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他走到她面前,伸一小束鮮花,是野生黃菊花。“謝謝你給我做嚮導,”他溫柔地笑着。“我要找一天黎明來拍照。”她有感到體內有點什麼動靜。花。沒有人給她獻過花,即使是特殊的日子也沒有過。

我不知道尊姓大名,點頭說“我聽出一點點口音,是意大利人吧?”

是的,那是很久以前了。

又回到綠色卡車,沿着柏油路,在落日餘暉中行駛。他們兩次遇到別的汽車,不過都不是弗朗西絲卡認識的人。在到達農場的四分鐘之中,她浮想聯翩,有一種異樣,釋然的感覺。再多了解一些羅伯特·金凱,這位攝影家、作家,這就是她想要的,想多知道一些。同時她把花豎起來緊緊抱在懷裏,好像一個剛外出回來的女學生。

血湧上她的臉頰。她自己能感覺到。她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但是自己覺得好像是做了,說了。卡車收音機里放着一支結他歌曲,聲音幾乎淹沒在隆隆壓路聲和風聲中,接着是五點鐘新聞。

他把車轉進小巷。“理查德是你的丈夫吧?”他見過那郵箱。

“是的,喝杯茶嗎?”

他回頭看看她說:“如果沒有什麼不方便,我就要。”

沒什麼。

她引導他把卡車停到屋後面——她希望自己做得很隨便。她不願在理查德回來時有個鄰居對他說:“嘿,理查德,你那裏在請人幹活嗎?上星期看見一輛綠色卡車停在那裏。我知道弗蘭尼在家,就懶得去問了。”

沿殘缺的水泥台階而上,到游廊的後門。小長毛狗圍着金凱的靴子嗅來嗅去,然後走出去在後廊爬下,此時弗朗西絲卡從金屬的盤子裏把冰拿出來,並從一個半加侖的大口杯倒出茶來。他坐在餐桌旁,兩條長腿伸在前面,用兩隻手攏頭髮,她知道他在注視着她。

要檸檬嗎?

好。

糖呢?

不要,謝謝。

檸檬汁沿着一隻玻璃杯的邊慢慢流下來,這他也看見了,他眼睛很少放過什麼。

弗朗西絲卡把杯子放在他面前,把自己的杯子放在桌子的另一邊,再把那束花插在放了水的外面印有唐老鴨圖案的果醬瓶里。她靠着切菜台,用一隻腳站着,俯身脫下一隻靴子,然後換那隻赤腳站着,以同樣的程序脫另一隻靴子。

他喝了一小口茶,望着她。她大約五英尺六英寸高,四十歲上下,或者出頭一些,臉很漂亮還有一幅苗條、有活力的身材。不過他浪跡天涯,漂亮的女人到處都是。這樣的外形固然宜人,但是真正重要的是從生活中來的理解力和激情,是能感人也能感動的細緻的心靈。因此許多女人儘管外表很美,但他覺得她們並無吸引力。她們生活經歷不夠長,或者還不知生活艱辛,因此沒有這種足以吸引他的氣質。

可是弗朗西絲卡·約翰遜身上確實有足以吸引他東西。她善解人意,這他看得出來,她也有激情,不過他還說不上這激情究竟導向何方,或者是否有任何方向。

後來,他告訴她他自己也莫名其妙,那天看着她脫靴子的時候是他記憶中最肉感的時刻。為什麼,這不重要。這不是他對待生活的態度。“分析破壞完整性。有些事物,有魔力的事物,就是得保持完整性。如果你把它一個部件一個部件分開來看,它就消失了。”他是這樣說的。

她坐在桌旁,一隻腳蜷在下面,把一縷落在臉上在頭髮攏回去,用那玳瑁梳子重新別好。然後又想起來,到最靠近的柜子上頭拿下一個煙灰缸放在桌上他能夠得着的地方。

得到這一默許之後,他拿出一包駱駝牌香煙來,向她伸過去。她拿了一支,並注意到微微點潮濕,是他出汗浸的。同樣的程序。他拿着金色吉波打火機,為穩住打火機碰到了他的手,指間觸到了他的皮膚,然後坐回去。香煙味道美妙無比,她微微笑了。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我是說攝影做什麼?

他看着他的香煙靜靜地說:我是一個合同攝影師——給攝影,是部分時間,有時我有了想法,賣給雜誌,然後給他們拍照,或者他們需要什麼,就找我讓我為他們拍照。那是一個相當保守的刊物,沒有很多發揮藝術表現力的餘地。但是報酬不錯,不算特別優厚,可是相當不錯,而且穩定。其餘時間我就自己寫,自己拍,然後把作品寄給其他雜誌。生活發生困難的時候我就做合作項目,不過我覺得那種工作太束縛人。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廊橋遺夢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網游競技 廊橋遺夢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