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文嬋不咸不淡的話,讓簡喀震驚了。他兩眼發懵,不可思議盯着文嬋。
啥意思?
……守界人投胎,還是病秧子。
跟前站的女人,可不就是個病殃子。身份來歷皆成迷,明明是活人,卻是陰差。難不成……她就是那個守界人?
想到這裏,簡喀覺得自己真相了。
也對,如果不是守界人,她又怎麼能自由出入九門湖。
簡喀縮了縮脖子,不敢深想。守界人本來就是個極神秘的存在,如今守界人竟還投胎了,這……怎麼感覺,閻王似乎沒安好心啊。
簡喀:“老大,現在怎麼辦?”
烈士碑上方的結界只是他和阿七三個臨時布出來的,拖延不了惡魂多久,在讓她們繼續撞下去,要不了多久,結界就會撞破。
文嬋瞥了眼簡喀,小短腿一抬,姍姍往結界內走去。
入了結界,文嬋眼帘一搭,放開一直被她壓抑在丹田裏的力量。柔弱氣息,在力量釋放剎那,瞬息變化,一股駭人氣勢,頓時衝天而起。
那氣勢咄咄逼人,剛升騰,便如風爆席捲般,掀得四周草木皆飛。
地上白霜剎時融化成水。
上方正在穩定結界的阿七和柄勝一察覺到這氣勢,施法的手一頓,拔腿就往結界邊緣撤,結界外的簡喀見狀,臉色一變,也跟着飛遠了。
他們這個身嬌體軟,身高剛剛一米五五的老大,一旦動手,那絕對是驚天動地,一般人扛不住。
氣息瀰漫空間,三鬼動作一頓,鬼瞳頓時充斥驚悚。
她們視線交集,鼻子整齊地聳了聳。
彷彿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般,鬼臉愕然驚變,都沒垂頭往下方瞅一眼,轉頭往九門湖奔去。
三女鬼逃跑的速度,愣是把在場三陰差和文嬋看得一愣一愣。
文嬋微怔:“……!!!”這幾隻女鬼也太期軟怕硬了,她只釋放力量,還什麼都沒做呢,就跑掉了。
簡喀等三個陰差也懵逼。
這三隻女鬼什麼意思,氣勢洶洶和他們糾纏了兩個晚上,老大一來就抱頭逃竄了。
……要不要這麼區別對待。
文嬋疑惑地瞅了眼女鬼消失的方向,手一揮,招來被簡喀插在烈士碑前的骨劍,駕着就往女鬼追了去。
簡喀三陰差見狀,對視了一眼,身子一縱,也緊追了過去。
與此同時,三隻如驚弓之鳥跑掉的女鬼,剛跑到九門湖,沒任何停頓,猛得一頭砸進了湖心。
到了湖心,三女鬼還覺得不安全,腦袋左右環顧,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身穿黃衫的女鬼摸着胸口,心有餘悸地震驚道:“那怪物不是已經走了十幾年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另一個臉蛋雖美,卻看着陰森森的白衣女鬼道:“我怎麼知道,阿梅,現在怎麼辦?她回來了,我們還能出去嗎?”
被叫阿梅的女鬼,眼中血淚如柱。臉孔被恨意驅使得變了形,看上去極為猙獰。
她扯着嗓子,陰沉沉的道:“我已經找到害死我的人,就是她回來了,也休想阻止我報仇。”
白衣女鬼阿免:“要不先躲躲,等她走了,咱們在出去。”
“在這湖底,我們能躲到哪裏。”阿梅氣惱。
湖底是那怪物的地盤,只要她有心,就算她們躲進湖底淤泥深處,也能被揪出來。
阿梅看了一眼阿免和另一隻女鬼阿屏,鬼眼微轉:“阿錦呢,阿錦去哪兒了?阿錦和她有幾分交情,讓阿錦去說說情,讓她別管我們的閑事。“
阿免指了指頭頂:“阿錦在岸上,說是想讓人把怪物的屍骨也撈上去,瞅瞅看能不能找個人把她埋了,也算全了她與阿錦的百年鄰居之情。“
“呸,鄰居,誰的鄰居這麼霸道。”阿屏氣惱,她才沒這種鄰居。
大家共居湖底,偏那怪物性子霸道,實力又強,愣是壓得大夥翻不了身。
整個湖底,都是她魂息。
那強大魂息,彷彿泰山般死死壓在她們身上,壓得她們動彈不得,換個姿勢睡覺都不行。
這一壓就壓了她們一兩百年,本來以為鬼生就這樣了,翻不了身了。誰知道,十幾年前,那怪物的魂息竟突然在湖底消失了。
一直到她離開,她們才有機會,查看自己的埋骨之地。
等看完埋骨地,她們便打算出湖,各自去尋仇人報仇,偏那時卻發現,她們竟出不了這湖底。
如果不是昨日屍骨被人打撈上岸,姐妹們還不知要被困在湖底多少年。
做鬼做得這麼憋屈,怕也就她們幾個了。
阿免:“我去找阿錦,讓阿錦和她說說。咱們報仇與她沒關係,她應該不會為難我們。”
