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示
厲南偃滿眼戾氣,正反連抽了白西裝七八個耳光,把他打得頭暈腦轉,只會慘叫。
厲南偃沒打李秘書,是記着李秘書對厲峻行的忠心,但是面對這些噁心的厲家人,他可沒有那份寬容。
他到京城這兩年,收斂了脾氣,但不等於別人當面辱罵他是野種,他還能忍下去。
就算是罵他野種的人是厲峻行,他都敢打,更別說這些跟他沒有一分錢關係的陌生人了。
“真是反了!給我好好教訓他!”五叔大聲喊,“果然是外面養的野種……”
厲南偃一回頭,冷冷一眼瞪過去,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冰冷鋒銳的氣質,竟然把五叔嚇得一下子忘了自己在說什麼,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
這些人真的都很欠揍。
在爺爺去世之後,厲南偃學會的經驗就是,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是欺軟怕硬的。
如果對頭不肯服軟認輸,那肯定是你打得他還不夠狠。
他本來不想捲入厲家這潭渾水,可是別人不放過他呀。
當著厲峻行都一口一個“野種”,等到厲峻行死了,這些人為了保險起見,肯定要把他打壓到服氣投降,甚至說不定還想要他的命。
既然如此,還不如趁着現在他先動手呢。
厲南偃從來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當初跟車跑長途的時候,國道上不知道遇到多少次攔路打劫的,都被他一根鋼管打得頭破血流。
從爺爺去世之後,他心中的猛虎就已經脫閘而出,再無約束。
這兩年的自制不過是因為寧錦的緣故。
現在被人當面挑釁,那頭猛虎再次咆哮。
揚手一丟,白西裝就被扔了出去,正好砸在五叔身上。
翻倒在地的父子兩個捂着臉的時候,厲南偃就已經一腳踩在了五叔胸前。
他彎下身來,一把揪住了五叔的衣領,往上一薅。
“你,你想幹什麼?”五叔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我,我可告訴你,你敢動我一個手指頭……你……厲峻行都不敢……”
厲南偃低頭,咧嘴一笑,一拳就砸在了他臉上:“老東西,今天教你們個乖。”
挨打的時候,就要乖乖閉嘴忍着。嘴巴越賤,挨打越狠。
三分鐘之後,李秘書站在病床前,看着滿地翻滾哀嚎的人,一臉痛快。看得出來,他很想喊一聲“打得好”。
這些吸血蟲早就該好好教訓教訓了。
兩個律師都呆住了。
門口那幾個之前被控制的保鏢一臉愧疚,站在外面不敢吭聲,只是用震驚和欽佩的眼神不停偷偷打量厲南偃。
厲峻行被扶起來靠在床頭,眼神複雜。
地上的厲家人知道今天得不了好,一個個爬起來,這個捂臉,那個捂胸,跌跌撞撞地離開了病房。
臨走之前,白西裝還沒有忘記回頭放狠話:“厲家集團是厲家人的!誰也別想拿走!”
厲南偃慢慢把頭轉過去,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白西裝立刻抖着兩條腿踩着風火輪消失了。
“如果你是想用這個辦法激起我的危機感和仇恨,讓我接手厲家集團,我得說,你成功了。”厲南偃走到病床前,兩隻手插在褲兜里,一條長腿斜斜伸出去,一臉桀驁不馴。
厲峻行枯瘦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只要能成功,就是好辦法。”他嘶啞着嗓子,聲音微弱。
看,這就是他親生的兒子,不僅僅有拳頭,也同樣有腦子,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了。
厲家那些只知道吃喝玩樂搞女人的紈絝,哪個能跟他兒子比?
他自己一手打造的厲家集團,這個“厲家”是他自己的厲家,可不是那些廢物以為的那個厲家!
他就算是只剩下一口氣,也不可能制不住這些廢物,讓他們鬧到自己病房裏。
今天這一幕,確如厲南偃說的那樣,不過是想讓厲南偃知道,厲家那些人對他抱有多大的惡意。
一個十八九歲充滿侵略性的男生,能眼睜睜看着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被敵視自己的人拿走,以後還要用這些優勢來找自己麻煩嗎?
當然不能!
厲峻行招了招手,動作雖然也很無力,可是比剛才那種一碰就倒的脆弱模樣還是好了不少。
律師從自己的公文包里又取出了幾分遺囑文件,厲峻行檢查了一遍,一份份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讓李秘書拿去辦理手續。
厲南偃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里,一言不發。
正事辦完,所有人都退出病房,厲南偃也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南南,我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你能每天都來看看我嗎?”厲峻行語氣裏帶着乞求。
厲南偃回頭盯着厲峻行看了幾秒鐘,突然輕聲一笑:“我要回去請示一下。”
厲峻行眼神一滯。請示誰?寧錦嗎?
厲南偃嘴角的笑容加深,轉身就離開了。
一出醫院,厲南偃就從背包里掏出了一隻手機——前幾天寧錦剛買的,最新上市的A立信,個頭比以前的大哥大小多了,攜帶更方便。
“小錦,嗯嗯,我出來了,嗯,馬上就回去。要不要帶什麼東西回去?嗯嗯,很快就到。”
這個時侯的厲南偃,哪裏還有剛才對着厲峻行和厲家人時候那種暴戾兇狠?
