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淺人不知

情淺人不知

月奴茫然搖搖頭。

少年一臉嫌棄,浮現出“雖則你很笨但我要強忍着耐心教導你”的委屈神情:“官家想勉勵民間勤力稼穡,特特命人在這裏開了一片麥田,明天官家要來這裏觀人刈麥,與民同樂。”

月奴茫然的“哦”了一聲,不知道他說這些有什麼用。

看她臉頰鼓鼓的,雙眼迷茫,一臉的呆萌,少年忍住捏她臉頰的衝動,笑着說:“方才你不是問我來這裏做什麼么?我便是來這裏預備着官家刈麥,提早讓人料理起來。”

哦,再聯想到他說與宮裏很熟,月奴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宮裏的內侍!”

少年張口結舌。

他剛想反駁,想到什麼嘴角闔闔,不再吭聲。

月奴還想逗他兩句,目光所及,遠處的林間閃現出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不正是關大叔和春蘭?

她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草葉:“我須得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忽然都變得沉默,原本還鬥嘴的心思也歇了,空氣安靜下來,一隻草螞蚱蹦起來從眼前跳過,少年的眼光出神的盯着遠處的晴空,手裏有一搭沒一搭的扯着茅草,草梗在他手裏東一株西一根的,七零八落。

月奴有些擔心他被看守麥子的人責罰:“這樣扯得一地,回頭小心內侍省的長官責罰你。”

少年住了手,嘴上卻還辯解,悶悶的:“未時就會有小吏過來割草,鋪上管家出巡時專用的金帳,哪裏要緊?”

孟春的風輕輕悄悄從麥浪拂過,似乎是春日在午間做了個淡淡的夢。

女童走後,不多時就有小吏過來割草,見太子殿下已經立於田壟之間,他們忙唬得行禮告饒。

太子淡淡道:“是孤來早了。”並未治那些小吏的罪,見小吏們都開始紛紛佈置起來,他眼神微動,瞥見那適才所坐之地,周圍橫七豎八壓彎的白茅草又挺立起來,雖不復初始的□□,卻也倔強伸向天空,讓人覺察不出什麼。倘若不是地上兩個深深淺淺的草坑,幾乎要疑心適才只是一場午後清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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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每於仁明殿後手植麥黍,嘗曰:"朕始知農桑稼穡艱辛,夫全社稷,寡君之願,此重事也。”

后戲曰:“為卿麥黍,妾起環榻行、徹旦不能寐,昔玉津園麥壟,今安在乎?”

帝悅。

——《至和年間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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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府果然如月奴所猜想一般:府里早就亂做一團,家裏的女使恨不得將枕雲院掘地三尺尋,部曲們被召集起來準備去府外搜查,管事婆子們聚集起來一一回稟着有無見過可疑的面孔。

月奴吐吐舌頭,輕巧的從馬車上一躍而下。

見到她從馬車上下來,打頭的部曲激動的顫抖着聲音興奮大叫:“快快!去回報郡主!人找到了!”

“月奴,你去了何處?!”看到母親急匆匆衝過來的身影,月奴不由得一陣愧疚,下一刻就被母親一把摟在懷裏。

看着母親差點要哭出來,月奴不安的舉起手中的香飲子晃了晃:“晨間悶得慌,出府去買了香飲子喝哩。”

母親長長舒了一口氣,可旋即又板起臉,一把擰起了她耳朵:“叫你亂跑!”

月奴疼得踮起腳尖:“娘!娘!我的香飲子!”

懷寧郡主本就是嚇唬嚇唬女兒,好叫她長長記性,可見女兒不顧耳朵疼痛還口口聲聲惦記着自己的香飲子,不由得綳不住了,“噗嗤”一笑。

又正色勸她:“汴京不同隴右道,出門拍花子的多得是,要是被賣走,就再也見不着娘親。”

昨日門口剛鬧過一場,今日月奴就遍尋不着,郡主差點以為是丈夫或那個外室綁了月奴去要挾自己,心裏早預設了一萬個可怕的可能。

倘若月奴有個什麼好歹,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支撐下去。

還好還好,人能尋回來。

月奴做出一副悔改的樣子,可是等賓退身邊的人,她就悄悄告訴母親:“我不是去喝香飲子。”

母親聞言抬起頭看着月奴,月奴拉着娘衣裙上垂下來的飄帶,放在手裏左擰右擰:“娘,我去了玉津園。”

母親訝然。

月奴就將事情始末告訴母親:“我在隴右道時就聽人說玉津園養着百獸哩,今早帶着我的部曲去看看世面,誰料在騶虞館窗外聽到有人說最好將騶虞的糞便塗在您當日所乘的馬匹上,讓馬匹發狂,好將您掀下馬背。”

郡主吃了一驚:“還有這等事?”

