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一談
不管怎樣,反正許□□是接到新娘了。
黃昏行婚禮,取其陰陽交替有漸之義。接下來的入門拜堂等事,是婚禮最重要的程序,告祭過天地父母,他們才算正式成為夫妻。
不過這個環節用不到無情他們,就乖乖的在一旁觀禮了。
忘憂戳戳無情:“咱們成親也是這樣嗎?”
無情看她神色有些糾結,問道:“怎麼?不喜歡?”
忘憂苦着臉:“人太多了,而且也不是每個人都希望他們好,簡直各種心思的都有。熱鬧是熱鬧了,但是我好像不太願意這樣。”為防有事,她感知是用着的。
無情也不喜歡人這樣多的場合,溫聲跟她道:“那咱們就簡單的辦一辦好了,只請真心祝福咱們的人。不過……是不是有些委屈你了?”
忘憂趕緊搖搖頭:“才不,讓我像他們那樣應付好多人,對好多人笑才難受呢。再說了……”飛給他一個涼涼的眼神:“你也不想讓我給那麼多人看吧。”
無情輕咳一聲掩飾,“哪有。”
“沒有?”忘憂在他腰眼處戳了一下,那是無情最怕人動的地方。“沒有的話把我擋這麼嚴實做什麼?我都快看不見他們行禮了。”
無情又痛又癢,努力穩住身形不至失禮,咬牙道:“今晚等着。”
想到之前被他拍的那巴掌,忘憂本就擦了胭脂的臉更紅了……
王小石環視一圈,忍不住輕聲問道:“你用了什麼辦法,溫晚竟然沒來。”
忘憂正在害羞,沒聽清,回頭:“什麼?”
王小石看她紅紅的臉,再看看無情:“我……我是不是不該這會說話?打擾到你們了?”
忘憂堅定的說:“沒有。”說什麼也不能讓他知道,丟死人了。“有些走神,沒聽清而已。”
王小石明顯不信,去看無情。
無情心情還是很美好的,尤其是想到晚上會發生的事,簡直手都要癢起來。很有耐心的給王小石解釋:“她本想弄些葯讓溫晚睡過去,讓我給攔了。於是就做了點手腳引得溫晚犯些淺癮,只求拖延些時間,等禮成之後再來也無妨了。”
王小石點頭,這樣最好。作為許□□的義父兼養父,還是“老字號”的前門主,溫晚的身份重之又重,不露面的話絕對會引來很多流言。但若是露面早了,生些什麼事出來在這大喜的日子裏可就更難看了。
忘憂還是有些不滿的:“我覺得溫晚來了少不得要去煩居士,大喜的日子盡給人添堵。還有雷純和溫柔,要是一起來,不定會出什麼事呢。溫晚最好一個人靜悄悄的來,喝喝酒吃吃飯再說幾句場面話就走,那樣我對他的印象還能好些。”
無情一直很多年面無表情的清冷作風在忘憂面前很難維持得住,總覺得她怎樣都可愛,怎樣都值得愛。“哦?你對他印象好些會出手幫他?”
忘憂眼睛瞪得圓圓的,嫌棄道:“才不。”
“這不就是了,那他為何要爭取你的好印象。”
忘憂一噎:“好吧……那豈不是拿他沒辦法了。”
無情冷冷的一勾唇:“名聲掃地、身染毒癮、戴罪之身、垂垂老矣。這樣的人,除了仗着情分在許兄面前呈呈威風,也就只有被心懷叵測之人利用的份了。”
王小石道:“‘洛陽王’溫晚,憑着他的‘大嵩陽手’至少餘威尚在吧。”
無情聲音極輕:“廢了。”
王小石呆了呆,隨即問道:“戰場上?”
無情微微點了點頭。
忘憂補充:“沒完全廢掉,還剩個兩三成功力呢。”
王小石若有所思:“怪不得壓制不住毒癮了。那雷純的毒還壓製得……我不是!我沒有!”
