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牛郎？
“姓名？”
“夏啟。”
“年齡？”
“21。”
“出生地？”
“耶路撒冷。”
審訊室，夏啟被銬在椅子上，蔫吧呲溜的看着天花板。
穿着深藍制服的審查員坐在對面，一邊掃着資料一邊拿起咖啡杯小口吸溜着，然後對夏啟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小子從事黃色產業。”
“還是個黑戶。”
“還有……據我所知，這世上就沒耶路撒冷這地兒！”
審查員說到此處笑容戛然而止，手中的杯子猛地敲在桌子上。
“給我配合點，懂嗎！？”
“再問你一遍……”審查員忍着額頭上突出的青筋，“你從哪來的？”
我穿越來的，你信嗎？
夏啟很想這麼說，深受九年義務制教育影響的他深知撒謊是要遭雷劈的。
但這實話是真的沒法說。
被轉移腦神經療養院，或是挨一頓看不出傷的刑偵拳法再轉移腦神經療養院，實話帶來的兩種結果他哪個都遭不住。
就在3小時前，他還擁有着一個為了建設社會大公無私到不把自己當人的偉大身份。
社畜。
一個來自2080年的全息遊戲模型師、兼原畫師、兼遊戲文案策劃師。
他穿越后的第一站，是在一家牛郎店裏。
穿越十秒后，警察破門而入，把稀里糊塗的他拷上了車。
穿越第三分鐘，夏啟坐在警車後座上，通過警車閃爍的紫燈，車門上“黎明州新港城管理局”幾個字，以及四周熟悉又陌生的風景，他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穿越了。
而且穿越到了一個有點完犢子的遊戲裏。
——《異界領域》。
夏啟對這款遊戲的熟悉度就像每天早上的第一泡尿。
他就是該遊戲開發團隊中的一員。
《異界領域》是一款全息式大型3A遊戲，這裏是幻想大陸，是西幻與東方相融的世界，地圖與生態系統由新一代光腦虛幻合成，經過嚴密計算生成的大型世界可一次容納上億玩家同時在線，幻想征途，異界大陸，魔法在燃燒，機械在爭鳴，詭異的事物在邊獄凝視，光之戰士打破殘暴統治，符文真理破碎萬千星空。
以上是宣傳語。
宣傳語和童話一樣，都是騙人的。
這是一款還沒做完，就因為領導層進局子深造而夭折的遊戲。
確切的說，該遊戲做完了關鍵的原畫設計，大部分場景建模，八成以上設定方案，五成左右的任務文案，不到一成的裝備設計。
於是，穿越不到五分鐘，夏啟便對所處形勢做出了一個基本的總結。
——投胎到死胎身上了。
……
……
審訊很快便結束。
另一邊的口供證實夏啟和牛郎集團沒什麼水深火熱的關係，不過根據這裏的法律規定，鴨和雞同屬家禽，一視同仁，都要坐牢。
只是，懲戒方式貌似有那麼一點不同……
牛郎，不論入行多久，一律牢房待三個月起步。
依據牛糞定律，消息有壞就有好。
刑罰不滿一年的犯人不需上車移至中度或高度戒備監獄，只要在管理局內部的牢房中蹲着就行。
基本保障後庭安全。
被倆大漢扔進牢房后，大門鎖死。
四壁空蕩蕩的牢房，只剩夏啟一人。
這裏潮濕、狹小、陰暗。
鐵門那扇關着的窗戶只有送飯時會打開，垂在門邊的燈泡光線暗淡到忽略不計，關在這裏的如果是個幽閉恐懼症，想必不用一小時就能看到古神的真容。
夏啟坐在唯一的床鋪上，神色凝重，對現在所知情況進行着梳理。
“我所在的位置是米迦爾大陸黎明州。”
“從穿越到現在為止看到聽到的一切，表明該世界有着良好的運轉體系，與現實世界幾乎一致，說明設定上的內容即使不輸入程序可能也在這裏正在發生。”
“那個審訊員叫我黑戶，從來沒有過‘黑戶’這種設定，表明這裏出現了一些設定外的發展，更說明該世界的運轉擁有自己的歷史和文明。”
“不確定因素太多，出事概率極高。”
腦海中的事物有些雜亂，他只能根據短暫的見聞聯繫原遊戲內的設定。
夏啟的前公司充分發揮了空想精神，遊戲製作時採用倒着做的方法，為了吸引力，在一切還沒開始的階段先發出宣傳語，然後倒推劇情人物和設定，導致所有員工每天都要無數次的靈魂三問。
我尼瑪，我尼瑪，我尼瑪。
想到這裏，夏啟面色愈加凝重，估摸着自己能回去的概率不高於國足出線。
“也就是說，下個月花唄不用還了？”
啪！
他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阻止這種危險的想法。
“……”
“往好了想最起碼監獄還算是個安全的地方。”
“嗯……”
“嗯？”
“嘶……”
夏啟不知為何突然有些頭疼。
痛感愈來愈強，就像被戴夫用玉米卷攪拌着大腦，冷汗冒出，只能捂着腦袋齜牙。
慕然間，一層奶白色微光從身體內釋放，如水紋波動蕩漾在四周，稍瞬即逝。
若身邊有群邪教徒，這一幕足夠他被架上祭祀台。
【魂靈已完成覺醒】
“……！”
“語音系統？”
夏啟的頭不像剛才那麼疼，但還有餘感，揉着腦袋，瞳孔下意識環顧四周。
突然間，在他眼前跳出了一塊半透明的藍色面板。
“面板！”
這一刻夏啟驚中帶喜，他立刻掃視面板上的信息。
——
姓名：夏啟