月奴點點頭:“娘,您須得信我。”,她一對黑曜石般的眼睛一動不動盯着母親,極為認真。

郡主當然就信了女兒,這些天的接觸,讓她覺得女兒不是那等愛湊熱鬧愛見世面的鄉丫頭,她猜女兒並不是去見世面,而多半是擔心自己明日赴宴不利所以才刻意去探查。可自己卻不問青紅皂白就對女兒動了手。

她心裏吃痛,蹲下身,撫摸着女兒泛紅的小小耳朵,愧疚的問:“還疼不疼?”

月奴甜甜一笑:“娘放心,我皮實着哩。”又踮起腳將香飲子遞與她:“娘嘗嘗,御街上李婆婆家的,舅母說這家最是味正呢。”

懷寧郡主接過香飲子,心裏一陣陣甜蜜,女兒孝順,似乎能片刻抵消下丈夫帶來的傷痛,她將香飲子倒進摩羯紋金長杯,遞給月奴:“娘總喝哩,倒是你遠在西北,快嘗嘗!”

月奴舉起杯子喝了一口,裝作不經意的說:“娘,劉后是誰?那人說要不聲不響須得讓劉后出盡這口氣,難道你得罪了一個叫劉后的人?””

得罪了劉后?母親忽得沉默。

見母親並未急着反駁自己,而是靜默的思索,月奴忽然意識到母親肯定知道劉後跟她有隙。

懷寧郡主的確在思索劉后的事情。

當時皇上第三次續弦,宮裏宮外都備選了人,有人提出還是懷寧郡主最合適。太皇太后一開始不以為然,可聽多了竟然也動了心。

懷寧郡主有一次偷聽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跟身邊伺候的老嬤嬤感慨過:“阿憶在我身邊長大,若是能留在這宮裏,我還能護她周全,便是手裏的這些人和事都可直接交給她,管教她不被人欺負了去。”,有意將自己的外孫女留在宮裏。

她哪裏願意?官家自幼跟她長大,兩人只有兄妹之情,她哪裏就想嫁給兄長一般的官家?

何況這兄長也忒花心了些,娶了一位又娶了一位皇后,宮裏美人更是不計其數。

懷寧郡主單名一個憶字,這便是追憶母親安樂公主的意思,她從小就失落於自己沒有親生母親,也因此聽了不少父親和母親的恩愛故事。

在她心裏,要尋夫君就要尋一個像父親那般對妻子情深義重的男子才行。

所以下次在太皇太後跟她委婉提起皇上立后的事情時,她同情的一笑:“大哥哥是不幸了些,雖然民間都說大哥哥克妻,可說不定是他的那幾位皇后當不起這福氣呢。這新后是得慎重些選。”

隱晦的提醒太皇太后官家說不定有克妻的命理,太皇太后一愣,瞬間就有些后怕,她年紀輕輕就送走了女兒,可不想再送走外孫女。

可巧皇上也心有所屬,一心想將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捧到后位上,於是與懷寧郡主一拍即合。

先是官家幫她玉成與狀元郎的婚事,用來交換的條件是讓她幫忙說服太皇太後接受那位出身卑賤的劉美人成為皇后。

最終她如願嫁給了才貌雙全的狀元郎明殊,皇上也如願立了再醮之身的劉美人成為了大宋的皇后。

原以為兩人就此相安無事,誰知道不知道誰將劉美人在進宮前再嫁的事情散播了出去。

朝中嘩然。

劉后費了好大的氣力來說服官家,雖然官家還是挺住了巨大的壓力,力排眾議沒有廢后。可是劉后卻莫名其妙恨上了懷寧郡主。

不知道是恨她出身貴胄,還是恨她與官家青梅竹馬,抑或懷疑是她泄露的真相。

總之這些年隨之劉後手握權柄,她沒少針對周家,也沒少在命婦朝賀的日子上當眾嘲諷懷寧郡主。

懷寧郡主不但一一容忍了,還因着擔心太皇太後為她傷心,要下人將這些事都瞞得死死的,一絲一毫都不許透露給外祖母。

劉后就越加囂張起來。

沒想到發展到今日居然要治死她。

那要不要將這些私人恩怨都告訴月奴呢?懷寧郡主幾乎是只用了一瞬間就下了決定。

聽着母親講的這些舊日恩怨,月奴目瞪口呆。

她前世只知道劉后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卻不知道劉后與母親有這麼一段過節。

她又想起前世她去世前被劉後傳喚到宮裏,當眾訓斥她言行不端。

劉后當時已經扶持起了楊淑妃所生兒子坐上了皇位,她貴為□□太后,月奴卻只是一介國公府的世子夫人,自然只能唯唯諾諾的受着,還要陪上笑臉不要討了貴人的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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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做了羊肉意麵。

感覺自己快要發展成暗黑料理之王了,但是西北的羊肉一點也不膻,所以可以做。

羊肉切粒,加洋蔥丁+土豆丁+西紅柿丁炒,

加孜然,加迷迭香,

倒在煮好的意麵上,再加橄欖油和鹽

一口氣能吃下一大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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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想嫁早死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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