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魔鬼特訓
趙偉光公務繁忙,沒有時間久留。
臨行前,他對祝願說:“我回去先盯住譚明傑,假如能從他那裏打開突破口,你就不用千里迢迢去卧底了,這兩天,你跟着霍隊長多學習,他常在邊境,掌握幾條常人不知道的秘道,你讓他告訴你,給自己留一條退路,以備不時之需。”
祝願笑了,“廳長,我人還沒去呢,就先想好退路,是不是有點慫?”
“凡事預則立”,趙偉光大力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向停機坪上的直升機走去。
祝願目送他離開。
霍明朗坐在車裏,胳膊搭在方向盤上,招呼她,“別看了,飛機早飛沒影兒了,怎麼,要像孩子一樣哭一鼻子?這裏是軍隊,可沒人哄你。”
祝願慢騰騰地上車,吸溜了一下發酸的鼻子,回嗆,“誰哭鼻子,我花粉過敏行不行?”
霍明朗開車回訓練場,偶爾瞥到祝願的頭髮,就哧哧地悶笑。
淺灰色的短髮在風中舞蹈,像一株蒲公英種子。
祝願按住頭髮,看霍明朗,“霍隊長,你對我的頭髮有意見,不然為什麼笑個不停?”
霍明朗清清嗓子,“軍隊和公安雖說是兩套系統,但都是紀律部隊,你領導同意你染頭髮?”
祝願撩了下頭髮,可惜風太猛了,撩了幾次又貼回眼睛上。
“我這是工作需要,趙廳長沒跟你說我的情況嗎,我偶爾會客串下短期卧底,協助刑警支隊出任務,頭髮弄得時尚些,利於潛入比較特殊的場合。”
“哦,什麼場合?”,霍明朗好久沒見這麼有意思的人了,喜歡逗她玩。
“燈紅酒綠的場合唄”,祝願大言不慚,“我要打扮得革命老幹部似的,人酒吧門口的保安能讓我進去嗎,還不是看我特fashion又特有錢的樣子,才恭敬地請我進去消費。”
“看來你卧底工作幹得挺遊刃有餘。”
“本色出演,又不難。”
“但去金三角卧底,你以前的經驗可能幫不上忙,你沒有後援,沒有戰友,需要你獨自做決策,那裏是法外之地,你將要面臨的除了危險,還是危險”,霍明朗口吻變得嚴肅,臉上的嬉笑消失了。
祝願發愁地嘆口氣,“誰說不是呢,可目前只有我一個人符合條件,我不去就沒人去了。”
怕霍明朗聽不明白,她解釋,“我們廳長說了,要找一個毒販們不熟悉的生面孔,我本職是公安局電子檔案室的科員,沒幹過緝毒,臉對毒販們來說生的不能再生了,而且我是女人,犯罪分子一般都會對女人降低警惕性,這是我天生的優勢,我要善加利用,再者我身手不凡,自保綽綽有餘,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我絕不會背叛組織。”
“為什麼?”,霍明朗覷空瞅了她一眼。
祝願終於抓住自賣自誇的機會,“因為我有錢啊,超級超級有錢,到什麼程度呢,我跟你說霍隊長,假如你們的武直-20可以買的話,用我名下的錢能買3架吧,至於我老爸的財產,哈,用金山比喻毫不為過,我一輩子不幹活,舒舒服服吃利息能吃好幾輩子,所以把腦袋別在腰帶上的白*粉生意我用得着眼饞嗎?富貴不能淫歌頌的就是我啊!”
霍明朗撲哧一聲笑了,“聽着怪有道理,不過你一富二代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不害怕嗎?”
祝願糾結了會兒說:“就當玩唄,再說了我又不是去和販毒分子火併的,秘密偵查,謹慎點應該沒問題吧。”
霍明朗誇她,“心態很好。”
猛士風馳電掣開回特種兵訓練場。
霍明朗下車沖祝願一揚下巴,“走吧,去室內搏擊館證明一下你自己。”
“什麼?”,祝願不解其意。
“你不說自己身手不凡嗎,和我手下的兵比一比,敢不敢?”,霍明朗靠着車門咧嘴笑,白牙在陽光下一閃,怎麼看怎麼像憋着壞。
她要說不敢,豈不是自打臉?面子要撐住,“好啊,平常人哪有機會和特種兵交手呢,我的榮幸。”
“那走吧,讓我見識下什麼叫威武不能屈”,霍明朗戴上墨鏡,擋住笑意滿滿的眼睛。
進了搏擊館,走上擂台,霍明朗把護具扔上來,“穿上吧,這是給你的優待,其他的兵只能到外面水泥地上硬摔。”
祝願沒拒絕,穿上全套裝備,朝台下瞟了眼,“人呢,我準備好了。”
話音剛落,一男一女兩位特種兵走進搏擊館,舉手向霍明朗敬軍禮。
“行了行了,擂台上這位公安的小朋友想和咱們特種兵切磋切磋,點到為止啊,小梅你先上吧。”
叫小梅的女特種兵一頭齊耳短髮,眼睛圓圓的,模樣很可愛。她翻身上台,眼睛盯着祝願,問她,“武警?”
