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殷綬清咳了聲，打破尷尬，“那個，愛妃啊，孤，孤有些不舒服，昨晚喝多了，頭暈……”殷綬試圖用紂王的語氣平靜地跟妲己說話，消除她的懷疑。殷綬對妲己是不是狐狸精這事還持着懷疑態度。他英明地決定此事押后再說。

“哦，”妲己聽了，關切地問：“那大王要不要宣御醫來看看？”

宣御醫？不要了吧。宣了御醫又得多應付一個人。殷綬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道：“不用，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睡一覺就好了。”

妲己殷切地看着他，道：“大王還沒用膳吧，先起來用膳吧。”

殷綬一聽用膳，也感到腹中飢餓，便從善如流，“好，先用膳吧。”

妲己去吩咐傳膳。

殷綬起來，洗了把臉。傷口還疼，殷綬有點後悔，應該宣御醫來看看的，他頭受傷了。頭上的傷口就這樣放着不管行不行的？

這古代醫療水平低下，也不知會不會感染，感染了會不會一病不起，一病不起會不會一命嗚呼，殷綬清洗過程中，想了些有的沒的，又想起還沒到他死的時候，八成是死不了了。他的葬身之處在鹿台啊鹿台！

他一定要好好看看這個鹿台！別死錯地方了！

殷綬此時腦子更清醒了些，看到水中紂王的倒影，是一個還算英俊的形象。本以為紂王是個五大三粗的，長得又老又糙，沒想到還可以，看這樣子，還挺年輕。

也是，除了驕奢淫逸，他還幹了點啥？

殷綬自己二十五歲，因為天生喜歡動物，大學選了動物科學專業，畢業之後就去應聘當了一名大熊貓飼養員。兢兢業業地飼養大熊貓。

當大熊貓飼養員有苦有甜，累是肯定的，但看到萌萌的大熊貓，一切苦累都值得了。殷綬看着水盆發了一會子愣，反應過來，無奈地嘆了口氣，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過去的生活一去不復返，他還得在這裏等死，完成紂王的使命。

殷綬洗完了臉，還得換身衣服。他自己沒辦法穿這些繁複的宮廷服飾，只得讓宮人來幫他穿。殷綬伸着手臂站在那裏讓宮人幫他穿衣服，感覺自己像個十足的廢物。

來到這個朝代，嗯，商朝，他簡直一無是處。這朝代需要動物飼養員嗎？不需要。他的專業在這朝代有什麼用嗎？沒有。他本身對商朝的了解也止步於電視劇和一些歷史邊角料。他除了知道紂王兵敗牧野，自焚鹿台這個結局，其他的根本沒了解。

殷綬又一想，他是末代帝王，商朝都快覆滅了，他也無力改變什麼，想這些也沒用。他越加確定他的使命就是代替紂王活到伐紂終結。只是不知在鹿台自焚之後，他的靈魂能不能回到現代。

殷綬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妲己揮退穿衣的宮人，自己上前來幫紂王穿。殷綬一看到妲己湊近來，心裏就忍不住緊張。對了，還有個妲己，還有個妲己啊！要拿她怎麼辦才好呢？紂王一向寵愛妲己，為了她做下多少荒唐事，如果自己對她冷淡，會不會被人察覺？但人不是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么？慢慢冷淡也沒什麼的吧？

殷綬在現代發現自己喜歡男性時，就對女性敬而遠之了。因為長相帥氣斯文，還是有不少女性對他青睞有加，但他不想騙人，拒絕了她們的好意。當上動物飼養員之後，每天對着萌萌的大熊貓，倒沒什麼男女之事的煩惱。殷綬至今二十五歲，沒談過一場戀愛，還是青澀的單身狗一枚。

跟荒淫的紂王簡直是兩個極端。

殷綬腦中閃過紂王和妲己的荒唐事，對妲己喜歡不起來，妲己手段殘忍，害死了不少忠臣，對紂王究竟有多少愛意，殷綬也看不出來。殷綬接過了她手裏的袍子，道：“我自己來吧。”說完發覺一時口快，沒有用“孤”自稱，猛然看向妲己，妲己倒沒留意他的話，只是看着他，脈脈含情。

殷綬藉著穿衣退離了妲己幾步，披上了袍子。如今六月，還不算很熱，又下了一場大雨，涼快了不少。殷綬披上了袍子，餓得頭暈眼花，這一身厚重的服飾差點沒把他壓垮了。好在不用上朝，不用戴冕冠，頭上免了受罪。

簡單束髮，穿戴整齊。

殷綬和妲己一起到長几旁坐下。殷綬坐在主位，看着那几上的食物，也是極其奢糜，滿盤珍饈，有些叫不出名來，也不敢問。裝食物的器皿極其精美，象牙筷子，犀玉杯，都是古董啊。

這古代餐飲到底還是糙了點，除了叫不出名的，粟米粑粑，雞肉、豬肉、羊肉、鵪鶉蛋還看得出原始面目，還有一盆紅艷艷的櫻桃，一盆看着口內生津的梅子，一盆王八湯……大早上吃這麼雜，真的沒問題么？而且王八湯，不是補……那方面的么？難道紂王，不行？

一張長几都擺滿了食物，用餐的只有紂王和妲己兩個人。

殷綬經文明社會洗禮過的胃，自然率先接受那些看得出面目的食物。那些看不出是什麼的，他嘗了一口，能吃則吃，不能吃就算了。

殷綬以為的大早上，其實已近中午了。

雨早停了，外面艷陽高照。殿內卻陰涼。

妲己坐在側邊看着殷綬吃，殷綬胃裏空虛得很，先吃了兩塊粑粑，再夾肉吃，渴了喝點王八湯。殷綬悶頭吃了一會兒，見妲己不怎麼動筷，纖纖玉指捏了顆櫻桃在瞧，也不知瞧個什麼勁。

