍暈呢?他手腕處扎得很緊,蒼白的皮膚和黑衣顏色反差明顯,手指修長骨骼分明,五官頗是俊朗,只是眼角稍稍上挑,使人顯得有些輕佻不正經。
那人同樣在打量蘇然,眼神可囂張多了。
蘇然心想,既然大家都是圖財,不如好好說話。
她略帶着一點討好的笑着說:“現在的日子太難過,屍體都摸不出錢來。”
那人聽了這話,粲然一笑,露出幾顆整齊的小白牙,不接蘇然的話茬,只伸出手說:“東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蘇然裝傻:“什麼?”
那人拿出小刀在手心打了個圈,似笑非笑地說:“還要我再說一遍?”
蘇然無奈,將手探入懷中,嘴裏嘀咕着:“能不能給我留一點兒?”
她邊說邊掏出個白色的東西,趁那人來看的工夫,猛得往他身後一扔,大喊:“接着!”
說完,轉身就跑。
男人眯起眼,盯着蘇然的背影過了兩秒,回身走過去,從地上撿起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長方形玉佩,中間是鏤空的蓮花。他翻來覆去將玉佩看了看,這的確不像是剛剛那人會有的東西,應該是從死人身上摸出來的。
將玉佩收好,他蹲下,仔細檢查屍體,果然在它脖頸后發現一枚細針。
他把針挑出收好,轉身往樹林深處走去。
蘇然腳下不停一口氣跑進文水縣,進了城門才彎腰喘氣。嚇死她了,剛才那出應該叫黑吃黑吧?
她用手隔着衣服確認了一下荷包還在懷裏。還好她剛剛機智,用玉佩來吸引那人的注意力,反正玉佩在她這兒也沒什麼用。
她找了個僻靜處將荷包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打開袋子往裏一看。荷包里有幾個銀珠子,個頭很小,但對蘇然來說已經是天大的驚喜了,她就沒在家裏見過銀子。
這回真是發財啦,蘇然忍不住興奮地上手掂了掂,搞不清楚這銀珠子是幾兩。
她眉開眼笑的拎上籃子,往裁縫店走去。
這次蘇然沒要錢,而是讓掌柜的給找了兩套舊男裝。她倒不是非要女扮男裝,就她和蘇夕這長相,穿男裝女裝其實差別不大,碰上腦子活泛點的,幾句話就能看破。她是圖男裝料子耐磨更保暖,比較實用。
借店裏的小間換上衣服,果然覺得嚴實很多,至少沒那麼漏風了。
從裁縫店出來,蘇然在路邊買了幾個熱乎乎的大包子,迫不及待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看到兩個官差模樣的人正往告示牌上帖人像。
等官差一離開,人群立刻就圍了上去,對着畫像指指點點。
一個穿着整齊,有幾分氣勢的中年男子說:“三天兩頭貼通緝令,也不見去抓人,咱文水縣附近都亂成什麼樣了。”
另一人搭話:“話不能這麼說,這兩個人手下都是有兵的,說抓就能抓?”
中年男子反駁道:“他們都抓不到的,帖出來有什麼用?”
“就是警告大家小心點唄。”
中年男子搖搖頭從人群中離開。他一走前排空出個位子,蘇然擠過去。
左邊畫像上的人,一臉大鬍子根本看不出長什麼樣,只有那對眼睛銅鈴似的。下面配有文字:傅大刀,虎爪寨大當家。
右邊的畫像,是個年輕男子,眼角微挑尖下巴。蘇然定睛一看,有點眼熟啊這個,不正是樹林裏摸屍的同行嗎?