祝願人畜無害地笑笑,“不是,就一普通民警。”
小梅大喝一聲,出拳揮向祝願的面門。
祝願閃身避開,小梅斜刺里屈肘去撞她的下巴。
祝願仰頭閃避的同時,抬起小臂格開小梅的肘擊,然後用太極推手將她頂出去,在她腳下不穩的剎那飛起一腳。
小梅踉蹌了兩步跌倒在地,祝願瞅準時機,單膝壓住她的腰椎,順便把她的胳膊反剪到背後,勝負已分。
小梅被按着動也不能動,終於不甘心地認輸。
祝願起身,好整以暇地把小梅從地上拉起來,臉上掛着得瑟的笑容,“多謝指教。”
小梅從擂台上跳下去,不敢看霍明朗的眼睛,“隊長,我……”
“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輸嗎?”,霍明朗看着小梅,“你輕敵了。”
小梅垂下頭,和她交手的人看着像仗恃家裏有錢的二世祖,能厲害到哪兒去,誰知道她是個練家子,再比一次,她未必會輸,但作為軍人她深知,在戰場上沒有重來的機會。
祝願坐在軟墊上大尾巴狼似的,“霍隊長還比嗎,我知道你們特種兵擅長敵後滲透,悄悄解決戰鬥,這方面我肯定比不過你的兵。”
霍明朗歪頭看着她笑,“嘲諷我們偷襲?”
祝願笑嘻嘻的,“這話我可沒說。”
“葉楓,你想比嗎?”,霍明朗問瘦高個子的男兵。
“報告隊長,想比”,葉楓挺胸立正。
“那上台吧”,霍明朗露出看好戲的神色。
葉楓上去和祝願握手,“我不會把你當女孩子”,意思是不會手下留情。
“對手分什麼男女,來吧,戰友”,祝願沖他勾勾手指,閃電式地搶先出拳發腿,一招連環脛踢逼得葉楓暫時處於守勢。
霍明朗摸着下巴琢磨祝願剛才的招數,“泰拳?”
在祝願速度略減時,葉楓後退半步,躲開她的掃腿,並在她的腿落地時用腳掌外沿鏟擊她的小腿脛骨,化防守為進攻。
祝願手指戳擊葉楓的面部三角區阻止他的攻勢。
在她的手指快戳到他的眼睛時,葉楓不得不撤退半步。
祝願趁機使出八極拳絕招,踩腳趾,一腳下去,葉楓的冷汗淌下來,但他咬牙撐住,肘擊祝願的胸口,然後一鼓作氣將她撂倒,用膝蓋骨壓住她的脖子。
祝願一邊咳嗽,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話,“實戰的話,你這一膝蓋,我脖子估計就折了,但人即使快斷氣了,也有6秒的反射時間,必死一擊,你能扛住嗎?”
葉楓陡然一僵,祝願的凸起的中指關節頂在他的腰椎處,那裏有處死穴叫腎俞。
霍明朗拍手叫停,葉楓撤開膝蓋,祝願翻身坐起,大聲咳嗽。
“你輸了”,他說。
祝願喘了口氣,無奈攤手,“霍隊長,你們是特種兵,我輸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嗎?”,她扭頭看葉楓,“和我過招的小哥哥很厲害呀,戰場上遭遇,我覺得我會是倒下的那一個。”
葉楓的臉莫名一紅,小梅踢了他一下,揶揄,“你害羞個什麼勁兒!?”
祝願笑嘻嘻地雙手比心,“愛你們喲。”
兩人落荒而逃。
霍明朗往她旁邊一坐,“你可別調戲我的兵。”
祝願撅嘴,“霍隊長您誤會我了,我那是發自內心地表示感激,兩位戰友嘴上說不會手下留情,但我知道他們放水了。”
“不,你絕對有實力,說吧,幾歲開始練功夫的?”
祝願托着下巴想,“六歲半的時候,我拜過很多師父,一直在練,沒中斷過。”
“為什麼想練功夫,興趣?像你說的,你又不缺錢,何必受罪?”
“為了保命,當然有錢可以請保鏢,可老話說靠人人跑,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自己。”
“聽上去有故事。”
“恐怖故事”,祝願回顧幼年的黑色事件,“我五歲時不知被打哪兒來的一夥壞人綁架到公海,他們向我爸勒索3千萬,說好了給一半錢,可以讓我爸到公海來見我,確認我安全后再給另一半錢,我爸怕我有危險,就按綁匪說的沒報警,可當錢打過去一半時,我在船艙聽到綁匪們商量為了以防萬一,只要拿到一半錢就把我撕票,送飯的廚師對我說,撕票就是殺死人質的意思,我年紀小,又是在茫茫大海上,他們對我沒提防,手腳都沒綁,可以在一定範圍內自由活動,我不知道什麼叫人質,但我知道什麼叫死,死就是再也見不到親人了。”
霍明朗靜靜聽着沒打斷她。
“所以我決定逃跑,別看我小,在幼兒園學到不少安全知識,逃命前我做了充分準備,礦泉水、麵包,還有救生衣,我會游泳,自我感覺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反正比起大海,綁匪們更可怕。我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穿上救生衣又套了一個游泳圈跳下大海,向船的反方向拚命游,不知道遊了多久,後來我暈了,據說漂了10個小時被出海的漁民救上岸。”
“我有個五歲的女兒,不敢想像她遇到你這種情況我會怎麼辦。”
“端上槍把綁匪們全突突了?”,祝願開玩笑,幾秒后她反應過來,“霍隊長,您結婚了?”
