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起來了
公事談完,倆人之間那股子莫名的‘冷戰’氣息消失,江清清送他回屋,杜笙也確實需要好好想想辦法,如何完成她想要的效果。
兩天之內出名,倒是不難,畢竟有明王那些原料在,整整一個倉庫,而且瞧着料子都挺不錯,只要沒閉着眼睛選,應該出不了問題。
畢竟這些料子原來是要上賭石大會的,能上賭石大會的料子本就是從大堆裏面挑出來的極品。
明王不懂,他懂,再加上明王的身份,很容易造勢。
人們更喜歡談論高位之人的八卦,比如像明王這樣的,本身就是話題。
如何引柳茵上門,倒也不擔心,一來,柳茵很貪,二來,柳茵恨江清清,知道他就是京城那個相玉師,肯定會來找他,搞不好又威脅他,讓他無償幫忙云云。
同樣是四大家族,同樣是嫡女,柳茵一直想跟江清清做對比,這次就是很好的機會,只要找他賭石,就有可能超過江清清。
這些問題都不大,杜笙最擔心的是最後一個,如何把一塊好料變成差料,這很難。
如果是他師父,倒是可以,他師父以前是專門造假的,後來尋思着,與其花功夫造假,還容易被人逮住打死,不如鑽研賭石,可以說他前半輩子都在造假,後半輩子在賭石,因為名聲很差,好多人想要他的命。
還有人請過殺手,黑社會也沒少找,都是杜笙花錢幫他擺平的,當時他也說過想把自己畢生的技能交給他,可惜杜笙自個兒看不上造假,不想學,不過跟他待了很長時間,有時候他會無意間透漏些什麼東西。
比如說用兒童牙膏和一些玻璃水可以製造出帝王綠,打燈的霧和帝王綠的霧一模一樣,很容易誤導人,等切開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那種造假方式很常見,也容易暴露,所以杜笙不會用,他要想個萬全之策,最好能騙過所有人,畢竟柳茵雖然不懂,但是參加賭石大會的其他人懂。
如果他們看到破綻,說出來,杜笙這個造假的人肯定會被除名趕出去,最關鍵的是,他可能沒機會單獨和原料待在一起,然後在上面做手腳。
杜笙一個人在房裏想辦法,想了很久,久到天色漸漸變黑,四周一片安靜,他在寂靜的環境下更容易思考,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突然傳出動靜,很多人跑出來,邊跑邊喊,着火了着火了。
杜笙嚇了一跳,連忙從輪椅上下來,扶着牆走出門,果然瞧見底下大片的煙冒出來,似乎是廚房走水,還有點嚴重的樣子。
剛要隨着眾人下樓,江清清從樓下上來,身上有些狼狽,被煙熏到一樣,臉上烏黑,發梢有火燒過的痕迹,手裏還端着不知道是湯還是什麼的不明液體,散發著糊味。
“怎麼了?”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往下跑的眾人。
杜笙連忙拉上她,“廚房着火了。”
江清清眨眨眼,“沒有啊,我剛從廚房出來。”
杜笙蹙眉,“你去廚房作甚?”
瞧了瞧她手裏的不明液體,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去廚房除了吃,似乎沒別的理由。
江清清端着碗,表情有些無辜,“我給你做了一碗湯,好像失敗了……”
后一句說的很小聲,小聲到幾乎聽不見。
杜笙:“……”
所以廚房的動靜是她搞的?
杜笙表情古怪,“好端端的,為什麼要燒湯?”
江清清把湯放在一邊的欄杆上,“想起了一些前世的東西,記得我好像做飯很厲害,於是想試試看這項技能有沒有丟……”
現在看來是丟了。
杜笙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麼,半響才道,“你是胎穿,十幾年過去了,忘記了很正常。”
江清清點頭,“也許吧。”
其實也不是想起前世,只是送杜笙回屋出來后突然聽到有人說話,是兩個姑娘,說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她男人剛開始也對她愛答不理,後來還不是拜倒在她的廚藝之下。
江清清莫名想起杜笙,閑時杜笙會給她講關於前世的事,一直強調前世她很乖很聽話,而且很厲害,會很多東西。
其實她想不起來前世的記憶,但是一個女人最厲害的技能肯定就是做飯嘍,所以嘗試着學學,好抓住杜笙的胃。
很顯然,沒能成功。
“那個是你做的嗎?”不忍心看她失望,杜笙覺得有必要嘗一嘗,“也許只是模樣不好看,味道不錯呢?”
