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第 54 章

轉眼就到了擊鞠比賽的日子,場地就定在盧氏族學。一早上杜家族學裏就來了幾輛牛車,等車停定,牛車上跳下來幾位盧氏族學的夫子並小郎君與小娘子,身着藏藍滾白邊的布衫,色系相同,只不過分為男女兩式,看着很是肅穆齊整。

盧館長攜諸位夫子們站在學堂門口親迎,杜家女學的杜館長上前笑着作揖:“見過盧館長。”兩邊夫子們見過禮,便由小廝們一路帶至球場。

球場平望若砥,為著準備比賽,早被牛拉着青石碾滾子碾得平整,上了油脂,昨夜又洒掃乾淨,端的是下看猶鏡。杜館長陳贊:“微露滴而必聞,纖塵飛而不映。可見貴學用心。”

那邊廂月奴站在分隔男女學的垂花門前,獃滯盯着手裏簇新的馬鞍,那馬鞍包着小牛皮的烏木所制,側面更是鎏金,上面還有瑪瑙和青金石鑲嵌的牡丹花圖案,說是大內之物也不為過。她遲疑的咽了一下口水,問前面站着的趙三郎:“這是……與我的?”

適才看門的女使叫她去垂花門那裏,說是有小郎君找她,她以為是哥哥特意休沐了過來看她比賽,沒想到卻是趙三郎。更沒想到趙三郎二話不說就先塞了個馬鞍到她懷裏。

趙祐右腳在地上划拉,心裏都快窘迫死了,誰知道送小娘子東西這麼難?!!!面上卻仍舊板着,努力輕描淡寫:“噢,那天不是接了你的芍藥解了圍么?正好我……家內有個多餘的小馬鞍,材質輕巧,幾乎沒有分量,正好要上學便帶來了,正好你不是要賽么?待會用上這好。”

這個少年好彆扭。明明是送人東西,卻接連說了三個“正好”,月奴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兒郎正是陰晴不定時常會鬧脾氣的年紀,因而不以為意,笑眯眯的沖他說:“我‘正好’擔心原來的馬鞍太重呢,可巧有你幫忙,在此謝過!”

小娘子說有用,趙祐的嘴角忍不住上翹,他臉上仍舊板結,不看月奴一眼,嘴上說:“哦,那就好。”

外頭隊友喊月奴,月奴忙轉身要走:“我先去準備上場,先走一步。”

她走幾步忽然又回過頭來沖趙祐大聲喊:“記得在場外助威!”

小娘子逆光而立,陽光下她的髮絲在風裏飛揚,俏生生的笑臉橫衝直撞直闖入趙祐心裏,他嘴裏嘀咕了一下:“行吧。”。

球場三面皆是短垣,短垣上築有台階,此刻搭着遮陽棚,棚下設有桌椅,兩家的館長和夫子們以及唱籌員則端坐在正中,方便看顧。兩家的少年們便分坐其中觀戰。短垣周圍則插着一排排大紅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另有擊鼓者分列四周垣下,擊鼓騰騰為兩邊助威。

等兩家的小娘子上場,立刻掀起了排山倒海的歡呼。杜家女學的小娘子們換上了窄袖胡服,不過仍舊是與她們常服一致的藏藍滾白邊,頭戴藏藍色垂腳蹼頭,腳踩藏藍小靴。

杜家女學的擊鞠隊成員都不在學裏念書,單單隻負責擊鞠,因而各個手臂粗壯,皮膚黝黑,顯然是常年訓練的結果。她們連續五年都贏了盧氏,因而各個鼻孔看人,趾高氣揚的孔雀一般。

而盧氏女學的小娘子們,則身着粟特式樣的大紅色團花鑲錦邊袍服,下着唐式條紋褲,頭束大紅色紗羅陌額,腳蹬赤紅羊皮小靴。一水的朝氣蓬勃,像春日山野茁壯向上的春筍。

兩家的小娘子們各有各的英姿勃發,惹得場內觀看的學子們一陣陣歡呼。月娥手舉着彩色緞帶原地跳高,不斷大聲呼喊:“月娘!月奴!”

似乎這樣還不足以表達她的激動,她索性拽起了一直坐在一邊興緻全無的明月姝,塞給她一條緞帶:“快幫大姐和三娘子助威!”,明月姝勉強一笑,卻並不接過緞帶。

直腸子的月娥自我解圍:“噢!我忘了你如今在杜家女學,自然不能對對手助威!”