仔細看看下面配的文字:羅乘風,梅花寨二當家。
蘇然在心裏感嘆一聲,敢情自己剛剛真的是撿回了一條命啊,再一想,搞不好地上那兩個屍體就是他殺的。
還梅花寨,一聽就沒人家虎爪寨厲害。
有幾個包子墊肚蘇然覺得舒服多了,接下來要去給娘買葯。
她想知道自己身上這些銀珠子到底是多少錢,便拿出了其中最小的一顆,遞給藥店老闆。原本還有點忐忑,怕會不會金額太大把對方嚇着,或者像當鋪掌柜那樣懷疑她這銀子來路不當。
不過藥店的掌柜只是看了一眼就把銀珠子收起來,又從格子裏拿出串銅板遞給蘇然。蘇然忙把找回來的零頭收好,又領上藥,和老闆告辭轉頭離開。
事情都辦完,手上有了銀子,蘇然心情不錯,暫時把欠青樓的十兩銀子放到一邊。跑去買了些白米,又狠心買上一小塊肉,再多就不敢了,就這些蘇夕都得批評她浪費。
最後,她跑到當鋪,將屍體上摸出的荷包遞過去。
這荷包雖然不夠精緻,但到底是緞面,上頭還有綉圖,說不定能值幾個錢,反正她有個小口袋裝錢就夠了。
當鋪劉掌柜拿着這荷包,一看就知道是女兒家做的東西,說不定就是蘇然自己做的,留着送給未來的夫婿。
如今她已經賣身,荷包確實用不上了。
想到這,劉掌柜暗暗佩服了兩句,一般女孩子在這種事情上還能如此冷靜的,太少了,以後說不準真能抓住個貴人。
這麼想,他就起了討好的心思,實打實地給了蘇然幾個大銅板。
拎了一大堆東西,蘇然有點發愁,東西多就算了,她剛在小樹林經歷恐怖事件,這時難免害怕。
眼看天色不早,她硬着頭皮走出縣城。不多遠,身後有個人叫他:“兄弟,這位小兄弟。”
蘇然回頭,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子衝著自己跑過來。
“小兄弟,你上次給我定金說要坐我的車去齊州府,可是第二天你沒來。”
叫她小兄弟,大概是和原主見過一面的人。
蘇然裝做知道的樣子點點頭問道:“你是要把定金還給我?”
小夥子一愣,尷尬地說:“已經被我花完了。我是想問你還要不要去齊州府,去的話我就只收你剩下的車費。”
蘇然覺得這小夥子人還挺實在,便笑着說:“我先不去了,那定金你就……”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改口道:“你現在能不能拉我去趟清平鄉?”
小夥子有點為難:“可以是可以,只是定金有點少……”
蘇然不清楚上次原主給過小夥子多少定金,索性就抓了一小把銅板,心想他要是拿太多就不坐了。
小夥子只取了兩個,說:“這些就夠了,走吧。”
他的車是一輛簡陋的木板車,一匹馬拉着,四周有低低的欄杆,算是扶手。
蘇然把東西都放到板車上,見只有自己一個乘客,便坐到小夥子旁邊跟他聊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住哪啊?”
“我叫侯三,”他往遠處一指:“就住在那邊山上。”
蘇然順着他的手往那邊看,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山,收回視線又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是哪天說要去齊州府的?”
侯三回道:“半個多月前,初十那天,約好第二日早上在樹林邊見面。”
蘇然暗暗一笑,覺得這侯三實在也有趣,話說的就像是小情侶私奔似的。
私奔?蘇然忽然想到什麼,猛地坐直身體。
那小伙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轉頭問她:“出什麼事兒了?”
蘇然問:“我半個多月前和你約好早上在樹林邊見面去齊州府?”
小夥子怔怔的點點頭。
半個多月前正是她剛穿來時,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一下子就通了。
原主到文水縣典當東西,在當鋪掌柜的遊說下主動去青樓賣身。收了銀子但實際盤算着逃跑,於是和侯三約好第二日早上去齊州府。
蘇然想到她醒來后兩個手指甲縫裏頭都是泥。
她心裏冒出一個想法。因為原主才用手挖過土,所以指甲里有泥。可能因為餓了很久,埋好東西原主就暈了,再醒來時身體內已經變成了蘇然。
埋的什麼?蘇然想着想着,嘴角都不自覺翹起來,肯定是埋的銀子嘛。
她努力回憶當時的情景。右手邊的樹上有個鳥窩,而左手邊的樹剮掉了一大片樹皮露出光禿禿的樹榦。她躺在地上,沒力氣起來,對着頭頂的天空恍惚了好一陣。再然後,她就被大山找到背回家。
馬大山當時背着她沒走多久就出了小樹林,可見她暈倒的地方不會離樹林邊太遠。
難怪原主十兩銀子就把自己賣了,難怪她不跟任何人說,難怪自己怎麼也找不到銀子藏哪了。
原主根本就不是真心要賣自己,而是從妓院騙來錢打算跑路的。
就說嘛,心高氣傲的人怎麼可能把自己賣去青樓呢,就算賣也得是高級一點的,比如京城。
蘇然搖搖頭,覺得原主心太狠,她拿了錢人跑了,到時青樓過來搶人讓她妹妹怎麼對付。
誒?這個情節似乎有點熟悉。蘇然一拍大腿,她想起來了,書中確實有青樓來搶女主的情節,是殷華出面擺平的。
姐姐逃跑后,蘇夕肯定着急四處找人,所以殷華才會一直陪着她。
而現在,因為蘇然的穿越,有她陪在蘇夕身邊,無意中擋了殷華的道,造成這對小情人愛情線發展緩慢。
蘇然後知后覺地發現,她這個作者穿越來第一件事,就是當了男女主之間的超級電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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