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情26

縱情26

這人最近有些奇怪,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元若早就察覺到了問題,只不過一直沒問,想着她能妥善解決,然而這次從S市回來,沈棠就更加不對勁了,元若思來想去,還是問了。

四年多以來,沈棠一直都是個自律且獨立的人,從未這樣過,像現在這種情況還是頭一回。

然而沈棠不肯告知,搪塞道:“一點私事,不要緊。”

元若與之對視,“去S市做了什麼?”

“見了一個人。”她倒是坦誠。

“誰?”元若問。

沈棠卻不說。

元若坐了起來,“姜雲前兩天去了S市,在雲河那邊見到你了。”

對於這人要去S市參加比賽,元若沒有過多詢問,直至姜雲無意說起在雲河見到了沈棠,她才後知後覺不對勁。雲河是郊區,住的大多都是有錢人,沈棠去那裏肯定不是為了比賽,鐵定是為了別的事。

有些話不能直說,元若對此也不了解,只能盡量跟沈棠溝通。

沈棠薄唇輕抿,似是在猶豫,過了半晌還是如實說:“江聽白。”

元若愣住,隨即想到之前在次卧桌上看到的那封信,寄件人姓江,想來就是了。可是她跟江聽白還是合作了一個多月了,對方從未提過這些。

許是看出她的疑惑,沈棠繼續解釋:“我姐生前最後一個項目就是跟她一起做的,她是合伙人,最後項目也歸她所有了。”

“她找你去的S市?”元若問。

沈棠不言語。

多半就是了。

姜雲在電話里說看到沈棠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應當就是江聽白,元若沒往這方面想過,現在還有點緩不過勁兒來。

江聽白曾經與沈梨合作,那她早就知道沈棠的存在,可能也清楚沈棠和誰住在一起,應該也對元若了解一二,但她絕口不提,而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一邊與元若合作,一邊聯繫沈棠。

想到這兒,元若心頭一緊,想不通江聽白這是什麼意思。

沈梨死了,江聽白把項目拿走,這些年裏也沒找過沈棠,幫襯或者補償都沒有,而今又找回來,還把沈棠帶去S市,怎麼看都不正常。

“是什麼項目?”元若又問。

“互聯網方面的,”沈棠說,“我姐做的策劃,主要是江聽白投的錢。”

“那找你幹嘛?”

“項目做成了,要把我姐的那份給我。”

當年的沈梨沒有足夠的資金,空有想法卻找不到投資,幾經周折才找到了江聽白,而在出事的前一陣子,項目就還沒正式啟動,而且互聯網這一塊太燒錢,沒個三五年起不來,前期的投入巨大,遠非一般人能承受。

現在項目算是起來了,江聽白這才找到沈棠,把該分的都分給她。

聽完解釋,元若一時無言,她再看了沈棠一眼,囁嚅片刻。

“你信她?”

沈棠沒有正面回答,說:“只是過去看看。”

元若沒好氣地說:“以前不找你,現在才找,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心。”

“給的分紅。”

分紅,其實就是利潤分享,穩賺不賠,只拿錢不幹活,跟分股權不同。

江聽白考慮得還挺周到,既為沈棠打算,也為自己着想。

然而元若還是不放心,“別被賣了還替人數錢。她真要是想補償,四年前怎麼不找,為什麼現在才來?”

這種事擱誰身上都一樣,哪那麼容易就天降橫財,防人之心不可無。

沈棠卻不怎麼在意,反過來寬慰:“別擔心,沒事。”

“誰管你。”元若說。

“我知道該怎麼做,”沈棠又摸了摸她的臉。

沒指望這人會聽自己的,元若再次擋着不讓碰,起來,轉身進了廚房,懶得再多說。

她是關心沈棠的,只是拿着這些也沒辦法,畢竟沈棠都這麼大了,做什麼決定自己心裏都有數,絕對不會亂來。她有點亂,但沒有表現得太過,盡量冷靜下來,想着該怎麼解決才是。

沈棠跟着進廚房,幫忙做飯。

夜裏,躺在床上,元若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可能是平靜的生活里突然出現了變故,讓她不太適應,總是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想。她不了解江聽白,對這個人的印象也不怎麼樣,尤其是得知對方在私下聯繫過沈棠,她就感到不安,覺得哪哪兒都透着古怪。