殷綬見狀，不由停了下來，看向她道：“愛妃，為何不吃？”

妲己向他道：“妾身已吃過了。”

吃過了？那這一桌食物都是自己吃？殷綬看了一眼這長几上像一桌酒席的食物，忽然飽了。這十個人吃都嫌多，他一個人怎麼吃得完？吃不完就浪費掉？

想到浪費，殷綬是不能忍的。

殷綬只得勉為其難繼續吃。吃到最後，根本不可能吃得完，殷綬撐得有些難受起來。泄氣地放下了筷子，對妲己道：“早知只我，只孤一人吃，就不必上如此多的食物了。”

“不是一向如此么？”妲己看着紂王，滿臉困惑，“大王你不喜歡這些食物？”

殷綬努力維持着紂王人設：“昨夜喝得有點多，今日沒什麼胃口。”關於浪費的話一句不敢說了。

妲己只以為紂王心情不大爽快，倒也不以為意，挪動身子蹭到紂王身邊去，“大王不喜歡就叫他們撤了，什麼大不了的。”

殷綬眼見着妲己挨過來了，他想往邊上躲，但覺得違背人設，只得坐懷不亂，任妲己將一顆櫻桃遞到他嘴裏。殷綬撐得吃不下什麼東西了，但妲己的櫻桃遞過來，他也張嘴接了。

妲己叫人來撤掉食物，殷綬怕他們倒掉了，忙道：“這櫻桃和梅子留下，其餘賞給宮人吃吧。”還有好幾盆沒動過的，以紂王以往的尿性，吃過沒吃過，下次上桌的肯定不是這些食物了。殷綬剛一說完，就見妲己看過來，好似不解。

殷綬心裏咯噔了一下，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不能浪費”這個理念是殷綬母親耳提面命叮囑的，在殷綬思想里根深蒂固。小時家境並不富裕，浪費是可恥的。殷綬也絕不敢浪費食物，如今乍然看到這些食物面臨倒掉的命運——這時代可能沒人敢吃紂王吃過的食物，他就忍不住說了一句。

殷綬見妲己看過來，又見宮人在猶豫，只得硬着頭皮道：“這是孤的命令。都給孤吃了。敢倒掉就處以極刑。”殷綬感覺自己說這段話特別霸氣。

妲己以為又是什麼新型的整人方式，點了點頭，讓宮人來收拾。

想到食物不會被倒掉，殷綬暗鬆了口氣，心裏的罪惡感沒那麼深了。

妲己等待着紂王下一步的動作，卻見他吃飽喝足了好像不願動彈。聯想到昨晚他喝得酩酊大醉，恐怕還沒恢復過來，妲己溫聲軟語道：“大王，你覺得好些了么？”

殷綬並不想妲己挨着他，剛吃飽，給她挨着難受死，殷綬藉著要起來，推開了她，“吃太撐了，孤起來走走。愛妃隨孤出去走走吧。”

妲己見說，只得跟着起來。

殷綬攜妲己在商王宮隨處走着，慢慢適應新身份。

從前的事殷綬不想管了，也管不着，殷綬想着紂王從前那些破事，一樁樁一件件，壞事做盡，人所不齒，遺臭萬年。到了他這裏也沒什麼壞事可做了，接下來就是混吃等死。

妲己見紂王沉默了許多，心中暗暗納悶，倒不是紂王從前不沉默，只是少了那一份浮誇之氣。難不成他幡然醒悟了？

妲己，也就是新月狐。新月狐乃心月狐之胞弟，心月狐奉女媧娘娘之命，要來禍亂朝綱，覆滅殷商王朝，卻因族中紛爭絆住腳，只得讓與她容貌一致的弟弟前來。新月狐附在妲己身上，妲己被它吸食.精魄，虛弱不堪，很好控制。

新月狐雖然是公狐狸，但魅惑之術不亞於心月狐，紂王也很好勾引，很快被他迷得五迷三道，不知今夕何夕。

如今與紂王虛與委蛇的便是新月狐。

新月狐看紂王今日似乎對自己態度冷淡許多，不由懷疑，他是不是要脫離掌控了？新月狐眼看大事將成，不甘在如此關鍵時刻功虧一簣。姜子牙大軍還在黃河對岸，怎麼也要為他們爭取點時間，不能讓紂王有反撲的機會。

新月狐思及此，對紂王更是情深意切，使勁勾引。整個人似柔若無骨的一般，時時地要挨着紂王。若是從前，紂王定然將她攬入懷中，極盡寵愛之能事。可如今紂王徒有其表，內里換了人了，殷綬心裏非常不願妲己挨着他。幹嘛一直挨着他啊，自己不能走路嗎？

好氣哦。

但又不能明說。

殷綬眼角餘光瞥見妲己挨過來了，緊走幾步，把妲己甩在後面。妲己又上來，殷綬又緊走幾步。妲己也有些鬱悶了，難不成真是膩了她了？

妲己看着紂王越走越快，不由軟聲喊了一句：“大王~人家走不動了啦~”

殷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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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月狐：姐姐有事去不了，你替姐姐去勾引紂王吧。

新月狐：我不喜歡男人。

心月狐：不，你喜歡。

新月狐：！！（攤上一個沒天理的姐姐，好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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