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肆☆最終答案
咖啡館藏在小巷深處,被綠植環繞。
夕陽透過工業風落地窗,照進黑灰主調的店內。
祝願坐在波斯頓蕨掩映的角落,點了兩杯咖啡,一杯10小時冷萃咖啡,一杯焦糖拿鐵。
“店主是手沖咖啡比賽冠軍,他的作品相信不會令你失望。”
P.N挑眉,“你事先計劃好的?”
祝願滿臉寫着“快來誇我”,“昨晚睡覺前,‘有福同享’深度體驗活動已經在我腦中規劃好了,今天下午給趙廳傳完資料,我馬上付諸行動,做造型只是其中一個環節,雖然你不太認同,但喝咖啡兜風吃飯本來就是必備套餐啊,你不提,我也會安排的。”
P.N笑着調侃,“昨晚一沾枕頭秒睡的人,請問‘睡覺前’具體指哪個時間段?”
“極總,我腦子很靈光的,idear也很多,眨眼能想出10個方案不重樣”,祝願自鳴得意,“比方說為朋友製造驚喜,只要把握好‘揮金如土’的核心內容,沒有人會不喜歡”,頓了頓,她挫敗,“除了你。”
服務生將沖好的咖啡送來,P.N端起沁涼的咖啡杯,淺啜一口,嘗出茉莉和桃子的香甜味,不濃厚,淡淡的,他抬眼,神情遙遠卻又無比專註地凝視祝願。
而祝願沒察覺他壓抑的,隱隱的悲傷,她正低頭看玻璃杯內的奇妙變化,濃縮咖啡上淋的鮮奶油
自然形成裂紋狀,沿着杯壁滑下,逐漸與咖啡融合,趁此時喝掉,口感香醇,無比享受。
待祝願抬頭,喜悅的目光投來,P.N恢復如常。
“喂,要不要給你來一杯拿鐵,感覺你缺糖分。”
口齒間的苦澀味不散,P.N若無其事說:“不用,謝謝,我喜歡你點的這杯苦咖啡。”
“你的三大愛好”,祝願扳着手指說,“手沖咖啡、古典音樂、閱讀書籍,這是我觀察你期間得出的結論,很高雅,也很枯燥——當然,枯燥是我的個人感受,不重要,定製行程以你的喜好為主,所以我非常樂意陪你去聽場古典音樂會,在完全放鬆的環境,優雅地,平靜地欣賞。”
P.N靜靜看着祝願,眼底有光閃動,他牽動嘴角,良久才說:“多謝”,多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多謝你為我費心,多謝……你的出現。
用面癱臉道謝,就這?沒得到期待中的反應,祝願內心沸騰,臉上假笑,勸自己大度,她指指腕錶,“現在17:15分,距離湄南河巡航晚宴還有60分鐘,晚宴後繼續工作,來不及去音樂廳,不過沒關係,船上有樂隊,我們可以在夜空下聽演奏。”
P.N聽她漫不經意說著,大腦空白了幾秒,於狙擊手而言,精神不集中,無疑犯了致命錯誤,可此刻他無法集中,心跳聲放大數百倍,在耳邊轟鳴,擾亂他的心神和定力——不行,他對自己說,想都別想,事情還沒做完,不該有的念頭趁早打消。
祝願吃不准他的沉默代表什麼,滿意或者不滿意,倒是給句話呀。
P.N咬緊牙關,與妄念抵抗,從祝願的視角看,他下顎繃緊,面色陰鬱,似乎在跟誰較勁。
那股強烈的引起痛感的悸動被壓制下去,P.N握緊咖啡杯的手指因用力骨節泛白,強大的自控力重新主宰他,說出口的話絲毫不帶感情色彩,“謝謝你隆重的‘便飯’,我們是不是該談點別的,比如在車上沒說完的話。”
更年期到了么,怎麼忽冷忽熱的,祝願回憶P.N之前有沒有類似情況,記憶中對她也不算和善,冷言冷語、諷刺挖苦、動輒威脅,相比之下,現在的態度也沒那麼讓人難以忍受。非要解釋的話,大概不滿意她的安排吧,就像她想發揮鈔能力,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他不領情一樣。
說實話,在曾經的狐朋狗友中間,她如同阿拉丁神燈般的存在,尤其那些白吃白喝的傢伙們,全都為了佔便宜撈好處使勁巴結她,她是大金主,對P.N為啥就不起作用呢,用錢表示,他說見外,ok,投其所好,喝咖啡吃飯聽音樂安排上,還不喜歡,難道約在圖書館?