江清清眼前一亮,“你說的對,我自個兒嘗過,味道還行,你也嘗嘗看吧。”
不過她只喝了湯,賣相確實不行,味道倒是適中,不咸不淡的狀態,當然自己嘗自己的東西多少帶點濾鏡,美化了些,實際上怎麼樣,還要杜笙嘗過之後才曉得。
江清清將碗重新端起來,拿了勺子舀了一勺,直接就要喂杜笙,杜笙瞧了瞧四周,“人多,回屋再喝吧。”
江清清難得沒拒絕,杜笙幾次暗示前世的她很乖很討喜有點成效了,現在不會強勢的直接命令杜笙怎樣怎樣,有點像平等交往了。
其實江清清以前那樣杜笙也很頭疼,因為他其實也是個強勢的人,強勢加強勢除了逆反和碰頭之外,不會有其它結果,就像一山不容二虎一樣,除非一公一母,一個人軟下來,否者倆人走不到一塊去。
不過杜笙不認為江清清會改,她在這邊接受了十幾年都是這樣的教育,古代尊卑刻入了骨子裏,杜笙只希望面對他的時候不要那麼硬就好。
杜笙腿傷還沒好,走的不快,江清清將碗擱在桌子上之後又回來扶他,如果是以前,杜笙會遲疑一下,現在直接伸手跨在她肩上。
江清清軟化了些,他也可以稍稍退讓幾步。
杜笙剛在床邊坐好,江清清已經把碗拿在手裏,過來喂他,這裏沒人,杜笙沒拒絕,直接一口含住。
燉的應該是排骨湯,火候沒把握好,可能以為越是大火越能把肉燉好,於是把湯燒糊了,只依稀還能嘗出肉味。
江清清舀了一塊排骨上來,杜笙咬住,嚼了嚼發現裏頭的肉有點生,不過他沒說,畢竟是江清清第一次給他做飯,是個好苗頭,不僅不能打擊,還要誇她,“味道不錯,沒我想的那麼糟糕。”
也許誇了江清清,江清清會朝向淑女的方向發展,杜笙是這麼想的,而且飯吧,都是越做越好的,江清清也聰明,應該學的很快。
他有些高估了江清清的悟性,江清清在別的地方確實很聰明,尤其是算計上,但是在做飯方面,委實沒有天賦,自我感覺還很不錯,被誇了之後一天三頓都要親自給他做。
在吃了兩三頓差不多一樣糟糕的飯之後,杜笙的求生欲上來,逃也似的去赴姬明的約,從來沒有這麼積極過。
彼時姬明正在讓人切昨天的料,昨天因為天黑了,沒來得及切,怕把料子切壞了,所以留着白天才動手。
一共是四塊料,一塊是他自己的,得杜笙指點買的那塊,還有三塊是和杜笙合賭出來的,自己的那塊已經切好,果然是羊脂玉。
他雖然不會賭,但是懂玉,那塊料子一切開,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什麼底細,喜歡玉,收藏了很多,尤其愛白玉,白玉他會留着,其它或與朋友互相交換,或是轉手賣掉。
玉這個玩意兒很貴,動不動上萬,即便是皇室,也沒有那麼奢侈,也不能那麼奢侈,會惹人閑話。
姬明剛讓人準備切第二塊料,杜笙已經上門,遠遠喊道:“姬兄,沒來晚吧?”
姬明笑了,“沒有,來的正是時候。”
他朝杜笙身後看去,江清清臉色不好,因為杜笙逃過了她的早飯,借口說姬明肯定設
了宴,怕到時候吃不下,惹姬明多心,覺得他們不滿,所以空着肚子來的。
“吃過早飯沒有?”
