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門突然被人拉開。
女人穿着白色的家居袍，頭髮一絲不苟地束在頭頂，她手上還拿着一支鋼筆，脖子上粘了幾滴墨汁。
舒女士帶着厭惡的眼神看着她們：“快進來。”
虞淺淺小幅度地聳肩：“除了教授，舒女士對誰都不喜歡。”
姜郁和虞淺淺換了鞋進來，舒女士早就風風火火地回了書房。
“她是個作家，雖然沒什麼代表作。千萬不能在她寫書的時候打斷她，除非你今晚想吃貓罐頭。”虞淺淺解釋道。
她現在特別樂意和姜郁解釋一切。
她特別熱情!
想到那隻藥劑，她的血都要沸騰了!
虞淺淺知道自己很過分。要是她是姜郁，估計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但姜郁就是水上浮木，是唯一能救在深水中不斷掙扎的她的唯一希望。
要麼抓住。
要麼……
溺死。
姜郁看着虞淺淺滿足的樣子——這傢伙看上去都想放鞭炮了。
“我還沒答應你。”姜郁開口。
虞淺淺的臉霎時間冷了。
“我不是傻瓜。”姜郁把皮鞋放回鞋架上。
波利特姐弟目中無人不可一世，語氣里卻可得知得了第四名着實讓他們驕傲。他們算是第十一高金字塔的上層了。
第一名的難度不言而喻。
虞淺淺的處境多艱難姜郁看得出來，肯接納虞淺淺的社團絕非有什麼過人之處。姜郁甚至懷疑，虞淺淺所在的社團只有她一人。
“我告訴你，除了我沒有人會知道你想知道的事。”虞淺淺陰森森地看着她，可姜郁看得出她偽裝之下的惶恐，“這裏的人都瞎了、瘋了、死了。你以為他們會在乎、會留意你想知道的事？！不會！我是你唯一的機會！要是你前天乖乖聽我的話訂了離開的飛機票，你就不必像現在這樣掙扎！”
虞淺淺怒火冉冉，對上姜郁冷冷的眸光。
那目光就像是當頭淋下的一桶冰水，使她一瞬間清醒過來。
本來一肚子的不甘和埋怨都散的一乾二淨，虞淺淺低下頭。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會讓你很不開心，”虞淺淺咬着嘴唇，復又抬頭起來看姜郁，“我沒辦法了。”
“求你。”
虞淺淺到家中說的這些話和平日在學校所用的語言截然不同，姜郁完全能聽得懂。這種語言不是日常交流的國際語，讓姜郁倍感親切。她想這就該是她的家鄉話了。
她和虞淺淺來自同一個地方。
“你不必哄我答應，”姜郁冷靜地說，看了看虞淺淺不安顫抖的手指，“我可以幫你，但我也有條件。”
虞淺淺如釋重負，吐出一口濁氣：“你說。”
姜郁附在虞淺淺耳邊輕喃。
虞淺淺的眼神縮了縮。
“怎麼樣？”姜郁退後一步，雙手環臂。
虞淺淺咬牙：“好！但是我要等到你實現承諾之後才會告訴你。”
“我沒那麼心急知道自己之前的事。腳踏實地？”姜郁道，“來我房間。”
虞淺淺不敢小看姜郁：“我還要寫作業！”
“不，你現在必須把往期排位賽的資料和社團的信息說給我聽。你想要拿第一，就必須好好準備。”姜郁不留情面。
聽到姜郁說道第一，虞淺淺頓時就讓了步。
姜郁的臉在虞淺淺眼中不斷模糊，虞淺淺永遠都不會忘記在亞洲18區看到姜郁的景象。
姜郁永遠都是第一。
她是別人觸不可及的天之驕子。不論出於什麼樣的境地，老天永遠都厚愛她。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姜郁的一切，都讓人想要吞食擁有。
如果虞淺淺不是虞淺淺，她一定會忍不住殺了姜郁。怎麼沒有人會不想殺了姜郁呢。就算有，那也是因為不敢！她會長成什麼樣的龐然大物大家都心知肚明。
“愣着做什麼？”
“來了。”
虞淺淺低下頭，掩飾自己的眼神。她跟在姜郁身後走進姜郁的房間。
姜郁的房間非常整潔，整潔到可怕。所有東西的擺放都有條不紊，沒有任何多餘顯示出主人愛好的事物。看着這樣的房間，虞淺淺感受到強烈的不適。虞淺淺說不出來為什麼。
姜郁在這樣一個房間裏明顯十分舒適，整個人都放鬆了。
她正襟危坐在床邊：“我想知道你所在的社團的信息。”
虞淺淺拉過她的椅子，背靠椅背，雙手交握放在小腹上。
“我……沒有社團。”
姜郁：“哈。”
她難得露出一個笑，這並不是心情好的象徵。
虞淺淺這次說的很順溜：“我沒有社團。”
“沒有社團願意接納我。G類社團嫉妒我，F類社團討厭我，沒有類型限制的社團聽到一班那群人的話之後都不會要我。”
