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第 62 章

轉眼就到了太子生辰。

一大早起來,月奴便精神滿滿與月娘、月娥一同前往御街。

御街兩邊乃是御廊,平日裏官府准許小商小販來此擺盤,兩邊各立着黑漆杈子,路心又安有兩行朱漆杈子,行人則在廊下朱杈子以外。

御街是滿汴京甚至是大宋最熱鬧最矚目的地方。汴京城裏的各色社遇上大集會,便來這御街廊下打起擂台,分外搶眼,也能多吸引些百姓入社。

信國社的小娘子也都陸續到來,依照月奴的指揮,在廊邊搭起高台,高台下設置有座椅,好叫往來人方便坐下聽曲。

嬌嬌則吩咐自己家小廝將茶肆里買來的鹿梨漿、鹵梅水、七寶擂茶等一溜兒擺上;竹娘負責清點朱雀門外至州橋之西的一排果子行送來的綠橘、枇杷、木瓜、石榴等物;一旁月娘和月娥帶着一眾盧氏女學分社的小娘子們招呼好星辰官。

她們這些分社社員要做的算是些瑣碎功夫,也算是入社考核,而那些總社的小娘子們則每人負責更吃重的事項:或是請戲班子在後台試音、或是帶說書先生核定出場次序、有的記賬核算往來金錢開支、還有人則將前日裏靜心準備好的傳單一一整理好。當然,更少不了專門有人去對面的秦國社打探情報。

月娥瞄了幾眼對面,嚇得一把攥住月娘的手:“那個人!那個小娘子長得好像四妹妹!”

對面正是明月姝,她在杜家學堂念書,自然也跟着進了杜家小娘子們推崇的秦國社,此刻見到明家其餘小娘子,她心裏先是恨明月奴能大出風頭,又隱約有些得意:哼!我們秦國社今兒個可有大招等着你們!

一會子功夫兩家便面對面搭好了看台,信國社是典雅些的金色撒白點綢緞,上面綉着月奴新設計的信國社標誌:一柄長劍;那邊秦國社則是大紅大黑配色,格外的霸氣。兩邊的小娘子各不服氣對方,互相都鬥雞似的盯着對方。

月奴擺擺手:“看我們奇招!”立刻有鼓樂奏起,幾位粉墨登場的青衣、小生上台去咿咿呀呀唱起新戲。果然立刻有許多市民都圍上來聽戲,月娥得意洋洋在下面與小娘子們吹噓:“這可是我三妹妹親自捉刀所寫,講的是太子殿下去年帶人疏通汴河碼頭的事迹。都是特意從樂棚里請來的雜劇大家呢!”

月娘立刻給她一個“噓!”的動作,如今便是朝里的官員為雜劇填詞寫劇都要遮遮掩掩,何況月奴一個閨中小娘子乎?月娥忙噤了聲,心裏卻自豪不已,她對三娘子從最初的嫉妒到如今的嘆服敬佩,恨不得每天在同伴跟前誇上五百遍。更勿用提三娘子在女學人緣極好,大部分小娘子天然被她的真摯和勇氣所打動,處處唯她馬首是瞻。

竹娘擔心月娥當眾失了面子,忙打岔:“快看對面秦國社,門可羅雀呢!”

果然街上路過的百姓都被信國社吸引了過來,紛紛坐在椅子上聽新戲,還有小廝特意送上誰知道對面忽然出來兩隊五彩斑斕的舞獅隊伍,中間還有一個壯年漢子舉着一枚繡球,不斷勾得兩頭獅子你爭我奪,引得街上喝彩不斷。

“哎呀不好,人都被她們爭奪了去!”月娥急得跳腳。秦國社的社長及一些小娘子還特意來這邊走了一圈,眼中挑釁之意畢現。

月奴卻微微一笑,成竹在胸,示意旁邊的吹樂手吹起!

那吹樂手拿出一枝奇怪的樂器,木頭圓錐管身,頂上鑲嵌着一枚銅管,下端則套着一個喇叭花一般的同色器具。眾人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玩意兒,面面相覷,竹娘忍不住擔心的說:“這樂器從未見過,怎能比得過對面的舞獅熱鬧?”

秦國社社長和社員們更是眼中得意不已,還有社員們衝著信國社這邊做些挑釁的姿勢,指指點點嘲笑着她們。

下一瞬間她們都閉嘴了。

因為那樂器響了。

高亢!宏大!雄壯!氣震山河!

整條街的人都過來了!!!

信國社的小娘子們還呆愣子在原地,就被月奴使了個眼色:“快!照原定商議行事!”這才想起她們昨天商議好了如何與這些新來的人宣傳信國社,忙你端起一杯香飲子,我拈一把橘子,與新湊上來的少婦小娘子宣傳起了信國社。

吹樂手得意的放下樂器,問月奴:“三娘子這錢可花得值?”

月奴笑得合不攏嘴:“值!值!”不枉費她整日裏在市井裏尋訪,終於尋到這終極大殺器!源自波斯的鎖吶!