總之P.N不認同,不代表她做的差,祝願不再糾結,說回陶然和譚雅潔兩口子,“我向BU姐打聽他們,是想知道在外界看來,兩人的氛圍如何,撕破臉反目成仇,抑或維持表面夫妻的假象,之前我非常肯定陶然恨自己的老丈人和妻子,他想另謀出路,這才給情人泠泠招來殺身之禍,按說他會更加痛恨譚雅潔才對,圖窮匕見了都,有必要對外營造愛妻人設嗎,裝得多關心自己妻子似的。”
“也許不是裝的,是真情流露呢”,P.N提出假設。
祝願愕然,“怎麼會?”
P.N反問:“為什麼不會?”
“呃,感覺”,祝願聳肩,“譚雅潔對陶然是病態的佔有,就這陶然還真情流露,那說明他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病入膏肓了。”
“你有沒有想過,譚雅潔對陶然僅僅是佔有欲的話,為什麼會忍受丈夫出軌,直到第三者懷孕才動手?”
祝願代入病態心理,“假如佔有欲爆棚,自己的東西居然有人敢覬覦,無條件要消滅在萌芽狀態中”,說著她自己都覺得此路不通,“譚雅潔怎麼回事,巧取豪奪弄來的老公,為何任由他搞婚外情,豈不說明她作為妻子還挺豁達?”
P.N指點迷津,“我們去老撾途中,譚雅潔追來時,對陶然說的話還記得嗎,關於殺死泠泠的原因?”
祝願回想當時的情景,“譚雅潔說泠泠鼓動陶然背叛三和幫,因此迫不得己殺了她,可是泠泠對陶然真有那麼大的影響力?最終做決定的是陶然。”
“如果陶然放棄譚氏集團給他的名譽地位財富,帶上情人遠走高飛,沙惕或許會高看他一眼,而他什麼都想要,不僅如此,還挖三和幫牆角,這種情況,神仙難救,是譚雅潔保下他,代價嘛就是泠泠”,P.N三言兩語交代清楚。
祝願理出點頭緒,“換句話說,只要陶然和泠泠不打破現狀,譚雅潔打算一直忍下去的,這絕對是真愛啊。”
P.N淡淡說:“我加入三和幫時,陶然已經和譚雅潔結婚了,在譚氏集團位居要職,他很明白自己依仗誰得到的這一切,也很明白譚雅潔有多愛他,一個真心愛他的人,不顧身體,為他生孩子,他能無動於衷?”
“好吧,他們兩人夫妻情分還在”,祝願苦着臉,“跟我的設想完全不一樣,倘若兩夫妻感情徹底涼了,我們就可以離間他們,把陶然爭取過來,譚雅潔嘛,只要抓住她殺泠泠的把柄,她就算不乖乖聽話,也不敢輕舉妄動吧。”
但兩人夫妻同盟穩固,利益一致,事情就棘手了,她仔細想過,瓦解沙惕犯罪集團,先清除外圍,四大話事人,車蓬、魏學林廢了兩個,扎波卡邊緣化,敏明和P.N是一邊的,其餘的人各有各的盤算,三心二意,不足為慮,陶然是制毒技術的總負責人,控制住他,沙惕差不多成光桿司令,就容易對付多了。
P.N笑了下,問:“分而治之,各個擊破,這就是你打探他們兩人夫妻關係的用意?”
祝願點頭,“對,但我想得過於簡單了,夫妻哪有隔夜仇,情人的死都沒法讓他們決裂,另外想辦法吧。”
“我有譚雅潔故意殺人的證據”,P.N平靜地拋出“王炸”。
“真的?”
