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眾人神色各異地看着自稱八先生的青年,陷入沉默。
奇怪的地方,奇怪的人,自身也發生奇怪的變化。能來這裏的都是千里萬里挑一的人,深知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慌亂,最好的方式是以不變應萬變。
突然,一隻青蛙跳到水琳兒腳上,她尖叫一聲摔在地上,沾了一屁股泥,惱羞成怒,抬手想用法術幹掉這隻噁心的生物,卻發現體內靈力空空如也,溫養在丹田的本命法寶也不見了,惱怒當即轉為驚恐,“怎麼回事?我的靈力呢!”
元真笑呵呵地安慰她,“別擔心,我的靈力也沒了。”沒心沒肺的模樣直把水琳兒氣得渾身發抖。
那隻青蛙又跳到最近的花繪手臂上,她眯起眼睛,一把抓住青蛙,毫不猶豫地轉而砸向八先生。
“呱——”青蛙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拋物線,叫聲聽起來格外凄厲。
八先生手心輕抬,觸到青蛙的瞬間一個靈巧的托轉,便將投來的力道卸去大半,穩穩接住青蛙,然後往地上輕輕一拋,青蛙落在草地上,“呱”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跳走了。
眾人在心裏默默評估八先生的戰力,可惜他連靈力都沒露,難以得出結論。
八先生絲毫不見被人冒犯的不悅,依舊是讓人如沐春風的語氣,道:“時候不早了,你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快回去睡吧,明日起正式上課。”說罷,轉身走回那間最大的屋子,打開門的時候突然停下來,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回頭,手輕輕一揚,幾塊牌子飛出來,分別落入八人手中。
花繪接到的牌子上刻了一個紅色的“庚”字,瞄了一眼其他人的,看到丙、戌之類,應該是用字牌給他們做簡單標記。
原小多一直挨着花繪站着,他拿到的牌子是“丙”,端詳了一會兒,指着前方小屋,小聲對她道:“那裏門牌上有標註,好像是分配給我們住的。”
其他人也聽到了,看向小屋,除了八先生那間最大的,其他屋子的門牌分別刻了“甲乙”、“丙丁”等等,看來一間安排住兩人。
原小多看向其他人,小心翼翼問:“請問誰是甲,我們好像住一間。”
林隋投來冰冷冷的目光,“凡人就是愚蠢,竟要聽來歷不明人的話。”
原小多尷尬地縮到花繪身後。
“林大長老以為自己現在和凡人有區別嗎?”花繪因着吳修的事本就看不待見林隋,認為他在私底下做害人的勾當,原來修為比自己高就忍了,現在大家都是凡人,逮着機會便不客氣地嘲諷:“瘦得跟豆芽干似的,信不信我一個指頭就壓趴你。”
說起來,八個人的小孩子模樣雖然有成人時的影子,但不比經過鍊氣、築基,乃至結丹淬鍊,容貌體型都更為標緻的成人,此刻是他們作為凡人最原生態的模樣。
譬如林隋,他是所有人中最瘦最矮的,五官最多齊整,眼中充斥與年齡不符的戾氣,給人一種會在大街上搶吃的的小乞丐的感覺。
元真則是所有人中最高的,膚色比成人時還黑,身量結實,長手長腳,一看就是經常在野外瘋跑的,笑起來露出兩排鋥亮的白牙,與膚色形成鮮明對比。
凌柚蓮意外的顯嫩,粉妝玉砌的雪糰子似的,加之天生笑唇特別喜氣,但眉宇間十分高傲,縱然神色沉穩,依然給周圍人一種“爾等凡人”的感覺,若說有什麼不足就是身高,只比最矮的林隋略高一點,而且不排除林隋是太瘦導致身高減分的錯覺,其實兩人半斤八兩的情況。
戒檀依舊是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模樣,但沒有之前那麼白嫩,膚色是經常曬太陽的小麥色,小小年紀膚質便略顯滄桑,像從寺廟中吃齋念佛、養尊處優的小和尚一下子過度為化緣為生、四處奔波的苦行僧。
姜琅是和成人模樣差別最小的,他的五官不算出彩,但一雙眼睛非常漂亮,像蘊藏了滿天星辰,美麗深邃,很難讓人將他和盲人聯繫在一起。但現在的他睜大那雙漂亮眼睛,驚奇而貪婪地打量四周圍的景象,似乎能看見了。
原小多作為唯一一個貨真價實的凡人,此刻的容貌身形竟然是所有人中最出色的,五官俊朗,身形勻稱,還自帶貴氣,不愧是出身修真大族原家,父母還都是天木靈根的投胎行家。只不過身為凡人的自卑,讓他面對氣場強大的修士時總是不自覺彎腰,低人一等的感覺。
水琳兒此時自然也沒有極樂門妖女時那麼勾魂奪魄,但也是個顯而易見的美人胚子,去掉媚術加成,她的容貌和綰芳相比亦不逞多讓,只是仔細一瞧,鼻樑上多了不少星星點點的雀斑。
而花繪這個時候正是她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全家人都寵着她,成天上山打熊下海摸魚的到處浪,營養充足、運動充分,所以是除了元真和原小多之外第三高的,而且比原小多更加結實,非要歸類的話就是元真那一掛,沒他那麼黑就是了。
沒了靈氣和法寶,現在的元真和花繪完全可以把其他人都揍一頓,超輕鬆的那種。
林隋自然清楚這個時期的自己是什麼模樣,被踩着痛腳的他大怒:“爾敢!”