姬明果然問了,杜笙鬆了一口氣,他現在的身體太差,一頓飯不吃都不行,餓的心慌。
“來的匆忙,還沒吃。”
“吃過了。”江清清跟他唱反調,“他現在一點都不餓。”
杜笙表情無奈。
姬明瞧了瞧他,又看了看江清清,不知道該聽誰的,正為難呢,江清清突然又道,“我餓。”
到底還是不忍心,畢竟餓壞了杜笙,照顧的還是她。
姬明點頭,“正好,我屋裏備了飯菜,咱們吃好喝好再看石頭不遲。”
邊說邊叮囑切石頭的師傅繼續切,切石頭的師傅有經驗,無需人指點,自個兒瞧着地方切,上一塊就是這麼切出來的,他對師父放心。
等吃了飯,那石頭正好切完,這次是跟杜笙合賭的,不是羊脂玉,也不是白玉,是墨玉,目的在賺錢,師父把料子拿來的時候他看過,也是塊品質不錯的玉,可惜不是他喜歡的,他沒多大興趣,是賣是留,全憑杜笙做主。
杜笙自然不會留,他原來說喜歡墨玉只是想進黑市的說辭罷了,現在目的達到,當然不可能自個兒留下,問了問江清清,也沒留的意思,於是這塊待賣。
水頭差了點,這麼大一塊,最多賣個三五萬,當初買的時候也才一兩萬,不算虧,也沒賺多少,當初就是買來玩玩的,這結果在大家的預料之中。
杜笙開始讓切石頭的師傅切第三塊,同時自個兒和姬明還有江清清去看料。
江清清和姬明一樣,都不怎麼懂賭石,就是瞧個熱鬧,她也耐心,昨天跟了杜笙一天都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今兒也是,全程在杜笙背後推着杜笙,耐耐心心看杜笙選料,切料。
杜笙平時對什麼都不怎麼上心,懶洋洋的,一說到看石頭上,即便只是一塊其貌不揚醜八怪一樣的石頭面前,也能精精神神,眼前一亮似的。
江清清感覺他活過來了,就是原來是死的,自從接觸賭石之後活了過來。
來了平洲之後沒什麼事做,瞧他一塊一塊挑石頭,自信滿滿的說,這塊石頭如何如何,那塊石頭如何如何成了江清清唯一的樂趣,有時候會幫着推輪椅,有時候會坐在一旁,撐着下巴看他,看上一天都沒問題。
前世她該有多喜歡杜笙?才能這麼毫無厭煩的照顧一個人這麼久?為了他漸漸改變自己的性格,還打算變成賢妻良母,做做飯之類的。
雖然遭到嫌棄,不過她並不氣餒,誰都不是一生下來就會做飯的,多學多看便是,遲早有一天杜笙會接受她,也接受她做的飯。
賭石對於內行人來說很有趣,每一個環節都很刺激,對於她這樣的外行來說,全靠杜笙貌美如花的外表撐着,否則早就甩袖子走人。
好在他顏值能打,江清清安安靜靜又看了一天,沒惹事,出聲的時間都少,除了叫他吃飯之外,全程都保持沉默,並表示支持。
杜笙這一天幫她賺了不少,明王倉庫的料子好,選了倉庫里的料子之後其它的先擱一邊,切好料子,一個師傅不夠,找了三個師傅,看好的三塊料子同時切,場面震撼,效率也高,今兒一天切了六塊料子出來。
除了一塊保本之外,其它六塊多多少少都贏了不少,保本那塊不算,另外五塊加一起大概賺了一百一十萬左右,和明王五五開,也就是五十五萬。
自從跟着杜笙一起賭石,突然發現賺錢好簡單,挑一塊料,切開便是,分分鐘成倍成倍的翻。
大概也因此,相玉師才會這麼受歡迎,尤其是賭贏了五塊料,加上昨天當街賭的那塊,她稍稍造勢,杜笙一下子名聲噪起,一夜之間眾人都知道了,平洲來了個很厲害的相玉師,幫明王贏了上百萬兩。
自然是有誇張的,也不算誇張,如果明王自己賭的話,確實是上百萬,但是明王聰明,也不貪,讓利給杜笙,為的是拉攏杜笙,好長期合作。
杜笙不是傻子,給點小甜頭他就能幫你辦事,他是相玉師,而且很厲害,翡翠和和田玉都精,而且手邊有錢能用。
既然自己能賭,為什麼要找別人?所以在賭石上,是他佔據主導,我帶不帶你都無所謂,但是沒了我,你不行。
他是一隻龍,帶翅膀的那種,以前是翅膀斷了,暫時飛不出去,現在傷養好了,誰都不能阻止他飛,也阻止不了,他已經飛出去了。
與其花功夫阻止,不如想想如何讓他飛的更高,他一直說是因為身份不對等,假如哪一天身份對等了,他倆之間會不會出好結果?
