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醫院
警笛聲呼嘯而過的下一秒,邊浸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沉聲道,“師傅,跟上前面的救護車。”
出租車司機顯然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沒有多嘴問他緣由,油門一踩,像支離弦之箭,飛快地跟了上去。
邊浸以為自己有幸遇到一個話少的的哥,沒想到中年男人只撐了三分鐘。三分鐘過後,他從後視鏡裏面將邊浸上下打量一遍,試探道,“小帥哥,你這是在追誰呀?”
邊浸眼皮都沒抬,小聲說,“我的Omega。”
“你的Omega?”男人似乎不相信他已成年,又用同樣的眼神將他打量一遍,疑惑道,“那你怎麼沒有上車呀?你倆吵架了?還是打架了?”
Alpha和Omega這兩個群體總能發生說不清、道不完的故事,看這小夥子的表情,也許不是故事,是事故。男人如是想。
邊浸雖然不太想搭理他,但是秉持着禮貌待人的原則,還是悶聲回答了句,“他媽媽在車上。”
哦,破案了,看來不是事故,而是一個棒打鴛鴦的苦情戲。
“他媽媽不同意你倆談戀愛,是吧?”中年男人一副‘我懂’的表情,自言自語道,“我看你面相挺顯小,應該還在讀書吧?”
崇明市有數十所大學,司機見邊浸看上去並不像二十幾歲的大學生,就自動把他歸結為高中生,打趣道,“父母都覺得讀書的時候談戀愛算早戀,不同意很正常,過個幾年就好了。”
等他們上大學后,離了家,天高皇帝遠,父母再反對也無濟於事。
有句話叫遠水救不了近火,父母管不了在外求學的孩子談戀愛是同樣的道理。
邊浸心說真等幾年的話,黃花菜都涼了吧。
他一邊掏手機,一邊抿着嘴撥打藍司空的電話,回應他的依舊是機械的女音。藍司空的手機仍處於關機狀態,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藍司空為什麼會被雲從霜抱上救護車。
總之,進醫院肯定不是好事情,這讓他無比煩躁。
沒有等到邊浸的回復,司機無趣地嘖了一聲,又問,“你的Omega做了什麼呀?居然鬧到去醫院的地步了。”
為了喜歡的alpha和父母以死相逼?見血了嗎?
中年男人特別好奇。
開車是一件很枯燥的事,而他們需要在車上從早坐到晚,這樣的工作足以把不苟言笑的大男人們逼成婆婆嘴,比女人還碎碎念。
因為實在是太無聊了!
於是他們練就了一雙發現樂趣的眼睛,譬如某個Omega打車去捉.奸;某個Omega在車上給不同的alpha打電話,分批次約會;某個alpha剛掛斷妻子的電話,說今晚加班,下車就挽着另一個女人進了酒店。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他想多打聽一點細節,回頭把這個故事當作反面教材教育自己的Omega女兒。讓她珍愛生命,遠離早戀。
這不,眼前這個小帥哥就把他的Omega戀進醫院了。
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啊。
中年男人嘆息。
邊浸揉眉,語氣有些不耐煩,“你好好看路,注意安全。”
司機見他避而不談,訕笑着轉移話題,“那個……醫院就快到了,他們這是準備去新都啊?
新都醫院是崇明市三十六所三甲醫院裏很普通的一所,醫資平平,面積偏小,地理位置一般,很符合伊耆殿九章別苑三期的業主的消費水平。
邊浸挑眉,示意中年男人專心開車,男人瞭然地‘啊’了一聲,悻悻閉上嘴。
不多時,救護車停在新都醫院的大門前。
等候多時的護士們合力把擔架抬下去,隨後迅疾而從容地奔跑起來,藍司空聽見她們大聲說‘馬上去急救室,檢查患者有沒有意識’。
他想說自己沒事兒,只是有一點小感冒,除了低燒引發扁桃體發炎,嗓子有點疼之外,並無其他不適。
他試着蜷縮手指,卻發現自己好似靈魂出竅了,身體疲乏且沉重,重得他連眼睛都睜不開。
可他能感受到身邊的人和物,能聽清他們說的每一句話。
雲從霜握住他的手,急切地說,“藍藍你別睡,千萬不要睡過去!媽媽在,別怕,媽媽在!”