吹樂手道:“我這樂器如今還沒傳入中原哩,可在餓們西域響噹噹!”

前頭趙祐和蘇頌邁腿進來:“太子生辰,你們竟如此熱鬧?”

月奴抬起頭看見他們,從心底里笑出來:“我們正好與秦國社打擂台,你們好幫上一幫。”

趙祐有別的想頭:“我看你這樂器聲音尖銳又難得,應當在軍里用上!”

那吹樂手被稱讚后格外自豪:“小郎君是個識貨的!餓村裡紅白喜事都喜歡用嗩吶,那聲音,霸道!有道是:嗩吶一吹、白布一蓋、全村老少等上菜。走的走,抬的抬,後面跟着一片白。棺一抬,土一埋,親朋好友哭起來。哭起來么哭起來!”

月奴:……

蘇頌:?

趙祐:……

他抬起頭幽怨的看了月奴一眼:“這麼說來,太子的生辰,您放嗩吶是什麼居心?”

不愧是親自操刀了雜劇劇本的明三娘子,月奴立刻腦瓜子轉起來:“紅事也可,嗩吶一吹,晦氣皆退,嗩吶一吹,鮮花盛開,滿城張燈結綵,四方齊賀太子歸,乾坤激蕩正光輝,試看殿下凱旋來!凱旋來么凱旋來!”

蘇頌鼓掌:“好!”好在你救火及時,否則身邊這個人今兒個一怒就糟了。

“雖然寫得狗屁不通還有些太白,但也算是你對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趙祐幽幽的說。

月奴笑嘻嘻給他倆塞兩個橙子:“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今日會不會縱馬經過,你們且坐下看我這雜劇寫得如何?”

趙祐只好與蘇頌坐在不起眼的一角努力用扇子遮住臉,信國社和秦國社不乏達官貴人家眷,說不定認得他倆,若是今日被認出,那可太對不住月奴了,因而兩人努力將自己縮成一小團,裝作認真的在聽戲。

而月奴又忙着張羅社裏諸事,往星辰官那裏瞧瞧事情有無平順,誰知道不提防被一個人拽住了衣袖:“三娘子!”

月奴回頭一看,卻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杜輕臣。

她先是覺得噁心,后又是覺得困惑:前世里她被他的文采和文質彬彬的舉止所打動,處處跟隨他,模仿他的字,臨摹他寫的詩,背誦他寫的文,可卻被他棄若敝屣,這一世她避如蛇蠍,對方卻窮追不捨。

這是什麼邏輯?

杜輕臣先賠笑道:“那日相見,三娘子風采銘刻我心,今兒個特意送上所做詩詞一首,描寫當日情景,還望三娘子斧正。”

說著畢恭畢敬遞上一張信箋,月奴打眼一瞧就認出了是梅花竹葉信箋,外頭無有出售,只能自制,偏偏杜輕臣最喜歡這種調調,上輩子為了討好他,她沒少在寒雪裏手摘梅花做信箋。那時候雪可真大,凍得手指頭麻麻的。

這一恍神,落在杜輕臣眼裏便是心動羞怯。他還想說什麼,這時聽得後面一聲嬌滴滴的:“輕臣哥哥!”

來者正是明月姝。

她從前些日子便覺得杜輕臣有些不對勁,總是與她打聽明府家裏事不說,還問些三娘子的事宜。早就引起了明月姝的警覺,是以她今兒個看見了杜輕臣,便早早跟了過來,果然被她看見她遞送書信與她。

明月姝咬緊嘴唇,眼中隱約有淚光閃現,臉上卻一臉的堅毅,此時微微一笑,儘是強作堅強,讓人忍不住就想安慰這個一切都咬牙承受的小娘子。

杜輕臣果然一陣心虛,他結結巴巴道:“我……我是……過來……我……”

他結結巴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明月姝立刻主動搭腔:“不用多言!定是輕臣哥哥無意中遇見的姐姐。是我多想了,畢竟姐姐與盧氏族學的小郎君們打成一片,哪裏會又認識輕臣哥哥呢!”

嘖嘖!好一手一石二鳥技。

不過月奴一點都不想與她廢話,所謂一力降十會,她的目標早就變成讓明殊丟官,再讓明月姝和杜輕臣狗男女共同償命,又哪裏顧得上這些瑣碎事?當下就撥開這兩人到一邊:“既然你們要話要說,那我便先去忙了!告辭!”

說著就往前走去。

“且慢!”杜輕臣卻又拉住明月奴衣袖,“三娘子,你緣何總是躲着在下?”

月奴看着自己的衣袖,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可惜了這件衣裳,是為太子生辰特意定製的橘黃色草綠紋百蝶紛飛蜀錦裙裳,被這人一碰,她回家便會扔了。月奴在人群里尋找冬雨夏雨兩個,心裏有些後悔適才覺得人多讓她們四散去幫忙了。

“放開你的手!”一道刀光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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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想嫁早死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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