江清清很期待。
距離賭石大會開始的最後一天,她又帶着杜笙來找明王,明王早就等着,他倉庫里似乎又新增了一批料子,補足了昨兒搬走的那幾塊空地。
倆人都沒問他哪來的,其實不用問也曉得,除了從流寇手裏搶來的,難道還能是做賊打劫過往商人的不成?
他是個王爺,不敢這麼做,也沒必要,畢竟平洲附近的流寇和水盜很多,只需守株待兔等着他們搶完,再搶他們的便是。
看的出來,明王雖然不是個壞人,但也不是好人,不可能在流寇剛出現,還沒成功的時候阻止,這樣他們去哪撈好處?肯定是等流寇搶完,再搶流寇的充公。
那些商人被搶也只能道一聲倒霉,畢竟搶他們的是流寇,不是官府,去找誰都沒用。
運氣好明王給個本錢,運氣不好,虧也只能算自己不幸。
杜笙不是救世主,不會多管閑事,主要也是沒法管,除非他搭上自己。
討嫌沒人喜歡,尤其是這些位高權重的人,搞不好隨便找個人殺了他,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杜笙只能假裝不知道,安安分分挑他的石頭,今兒的石頭質量沒有昨天好,只勉強挑了三塊出來,明王不死心,自個兒挑了一塊,切開一看,果然,裏頭裂很多,而且還有雜質,完全不能用,被他切毀了。
他站在眾多石頭前,叉着腰發愁,“這麼多真的沒有能用的?”
杜笙點頭,“賭石本就是十賭九輸,這麼多塊裏頭能挑出九塊,已經很不錯了。”
昨天和今天的加一塊是九塊。
平洲明王熟悉,一般他來出手,他的玉友多,很多不是商人,純粹是買來自個兒找人雕,少了一層中間商,對雙方都有好處,一般人都願意買他這個面子。
不過因為不是純粹的商人,他們只收上好的料子,那些中下等的還是要自個兒聯繫。
好在杜笙現在出名了,不少人為了結交他,願意買下他的半成品玉石。
大多數心思不純,打的什麼主意,他自然曉得,無非想讓他幫着賭石,賭石這種事說不準的,杜笙不會輕易答應,如果江清清幫着介紹的,他會考慮考慮。
江清清特意介紹,肯定是有別的意思,告訴他這些人可以結交等等。
她在支持他,培養他?
杜笙隱隱感覺到了,沒說什麼,只記在心裏。
今天的三塊賺了六十多萬,和明王五五開,是三十萬左右,三十萬加五十五萬等於八十五萬,還剩下一百一十五萬,江清清就會還他賣身契,他也不欠江清清了。
離目標很近,算是杜笙目前為止唯一欣慰的事。
忙碌了一天,杜笙辭別明王,和江清清一道回到客棧,江清清又去琢磨她的廚藝去了,杜笙一個人進屋,前腳剛踏進去,後腳脖間一涼,一個人拿着匕首,遞在他脖間。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沒想到啊,你居然就是京城那個名聲鵲起的相玉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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