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叄☆前往陷阱
祝願跟在P.N身後狐假虎威過了一把黑道老大癮。
眼前三部車一字排開,路虎衛士開路,豐田皮卡殿後,她和P.N被接應的人畢恭畢敬請上中間的防彈吉普車,這前呼後擁的感覺實在享受。
然而安全感來的快去的也快,天氣和路況太差了,差到祝願替開車的司機捏了一把冷汗。
濃濃的夜霧籠罩在山林之間,山路崎嶇不平,長坡連陡坡,小彎接大彎,這九曲迴腸,翻山越嶺的,扯嗓子唱一首山路十八彎正應景。
路上顛簸得厲害,別人面色平靜,她也不好意思一驚一乍,心中尚有疑惑未解,於是故作鎮定向P.N套話,“極總,難道你選的狩獵場不止一處?這是又去哪裏?如果現在山上有人扛着RPG瞄準我們,這三部車上的人別想活着跑出去一個。”
P.N承認得很乾脆,“沒錯,下一個地點去捕獵的陷阱,其它的你不用知道,也不用問,希望你保持安靜。”
老大發話,祝願只好閉嘴,儘管她有一肚子的意見。
不知何時飄起細雨,打濕車窗,前方的能見度更低了。
祝願拴緊安全帶,提心弔膽忍耐着,直到她看到溶溶的燈光,才鬆了一口氣。
路面坑坑窪窪,幸好盡頭是一座村居小寨,被癲痛的屁股暫時可以解脫折磨了。
車停下,一行人下車,一位老者並幾個青年身穿黎黑的民族服飾等在村口。
祝願見狀戳P.N手背,“他們是苗族人?”
P.N看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由出言諷刺,“你還挺有閑心的。”
祝願小聲咕噥,“問一下怎麼了?”
“在這裏他們是赫蒙族人”,P.N說完和身邊的一個人低低交代了兩句,此人走過去用當地語言和老者溝通,最後給了他一疊美鈔,老者高興得滿臉褶子都擠成一朵花,差人帶他們到一座茅草屋休息。
一路走來都是低矮的茅草屋,分不出哪一個更破,祝願骨子裏商人逐利的天性又復萌了,她高談闊論道:“這裏是邊境村莊吧,依山傍水,景色優美,空氣負離子含量高,怎麼沒人來開發啊,弄個邊境度假村,向遊客展示獨特的民族風情,拉升一下當地GDP,村民們不就有錢改善生活嗎?”
P.N譏諷地笑笑並不說話。
剛才與赫蒙族老者交流的人笑道:“jiva大小姐,我就是從這個寨子走出來的,這裏的土地不養人,山高霧濃,除了種植鴉*片換點口糧別的都種不活,這倒其次,最主要這一帶是有名的雷區,誰不要命了來投資這窮地方?”
“雷,雷區?”祝願嚇得腳都不敢抬了。
那人笑,“您放心,這個寨子還是安全的,不過出門的話最好找嚮導帶路。”
祝願為自己那番“何不食肉糜”的智障言論反省,腳下也更小心,亦步亦趨跟着P.N。
到了落腳的茅草屋,接應的人在外把守警戒,屋內漆黑一片,火光倏然亮起,祝願看到P.N熟門熟路用打火機點燃一盞油燈,後者一個眼神沒給她,半垂着眼睛依牆而坐。
祝願看他這副沒事人的模樣氣得七竅生煙,“喂,你到底怎麼想的,選雷區搞魏學林,你嫌命長,我不嫌,你自己玩去吧,我就待這破草屋裏,哪兒也不去。”
P.N撩起眼皮朝她投去一瞥,嘴角斜斜吊起,輕聲說:“隨便。”
祝願噎住,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她陷入兩難之間,不去,命固然能保住,但在沙惕那裏估計會失分,以後再想獲取他的信任恐怕不容易;去,不知道她的好運氣能不能扛住子彈和地雷。
兩個聲音在腦袋裏互相撕扯、拉鋸,吵吵鬧鬧十分催眠,眼皮子越來越重,對面的人影也越來越模糊,她咂吧咂吧嘴,難以抗拒周公的召喚,頭一歪,抱着槍呼呼睡著了。
P.N抬眼看向對面睡得天昏地暗的人,啞然失笑,這麼心大的傢伙混到現在活蹦亂跳實屬奇迹。
燈油熬盡時一朵火花炸響,祝願悚然驚醒,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講話,睜眼P.N不在,屋內僅她一人,她屏息躡足靠近柴門,耳朵貼在透風的牆上偷聽。
聽到響聲,P.N瞟了眼虛掩的柴門,知道門後有人,他不動聲色繼續接聽電話。
老撾琅南塔的郊區豪宅華燈綻放,身着隆基的光腳僕人燒好鴉*片端到庭院,一個蜂腰蜜臀的美人接過來,向南.拉迪功和他的客人走去。
她身穿薄紗上衣,下穿筒裙,容顏嫵媚,鬢邊斜插苫芭花,款步姍姍走過來,情意深長地看了眼南.拉迪功,輕啟朱唇,“將軍。”
南.拉迪功一把將她拽進懷裏,美人咯咯笑着握起粉拳,輕輕捶打他的胸膛,鬧夠了,侍候他吸食鴉*片。
非禮勿視,敏明別開眼睛,南.拉迪功吸了口鴉片,接着和P.N通話,“多虧你折騰出大動靜,把在金三角水域巡邏的條子都引過去,我這邊才方便動手劫貨,原本以為會很快解決,誰知沙惕那小舅子的確有兩把刷子,貨分了兩半,一半在船上,一半走山地,若非你提醒敏明多加註意,我的人就被他騙過去了。”
回復他的是一句淡淡的“恭喜您”,P.N不邀功,態度一如既往,不諂媚亦不失恭敬,南.拉迪功對此非常滿意,“你那邊完事了,就來琅南塔,我和敏明給你接風洗塵。”
“好,一定。”
P.N掛線,收起衛星電話,猛地拉開門,祝願哎喲一聲踉蹌跌倒,偷聽暴露,她訕訕地站起來,顧左右而言他,“這拂曉時分的天空真漂亮,難怪你早起欣賞日出。”
P.N嘲弄地勾勾嘴角,“你就在這裏守着吧,狩獵很快會結束”,說著作勢轉身。
祝願伸手拉他,“別呀,我也一起去,經過一夜激烈的思想鬥爭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我覺得既然沙爺信任我,我就應該忠其事,盡其力,不然我以後還怎麼在三和幫混吶,你說對不對?”
