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伍☆核對線索

P.N漏夜趕往緬甸撣邦，與敏明會面。

出發前，他與祝願交換私人手機號，並囑咐她做作業。

祝願因熬夜變遲鈍的大腦拒絕思考，她在沙發上葛優癱了近半小時才掙扎着去泡咖啡。

單純靠□□無法提振昏沉的精神，像給自己找理由，她兌了威士忌，滿滿一杯，一口悶，濃烈的味道直衝腦門，人頓時清醒了。

“敏明急召P.N有事？”同一個team的隊友，知會她一聲很難嗎，正抱怨，手機震動，極總新鮮出爐，熱氣騰騰的手機號發來一條信息，“辛苦了”。

兩個人的活兒一個人做，當然不會輕鬆，“算你懂”，祝願勉強有點感動，第二條信息隨後而至，“請抓緊調查和連越在香港接觸的大陸人”，最後一條信息更是讓那點感動灰飛煙滅，“加油”——深更半夜加哪門子油，無語！

她順手把聯繫人備註改成“禁止感動”……難道五年卧底生涯太壓抑，把人生生逼成心理失調了？不然很難理解P.N的“反高潮”傾向，任何激動人心的事他都反應平淡，即便直面死亡也如此，為他做驚喜event，不僅不感激，還反過來說教，興趣也很乏味，咖啡買的喝不香嗎，偏偏要自己磨咖啡豆，聽的音樂看的書籍統統讓人搞不懂，估計看的電影也是寡淡沉悶，結局不爽快的那種，總之跟大眾口味反着來就對了。

祝願一邊瞎琢磨，一邊為P.N痛惜，因為卧底，他一直過着苦行僧式生活，極度克己，曾經陽光燦爛的小伙變成理性到極致的人，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只是過分冷靜會煞風景，沒關係，回國后，適當釋放被壓抑的本性，會變正常些吧。

發完牢騷，又自以為是地將P.N剖析了一遍，她總算想起工作，視頻已拷貝到筆記本，再來杯美酒加咖啡，憑藉調動起來的興奮感，全神貫注盯着屏幕，從海量的圖像信息中尋找線索。

幸好P.N提前做了功課，把連越和大陸人見面的日期和時間整理出來，免了她大海撈針之苦，追蹤連越在香港的動線，距離跟拍目標的遠近以及環境嘈雜與否，視頻的效果有好有壞，粗略看了一遍，又一幀一幀細細地看，初步分析：此人相當謹慎，每次見面，禮帽都壓得很低，戴着墨鏡口罩，加上角度問題，很難找出顯著的面部特徵，在收音好的地方，連越說港普，另一位說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無法根據口音判斷具體是哪裏人。

談話內容東拉西扯，提及生意，聲音刻意降低，祝願戴上耳機，調到最高音量，隱約聽到兩人說在什麼區金融中心地段，建夜總會，面積沒聽清，貌似規模挺大，好像又提到誰，兩人語氣恭敬，應該是重要人物，可惜話中以“那位”代指，任她反覆聽也沒聽出個所以然。

魔鬼隱藏在細節中，視頻中一定有她忽略的，沒注意到的地方，從頭再來，重看一遍，她就不信找不出有效的信息，咖啡兌酒敞開喝，最後不知是睡意還是酒精戰勝了她的意志，在電腦進入屏保狀態時，徹底地昏睡過去。

祝願是被酒味熏醒的，她望着蒙蒙亮的窗外，兩眼茫然，“放棄吧，趙廳那邊搞圖偵技術的同事肯定能查出來，我不做也可以。”

直接放棄，那太遜了，要不再努力試試？她說服自己，“又不是找嫌疑人蹤跡，已知目標，起碼在臉上找顆痣才能交差吧。”

祝願搓搓臉，以決戰的姿態，打開休眠的電腦，用16倍速看視頻，有個重點細節，她反覆查看，發現那個人在起身的時候似乎有什麼不同，倒回去用正常速度看，“他左腿是不是有點跛？”帶着疑問往回拉進度條，他站起前，身體移向座椅邊緣，雙手撐住扶手用力，這點可以通過手背崩起的青筋判斷，說明下肢力量不夠才需要支撐輔助，起立時，右腿更用力，而左腿的動作略微遲滯，但——為什麼走路步態又和正常人一樣呢？