忘憂給逗笑了:“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王小石摸摸鼻子:“你臉上都寫着呢,你想說我是不是想求你出手救雷純。我不是,我沒有。你和雷純之間的恩怨我又不是不知道,她算計你那麼多次,險死還生,我怎麼會為她讓你為難。我就是……心裏同情一下,畢竟曾經是朋友,沒打算做點什麼。”
好吧,忘憂拍拍王小石:“你就是之前運氣太差了些,看看上京途中交的這幾個朋友,溫柔、白愁飛、雷純,一個比一個……糟心。”
王小石後退一步,不給她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這麼拍大黃的。”
忘憂嘿嘿笑道:“我就只拍拍你,還沒讓你給我轉圈呢。”
王小石剛想還嘴,外面冷血露了個面,對着無情稍微一點頭。
忘憂眼睛一亮:“溫晚來了?”
無情提前給她做預防:“大喜之日,能不傷和氣最好不傷,你別過去,去新房陪章……去陪嫂夫人吧。”
忘憂本是鼓着臉,又被他別彆扭扭的稱呼逗笑了,問道:“那要是溫柔啊雷純啊找上我呢?”
無情藉著衣袖遮掩輕輕捏了下忘憂的手:“那就記得輕些,太用力了手疼。”
王小石:我就不該聽!!!
進新房陪章旋兒。她已經卸了妝換了平常的衣服在補餐。見忘憂過來,招呼道:“一起吃點吧。”
忘憂不像章旋兒穿禮服行動不便以致不敢吃喝,她可不會委屈自己的肚子。“不了,我還不餓。”
章旋兒看她一臉百無聊賴的樣子,逗趣道:“竟然捨得不理大公子,來陪我了,當真榮幸得很啊。”
忘憂訕訕的一笑:“那個……這不是怕一個忍不住攪了你的婚禮嗎。”
章旋兒馬上明白了:“是溫……大人來了吧。”
忘憂撇嘴:“除了他還有誰能讓我躲進來。要不是為了你們,我才不忍他。就憑這個,你和織女姐姐也得多給我綉幾條手帕。”
章旋兒哄道:“行行行,母親那裏不說,我這隻要你想要,多少都有。”
忘憂笑開:“阿旋最好了!放心吧,我就挑幾個樣子,不會耽誤你給我大侄子做東西的。”
章旋兒輕哼一聲:“我還等他給我做東西呢,論綉技,他可是一等的有天賦。”
忘憂一臉驚奇,許□□高高大大的,手也生得粗壯,沒想到竟擅長做綉品。“真不愧是織女姐姐的孩子。有成品嗎,我想看看。”
章旋兒微微紅了臉,指指一旁妝枱上放着的婚禮時用來遮面的扇子。
忘憂早就注意到這把團扇了,龍鳳呈祥的花樣繡得精緻極了。“誰說我大侄子木訥了,明明這麼有心!”
章旋兒臉上發紅,塞了口飯進嘴裏,慢慢的嚼着,不搭她的話。
可算輪到忘憂羞別人了,笑嘻嘻的準備再逗幾句。外面的丫鬟來報,說溫夫人想來新房,問是否請進。
章旋兒看向忘憂,忘憂說道:“看我做什麼,你的新房,你定唄。”
章旋兒嘆氣:“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嗎,哪裏是來看我,分明就是奔着你來的。”
忘憂放下手裏把玩的團扇:“算了,我去見她吧,免得在你們的新房鬧起來,不吉利。”看了看扇子上的花紋,“我也要一把,你們誰都行,給我綉個好看的。”
章旋兒腦子裏一隻軟萌軟萌的小奶貓都快跳出來了,滿口答應:“一定一定,絕對好看。”
成功的坑到了扇子,忘憂很滿意。她學做女紅,現在很喜歡精緻的綉品,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繡得那麼好,給某人……嘿嘿。
見到雷純,忘憂可是實實在在的被嚇了一跳。雷純很長一段時間被稱為“武林第一美人”,不管心腸怎樣,皮相那絕對是一等的好。但是現在,對着面上畫了極重妝容的她,忘憂有些不敢認了。
雷純開口,聲音還是如之前一樣,柔柔的。“很意外吧,其實也不難理解的。身中‘半面妝’之毒,不就是會半邊蒼老半邊青春嗎。”
不接她的話,其實也沒什麼可接的。忘憂直接問道:“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吧,我不想在這浪費時間。”
雷純淡淡的一笑,所謂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使面上妝厚,眼波里也帶出風情來。“只是想和你聊聊,或許,再做點交易。”
“我對和你聊天不怎麼感興趣,不過……還是聽聽吧。”方應看的最後一面沒見上還是有些遺憾的。
雷純輕輕嘆了口氣:“在我看來,你和溫柔差不多。”
和溫柔差不多?這能忍?“怎麼個差不多法?”