P.N嘲她,“你的話只能聽最後一句。”
祝願左右望了望,“理解吧,人多嘴雜,向沙爺表忠心沒壞處的。”
“有需要解決的趕緊去,我在車上等你。”
臨戰狀態,祝願沒有尷尬害羞的情緒,她問:“這裏沒馬桶,那茅廁之類的有嗎,麻煩幫我指指路。”
P.N順手一指,“東邊,磚頭砌的小屋。”
祝願看了眼那個沒窗戶掛布簾的磚頭房,小跑進去,很快從布簾后伸出頭,“還有其他能方便的地方嗎,環境略好點的?”
“怎麼,還要幫你找個鳥語花香的地方嗎?”,P.N不再理她,帶上隨從向吉普車走去。
祝願憋着氣速戰速決,用自製的竹筒“自來水”洗手,又用跑的回到車上。
她剛坐穩,旁邊的P.N扔過一包東西,翻了翻,有清潔液還有清蛇毒的藥片。
祝願拿起裝清潔液的罐子,火冒三丈,“我洗過手了好嗎,你什麼意思呀?”
P.N側過臉看她,收斂情緒,語氣不容置疑,“如果你不想被毒蟲叮咬一命嗚呼,就用這個擦拭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膚。”
祝願知道自己誤會了P.N,迅速按他說得做,用行動表達歉意。
車子行駛了20分鐘,全部人棄車步行。
上山的黃色土路全是深凹的大坑,別說難行車,人走都夠嗆。
“沒別的路嗎?”祝願累得直喘氣。
“除了這條人蹚出來的路,漫山遍野都有可能埋雷”,P.N走得如履平地,或者說除了祝願,在場的人都神色輕鬆,只有她像疏於鍛煉的老年人,呼吸聲大的扯風箱一般。
有眼力的人讓出驢車碾平的車轍讓她走,“您在這裏走會省力些,這條路上都是密集的彈坑,一般人吃不消。”
祝願謝過他,挪到低洼處,舉目四望,荒草野蔓叢生,幾乎看不到莊稼地,遠處山勢綿延,時有孤峰突起,雲霧籠罩,太陽破雲而出,藍紫色的天空染上一縷霞紅。
經過一個山谷,一位綁頭巾的瘦弱女人在彎腰撒種,或許累了,她抬起佝僂的身軀,用唯一的手臂輕輕捶打酸痛的腰部,目光茫然地向路人投來一瞥。
祝願腳步微滯,P.N似知道她心中所思,說:“她的手臂是被地雷炸殘的。”
“他們為什麼不遷移到南方去,那裏土地肥沃,可以種植經濟作物”,她“何不食肉糜”的老毛病又犯了,指點江山。
那個附近村寨出身的當地人說:“身強體壯的年輕人都走了,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殘,靠種植鴉*片掙點活命錢,現在12月份正是播種的時候。”
祝願為自己窮奢極欲的生活感到一絲罪惡感,訥訥片刻,感慨道:“上天不公,有的人生在繁華都市,有的人生在窮鄉僻壤,她已經夠努力了,依然不能更改命運”,她鋪墊一番本想說政府應該發揮作用,提高當地人民的生活質量,彌補地域差距,但轉念一想,她現在的身份是毒販中的一員,說這個就奇怪了。
她乾巴巴笑兩聲,切實體會到什麼叫言多必失,抬眼撞上P.N的視線,他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怕被看出破綻,急忙埋頭趕路,將沉默是金貫徹到底。
上山後聽到幾聲低低的狗吠,一位穿連身工裝的光頭牽了條通體漆黑的牧羊犬走過來,見到P.N低頭恭敬道:“老闆。”
P.N俯身撫摸牧羊犬溜光水滑的背脊,耷拉着長耳朵的牧羊犬熱情地歪過頭舔他的手心。
這隻狗狗和P.N很親熱,而P.N對這一帶的熟悉程度也不像只是踩過點而已,祝願滿腹疑惑,決定先暗中觀察,再做打算。
很快她明白了光頭的來意,他牽的狗是一條排雷犬,走在他們這行人最前面,狗狗走走嗅嗅,碰到疑似埋雷的地方就狂吠幾聲繞路而行。
他們跟着排雷犬在叢林中迂迴繞行,太陽漸漸升起,陽光穿過霧氣折射出斑斕的色彩,茂密碩大的樹冠在頭頂投下陰影,天氣悶熱起來,不知不覺汗流浹背,腳步沉重地爬上山坡,一個香蕉種植園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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