阿免話落,身子微晃,準備上岸去找阿錦。
這時,阿梅卻伸手一把抓住她:“來不及了,她來了,咱們先躲躲。”
說完話,阿梅不等阿免和阿屏回神,鬼體一晃,剎時和湖水融成一體。阿免和阿屏察覺到靠近的氣息,不敢大意,也趕緊找地方躲了起來。
那怪物太霸道,她們被她壓了這麼久,打心底怕她,一點都不想和她打交道,不然先前也不會一查覺到她的氣息,便倉皇逃跑。
——
三女鬼躲起來,平靜湖面冷風吹起,湖水盪起漣漪。
一束微弱光芒劃破夜空,突兀飄飛而至。
那光芒飛至湖面上空,似察覺到什麼,倏然一頓,然後再一閃,有些急促地沒入了黑暗中。
光束消失。
湖岸邊,柳樹沙沙搖曳,似有什麼東西,隨着光束消失,也被拉扯進了黑暗中。
光束來得大大咧咧,極為突兀,湖岸上的工作人員都看見了。
守在湖邊的官兵們一震,舉起手上的傢伙,齊齊指向湖心,打算等那東西一靠岸,就集火攻擊。
這緊張時刻,不管來的是人是鬼,眾士兵都不打算放過。然而,他們子彈都上了膛,便那光束卻驟然消失了。
一群人面面相覷,冷汗爬上額頭。
這九門湖簡直太詭異。換個人,魂都要被嚇破。
上頭找的專家到底什麼時候到啊……
——
黑暗樹叢中,文嬋停劍喘氣,狠狠撫了一把額頭。
媽啊,差點嚇死她了,還好她收腳快,不然這會兒怕被打成篩子了。
文嬋穩了穩氣,有點小疑惑。岸上怎麼還有警察……難不成,他們還在打撈湖底骸骨?
“嗚,嗚……”一道比貓還小的嗚悶聲在文嬋腰間響起。
文嬋垂頭,斜了眼手上提着的東西,然後嫌棄地一拋,把手上那東西拋掛到樹上。
那東西剛被掛到樹上,還不等文嬋放出鎖魂鏈拘魂,便一臉驚喜地道:“是你回來了嗎?你是不是也知道有人在打撈咱們屍骨。其實你回不回來都沒事,我已經在想辦法讓他們繼續打撈了,你屍骨雖然沉得比較深,但你放心,有我在呢,他們不把你撈出來,我就不讓他們離開。”
文嬋放鎖魂鏈的動作一頓:“……!”
這鬼是誰啊?她和她熟嗎?
就在文嬋動作停頓之際,被掛在樹枝上的女鬼飄飄然從樹上爬了下來。
那女鬼歡天喜地圍着文嬋轉了一圈,似發現了什麼,鬼眼一瞪,遲疑到:“咦……你投胎了?不對呀,你既然投胎,那怎麼還回來這裏。”
女鬼下樹,文嬋也看清楚了女鬼的面貌,同時,也想起這隻女鬼是誰了。
這不就是那個被人沉湖,屍體落到她附近的那隻女鬼嗎?
對這女鬼,文嬋印象挺深刻的。
這女鬼性子極為矛盾,愛哭,也愛笑。
有時候她出來透氣,從她身邊經過,這女鬼就會睜着對鬼眼,無害地一直朝她笑。等她走遠后,又念念叨叨開始哭。
不但如此,這女鬼還特別宅。比現代社會的宅男宅女還要宅,魂入湖底后,一直在她不遠處躺了兩百年,愣是連動都沒動一下。
這奇怪性子,文嬋想記不住都難。
“你,你是不是沒喝孟婆湯。”女鬼瞅着文嬋,一驚一乍。
文嬋古井無波,淡淡地瞅着她。
“哎,你是怎麼躲過孟婆湯的,我以後投胎也不想喝孟婆湯。”這女鬼和湖底那三隻見文嬋如見老鼠見貓的女鬼完全不同。
她不但不怕文嬋,竟還和文嬋拉起了家常。
文嬋太陽穴猛跳,手上鎖魂鏈子一甩,猛然纏上女鬼的腰。
文嬋:“投胎什麼的,就暫時別想了。你傷過人,先去枉死城除執念再說吧。”
“枉死城……”女鬼看着腰間鎖鏈,臉孔大變,拉着鐵索驚恐道:“我不去。”
文嬋冷酷道:“那可由不得你。你要沒出手傷人,我還能網開一面,放你在陽間做孤魂野鬼,可現在嘛……“
女鬼阿錦慌張解釋:“是他先出手傷我,我才動手的,你不能不這麼講理。“
嗚嗚嗚,這個鄰居怎麼這麼不講情面,大家鄰居這麼多年,一發達就不認人,還來捉她,太沒良心了。
枉她還心心念念想把她從湖底撈出來……
“他傷你,他傷你啥了。“文嬋抽了抽嘴角,黑眸淡淡睨着阿錦,眼裏透着威嚴。
阿錦有些害怕文嬋,腦袋一搭,“他就是傷了我,我只是還手懲戒一下他,又沒想要他的命。”
“真沒想要他的命。”阿錦癟嘴,很委屈地道:“他見色心起,扒我的衣服,他還,他還……把我的骨頭給抱走了,嗚嗚嗚,我已經死得很慘了,死後屍骨還被人玷/污,這要被人知道了,我還怎麼活啊。”
文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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