原小多忙緩和氣氛,“是我不好,我顧慮不周,如今處境不明,我們千萬不能內訌。”
“阿彌陀佛,既來之則安之,現下天色已晚,明日不知有什麼考驗等着我們,還是睡一覺養精蓄銳的好。”戒檀不緊不慢地開口,又對原小多道:“原施主似乎與小僧一間。”攤開手,手裏牌子刻的正是“甲”字。
原小多大大鬆了口氣,這些人中他當然最希望和花繪分到一間,但男女有別不方便,剩下的男人中就這個和尚看起來最正常最好相處。
兩人一起走向“甲乙”那間屋子。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
花繪拿出“庚”字牌,問:“誰是‘辛’?”
水琳兒不情願地拿出自己的牌子。她的原意是跟哪個男人同屋,最好是元真,哄好了就能為她在這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做做擋箭牌,沒想到這麼衰跟唯一一個女的湊到一起。
等等,這女人哪來的?
“你是什麼人!”首先開口質問的是林隋,他一把抓住花繪的肩膀,目光狠厲,“那個姓劉的小子呢?”
花繪一把拍開他的手,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就是那姓劉的小子,怎麼著?”
“胡說八道!”他仰頭,惡狠狠地瞪着她。
凌柚蓮打斷他們的爭吵,“事已至此不如把此處當做一場歷練,那個男人似乎沒有傷害我們的打算。走吧林道友,我們一間。”他拿到的是“戌”字牌,而林隋是“戊”字牌。
所有人中林隋唯一肯賣幾分顏面的就是凌柚蓮,於是低低哼了一聲,推開花繪大步往前走,凌柚蓮輕飄飄地看了花繪一眼,跟上林隋。
“凌道友。”花繪突然叫住凌柚蓮。
他回頭,“什麼事?”
她指向他腳下,“看。”
他微微蹙眉,低頭,沒看見什麼奇怪的東西。
“鞋底,你把腳翹起來看鞋底。”她再接再厲提醒,眼睛閃閃發亮,很是興奮。
他不願做出如此不雅的動作,只不悅地看她,“有話快說。”
她嘆了口氣,憐憫道:“我就知道,像你這麼順風順水的人一定沒踩過狗屎,但你就不覺得臭嗎?”
凌柚蓮還沒反應過來,元真先爆笑出來,蹲在地上眼淚狂飆,“哈哈!天運宗的人居然會踩狗屎,笑死我了哈哈哈……”
凌柚蓮的臉色青青白白,終於屈尊抬起貴腳,然後看到他永生難忘的一幕——他腦袋瞬間炸開,滿腦子只剩下殺人滅口,先殺了在場幾個人,然後把那個始作俑者八先生千刀萬剮!
目送曾經的天之驕子一瘸一拐離開,剩下四人。
繼續分房問題。
花繪和水琳兒一間,元真就是和姜琅一間了。
元真攬過姜琅的肩膀,笑呵呵道:“兄弟,咱們也走。”
姜琅收回觀察四周的目光,沒說什麼,任由他拉走。
水琳兒看着僅剩的花繪,眼珠一轉,笑盈盈地走上前挽住她的手,“好妹妹,我們也走吧。”一邊走一邊道:“難怪劉道友對我如此冷淡,原來是位姑娘呢,真真伶俐可愛。”
花繪略一思索,客套道:“比不上水道友國色天香。”
水琳兒嘴角上揚到一半,接着聽到:“連雀斑都別有韻味。”搭配真誠豎起的大拇指。她猛地想起自己八歲時的模樣,捂住臉尖叫着跑回屋。
花繪眨眨眼,果然越是漂亮的人越是容不得半點瑕疵。
她把玩着手中的字牌,決定去偷窺,哦不,探查一番那位八先生。他們這些人到這裏后全都沒了靈力,法寶也不見蹤影,如果那個八先生也沒有這些,說不定他們八個人可以合夥鎮壓住他,然後帶着這裏的寶貝離開這裏,如果這裏有寶貝的話。
她躡手躡腳地來到八先生木屋的窗下,發現那裏已經蹲了兩個人——元真和姜琅。
元真熱情地給她讓了個位,壓低聲音招呼,“過來過來。”
她在兩人中間蹲下,“怎麼樣?有什麼發現?”
“還沒,他一直在洗澡。”元真道,“這人怪講究的,大男人洗澡還撒花瓣。”
“真的?我看看。”她探出半顆腦袋,看見果然八先生坐在大木桶里,周圍熱氣蒸騰,一頭黑髮將露出水面的肌膚遮得嚴嚴實實,但能隱約看見水面上飄着幾瓣玫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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