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家丁將摔得渾身是血的任廣康抬了上來,赤條條無牽挂啊!
秦婉用袖子遮住眼睛:“環兒,珠兒,你們也都別看!”
珠兒和環兒忙說:“好的,姑娘!”
“給他蓋條床單啊!太噁心了!”秦婉問,“蓋好了嗎?”
邊上的人回她:“蓋好了!”
秦婉這才放下袖子,邊上楊柳依依,扯一根柳條,低頭冷眼看着在那裏疼地哀嚎的任廣康,柳枝被她運了勁兒,啪一聲抽打上去,那人摔斷了腿本就疼得不行,又被她細細的柳條抽上來更是疼痛難忍,叫一聲:“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姑奶奶饒命,饒命啊!”
秦婉抽了幾下,引起了邊上剛剛回去,卻好奇心還未褪去的那些人的注意,她要讓人知道真相:“不敢了?你以為你還有命下一次?你跟你姨母苟且,你以為你嫡母會饒了你?你以為秦相還會讓你活命?”
任廣康的臉如金紙,仰頭看那一張端莊不可侵犯的臉,看着那張臉上的露出讓人膽寒的笑,他慌張得大叫:“是秦效,秦效讓我混入車隊的啊!”
秦婉扔了手裏的柳條,轉頭看向西府里跟過來的管事說:“這樣,你們立刻收拾一下,連夜帶着夫人趕回去,讓老爺親自來處理這件事。跟他說一聲,大少爺也摻和了這件令人作嘔的事情之內,讓他自己看着辦。”
“那大小姐您呢?”
“我繼續給我父親做水陸道場,總不能白來一趟吧?”秦婉勾唇,看着雙眼放出如毒蛇一般眼神的白氏,轉身,“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白氏恨聲:“秦婉!我要殺了你!”
“想不想殺是一回事!但是有沒有這個本事又是一回事!你看看你今天乾的事情,不就是處心積慮要殺我嗎?結果呢?沒有金剛鑽不要攬瓷器活,現在把自己搭進去了吧?”秦婉低頭看向白氏,“嬸娘,你說叔父和姝兒知道你的遭遇會是什麼想法?”
白氏看向秦婉,秦婉淺淺一笑:“其實他們希望,你現在就去死!”
“你胡說!”
“等你回去了,你就知道了!”秦婉伸手左右各摟一個丫鬟:“珠兒,環兒,走了,咱們睡覺去!”
秦家的管事和婆子明知道大小姐和自家府里不對付,可她說的話也確然是實話。如今主母出了這種事,整個客棧里,一整晚都會在議論這個事了,他們哪裏能擔待?
周婆子替自家太太擦了身子,替她穿了衣衫,安慰:“太太,別多想了,事已至此……”
白氏伸手一巴掌打在周婆子的臉上:“閉嘴!”
周婆子低着頭,不敢出聲,只能默默地將白氏扶上馬車,車輪滾滾往城裏去。到了城門口,一行人靜靜地等待城門開。
卻說秦家,秦賀永歇在柳姨娘處,柳姨娘是下屬新近送他的揚州瘦馬,一手琵琶彈得引人入勝,手指靈活的女子,趣味不可言說。半夜之間,秦賀永被伺候得渾身舒暢,摟着一身玉雪肌膚的小美人睡下,只等着明日一早聽得好消息。
秦姝卻是輾轉難眠,她恨不能自己在那客棧現場,看一眼秦婉的慘相,才能出那胸中的一口惡氣。如果要得到最新的消息,恐怕也要等到明日接近中午吧?
天將將露出魚肚白,大門就被人扣響,外院小廝進入內院門口,敲了門,婆子開了門,小廝說:“稟告老爺出大事了!”
也沒說什麼事,婆子聽說是大事,立刻匆匆進來,到了柳姨娘的院子,跟柳姨娘的貼身丫鬟說:“姑娘去稟報老爺,外頭來報說是出大事了。”
“也不問問清楚出什麼大事了?老爺昨夜半夜才睡下,今日又是休沐,定然不想早些起身。萬一要是阿貓阿狗的事情也當成是大事來報老爺,豈不是惹得老爺不快?”
白氏剛剛被送入自家院子,正在淚眼婆娑,那個腌臢貨,下手又重,將她身上弄得青紫一片,身上那點子疼痛也就罷了,她本就有意要讓秦婉出醜,所以讓周婆子故意挑了那客棧的中間位子,昨夜的事情已經被多少人看了去?以後她在京城貴婦圈還有何面目見人?想到這裏真是生不如死!
外頭貼身丫鬟進來報:“柳姨娘處的春煙說,須得問清楚是什麼大事,才好去稟報。”
白氏眼睛已經哭得跟核桃一樣紅腫,聽見這話肝火上升,把桌上的東西一把掃到地上,茶杯茶盞碎了一地:“跟她說去,太太只剩下一口氣了,立時就要死了!”
這話一出那丫鬟慘白着臉剛要退了出去,周婆子跟那丫鬟說:“慢着,待我去!”
周婆子轉身對白氏說:“太太,您先定定心,奴過去!”
白氏只能坐在那裏撐着自己的頭:“去吧!”