祝願高興壞了,P.N看着她心情不由變好,“香港那晚,你雇的情報掮客中彈,我阻止你開槍,在那同時,泠泠被跟在身邊的保鏢溺死在泳池,我派去的人沒來得及制止,還把人跟丟了,幸虧桑達收到消息,在保鏢潛回金三角時抓住他,目前共犯和證據都在我手上。”
“那我就不擔心了,牌在你手裏,一定會善加利用吧?”
反正陶然譚雅潔栓在一條繩上,一張牌狙兩個人,賺了。
祝願笑着起身,“走,吃飯去!”
古色古香的柚木船停在湄南河畔,塔鑾、皇宮、佛像、破舊老宅,脈脈流淌的河水都沐浴在落日餘暉中,火燒般的晚霞將天際的雲染紅,漸漸的,天空的色彩變得更為絢麗,由奪目的橙紅過渡到嬌柔的桃粉,再變幻成神秘的葡萄紫,最後轉為深邃的藍,太陽墜落,夜幕降臨,城市亮起燈光。
安靜地欣賞完日落美景,祝願邀請P.N上船。
偌大的船艙只擺了一張餐桌,兩人落座,訓練有素的服務人員送上餐前飲料和熱毛巾。
P.N問對面愜意吹風的人,“顧客只有我們?”
祝願正托腮看向船外染了霓虹色的蕩漾水波,聞言精神大振,她可不是啥謙虛人物,當即自誇了一波,“這條船被我包場了,你在造型室試裝時,我一個電話搞定的,保證你沒見過比我更注重效率的人”,意猶未盡,她腦子冒出一個想法,慫恿道,“這五年你神經肯定綳得很緊,無暇放鬆——不對,為了心理健康,你需要徹底地放縱一把,你要是不反對的話,咱們把工作往後延一延,今晚找家夜店,放飛自我,不醉不歸,怎麼樣?”
若問各個國家各大城市的人文景觀,她不一定能說全,但吃喝玩樂的去處卻如數家珍,凡是網紅打卡的潮店就沒有她不知道的,雖說加入三和幫后,各種燈紅酒綠的局就沒停過,可戴着鐐銬跳舞,痛快是不可能痛快的。
現在他倆身邊一沒跟班二沒眼線,難得放風,出去嗨呀。
服務人員陸續上菜,P.N頷首致謝,紳士風度展露無遺。
祝願覷空又問一遍,“怎麼樣,約嗎?”
P.N手持刀叉,優雅地切下一塊水果腌制的牛排,送入口中,細細咀嚼,口感略甜,微辣,他放下刀叉,喝香檳解膩,稍後抬頭看着眼巴巴的祝願,笑笑說:“不怎麼樣。”
祝願泄氣,“你指哪方面,提議,還是菜?”
“我明天回金三角”,P.N說,“今晚核對線索的活必須做完,如果有重要線索,我們要及時上報給趙廳長。”
“古代打仗還兵馬休整呢”,祝願不滿,“咱們從金三角到老撾再到越南,一路槍林彈雨闖過來的,就不能放個假,喘口氣,撒撒歡嗎?”
P.N看她皺眉撅嘴,像個委屈的孩子,語氣不由放軟,“你不必回金三角,在曼谷休息吧。”
祝願望着玻璃杯中搖曳的燭光,沉默片刻,不再胡鬧,認真問:“你回金三角有急事?”
P.N沒隱瞞,低聲說:“敏明不是答應南.拉迪功,會配合他在金三角,針對沙惕的毒工廠搞一次突襲行動嗎?”
祝願用口型問:“明天嗎?”
P.N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兩人登船后全程小聲用方言交流,遊船提供英文服務,是祝願特別要求的,她故意說口音很重的英文,“不要因為我有張東方面孔,就給我派說中文的服務員,中國火遍全球,你們格外照顧中國顧客,我懂,但我只會說英文,希望服務我的工作人員也只會英文,ok?”
