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第 59 章

明月奴伸手捻起嫣然的衣袖,扭頭問田氏:“三嬸嬸,如今家裏的錢糧調度諸物都是您管着,請問家中的婢女有無這種形質的羅裳?”

眾人都往跪在地上的嫣然身邊望去,春蘭狠狠將原本好心遮在嫣然身上的麾衣一把掀開,哼!我家三娘子還好意幫你遮擋,誰知道你倒要一條道走到黑!

只見嫣然身上只着一襲玫紅色輕紗羅裙,單薄透亮,便是在滿院昏黃的燈光下也能清晰可見她雪白的肌膚。這樣的衣裳,說是勾欄里妓子們穿着的也盡夠了,誰還會拿來做奴僕們的衣裳?

田氏慌得忙站在三老爺前面,擋住他的目光,一疊聲回應:“沒有哩,誰家有那傷風敗俗的衣裳?”,明殊則尷尬的咳嗽一聲,轉過視線:“着人給她蓋上罷。”

春蘭往右昂首,理都沒理他。

月奴置若罔聞,又問:“你身着這奇衣怪裳,又在深更半夜往麥院裏來,難道是天生古道熱腸,非要來我麥院看看有無什麼可搭得上手相幫的?”

少女生得清麗溫婉,隱約已有日後傾國傾城的蹤跡,此刻卻一臉

犀利咄咄逼人,一下在場的人齊齊點頭,可不是?這嫣然是石姨娘的人,住在黍院,而麥院與黍院壓根兒就不挨着,分列明府東西兩側,便是順路也無法解釋,對方多半是蓄意前來。

嫣然卻抬起頭來辯解:“三娘子這話着實誅心,實則是大郎從黍院拜見大老爺時咳嗽了幾聲,石姨娘瞧見了,便要我特意送過去一籃雪梨。”又指着正堂門口,“提籃正在那處放着哩。”

這是要石姨娘保她的意思嘍?

石姨娘幾乎氣倒。這個丫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今又蠢笨到將主意打到自己的頭上!

再看此時眾人都看向自己,石姨娘吸了一口氣,只不過幾個瞬間便拿定了主意:“我是讓婢女送籃梨去。大郎雖然不是我所生,可也是老爺的血脈,我怎的會害他?”

承認了就好,月奴直起身子:“若是送梨也便罷了,偏偏穿得衣裳蹊蹺,如今深秋天氣,又是夜涼露重,穿這麼單薄難不成是身燥血熱?”

此話一出諸人都覺有理,這時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嫣然勾引主子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月奴還待要說,明殊卻率先開腔:“與個婢女犯什麼口舌?!沒得降了身份,管她是對是錯,明日裏提腳賣了便是。”

這聽在不明就裏的人耳朵里還當是為明宣禮兄妹做主呢,實際不過是為了息事寧人,月奴聞言臉上毫無波瀾,反而是明宣禮,立於秋風中,盯着父親,半響不動彈一下。

石姨娘一陣狂喜,她就知道老爺定會向著自己收拾殘局的!她迅速在腦子裏盤算一會回房后怎麼完美將此事糊弄過去,就在這時月奴忽然出聲道:“慢着!”

她踱步走到嫣然跟前,冷冷問:“你所穿輕紗軟煙羅一匹也要賣十貫,縫製成衣裳就更貴了,而你所用熏香則是市面上昂貴的翠山青,一盒要五貫,一個丫鬟,怎麼能有這麼多銀兩?”

嫣然適才看見了生機,自然一口咬死:“是我自己痴心妄想勾引大少爺的!所用銀兩皆是我的月錢積攢的!”

月奴冷冷一笑:“我身邊一個一等婢女的月錢也不過一兩,明府則是五百文,便給你按最高的算,也要一文不花攢一年半。何況,我瞧着你是生面孔,秋蘭——”

聰穎的秋蘭立刻上前回報:“這婢女是今年夏里才買進來的。在明家不過半年不到。”

月奴背手,閑閑望向明殊:“難不成你從未賣入我家來便在籌劃勾引我家大郎?”

她所說合情合理,便是明殊也忍不住暗中叫好。可心裏還在想着如何能將石姨娘摘出來。

誰知道下一句月奴的話將他想法徹底粉碎:“說起來,我家是江州外來戶,在汴京素來與人無仇,要說是誰站在你背後,也只能是爹爹在朝堂上樹的敵人,難不成你是有人指使混入我家意欲攪亂我家,好叫對方得利?”

她躬身向明殊行禮:“女兒素日在學堂里聽先生講,這后宅難免成為朝堂爭鬥的附庸,事涉朝堂,女兒不敢多言,還請爹爹着人審問。”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三老爺嚇得一把攥住田氏的胳膊:“侄女啊,難不成有壞人在暗中窺探我家?”