他眉眼柔和,語氣溫柔,誰都能聽出來,電話那頭肯定是他最最心愛的人。
厲家的司機跟在他身後,心中驚嘆的同時,臉上卻一片肅然,彷彿什麼也沒聽見。
直到厲南偃掛了電話,他才低眉順眼上前:“厲先生,我送您回去吧。”
厲南偃看了他一眼,認出他是剛才和李秘書一起去接自己的人,想了想,點了點頭。
“是這裏嗎?”司機一直開到了厲南偃指的地方,還是不太敢相信。
不是說小厲先生就只是個籃球運動員嗎?為什麼他會住在這白牆黑瓦、朱門大戶的四合院?這個地段、這種面積、這檔裝修的四合院,比當初當過高官的老厲先生家傳的老院子看起來還高檔……現在的運動員工資獎金有這麼高?
“謝謝了。”厲南偃並不解釋,逕自下車推開硃紅色的大門走了進去。
他是沒多少錢,但是小錦有錢啊。
厲南偃早就把自己多年的積蓄和補貼存摺都交給了寧錦,他在籃球隊衣食住行都有國家負責,根本不用花什麼錢。
以前是沒有人管他,現在他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當然要把財政大權上交,才能體現出有家有口的優越性嘛。
雖然厲南偃不知道寧錦都做了什麼投資,但是他知道寧錦從來都沒閑着。
對很多人來說難如登天的學習,對寧錦來說根本是一件小事;對很多人來說一輩子都做不到的賺錢,對寧錦來說也是易如反掌。
開始的時候,厲南偃還算一算寧錦從滬市和深市股票市場裏賺了多少錢,後來他也不算了——因為他發現,寧錦不僅做股票,還做很多其他投資。
那些創業的人如果缺資金,只要能說服寧錦,就會從她這裏得到大筆的投資。而且她涉獵的行業非常雜,完全看不出規律,vcd機她投,保健品她也投,計算機公司她還投……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規律的話,那就是她投資的項目,幾乎都是大賺特賺的。
經常在兩個人一起看電視的時候,中央台的廣告一出來,寧錦就笑眯眯地說:“這個是咱們家公司的廣告……”
而且就在她在京城和來鴻市兩地奔波的時候,就已經在京城購買了好幾套房子和很多門面。
厲南偃自認是個學渣,完全算不出來寧錦現在有多少錢,他只知道肯定是很多很多。
而這個院子,是寧錦現在最喜歡的住處。
厲南偃還知道,寧錦現在肯定在湖邊長廊上的玻璃空調房裏,練練功吃吃零食,嗯,中間肯定還有很多次想想他……
想到這裏,厲南偃的胸口就像是燃起了一團火焰,腳步不禁加快。
今天難得休假一天,本來他早就想好怎麼安排了,可是硬是被李秘書接走,到病房裏看了一出鬧劇,佔用了他那麼寶貴的和小錦廝守的時間。
厲南偃忍不住飛身躍起,踩着假山花樹,沿着最短的路徑,一口氣衝到了長廊邊上。
澄澈的湖水中,紅蓮盛放,赤鯉搖波。
就在水面上,長廊盡頭,一整面落地窗前,一身白衣廣袖的寧錦閉目盤膝端坐,神色寧靜。
厲南偃放緩了腳步,靜靜佇立,害怕自己打擾了她修鍊。
可是下一秒,寧錦就睜開了眼睛,隔着玻璃對他一笑,招了招手。
厲南偃立刻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上木質長廊,飛奔了過去。
“小錦。”厲南偃單膝跪在寧錦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腰,明明比寧錦高出那麼多,非要把一顆大腦袋在寧錦肩膀上蹭來蹭去,哼哼唧唧地好像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寧錦都習慣了他這個樣子了。
自從那天她主動吻了厲南偃,這人似乎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有事沒事就要賴在她身上撒嬌,要抱抱要親親,黏糊得不得了。
她摸了摸厲南偃短短的頭髮,從前往後撥一次,從后往前撥一次,手感挺好:“怎麼了啊南南?”
“我好想你,一放假就要來,可是李秘書非要我過去,說厲峻行快不行了……”厲南偃絲毫不覺得被女朋友摸頭有什麼不對,反而主動往前雙臂環抱住了寧錦,嘀嘀咕咕地把今天的經歷都跟寧錦彙報了一遍。
“我覺得我上了厲峻行的當了。”厲南偃有一點點生氣,“但是我又不願意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厲家人得到厲家集團。他們越想要,我越不讓他們拿到。”
寧錦失笑:“你知道全中國有多少人想要上這種當嗎?”
“小錦你不生氣嗎?”厲南偃趴在她脖子上問,熱氣吹得寧錦脖子痒痒的。
“有這麼多錢拿,為什麼要生氣?”
厲南偃抬起頭,鼻尖頂着寧錦的鼻尖:“你不喜歡厲峻行,我還拿他的遺產,你不生氣?”
寧錦挑了挑眉毛:“難道你拿了他的錢,準備跟我分手嗎?”
厲南偃的眉毛豎了起來,兩隻手捧起了寧錦的臉:“寧小錦,你是欠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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