遊船所屬酒店的負責人真的被她倒盡胃口,沒見過這麼吹毛求疵的人,無理要求提了一籮筐,要不是看在她有錢的份兒上,誰伺候啊,一口土的掉渣的英語,真把自己當皇族了。
由於經理事先打了預防針,工作人員如非必要,都躲在船尾,盡量離奇葩顧客遠一點,這種狀況祝願很滿意,邊吃邊和P.N聊些隨意的話題。
“你回國后第一件事想做什麼?”
“回國?”P.N愣住。
“你沒想過?”祝願催促,“那馬上想。”
遊船經過鄭王廟,P.N的眼神飄遠,不知在深思,還是被燈火璀璨的舍利塔吸引,“第一件事,我會……去看戰友吧。”
祝願點評,“像你會做的事——父母呢?”
“離婚了。”
“那你……”
“我是外婆帶大的,讀博那年,她去世了。”
P.N說得平淡,祝願一時難住,咋接話呢,安慰或者乾脆裝耳背?
她笨拙地轉移話題,“我猜你的化名其實隨了外婆的姓吧?”
“嗯,極是外婆的姓。”
P.N從軍校加入特種部隊的時間和外婆去世的時間重合嗎?重合說明……祝願覺得有聯繫,話到嘴邊剛要問,被P.N岔開話題。
“夜空下的演奏會什麼時候開始?”
“隨時”,祝願打響指。
一直候場的四位弦樂音樂家聽到暗號,擺好架勢,兩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一把大提琴,他們在船頭向祝願遙遙致意。
類似外行開球,祝願客串指揮家,肢體語言充滿虛勢地為四位音樂家“開場”。
第一小提琴,抒情浪漫;第二小提琴,純凈明亮;中提琴,內斂溫暖;大提琴,渾厚深沉,四件弦樂器,配合默契,合奏出優美的旋律。
遊船行至曼谷之眼,巨大的摩天輪緩緩轉動,不停變化的色彩倒映在河面如夢如幻。
弦樂婉轉悠揚,帶着淡淡的感傷,P.N品味天鵝絨質地的音色,祝願則眺望夜市摩肩擦踵的人流,滿眼渴望,“好想去玩啊。”
“巴赫G弦上的詠嘆調。”
祝願疑惑地看向P.N,“嗯?”
P.N問:“弦樂四重奏的曲目單你看過嗎?”
祝願聳聳肩,全無興趣,“小時候我父親期待我成為音樂家,他似乎覺得我安安靜靜坐着就不會闖禍,然後把我送進琴童學校,封閉管理,沒天分就是沒天分,逼也沒用,所以音樂方面你別問我,全是酒店經理安排的。”
“謝謝,我很喜歡”,P.N強調,“非常喜歡。”
道謝直說啊,拐彎做什麼,祝願舉起雞尾酒,“我的待客之道一向是五星級的。”
“曼谷又名天使之城,湄南河又名昭披耶河……”
遊船駛過經典河段,岸邊的導遊,舉着擴音喇叭為遊客講解,“黎明寺、政府辦事中心、大皇宮的夜景都值得一看……”
祝願說:“我覺得highlight是駕駛快艇風馳電掣地穿過普密蓬大橋,可惜啊,快艇上沒法聽音樂,以前的生活可以說沒有遺憾的地方,不需要做抉擇,隨心所欲,愛幹嘛幹嘛。”
P.N替她總結,“就像在你社交網站曬的生活,每一天都是party?”
祝願給自己的果萃雞尾酒加了片薄荷,喝着酒無限懷念,“去年我和朋友們在加勒比海玩,沒料到今年會來金三角做卧底,還踩了顆地雷,比我過去玩的任何極限運動都刺激。”
P.N順勢問:“既然來卧底,社交網站上的賬號為什麼不註銷?”