只是轉念一想,江聽白要真是想對沈棠做什麼,何必這麼大費周章,還給分紅。

其實歸根到底,還是江聽白這人太深沉了,明明早就清楚一切,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接近元若和沈棠,要不是姜雲那通電話,元若至今還蒙在鼓裏。

元若不大喜歡江聽白,潛意識就防備着,直覺哪裏有問題。

不過之後的一陣子過得順遂,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所有事情都順遂。

沈棠全身心都投入了備考當中,回來以後再也沒去見過江聽白,而江聽白也很長時間沒出現過。

元若跟聞姐旁敲側擊,這才得知江聽白出國了,估計得過兩個月才會回來。

“好像是那邊有業務還是怎麼,反正她一年到頭都忙,整天都跑來跑去,說是到這邊定居,一年能有四五個月待在這裏都不錯了。”聞姐說。

“這樣,”元若點點頭,故作掩飾,“難怪我之前去北街沒看到她。”

聞姐笑了笑,“你別管她,她就那樣,你每個月負責分錢就是了。”

元若又問了些別的,拐彎抹角地打探有關江聽白的事。聞姐壓根沒注意到這其中的不同尋常,以為她只是想了解一下合作方,便將自己知道的都悉數告知。

聞姐跟江聽白的關係不如跟元若的那麼好,也就生意上認識而已,說是朋友,實際上沒有深交,頂多平時一塊兒吃飯喝酒,有合作就見一面。據聞姐所知,江聽白近些年在互聯網這一塊賺得盆滿缽滿,而且還是四年前才起來的,以前都不怎麼樣。

不用問元若都能猜到,應該是靠的沈梨生前的那個項目。

難怪這人現在才來找沈棠,若是沈梨剛出事那會兒就找,給沈棠的可不止分紅這麼簡單,不得不說江聽白挺會算計,合作夥伴出事,她直接把項目吞了,等到一切都成了定局才“補償”沈棠,不過就是出點錢罷了。

商人重利,江聽白勉強還有一分良知,但她只給了沈棠兩個點。元若得知這個后,又生氣又膈應,轉念一想,這也確實是江聽白能做出來的事。

雖然仍有很多地方讓人想不通,可隨後的日子都太平,元若氣了一陣過後也不再糾結了,畢竟沒法兒改變現實,胳膊擰不過大腿。

況且對於沈棠而言,能分點錢還是不錯了,至少有個保障。江聽白真是沒良心的話,大可一分錢不給,當年既沒簽合同也沒正式敲定投資計劃,她完全可以把項目據為己有,一個子兒不出。

九月下旬,C城的天氣逐漸轉涼,元若和沈棠去了趟墓園,到那邊給沈梨掃墓。

墓碑上的遺照是二十五歲的沈梨,她永遠停留在了那個鮮活的年紀,長眠於地下。

期間沈棠離開了幾分鐘,實驗室的師姐打電話問點事,元若就一個人站在墳墓前。她近兩年很少來看望沈梨,這是今年第一次,站在昔日的情人面前,醞釀許久竟無話可說。

元若覺得惋惜,也失落也遺憾,記起當初自己堅決反對沈梨去B城發展,再想到如今江聽白用沈梨的項目大獲成功,心裏一時不是滋味。

人活一輩子還真是看命,有時候挺諷刺的。

墓園裏的香火味濃重,比較刺鼻。

她們沒在這裏待多久,上香送花,掃掃墓,不到半個小時就走了。

墓園冷清,到處都空蕩。

時間如白駒過隙,很快就到十月。

國慶小長假如期而至,大學城分外熱鬧,東路一條街變得更加熙攘,蛋糕店的生意也隨之蒸蒸日上。

元若更忙了,有時候忙得吃飯都顧不上,只能匆匆塞半個麵包。她在不經意間就瘦了,體重下降了不少,怎麼都不長肉。

楊何英與元利和到這邊來了兩回,夫妻倆心疼女兒,見她這麼辛苦就念叨了幾句,讓她找個幫手,別成天拚命幹活,這樣下去哪能吃得消。

元若口頭上應得快,壓根就沒往心裏去,一如既往地忙累。

如此又過了半個月,她突然病倒了,在烘焙室幹活時暈了過去。

當時是趙簡在輪班,聽到裏面傳來一聲響嚇了一跳,當即就趕快進去,看到元若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都蒙了,隨即連忙打急救電話。