“雙腿正常的人坐下起立很少用雙手幫忙吧，除非腳麻”，祝願疑惑着跳過這一段，集中查看幾段有聲音的視頻，手按着耳機，凝神靜聽……“哎，我去”，背景音太亂，聽的人都抑鬱了，15分鐘后她忍無可忍摘下耳機，掛在脖子上，“看來得施展點技術手段了。”

提取視頻文件中的聲音，分離人聲和背景音，“搞定，現在讓我聽聽二位聊什麼呢。”

連越：佟秘，未來我們的夜店將是亞洲最大、最紅，最具代表性的時尚風向標，並以此為基地，打造娛樂文化產業航母，向全世界推廣，作為華人，我對中國的感情還是非常深厚的，能為中國的偉大復興做點事，雖然微不足道，但我倍感光榮。

佟秘：你想做娛樂界的航空母艦？野心不小啊，不過你說的對，跟着政策走總歸錯不了。

祝願聽完，呸了聲，“說的比唱的好聽，起什麼高調啊。”

等等……連越稱呼目標tongmi還是dongmi？

Dongmi，哪裏聽過來着，祝願冥思苦想，啊，對了！魏學林把她綁架到紅翡翠礦場，曾接過一個電話，瞧他態度不像對待普通人，稱對方dongmi，她以為是哪位姓董的秘書，居然令翡翠大王魏學林言辭小心，遺憾的是順着這條線沒查出什麼眉目，換個思路，不是董秘，而是佟秘呢，聯繫夜店，左腿有毛病……不會是黛蘭俱樂部的神秘大老闆佟少民吧。

佟少民身為企業家，又與娛樂業相關，卻過分低調，鮮少在媒體上露面，他並非黛蘭俱樂部台前的負責人，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和黛蘭俱樂部的關係，祝願原本也不知道，還是有次和朋友在黛蘭俱樂部聚會，酒酣耳熱時，聽一個父輩有政界背景的朋友說的，他問大家黛蘭俱樂部真正的老闆是誰。大家覺得他在搞笑，像他們這些vip，和黛蘭俱樂部的老闆都打過招呼的，他們喝的年份葡萄酒還是老闆送的，所以顯擺什麼呢，搞得自己多特殊似的。

祝願記得很清楚，那位朋友不屑地笑了笑說，你們認識的算什麼老闆，充其量是為老闆看門的，真正的老闆另有其人，姓佟，叫佟少民，曾經是某位領導的大秘，被稱為“二號首長”，本來前途無量，後來傷了腿，就隱退從商了，不過知情者仍舊稱呼他佟秘。

“所以朋友們，在黛蘭俱樂部，不要覺得自己牛逼就無所畏懼，它背後的大老闆你們惹不起。”

那時候祝願只當八卦聽了一嘴，後來考進公安局，偶爾配合警隊出任務，凡是涉及到黛蘭俱樂部的案子，大都輕輕揭過，比如清查娛樂場所“有償陪侍”服務，黛蘭俱樂部分明有嫌疑，但沒有停業整頓，不僅同事們覺得奇怪，就連姚隊都一頭霧水，只能歸結為沒有確切證據。

其實那位朋友並沒有提佟少民傷了哪條腿，她做這種猜測有點牽強附會，可有那麼一點聯繫，哪怕一點點，都不要放過。

祝願沒再深想，打電話給趙偉光，“趙廳。”

趙偉光正在晨跑，接到祝願的電話略意外，“這次很早嘛，還不到六點。”

“趙廳，瞧您說的，我很勤奮呀，搜集線索那叫一個廢寢忘食，這不，我連夜工作，剛找到點頭緒，迫不及待想報告給您。”

趙偉光站定，笑呵呵說：“對，你從不掉鏈子，我對你很放心。”

“趙廳，P.N傳給您的資料，都查完了嗎？”

“還在調查中，其中那份手寫客戶名單，使用的都是暗語，情報中心的同事尚在核實。”

“既然如此，我就先說自己的發現了，視頻資料中，連越和一個大陸人接觸過幾次，經過我分析，那個大陸人有可能是咱們G省黛蘭俱樂部的幕*后老闆佟少民。”

趙偉光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深吸了口氣問：“你有證據？”