“放心,凡是泄露身份的痕迹全被抹去了”,祝願望着酒杯中細小的氣泡,笑着說,“更何況我的身份五花八門,酒肉朋友們只知道我有錢,社交場這種人很多,背景複雜,管你熟李生張,玩的開心就好,而且jivajivaka的背景空白一片豈不更讓人懷疑,趙廳說留着賬號混淆視聽也不錯,真真假假,誰愛查查去,話又說回來,你第一次見我,是沙惕在譚氏集團召開的內部會議上嗎,第一面就覺得我是假的jivajivaka?”
P.N搖頭,“不是,更早。”
他想起祝願初次登場的情景,一臉得瑟衝著賭場監控器發起挑釁,任誰看都是在碰瓷兒,讓她靜靜表演吧,遲早有撕破偽裝的一天。而事實證明他判斷失誤,祝願身份是假的,性格卻始終如一,她本色出演jivajivaka,做到像雙頭鳥一樣迷惑人心。
“哦”,祝願並沒追問,自她頂着丁英女兒的名頭現身金三角,盯上她的人不就有連越嗎,P.N那麼警覺,自然也不例外。
想起兩人周旋的日子,她笑了,“在碰面之前,我先去了你的賭場,再去了你的別墅,當時我一路走一路想,坐擁銷金窟,小美人常伴左右,還有幫派老大的女兒暗送秋波,換做是我,會不會動搖?”
P.N與祝願碰杯,“你的答案?”
祝願很誠實,“難說,人性經不起考驗,我又不是什麼高尚的人。”
“不必自嘲,你很好。”
祝願笑眼彎彎,“人要自謙,我也就一般好吧。”
夜空下的演奏會結束,遊船停在碼頭,岸上是燈火通明的摩天大樓。
祝願站在樓下仰望,“有福同享深度體驗活動,最後一站,我的頂層house。”
大堂設計豪華,公寓管家站在大理石前台後,向來人俯身問好,“吉琳小姐。”
祝願笑着點點頭代替回復,管家好奇地打量她身後的男子,剛剛時裝屋送來的男裝是吉琳小姐為他準備的嗎?
打住八卦的心思,管家把腳下的八個購物袋一一擺到枱面上,“吉琳小姐,這些我派人幫您送上去。”
“不用”,祝願一手拎兩個袋子,“小事而已,我習慣親力親為。”
管家嘴角抽了抽,保持禮貌的笑容,“好的,吉琳小姐。”
P.N從她短暫龜裂的表情推測實情或許與祝願說的相反,不禁暗暗好笑。
乘電梯時,他問:“這堆購物袋裏裝的衣服是我試穿過的那幾件嗎?”
祝願兜售自己的購物理念,“對,花時間試裝,沒有退貨的道理,否則就是浪費時間。”
電梯打開,都市之巔,最好的地段,最美的景色,最私密的空間呈現出的奢華感撲面而來,她為P.N介紹,“這就是我的頂層公寓,有四間卧室,一個泳池,一間廚房,廚房使用率不高,約等於無,卧室你隨便選,先洗澡,咱們再談工作。”
P.N果然不客氣,拎着購物袋進了間客房。
祝願找到當家作主的感覺,哼着小曲推開浴室的門。
香薰蠟燭點起來,精油嘩啦啦倒入浴缸,泡泡浴洗起來。
美中不足,忘記倒杯紅酒。
祝願美美地洗完澡,換上GG老花真絲拉鏈夾克和運動風長褲,乍看像匪幫說唱歌手,她拿上根白色的水性記號筆,哼着luckyyou,來到客廳,P.N已經坐在玻璃幕牆下的沙發上等了。
他披着黑色羅緞睡袍,洗過的頭髮沒有吹乾,耷拉在額前,襯得皮膚越發蒼白,坐姿慵懶,頗有浪蕩貴公子的調調。
“喝啤酒嗎?”祝願改變喝紅酒的注意,走到冰箱前,取出兩罐冰啤酒,遞給P.N一罐,“還是喝啤酒帶勁。”
P.N環顧四周,心中愈加不解,“說句題外話,你為什麼做卧底?”