雷純垂眸:“你們都有依仗。區別只在於溫柔有個好父親,而你有一身好醫術好武功。如果可以,我何嘗願意整日去算計謀划,何嘗不想如你們這般簡單天真。”她頓一頓,繼續道:“奈何總是人在江湖,我處在這個位置上卻因為體弱,練不得半點武功,不費力去算計,又如何活得下去呢。”
忘憂靜靜的,面上一片平靜。
雷純見她不說話,繼續道:“我還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被許配給了一個叫做蘇夢枕的人。我也如尋常女子那般有過種種幻想憧憬,眼見他帶着‘金風細雨樓’慢慢做大,爹爹看他的目光從欣賞變成了忌憚。其實從那會起,我就知道,這場婚約成不了了。想來你我結仇也就是在‘跨海飛天堂’吧,那會,你說出嫉妒的不是我而是樹大夫和溫柔時,我就嫉妒你了。”
雷純看一看眼神如古井無波的忘憂,語氣緩緩的,“嫉妒你有足夠的能力與魄力,拿得起也放得下。說來可笑,我那會還覺得你們會破鏡重圓,想了不少辦法要阻止。還是狄飛驚攔住了我,他說你一向嬌慣自己,讓你痛過的人即使得到原諒,也不會回頭了。我真是嫉妒得很了,這種喜歡誰就可以對誰好,不願意了隨時可以掉頭走掉的作風,不就是我最渴望得到的嗎。”
忘憂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彎了彎眼眸。“所以呢,你見我到底要說什麼?”
雷純深吸一口氣:“身為女子的無奈,忘憂姑娘必是理解的。不然也不會想要辦女學了。”
忘憂抬眼看她:“看來雷夫人即使身在內宅,消息也靈通的很啊。”辦女學的事並沒有張揚,知道這事是忘憂挑頭的更是少之又少。
雷純挑了挑嘴角,露出一個疲憊的笑:“總是做了一陣子‘六分半堂’的‘總堂主’,忠心的部下還是有幾個的。”
“那麼你是想用‘六分半堂’還是你‘忠心的部下’和我做交易?”
雷純微微笑着:“不。我用我自己。”
“你自己?”忘憂不知怎麼,腦子裏就蹦出“美人計”三個字。別說,要是單看皮相,以前的雷純還真是個絕色美人。但忘憂對她的感覺比對李師師差遠了,以後是不是可以用這個反駁那句“色令智昏”的評價了呢……
“對,我自己。我願帶着忠心於我的人效忠於忘憂姑娘你。”雷純垂下了頭,“其實原本和蘇樓主談要更合適些,但我所求不過是活命,治療‘半面妝’之毒,直接來求你也省的麻煩。至於之後怎麼行事,我聽命就是。”
收攏了雷純等於收攏了部分“六分半堂”的人,的確對“金風細雨樓”有利,於聲望上更是可以狠狠打擊“六分半堂”。並且只要一天能控制得住“半面妝”,為了活命,雷純就一天不會叛變。就算控制不住了,死的也是她自己。這幾乎是送上門的好處,且不需要付出什麼。
靜了一會,忘憂忽然笑了笑:“你這話若是去找蘇夢枕談,成功的幾率就很大了。但是你卻找了我。”忘憂神色不見喜怒,就是敘述一件極平常的事。“‘跨海飛天堂’的事不怪你……至少我不為此仇視你。沒有徹底愛上蘇夢枕之前提早抽身,說起來還該謝你。不過……”換了一種笑,笑得明艷熱烈,“狄飛驚是真的看人很准呢,我就是嬌慣自己,讓我痛過的人,我就不回頭了。”手不自覺的撫了撫胸口,那裏曾經被狄飛驚一刀貫穿。想起那時候的疼,現在看着一臉濃妝的雷純,忘憂覺得很舒服了。
轉身,留給雷純一個背影,忘憂不緊不慢的離開。
背後,雷純幽幽的說:“其實,你有句話說錯了。”
忘憂腳下慢了慢。雷純繼續說道:“你信不信,我若去找蘇公子,無論奉上什麼樣的優厚條件,他都不會收留我的。”因為你。
忘憂低頭,片刻又抬起,保持着不緊不慢的速度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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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完結倒計時,提前祝大家雙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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