田氏也嚇得驚魂不定,一手拍拍胸膛:“大老爺!這您可得好好查查啊。”

一面又趕緊表忠心:“您在外頭做官全家人沾光不假,這有了對手要算計全府我們也認了!一家人嘛,總要風雨共擔!”

明殊則是皺着眉頭在沉思,他適才只以為是后宅小事,可涉及朝廷爭鬥,就讓他不得不算計一二,如今他正在朝堂上就寇準起複事宜與人晝夜爭鬥,難不成是這些人乾的?

石姨娘嚇得不輕,如果明殊將這件事當作朝堂之事,那必定要嚴刑拷打,甚至還有可能引入官府拷問,那她的陰謀可就徹徹底底的敗露了,到時候怎麼辦?她心如亂麻,不斷盤算。

明宣禮則苦澀一笑,他與妹妹熟悉,哪裏不知道她那些鬼精靈的點子?父親面對自己被人算計無動於衷甚至還想息事寧人,而只有動搖了宦官仕途時候才想清查此事的態度讓他徹底失望,心不知道沉到哪裏去了。

月奴則輕巧一笑,呵呵,且看你們狗男女自己怎麼算賬!反正此計一出,狗男女今夜有的輾轉反側的,她拍拍手:“時辰不早了,先將這婢女關到柴房,妥善看着,明日清晨在正堂鞭打二十大板,讓諸奴僕都來觀看,好叫他們熄了那謀害主家的心思!至於後續嘛,就交給爹爹處理。”

說著走到明殊跟前,像個小女兒一般拽起他的衣袖輕輕搖晃:“爹爹說好不好?”

明殊身邊雖有一個女兒,卻被他嬌慣得任性蠻橫,哪裏有明月奴這般乖巧?他登時就笑了:“也罷,大家都回房去歇息,明日裏就照着月奴說的做。”

大勢已去,嫣然嚇得六神無主,本來她以為再鬧也只是家事,便是最後查出來是她的錯又如何,石姨娘早承諾了會將她救出來,可卻沒想到有可能要被送進官府嚴刑拷打,她忙掙扎着大喊:“是石姨娘!是她送我的衣裳香料!”

卻很快被婆子賭住了嘴,七手八腳拖進了柴房。

諸人也很快散去,三老爺邊走邊問田氏:“我們房裏可有新來的婢女?”,田氏冷哼一聲,聽不清說了什麼話,明殊則與石姨娘分列兩邊,石姨娘怯生生拉了他的衣袖,卻被他呵斥一聲,將袖子抽開。

月奴站在麥院門口,望着這些人的背影遠去。

看他們走遠,她才冷臉問:“守門的是誰?明日裏也一併打死!”

守門的婆子嚇得在地上跪倒,連連喊冤:“她說奉了石姨娘的命令,小的不敢阻攔。”

月奴不與她多言,春蘭站出來道:“便是石姨娘進來也要攔!今兒她只派了一個奴僕,明兒她帶了把刀呢?”

諸人都沉默下來,月奴才說:“我們與黍院什麼情景,大家想必都知道,沒得先被人坑害了。”她盯着守門婆子,“你是明府老人,我不想傷了婆婆的心才沒換人,可今兒過去也留不住你了,聽說你是婆婆舊相識,我便饒你一命,送你去莊子上。”

婆子忙跪下磕頭謝恩。她這個年紀便盼着主家能養老,若是被主家逐出去,則只有孤苦無依死在外面一條道可走。

月奴心裏也頗沉重,麥院的人基本全是自己的人,可唯有這守門洒掃的粗使婆子,因着她是明老安人的舊識,陪着老安人度過那些守寡艱難在鄉間掙扎的日子,又見她忠於職守,是以沒有換,誰知道今兒個居然出了大紕漏,她對着明宣禮抱歉的笑笑:“哥,是我不好,沒得守好家裏。”

明宣禮搖搖頭,摸摸她的頭髮:“三娘子很好。”

兩兄妹齊齊對視一眼,月奴狡黠一笑:“快睡吧哥哥,今晚上咱可是這闔府上下睡得最踏實的!”

明殊將那婢女審問了幾天,才再三確認是石姨娘指使,後頭並無旁人,可石姨娘背後到底有無旁人指使呢?多疑的明殊少不得要懷疑一二。

明殊就這樣冷落了石姨娘,一連好幾天都歇在外書房。

可過幾天手下的人來報,原來石姨娘身着素衣,堵在明殊回府的路上,又是哭又是表衷心,最後又說自己懷有身孕。出於一腔母愛,不得已才有此舉。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要對大哥出手,再次懷孕后她終於按捺不住了,想要先謀得大哥的位子。要麼是大哥被女色所惑,要麼落個大哥玷污母婢的醜聞,橫豎都是她佔便宜,月奴冷冷一笑,有孩子是么?就怕這孩子留不住呢。

她在心裏籌劃着此事,忽然外頭有人來報:“不好了!門口有一群人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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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想嫁早死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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