大學城附近有個醫院,救護車沒多久就開過來。

元若這是勞累過度所致,那麼多活都是她一個人咬着牙干,日復一日的,哪可能不出問題。不過這也不算是大毛病,她的身體還好,多休息休息就能恢復。

趙簡第一時間就給沈棠打了電話,沈棠是從實驗室趕過來的,什麼都不管了。

元若睜眼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

沈棠的臉色不大好,但沒發作出來,只默不作聲地照顧元若。

店裏沒人,走得匆忙門也沒關,趙簡早就回去看店了,沒能等到元若蘇醒。病房裏就她倆,不一會兒又來了醫生。

醫生問沈棠:“你是家屬?”

沈棠應下。

醫生沒細問。過後是護士過來,給沈棠交代了一些事,讓去樓下窗口取葯等等。

元若在病床上掛點滴,她的臉色蒼白,整個人都不太好,很不舒服。小護士給她換藥瓶時叮囑了幾句,讓有事就按鈴。

元家其他人不多時也趕了過來,楊何英又急又關心,憋不住念叨了一會兒。老人家說話不怎麼好聽,免不了要用那種訓斥的語氣,啰里啰嗦的。

元若沒往心裏去,只管聽着。

再晚些時候,何妤和姜雲也來了這邊,她們聽說了元若的情況,還特地去酒店打包了大補的雞湯,並送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補品。

有別的人在,沈棠沒怎麼靠近病床,一直在幫着忙別的事,有時候給大家端來水果,有時候給元若喂點東西,或者被護士叫出去。

這人比楊何英夫妻倆還上心,把元若照顧得很好。

元若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多少都有所觸動。

有個知心知暖的人陪着還是挺好的,至少這種時候不孤獨。

在醫院裏待了一晚,第二天還是回了家,下午照舊得去蛋糕店。

經歷了前一天的突髮狀況,元若沒敢那麼拼了,幹活的同時,她認真考慮要不要請個烘焙師,衡量半天還是沒請。

請人不是那麼簡單的,錢是一方面,能不能請到合適的又是一方面,諸多麻煩。

家裏打了兩次電話,朋友也勸,都讓多請一個人,元若都敷衍過去了。

直至兩天後,沈棠帶了一個二十來歲的漂亮姑娘過來,對方姓紀,全名紀希禾,高中畢業,會簡單的烘焙,能做一些比較基礎的蛋糕和麵包,技術還行,不過比起元若還是差一截。

沈棠想讓元若留下紀希禾,一來元若可以減輕負擔,不那麼辛苦,二來請個這樣的費不了多少錢,一個月也就四五千,比起專業的烘焙師可太便宜了。

元若再三考慮,最終還是把人留下。

她問沈棠:“你哪兒認識的人?”

“不是很熟,”沈棠坦誠地說,“剛認識幾個月。”

元若好笑,“那還介紹給我。”

沈棠說:“她是賀銘遠的朋友,一起長大的。”

末了,停頓一下,又補充了一句,“賀銘遠喜歡她。”

元若怔了怔,隨後笑笑。

有了紀希禾,元若輕鬆了不少,很多活兒都可以分給紀希禾干,反正簡單基礎的那些都不用她再過手。不過初初的那幾天還是比較困難,紀希禾許多東西都不會,需要元若教一教,指點指點才行。

這是請了個徒弟回來。

而在這期間,元若和沈棠也發生了一點事。

可能是忽然的病倒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倆的關係一點點轉變,漸漸走向了不可逆轉的地步。

一連幾日的降溫使得C城徹底脫離了炎熱,隨之而來的就是涼爽,以及下夜裏的濕冷。

興許是受前陣子勞累過度的影響,元若在這種天氣里着涼了,低燒不舒服,在床上躺了半天才勉強好受些。恰巧那兩天沈棠得空在家,就盡心儘力地照顧她。

她在第二天退了燒,但沒去店裏,想着有紀希禾在,便窩在家裏好好休息。

下午,元若睡在床上,沈棠進來了一回。

“又不舒服?”沈棠問,坐在床邊。

“沒有,”她說,聲音很輕很低,“有點累,想休息一下。”