說到這裏，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居然有些得意：“第十一高申請一個社團很容易，用不了三天就可以被批下來。當然，申請人得是你。我的話要多少年都不知道了。我還看準了幾個人，你可以用你的名義把他們邀請過來。他們會同意的。”
“你的算盤打的很好。”姜郁冷嘲。
虞淺淺羞澀一笑，簡直軟化人心：“那要有你在。你是我計劃里最重要的一點。”
“不要臉。”姜郁冷着臉。
虞淺淺咬牙切齒：“你就喜歡我不要臉。”
姜郁：“呵。”
“不是嗎？”虞淺淺捧着臉，有點生氣，“你看看，我前幾天要臉，你對我的話當做聽不見。現在我不要臉了，你就答應了我的請求。這麼看不是我不要臉，是你……”
虞淺淺說不出話。
因為姜郁的一絲黑髮纏住了她的脖子。
“別說廢話，虞淺淺。”姜郁收回頭髮。
虞淺淺閉上眼，抹了抹脖子：“好。”
“去年排位賽的前三是誰？”
虞淺淺：“第一是移社。社長是六班的凱爾·懷特。”
“六班？”
“對，他是G類。移社沒有變異種類限制，通過入團考核就行。但除了凱爾·懷特，移社裏沒有G類學生了。事實上，移社一共七個人，五個是F類，一個是S類。”
“第二名是無名社。社長兼社員只有一個人，你也認識，”虞淺淺的眼裏閃過暗芒，“藤原哉。”
姜郁想起今天不斷有人在耳邊提出這個名字：“他在學校里很出名。”
“誰不知道一班的藤原哉呢？他曾經殺了兩個S類。”虞淺淺冷笑，“對，是殺！學校不禁止殺人！只要不留下屍體掩蓋掉痕迹就不違反校規。他處理得很乾凈，但大家都知道，那兩個S類是他殺的！”
虞淺淺睨看姜郁：“你會對他感興趣的，你們都是提前批。”
“繼續。”
“LALALA社，第三名。這個社團里的人出了名的怪……”虞淺淺沉默了半晌，“而且陰毒。”
姜郁：“你在遲疑。”
虞淺淺：“嗯……他們表現出來的很不一樣。我只是靠感覺。”
而靠着這種感覺，她才能僥倖活到現在。
“感覺有時候並不靠譜。”
“你不懂！……我不想和你說這個，”虞淺淺把屁股從椅子挪到了姜郁的身側，雙手按着姜郁柔軟的被面，“你只要知道這些人的能力在學校里絕對沒有重複！而且，他們的團隊協作幾乎是完美的，沒幾個人可以招架。”虞淺淺回憶起來，“全員F類天衣無縫的配合，你想像不出有多可怕。”
姜郁敏銳地察覺到這幾個社團里的S類太少了：“洞班一共有多少人。”
“你以為S類遍地走嗎？全校的S類也就只有十八人。露過面的只有五個，”虞淺淺道，她的手在姜郁看不見的地方動了動，“他們和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的教育體系都不同。”
有人叩響了姜郁的門，虞淺淺立即閉上嘴。
“小郁，”門外傳來教授溫和的聲音，“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姜郁站起身。
虞淺淺緊隨其後，整了整衣服。
門被推開，穿着白色大褂的教授笑着站在外頭：“淺淺也在。”
虞淺淺搶着說：“我們是好朋友，教授。”
“我正希望這樣，你們都是好孩子，成為朋友是再好不過的事。”教授含笑推了推金絲眼鏡。
教授道：“坐下吧，站着也累。你們被早上隔壁小區的事嚇壞了吧。”
虞淺淺咬了咬唇。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覺得自己也要負很大的責任：“要是在二十世紀初頭開沒有用地緊張的情況下，我就可以給你們提供獨棟的住所了。這樣你們也不會被這些匪夷所思的兇案影響到。”
“早上那裏確實死了人，就像小郁看到的那樣，”教授嘆了一口氣，“不過不用擔心，我很早就報了案，警察已經封鎖了那裏開始調查。聽說受害的也是第十一高中的學生，你們這幾天最好要小心。雖然說這沒有什麼必然關係，但是我和阿舒都非常在意你們的安全。知道了嗎？小朋友們？”
姜郁不喜歡被人稱作小朋友，教授關切的眼神下她也點了頭。
虞淺淺道：“我餓了，教授。”
“阿舒在準備晚餐了。今晚有紅酒牛尾和松茸湯哦。”教授眨眨眼。
虞淺淺歡呼起來。
但到教授離開了之後，她還是站在房門邊沒有離開。
“……姜郁，謝謝。”
留下一句話之後，虞淺淺頭也不回地快速跑了。
姜郁坐在原地沒動，因為她的手在被子裏摸到了自己的懸浮智腦。
一個，被砸得粉碎的懸浮智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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