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學

休學

雲從霜聞言頓了一下,“……不想去學校了?”

藍司空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前者沒有立即答應他,而是很小心地說,“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藍司空搖頭。

他一點也不想提跟邊浸相關的任何事。

雲從霜放下手中的畫冊,很有與藍司空促膝長談的架勢。他說話的聲音本就輕柔,此刻更是帶着哄人的意味,“是學校里的交際讓你覺得有壓力嗎?”還是……因為邊家那個毛小子。

“我好累……”藍司空身心俱疲地縮在毛絨玩偶的懷抱里,神情委屈,小聲咕噥,“學校里的人太多了,不喜歡。”

與其說不喜歡,倒不如說抵觸。

其他的獸人太狡猾,藍司空根本玩不過那些人。這裏的‘那些人’,從前指的是除邊浸、符修文和辜川之外的人,現在只剩后兩者。

作為十八歲才分化出第二性別的Omega,藍司空着實搞不懂如何處理好AO之間的兩性關係,他無法面對邊浸。

此刻的他好比一艘急速行進的巨輪,邊浸則是浮於水面的冰川。如何逃脫悲慘的沉船事故?繞道而行,直接避開吧。

藍司空心想,避開應該就好了。

雲從霜坐在床沿上,輕輕揉了揉他的發,安慰他,“我們藍藍已經很棒了,你要是覺得累,我可以先向姜老師請一個月假,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調整好狀態再回學校也不遲。”

十七八歲的少年人很單純,認為失戀也算堪比天塌下來的大事。

雖然兩個小傢伙已經分手了,雲從霜斟酌了一下,還是說,“藍藍,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講一下,我和邊叔叔已經恢復朋友關係了。”

他還不知道邊浸做過什麼混賬事,一心想為小傢伙們做嫁衣。

藍司空壓根兒沒有聽清楚雲從霜說什麼,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一個月’這三個字上面。

彼時的一個月共計三十一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也許一個月以後,他會完全忘掉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也許他需要更多的時間替自己療傷。不管他做何反應,邊浸大概都會過得很好。

思及此,藍司空的心不大痛快地窒了一下。

——一方面為邊浸並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一方面為邊浸成為了過去式。

細密的疼痛一瞬間深入骨髓,藍司空整個人有點呼吸不上來。

他說不出那是一種怎樣的滋味,反正挺不好受的。

他將整張臉埋在玩偶里,快速蹭掉眼角的熱淚,雲從霜一點異樣都沒有看出來。

“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熬粥啦。”雲從霜體貼地替他掖好被角。

他剛走到茶几的位置,門外響起清脆的敲門聲。

“來了,稍等。”雲從霜好脾氣地答應門外人。

藍司空迷迷糊糊豎著耳朵聽。

只聽嘎吱一聲,門開了,接着雲從霜有些意外地咦了聲,“你怎麼來了?”

藍司空下意識以為來人是邊亦葦,於是縮在被子裏沒有動。

然後他聽見來人說,“雲叔叔,我來找藍藍。”

聲音的主人是邊浸。

藍司空只覺得自己周身的血液轉瞬間倒流,整個人手足冰涼,嚇得大氣不敢出。

雲從霜徹底把門打開,一邊放邊浸進門,一邊說,“藍藍有點感冒,喝了葯剛睡下呢。”

說著他轉身望向微微隆起的被子說,“藍藍,邊浸來找你了。”

藍司空恨自己不能一秒變啞巴。

他要如何告訴雲從霜,自己和邊浸已經玩完了?

玩完的意思是已分手、決裂了、再無複合的可能。

神助攻如雲從霜,見他沒有動作又添了一句,“藍藍,要有禮貌哦,快點起床打個招呼吧。”

他略帶着歉意沖邊浸笑,“不好意思啊小浸,藍藍感冒了,沒什麼精神。要不……你改天再來找他吧?”

“不用了雲叔叔,我來就是想和藍藍說兩句話。”

邊浸固執地站在原地,他該說什麼呢?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晉依孟是在開玩笑?】

他要是真的說出這種話,就是把藍司空當傻子。

【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以前的事情都是誤會?】

哪裏有什麼誤會啊,目前為止樁樁件件都是他做的混賬事!

【你能原諒我嗎?】

顯然不能,藍司空連看他一眼都不肯。

邊浸攥緊拳頭,等雲從霜自覺地躲進廚房后,這才幹咳一聲,念演講稿似的噼里啪啦一頓抒情,“藍藍,我先為我做的那些糊塗事向你道個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不管你信與不信,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我願意為自己犯過的錯誤買單,不管期限是多久,我都認!