說完他好像念叨了一句我錯了,藍司空聽得不是很真切,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
護士問患者是什麼情況,雲從霜帶着哭腔說不知道,他回家的時候還好好的。說藍司空睡了一會兒就開始發燒了,出門前還主動讓他抱。
藍司空聽不清護士又說了句什麼話,下一秒,他陷入很深的睡眠狀態。
意識迴轉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彷彿睡了一整天,雲從霜和醫生的交談聲從很遠的地方斷斷續續飄過來。
“……病人沒有大礙,跟荷爾蒙周期沒有影響。”
“那他怎麼會昏迷呢?這麼久都沒有醒。”
“唔……我說直白一點,他就是太累了。加上喝了點酒,睡得有點沉而已。當然啦,這麼久都沒醒和低燒也有一點點關係。家長不要太擔心,等他睡飽了就會醒。”
“哦,還有。”醫生敲了敲手中的病歷單,補充道,“由於病人長期服用代謝阻礙劑,性.腺和生.殖.腔的發育都比較遲緩,你說有位alpha曾幫他做過臨時標記,那是他的伴侶嗎?如果病人有固定伴侶,記得提醒他,近兩年都不要讓alpha做徹底標記。雖說他已經成年了,但他的身體還不適合被徹底標記。”
“好的,謝謝您。”
雲從霜的聲音聽上去很消極,“那他需要住院嗎?近期要不要忌口呢?”
“不用住院,我給他開了點葡萄糖和消炎藥,輸完就可以回家了。”許是還有別的病人需要巡房,醫生簡單交待了幾個感冒后不能吃的東西就走了。
藍司空怕雲從霜發現自己醒了會尷尬,於是沒有立馬睜開眼。
他聽見紛亂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隨即響起符修文的聲音,“雲叔叔,藍藍現在能吃海鮮嗎?我讓卿卿打包了一份海鮮粥,給藍藍補補。”
“能吃海鮮,他的嗓子有一點發炎,除了辛辣和生冷的東西不能吃,其他的都不用忌。”
雲從霜一邊接過符修文遞過來的粥,一邊說,“辛苦你們跑一趟。”
這次說話的是安卿,“和我們客氣什麼呀?藍藍怎麼樣了?”
“醫生說他太累了,加上感冒,又喝了點酒,所以睡得比較沉。”
“喝酒?”
“感冒?”
符修文和安卿的重點顯然放得不一樣。
前者奇怪地說,“怎麼好好的突然就感冒了?他下午還在學校跑了一千五百米的比賽呢!”
後者皺眉道,“藍藍是個乖孩子,從哪裏學會喝酒了?”
雲從霜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家的時候就覺得他的臉色不太對,我剛煮好一鍋粥,他就燒得不省人事了。”
也許……他喝酒的原因跟邊浸有關係。
在場的三個人都知道藍司空失戀的事情,他冷不丁談了個戀愛,又莫名其妙分手了,哭一哭、喝喝酒都很正常。
如果藍司空犯錯了,他們一定會格外寬容他。
更何況藍司空沒有犯錯呢?
符修文雖然知道一點點內幕,但卻不敢和雲從霜明說,索性裝傻充愣道,“可能是跑長跑累着了吧。”
“我不是給藍藍開過病歷單嗎?他為什麼會跑長跑?”雲從霜後知後覺,作為剛分化不久的Omega,平日裏連體育課都不上,不怎麼和班上的同學們說話,也不怎麼愛交朋友的藍司空居然會參加運動會跑一千五?
“啊……對,藍藍還拿了男子組冠軍呢。”符修文避重就輕道。
換作平時,他肯定把那個叫孫什麼的女生做的破事兒添油加醋說給雲從霜和安卿聽,眼下藍司空人還沒有醒,念及他給雲從霜說想休學,符修文怕雲從霜徒增擔憂,擅自做主隱瞞了那件事。
被同班同學算計……和邊浸沒談攏……喝酒……感冒……想休學……
符修文在心裏把這些事情串聯在一起,一時竟猜不準,到底是哪一環踩中了藍司空的底線,導致他想逃離二中。
雲從霜不方便直接詢問藍司空,趁藍司空還未醒,悄悄問符修文,“藍藍想休學這事兒你知道多少?他提前和你提過嗎?”
“沒提過。”下午他還好好的,怎麼和邊浸談了個話,就感冒發燒想轉學了?
符修文很想知道藍司空和邊浸究竟聊了些什麼。
“下午他是不是找你拿過出門條?拿出門條的時候他有沒有什麼異樣啊?”
“臉色挺差的。”
“還有呢?”
符修文心說藍司空拿出門條之前和邊浸見過面。
他知道邊浸的爸爸是雲從霜的約會對象,不想蹚這趟渾水,於是說,“當時我在教室里睡午覺,其他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雲從霜聾拉着腦袋說,“好吧,也許是我多心了。”
他總感覺藍司空似乎知道了什麼事,而那件事情讓藍司空心灰意冷。
他發現自己一直給他服用代謝阻礙劑了嗎?
還是說,藍司空只是單純的宣.泄失戀的痛苦。
導致他想休學的緣故會不會和邊浸有關?
不管是哪一種,雲從霜都問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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