祝願沒正面回答，試探着問：“趙廳，我聽說佟少民從過政，不知道您見過他沒有，他左腿是不是有點兒毛病，啊我說的不準確，我意思是說他的左腿有沒有受過傷？另外是不是仍有人習慣稱呼他佟秘？”

“他也在公安系統做過，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們見過幾面，後來他提前退休做生意，官商兩道，我們就再沒交集了”，趙偉光嘆了口氣，“他的左腿確實受過傷。”

“那就是燈下黑嘍”，祝願小聲說。

“什麼？”

“趙廳，這就說得通了”，祝願嗓門兒一下子變大，“您想啊，吳尼哆在G省暗殺宋景明書記后，能躲過警察的搜捕，安然無恙潛回金三角，說明G省有人幫他，那麼佟少民很符合這個角色，他以前在體制內沒準兒做過違反黨規黨紀的事，恰好得知宋景明書記在調查他，而且他的黛蘭俱樂部也不清白，絕對不想被人挖出黑*幕，這樣的話，他雇兇殺人的就動機成立了。”

朝陽噴薄欲出，趙偉光望着泛白的天際，微微嘆息，“小祝，你確定和連越接頭的人是佟少民嗎？”

“呃……與其說確定，不如說推測”，祝願怕被批評，趕緊解釋，“趙廳，那個人戴着口罩眼鏡帽子，全副武裝，除了一口標準的普通話，沒有其它明顯特徵，需要做圖偵技術的同事進行比對才能確定，有P.N提供的客戶名單，查出幕*后黑手是時間問題，只是我認為佟少民最有嫌疑。”

“小祝，佟少民的腿是因公致傷，他為公安事業做過貢獻”，趙偉光眉間的皺紋蹙起一道溝壑，“黛蘭俱樂部的事我也耳聞過，所以特意找佟少民問過他，他說俱樂部的股份已經全賣了，他跟黛蘭俱樂部一點關係都沒有，當然我也查過，確如他所說，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祝願傻眼，“可我是一年前聽說的，我朋友消息還蠻靈通的。”

趙偉光沉吟，“也許有人替他代持股份，他仍是俱樂部的實際控制人，你提供的線索我會讓人去調查，只希望不會牽涉面太廣……”

祝願沉默，宋景明書記這種級別的官員被殺，怎麼可能牽涉面小，佟少民背後說不定還有人。

“這件事你跟陸離討論過嗎？”趙偉光問。

“還沒有，他昨晚去緬甸見敏明”，祝願把敏明針對沙惕毒工廠的突襲計劃簡單說了下，“本來預定今□□動，具體情況，我還不清楚。”

“好的，我會找時間和陸離談一談”，趙偉光頓了頓說，“小祝，你那邊的事處理妥善，尋找機會，安全撤回來，這是命令。”

祝願這次沒猶豫，當即回道：“是，趙廳。”

峰巒重疊，原始森林綿延不絕，P.N和敏明站在婆娑的古樹下，眺望河谷處瀰漫的硝煙，四周有荷槍實彈的軍人護衛，桑達則就近替老闆警戒，這次行程保密，沒帶人手，他心裏總有些不安。

緝毒部隊向制毒基地發起猛烈進攻，P.N觀察戰況說：“看來這次行動不只做做樣子。”

“軍方同時在勐撒和密*支*那開展清剿行動，不止沙惕的場子，還有三家大型制毒實驗室，一塊收拾。”，敏明眼中有快意的笑影，“軍方誓言2020年銷毀全國所有神經麻醉類毒品，距離這一天越來越近，緬甸需要組織一次戰果輝煌的禁毒行動向國際社會展示根除毒品的決心，唯有如此才能尋求廣泛的資金支持。”

P.N看着敏明壯志已酬的模樣，一瞥后垂下眼睛，笑着說：“恭喜。”

敏明負手迎着風，志得意滿，“喜從何來？”

P.N打趣，“仕途高升，在您該待的位置施展抱負，不算喜事？”

敏明既然被委以重任指揮這次重要行動，軍方必定做好擢升他的準備，送上門的機會，豈能浪費，自然要用心表現。

“說得對，登高才能望遠，阿夜，三和幫你來拿下”，敏明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下一步，我們好好打掃，辭舊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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