我不求你馬上原諒我,只求你好好的,不要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情。

如果可以,求你不要討厭我……

我現在很後悔,真的!”

他等了很久,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正當邊浸以為藍司空已經睡著了,輕聲嘆息的時候,被子裏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

藍司空從牙齒縫裏吐出兩個字,“你滾。”

他再也不會相信邊浸了。

這是一個撒謊成性的alpha。

是騙子、演員、在黑色骷髏頭上畫紅色大叉還得些註明dangerous的危險品。

邊浸顯然沒有料到藍司空會說這種話,不禁神情閃爍道,“……藍藍。”

“我叫你滾!”藍司空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他用盡所有力氣給邊浸難堪,殊不知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邊浸知道藍司空故意把手機關掉來躲自己,他在雲從霜出來前找了個台階下,“等你睡醒後記得給手機充下電,一直聯繫不上你我會很擔心的。”

雲從霜推開滑門,入目便是邊浸頹廢離開的背影。

“誒?這麼快就說完了?”雲從霜指了指冒着熱氣的鍋,躊躇道,“我正在做飯,要不……”

“謝謝雲叔叔,我改天再來拜訪吧。”邊浸得體地微微一笑。

藍司空居然沒有把自己做的這些爛事給抖出來,這是不是代表事情還有回寰的餘地呢?

想到餘地,邊浸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已經把自己作進了死胡同,哪裏有什麼餘地啊?

眼下藍司空對他避猶不及,強行出現在藍司空的面前只會火上澆油。

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邊浸心有戚戚。

這頭他的身影剛消失在視線里,那頭雲從霜便旁敲側擊地問,“……你倆這是絕交了?”

雲從霜向來自詡視力好,這麼久的功夫才發現藍司空和邊浸的狀態不對勁。

回答他的是沉默的空氣。

剛才那個滾字耗費了藍司空好不容易蓄起來的一點點力氣,他精疲力盡地閉着眼,心想真累,邊浸就好像一隻陰魂不散的鬼,他實在搞不懂alpha為什麼不願意放過他。

喜歡嗎?

呵……邊浸這是在侮辱喜歡這個詞語!

想繼續利用他?

可邊浸的目的和行徑都已經暴露了,藍司空絕對不會再相信這個騙子。他不會在同一個坑跌倒兩次,反之會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

不就是被騙了個色么……

色……

邊浸對他的信息素感興趣?

可他不是特優級alpha嗎,想找什麼樣的Omega都可以,信息素根本不值一提。

除了這些原因,他實在想不出邊浸為何會多此一舉說剛才那席話。

就在藍司空渾渾噩噩胡思亂想的同時,雲從霜接了個電話,來電人應該是符修文。

他聽見雲從霜斷斷續續說,“誒,沒事兒,藍藍早就到家了。

……關機?哦,應該是手機沒電了。

他沒事,就是有點小感冒。

唔,已經吃過葯了……你要是想過來就讓阿卿送你吧。好的,好的,待會兒見。”

小公寓的弊端在這一刻顯露無虞。

藍司空剛剛被迫聽完整個通話的過程,下一秒,雲從霜的聲音從廚房飄過來,“藍藍,修文是不是讓你到家后給他報平安?你手機關機啦,他聯繫不上你,給我打電話問你的情況。

安叔叔待會兒帶他來看你,休學的事情……你可以和修文談一談。”

他一邊說這話,一邊在手機上打字讓修文過來好好陪陪他,順便幫自己探一下口風。

兒子大了不由娘,好多事都得通過朋友的嘴巴才能撬出來。

雲從霜是一位合格的男媽媽,體貼細緻,面面俱到。

這不,他剛為藍司空想休學的事情操完心,然後攪了攪砂鍋里的蔬菜粥,生怕把粥煮糊了。

米湯從氣孔里噴出來,他漫不經心地把水漬擦乾淨,莫名想到了藍司空上一次休學的情形。

那是雲從霜接回藍司空的第二年,彼時藍司空剛十歲,營養不良,瘦瘦小小,骨子裏透着股厭世的情緒。

——就像一個毫無生氣的洋娃娃,眼珠裏面沒有光。

這是藍司空給雲從霜的第一印象。

母子倆磨合的第一年,藍司空說的話總的不超過一百字。

雲從霜為他挑了所師資較好的公立小學,想讓藍司空儘早融入正常的社會裏。沒想到他完全不適應,因為心裏抵觸,他在入學的第一天就高燒不退,嘔吐不止,之後在調養了一整年。

八年過去了,藍司空再次提出想休學,雲從霜有預感,他絕對又一次產生了心理障礙。

八年前,他的心理障礙是自己的身世。

那麼……八年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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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科男友戀愛指南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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