明月姝坐在那裏心裏滿懷嫉恨,別說是明月奴了,如今她瞧不起的明家小娘子各個都比她強:木訥不善言辭的大娘子明月娘在場上做守門,並且和慣常被她當槍使的明月娥雙雙進了盧氏女學。

雖然兩人只不過是在最差的外舍,可那是盧氏女學!汴京第一的女學,從裏面出來的小娘子哪個不是嫁得好夫婿?!有些富貴人家的當家夫人選兒媳還特意會去盧氏女學,就為了從中挑個聰明伶俐會讀書的,好澤被後代。譬如今兒兩家女學的賽事,便有幾位貴門的夫人在西邊短垣上搭了彩棚,外罩簾幕,好觀賞這一場擊鞠賽。

想到這裏,明月姝咬咬嘴唇,她飛快的瞄了西邊彩棚,風吹起簾幕一角,露出正中一位體態雍容的貴婦人,正是秦國公夫人——杜夫人,杜家女學就是秦國公杜氏一脈的族學,杜家是從開朝就綿延至今的老牌世家,是以杜夫人格外驕傲,被一群貴婦們眾星捧月,一臉的趾高氣揚。

明月姝從進了杜家女學就一直在打着秦國公府的主意:秦國公府底蘊厚重,家中子弟眾多,分佈朝中各處,可為助力,而秦國公家唯一的嫡子杜輕臣則生得唇紅齒白,頗有文采,杜家男學每每考核他都能拔得頭籌。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封了世子,嫁過去便就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這可是本朝數一數二的高貴門第。

此刻杜輕臣也坐在東邊短垣上,與杜家一些兒郎們一起觀看擊鞠比賽,似乎是覺察到這邊有人看過來,他一扭頭,對着明月姝的方向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明月姝心中稍安,她這些天已經與杜輕臣極為熟稔,又與他詩文應和,少年眼中那一抹驚艷讓她踏實不少。

場上盧氏女學和杜家女學一紅一藍,互相在場前作揖見禮。杜家女學的女隊長杜怡人先上前,月奴前輩子是認得她的,此人是杜家旁系,在杜家女學慣常欺侮別姓小戶女子,此刻她昂起下巴,輕蔑道:“諸位妹妹生得弱柳扶風,倒叫我們不忍心勝得太懸殊些,不若比個3比1,叫你們也進一球,大家臉上也好看些,如何?”她身後杜家的那些娘子哄堂大笑。

“你!”王蘭珠先被激怒,臉漲的通紅。

月奴與嬌嬌對視一眼,她們五人,月娘忠厚,竹娘大氣,嬌嬌多智,皆不是輕而易舉就被人能激怒的性子,杜家女領隊這一招顯然對她們沒用,竹娘拉拉王蘭珠袖子,小聲說:“別忘了隊長清晨的囑咐。”

王蘭珠面上一紅,想起清晨隊長說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萬萬不能暴虎馮河。”登時吐吐舌頭,反覆深深吐了幾口氣,神色恢復了清明。

月奴便對着杜怡人作揖,臉上水波不興:“承讓!”

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杜怡人格外不忿,但她很快也調整了心態,就等着一會子在賽事上重創盧氏女學這幫小娘子。哼!看有你們好哭的。

平滑如鏡的場地東西兩側各有兩個木板牆,牆面下部有一尺大小的小洞,洞后釘着球網,盧氏為西側的紅色球門,杜家為東側的藍色球門,互相往敵對一方球門擊球,入門便是得籌,端坐中間短垣的唱籌官負責“唱籌”,他手中有小紅旗,哪方中了便大聲“唱籌”,插上一面紅旗,能先得三籌的一方勝利。

唱籌官站立在場地中間,用力將木球向上一拋,賽事便開始了。月奴攥緊了馬韁繩,盯着木球的方向直掠過去,同為前鋒的盧嬌嬌與月奴早有默契,早配合著往對方前鋒的馬前呼嘯而去,專門阻擋對方的身形。

杜氏的前鋒們猝不及防,就被月奴一馬當先,轉眼硃紅色馬球已經在眼前,她用力一揮球杆重重一擊,將馬球直揮往東側球場。

場上盧氏女學的小娘子們激動的站了起來,都盯着場上的情勢,杜氏其中一位後衛見情況不好,忙縱馬來阻攔明月奴,可明月奴見她過來,輕輕拍一下馬韁繩,馬頭忽得往南側歪了一下,叫對方跟着轉往南側,沒跑兩步,月奴的馬卻往北側奔去,兩下就將後衛甩在了後面。

月奴笑眯眯,舉起馬杆一揮,馬球便往左上方球門揮去。

這是她特意練習過多次的技巧,角度刁鑽,正在球門左上側,一般人是右撇子,不好防守這一側。

果然一擊必中。

唱籌官站起來大聲唱曰:“頭籌!”並將一面小紅旗插在了盧氏女學這一側,月娥在場下喊得聲嘶力竭:“月奴!!!!!”

她這麼出格,卻並未引起其他人注意,因為此刻矮垣上坐着的盧氏女學的小郎君小娘子們個個都在歡呼嘶喊,連趙祐都忍不住翹起了嘴角:這個瘋丫頭,倒真有幾把刷子。

盧氏女子擊鞠隊們這都收起輕慢,認真打起了馬球,可她們驚訝的發現,便是自己費了老大勁,卻仍舊無法贏過對方。

轉眼盧嬌嬌又進了一球。杜家女學這邊臉都黑了,偏偏明月奴縱馬從杜怡人跟前縱馬而過時笑眯眯,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不若比個3比1,叫你們也進一球,大家臉上也好看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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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想嫁早死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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