“對此你有什麼誤解,特種兵活該打光棍兒?”,霍明朗笑着問她。
祝願擺手,“不是不是,我就覺得像你們這種孤膽英雄不適合兒女情長,因為你們屬於國家。”
“愛情來了,神也難擋,每次出任務回來后,看到妻子,躁動的情緒才會平靜,她能安撫我”,提到愛人,霍明朗眼角眉梢有一絲柔情。
這種感情在祝願的年紀很難體會到,霍明朗瞥她,“等你特訓完,請你到家中吃頓便飯,你嫂子的廚藝很好。”
一聲嫂子飛快拉近關係,但特訓是什麼鬼?
霍明朗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你們廳長走前特意交代我,讓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兵訓練,這樣吧,明天你就參加獵人集訓,我給你加餐。”
啥?獵人!祝願想立刻昏過去,“獵人是頂尖特種兵,您也太高估我了,霍隊長。”
“只要拿出你五歲搏擊怒海的意志,世上沒有你做不到的事,今天你先回宿舍休息,明天見”,霍明朗施施然地走出搏擊館。
凌晨4點,一陣急促的緊急集合哨打斷了祝願的美夢,她不情願地起床穿衣,迷迷瞪瞪地跟着全副武裝的獵人們趕到集合場。
她打着哈欠擦去眼角沁出的淚水,用餘光瞄了瞄,就被目光如炬的教官逮住批評,“穿運動服的不要東張西望,現在全體注意,課目,10公里武裝越野,時間42分鐘,取最後一名到達終點時間為最終成績,每超時1分鐘,全隊加跑3公里。”
教官一聲令下,獵人們向前衝去,祝願不用負重,輕裝上陣,不緊不慢地跑着。
霍明朗站在沒有遮陽棚的越野車上,手持高音喇叭,追在他們後面,聲嘶力竭地大喊,“快!快!快!再快點,跑不動的就給我捲鋪蓋滾蛋。”
祝願聽到為她量身定做的吼聲,“穿運動服的,你是在散步嗎,以你的速度,逃命都來不及,不要讓我看到你偷懶,否則做掌上壓200個!”
祝願只好加快腳步,霍隊長昨天挺nice的,今天咋就化身惡魔了。
快40分鐘時,有獵人衝過終點線,其餘的獵人也在全力衝刺,此時祝願跑得精疲力竭,上氣不接下氣,雙腿沉甸甸的就像不是她的,她催眠自己,不能停,停下要多跑3公里。
本來在她前面的一個獵人,速度漸漸慢下來,不用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特別痛苦,因為他的作訓服被血洇濕了。
沒有多想,祝願向他伸手,“把你的槍和背包給我,你的腰是有舊傷吧,被槍托都磨出血了。”
受傷的獵人向她搖頭拒絕。
“喂,戰友別逞強了,你這樣是沖不到終點的,我可不想多跑3公里”,祝願一邊跑,一邊堅持向他伸手,“別磨蹭了,把裝具給我。”
獵人猶豫了下,卸下裝備給她。
祝願把槍掛在脖子上,背上包,拖着麻木的雙腿,鉚勁向終點線發起總攻。
幸運的是,41分58秒,她壓着線到達終點,痛快地倒在草叢中,攤開手腳喘氣。
受傷的獵人幾乎和她同時趕到,他已撐到極限。
隨車的醫護人員給他做了急救處理。
祝願仰臉望黎明前的天空,藍天鵝絨般,美得不像話。
忽然她的視野出現霍明朗的笑臉。
“士兵”,他說,“好玩的還在後頭,期待吧!”
祝願用手背遮住眼睛,“我不玩了行不行,霍隊長,開頭就這麼難了,後頭我就不期待了。”
“祝願”,霍明朗叫她的名字。
“嗯?”
“加油!”
接下來的兩天,她體會到了什麼叫地獄般的日子。
托舉衝鋒舟,教官拿着高壓水槍給他們沖涼,加了鐵絲網的泥潭更帶勁了,身子不伏低,就等着挨鐵蒺藜扎吧,倒勾住肉,扎心的疼。
還要在密集的炸點和煙霧中,低姿匍匐前進,穿越火場障礙,祝願算體會到了什麼叫燒烤般的滋味。
也不是一味遭罪,她也學到了技能,索降,一招制敵的格鬥術,還有一些逃命的招數,用軍隊術語來說叫戰略性撤退。
轉眼到了離開的日子,祝願和集訓的獵人們培養了深厚的戰友情,他們知道她將肩負特殊任務,毫不吝嗇地把自己壓箱底的絕技教給她。
臨走前一天,霍明朗請她到家中做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