“我主動請戰,顯然是為了剷除——”看着P.N黑漆漆的眼睛,祝願說不下去了,“還用問嗎,一看我就不是自願的,哪有什麼深刻意義的為什麼,簡單來說,因為上級命令唄。”
“你看上去並不像服從命令的人,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拒絕,你有這個資本”,P.N一語破的,盯着祝願的眼睛,唇邊的笑意加深,“一定有特別的理由,對嗎?”
祝願支支吾吾不肯說,“也沒多特別,那個……”
P.N斷定,“看來你有什麼把柄被趙廳長抓住了。”
祝願捏癟啤酒罐,豁出去說:“沒錯,趙廳發現了我的借名賬戶,數量還很多,就這樣。”
“依照法規,公務員不得從事或者參與營利性活動”,P.N興味盎然,“原來你違法了。”
祝願急忙辯解,“哪裏違法,頂多違紀罷了,我用借名賬戶投資理財,情節不算嚴重。”
“的確,最壞的結果不外乎開除——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根本不在乎處分,大不了辭職,光明正大做生意,然而你並沒有那麼做”,P.N覺得終極答案沒準兒很有趣,於是接着發掘真相,追問道,“讓你不得不同意組織安排的關鍵因由究竟是什麼?”
“‘同意’這個詞你用的很靈性,對,趙廳給了我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祝願回想調查自己私人金庫的資料擺在眼前時,她一臉懵逼的狀況,“趙廳答應幫我掩蓋借名賬戶的事,作為回報,我同意到金三角做卧底。”
“從字面上理解,趙廳給出的條件,並非無法拒絕,除非你極度熱愛自己的職業,捨不得脫下警服”,P.N觀察祝願臉上的神情,打趣道,“鑒於你踩地雷從容不迫的表現,我傾向認為你出於大義接受條件,而非被迫。”
祝願翻翻白眼,“得,極總,我佩服你刨根問底的執着精神,也知道你在諷刺我,我全交代,然後這個話題pass。”
P.N坐正身體,挑眉含笑說:“願聞其詳。”
“你說我一個吃穿不愁的富二代,即使一輩子不工作,躺在金山上發霉也餓不死,為什麼會考公務員,進公安基層,做一個小小的電子檔案室民警,因為大義?”祝願連連搖頭,“主要因為老祝,哦,就我爸,他以磨練未來接班人的性格為由,要求我進機關單位做公務員,他以為有規章制度管着,我就不會闖禍,一旦借名賬戶的事被揭發,會面臨什麼後果呢?警告、記過或者開除,我確實無所謂,但因違規被踢出去,老祝會把我的名字從遺囑中刪除,我的損失將無可估量。”
經過女兒被綁架一事,祝雙全反躬自省,若他是個窮光蛋,綁匪還會打他孩子的主意嗎,正因為他家大業大,身處風口浪尖,才會累及家人,所以他把年幼的女兒送到遠離公眾視線的地方,希望女兒平安長大,誰知一直在國外放養的女兒,成年後變得無法無天,沉迷賭博,再不約束,恐釀成大禍,思來想去,能灌輸正確價值觀,打擊違法犯罪行為,幫他管教問題女兒的單位唯有公安機關,他要求不高,工作期間,女兒多學習法律法規,多看反面案例,有所悟,將來不墮落成罪犯就好。
父親的用心,祝願多少猜到點,所以開始在公安局上班后,她一直尋找犯錯之外被開除的方法,誰知就那麼湊巧,被抓住小辮子,還碰上宋景明書記的案子,既然命運賦予她重任,那就順應它,攤開這段不光彩的過去,無論如何都要挽回顏面。
“當然了,我做卧底也不全為了錢。”
P.N聽完祝願的“坦白”,既覺得合理,又覺得滑稽,在她講述的過程中忍笑忍得十分辛苦,眼下見她一副極力粉飾的模樣,終於笑出聲來,“ok,說說看,你還為了什麼?”
“為國為民為單位,這三點做到了,屬於我的財產也就保住了,我還能在法外之地的金三角賺外快,一石五鳥的好事,沒道理拒絕,這才是我同意做卧底的最終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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