周婆子帶了兩個婆子快步往外穿過園子往柳姨娘處去,春煙見到周婆子立刻笑臉相迎叫一聲:“周媽媽,這麼早怎麼過來了?”
周婆子寒着臉,在白氏處受的氣,剛好有了出處,對着春煙左右開弓就是兩個耳刮子,對着身後的兩個婆子說:“鎖進柴房,等待發賣!”
春煙還待要說什麼,已經被兩個婆子捂住了嘴巴拖了下去。
周婆子走到房門前一聲:“老爺,太太回來了!”
這一聲“太太回來了!”把想要罵兩聲外頭人不懂事的秦賀永蹭地坐起來,後頭柳姨娘如水蛇一樣的身子纏上來:“老爺……”
如果事情成功了,白氏不會這麼快就回來,定然是出了什麼岔子。秦賀永掰開了柳姨娘細膩柔滑的小手,下了拔步床趿拉着鞋,甚至不用柳姨娘伺候就穿上衣衫出來,見到外頭站着的周婆子問:“怎麼回事?”
周婆子低頭輕聲:“老爺,您回院裏看。奴不能說!”
聽見這話,秦賀永心知不好,快步往前走到主院,進門去,見白氏雙眼哭得猶如核桃一般,見了他又出聲,委屈到了極點:“老爺!”
“出了什麼事?”秦賀永問。
白氏已經泣不成聲,只有周婆子還能將事情細細講來,只說道自己和白氏安排妥帖,只等那任廣康尋秦婉而去,再醒來卻是秦婉驚叫,把滿客棧的香客都驚到了。
秦賀永驚地站在那裏:“被人全都看見了?”
“是!”
秦賀永伸手指着白氏,手顫抖着說:“你……你……怎麼還回來?”
正哭得稀里糊塗的白氏抬頭,震驚地看着秦賀永,秦賀永坐在敲着桌子,剛剛是他潛意識裏脫口而出,現在卻是再也說不出口了。
翻來覆去睡不着覺的秦姝,院門早早打開,聽到動靜就得了丫鬟的稟報,快步過來,到了門口叫了一聲:“爹爹,娘親!”
進來見白氏不停在哭,秦賀永坐在那裏垂頭喪氣,知道事情不好問:“怎麼了?沒有成功嗎?”
“你且回屋去吧!”秦賀永說道,這種事情怎麼能污了未出閣女兒的耳呢?
“爹爹何必瞞女兒,女兒以後是要入那地方去的,什麼事情不該知道?”秦姝說道。
“你問周媽媽去!”秦賀永嘆氣。
周婆子拉着秦姝進了屏風之內,跟她細細說了昨晚的經過,秦姝咬牙切齒,雙眼通紅:“她怎麼這麼毒?”
她卻沒有想過,這一切本就是她父母給秦婉設計的,眼淚落下,卻又想了又想,走到外頭跪在白氏面前:“娘親!”
白氏見她跪下,雙手捧着她的臉:“姝兒,我的姝兒!為娘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啊!”
秦姝仰頭:“娘親,若是為了女兒和弟弟們,娘親能不能?”
“你們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只要你們好,娘做什麼都願意。”白氏對秦姝說道。
“娘,您……您……”秦姝大哭出來,“娘啊!”
“你莫不是要我去死?”白氏想起秦婉說的話,看向自己一直疼愛的女兒幾乎不可置信。
白氏站了起來甩開了秦姝:“我都是為了你,才去做這種事,你現在要我去死,姝兒!你是我的兒啊!你怎麼這麼心狠?”
“夫人!”秦賀永看向白氏,“姝兒也沒錯,如果你能果斷些,當時被發現立刻就自裁,這個局面要比現在好得多。現在你就是死了,也會被人傳出去說成我來逼死你的,所以你也無需去死了。這樣,你去老家的庵堂落髮為尼。”
白氏怎麼都沒想到是這個結局,她伸手,顫抖地指着父女倆:“你們還有沒有良心?為什麼會這樣?還不是為了你,你現在讓我去死?我是你親娘啊……”
“你呢?從頭到尾這個主意都是你出,現在出了事,為了保住你的臉面,讓我從此以後過得就跟個活死人一樣。秦賀永,我陪着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秦賀永卻心裏不舒服,這個夫人不過是門當戶對的聯姻,而且這些年他官兒越做越大,自己家裏人丁稀少。提攜了不少岳家的人,幾個舅兄還不是都靠着他才有了肥缺,他待她也算不薄了吧?再說了她倒是青燈古佛無需牽挂,他呢?場面上行走,他人嘴上不說,難道心裏就不說了?
外頭又有僕婦過來跟周婆子稟報:“周姐姐,外頭說任家姨太太和任家老太太到了!”
周婆子一聽皺眉,這才回來多久,她們怎麼上門了?快步進了屋內,彎腰:“老爺,任家姨太太和任家老太太到了。”
秦賀永臉色鐵青:“不見!叫她們滾!”
白氏痛哭,深恨丈夫無情,女兒無義。秦賀永恨不能給自己蒙一塊布在臉上,朝堂上還如何立足?秦姝渾身上下被冷汗浸透,這樣下來她和殿下的婚事,豈不是要告吹?
這一家三口,各自擔憂着心頭的小九九,煩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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