沈棠微低着身子,用手背挨了挨她的額頭,不燙。

元若推開這人的手,“真沒事,早退燒了。”

“怕你感覺不出來。”沈棠說,不放心地又摸摸她的臉和脖子。

元若覺得癢,動了動腰肢,躲開了,笑道:“摸額頭就行了,到處摸做什麼。”

沈棠放下手,“你以前就是這麼做的。”

有樣學樣,都記下了。

元若根本不記得自己有這樣過,但也沒辯解,她瞧了對方一眼,把身上的被子推開些,不在意地說:“小孩兒……”

沈棠幫她把被子掖好,“別推,蓋着。”

被子軟和舒適,也十分保暖,蓋久了就有點熱,元若還是推開了。

“行了,別管我了,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我沒事。”

“不看書?”

“複習得差不多了。”

元若沒再趕人,“隨你。”

一間屋子兩個人,安安靜靜的,接下來都沒怎麼說話。

元若是真的累,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了很久,醒來時天都黑了。夜晚還是那麼黑沉,只有不遠處的燈火照着,但不足以把房間裏照亮,還是很難瞧清楚周遭的事物。

元若睡過了頭,意識都昏沉沉的,她動了兩下,忽而摸到旁邊溫暖的軀體。

沈棠就倒在她的左手邊,不知何時睡下來的,被子都沒蓋,就這麼仰躺在床上。她愣了一瞬,想把人叫醒,可終究還是沒有,猶豫半晌,小心地扯過一截被子被對方蓋上。

元若沒立馬起來,也沒再動,盡量不驚擾到手邊的人。

從昨天到今天,沈棠忙前忙后地跑,自然比她累多了,倒在旁邊就睡著了也在情理之中。

元若偏頭看着這人,不由得生出一種感受,心裏都脹脹的。曾經她倆也這樣一起睡過,但不是在床上,而是在沙發上,那時她還沒開店,在公司里朝九晚九地工作,有時候回到家太累了,倒在沙發上都能睡着。沈棠從來不會把她叫醒,只會拿毯子給她蓋着,在一旁守着。

那樣的日子辛苦,現在回憶起來卻是別有一番感覺。

細一回想,好像那些最難熬的日子,都是沈棠陪着她過的。

當然,她也陪着沈棠了,都是相互的。

元若出了神,自個兒都沒發覺自己已經盯着對方很久,甚至不由自主就伸手摸了摸沈棠的臉。

黑夜會放大人的情緒,會吞噬該有的理智。

她情難自禁,下意識就做出了這樣的舉動,等反應過來已經遲了。

沈棠睜開眼睛,一把攥住她要收回去的手,用力地抓着。

元若冷不丁嚇了一跳,她都支起了半個身子,這下沒穩住,登時就倒了下去。沈棠接住她,摟緊她的後背。

兩個人在被子裏掙動,一個想要退開,要掩飾剛才的行徑,一個卻緊追不放,幾下就把對方攏在了懷裏。

誰都不開口,相互較勁兒。

元若穿的睡袍,只有一根帶子繫着,這反覆掙扎動來動去,細細的帶子都快散開了。她聞到了沈棠身上的氣味,是淡淡的沐浴露香,還感受到了對方的體溫,又暖又熱,讓她無法忽視。

沈棠起先並沒做什麼,只是不讓元若逃離而已,但漸漸的,她拉着元若縮進了被子裏,然後湊了過去。

元若霎時不動了,僵着身子。

溫暖悶熱的被窩裏,沈棠埋在她頸間,隨時都要把唇挨上去,只差一點。

氣息微灼,很燙。

元若緊了緊手,無所適從。

她只僵了片刻,而後推了推身上的人,低低說:“起開。”

沈棠往上走了走,移到她耳畔。

元若身形一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躲還是不躲。她倆的距離太近了,近到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變化,明明沒發生什麼,卻教人慌亂。

沈棠叫了她的名字,故意壓着聲音。

那樣的舉動太過曖熱,意味十足。

元若欲躲開,卻躲無可躲。

“別……”

夜色寂寂,遠處的燈火璀璨,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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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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