氣力值：250
靈力值：150
力量：7
敏捷：7
強度：5
神性：3
智慧：3
幸運：1
技能：無
裝備：無
陣容：無
實力階位：E-（低階魂靈覺醒者）
——
玩家獨有模板
隱秘符文：無
自由點數：0
技能點數：0
——
NPC獨有模板
隱秘符文：無
主職業：無
副職業：無
職業點數：0
——
距離遊戲發售進度：0%
——
“所有設定的信息都在面板中？”
夏啟緊皺眉頭，很快從中發現五個關鍵信息。
一，在前公司做遊戲策劃時，玩家與npc的面板信息雖然沒有完全敲定，但眼前的面板要素與當時擬定的內容幾乎完全相同，那是不是能預示，只要是設想中的設定，哪怕不輸入程序，也都已經在這個世界中成真。
二，自己擁有玩家與npc的雙系統面板，這無疑是個好消息，像玩家一樣升級，像npc一樣擁有職業系統。
三，在設定中，有個事物叫做“魂靈”，一旦“魂靈”覺醒，肉體強度，反射神經將會增強，可在特定條件下學習操控異能。
簡單來說，就像個屁一樣屬於每個人都有的東西，只存在於是否放出來的區別。
四，這款遊戲有個核心繫統，叫“隱秘符文”，解釋起來能理解為，是一種潛藏在體內的覺醒力量，理論上，無論玩家還是npc，最多只能獲得一個符文系統，但是他現在擁有雙面板，可獲得兩個符文。
五，面板最底端那句“距離遊戲發售進度”是怎麼回事……
所有能彈指的信息中，第五點最匪夷所思。
夏啟試着在心裏默念着點開【距離遊戲發售進度】的欄位，一個新的面板跳出。
【當前百分比：0】
【因為一些問題，它沒有出現在公眾眼中，但其實在內部隱藏着一些事情，請調查清楚，按時解放這個世界，否則……】
【註：1、每增加一點百分比將獲得一份禮物，可能是屬性點數，也可能是意外的事物；2、增加百分比的方法有兩種，階段性提升能力，探索世界漏洞，或許還有別的方式，請自行探索】
“我是個補丁？”
在他內心生出巨大的疑問。
自己如今是什麼？有血有肉的生命？還是一組數據？
或者說，我還是我嗎？
雖然之前從路過的鏡子旁確認自己的臉沒有變化，但還是心存疑惑。
想到這裏，夏啟猛地撩開褲子，藉著微弱燈光仔細觀察。
“1米……”
“呼……”
“我還是我。”
夏啟定了定心神，既然現在一切都是疑問，不如既來之則安之，先走一步是一步。
童年的一些特殊經歷教會他欲要向前，必須先學會接受。
夏啟沉下心思，將最後信息里碎片化的提示文字整合。
讓他奇怪的地方是時間和後果。
“如果無法按時達成目標，要承受什麼後果……？”
“……”
“死唄。”
“關鍵詞是‘按時’，在管理局大廳看到的計時器顯示當前世界是10098年，原定正式公測是10100年，時間應該指向的是這個世界，畢竟穿越前遊戲發售時間就沒統一過。”
“嗯……基本能確定我有兩年時間。”
“進度有百分比詞條，但沒有給出時間倒計時，是不是說明時間其實是處於一個波動範圍，但並不固定？”
夏啟眉頭緊皺，拇指捋着嘴唇。
他最起碼要在監獄裏折騰三個月，在未知中耽誤時間，後果很難是好。
現在沒有過多惱怒和恐懼，但也不想坐以待斃。
“我所在的地方是管理局，既然管理局存在，那破曉，黑古拉保安集團，燈盞學院，還有符文會，這幾個組織應該也都在米迦爾大陸上。”
“如果時間只有兩年，我必須加入其中一隻組織，方便快速了解當前世界的里裡外外……”
“嗯……當務之急肯定是好好表現，然後儘早越……出獄，所以要先摸清面板屬性是怎麼反應在自身之上的，貿然捶牆測試力量只會被當做要越獄的瘋子。”
夏啟想到此處，看了眼斜上方的攝像頭。
“我需要個測試實力用的道具……”
……
……
哐當！
鐵門突然被拉開。
三個人走了進來，燈光太暗，又是背光，看不清長相，但從衣着輪廓能確定站在後面的是警衛。
站在前面的那人被推進牢房，撞到牆角倒在地上。
“好好相處。”
其中一個警衛留下了這麼一句話便將門關上。
牢房中此時多了一個人，那人慢慢的站起身，揉了揉肩膀，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光禿禿的，看似被切掉的樣子。
不慌不忙的做派好像很熟悉這個環境，就像快捷酒店的vip男女。
夏啟一邊注視着牢房中多出的這人，一邊豎著耳朵聽着門外警衛的攀談聲。
“那傢伙犯了什麼事?”
“涉黃，剛打掉一批牛郎集團，把牢房都弄滿員了，現在咱這兒的牛郎比警衛還多。”
“不是，我問的是剛進去那個。”
“他啊，就一痞子，好賭，昨天為了點錢把自己親媽給打醫院去了。”
“我與黃賭勢不兩立……”
聲音漸行漸遠。
牢房再次回到靜謐。
那個賭徒慢慢起身，轉頭。
見夏啟瘦的跟片兒似的，立刻歪嘴一笑，走過去蹲在夏啟身前。
“你也聽到了……臭老太婆連一點子兒都不給我，這事兒真不怪我。”
“嘶……我要說啥來着。”
“啊，對了，既然一起住，就立個規矩。”
“床是我的，你去撒尿的地兒獃著，記着你的飯要分我一半，我吃完前你就先別吃了，還有啊……剛聽外頭警衛的意思，你是個牛郎，那以後吃飯的時候，給我跳個舞，哥哥我這些要求不過分吧？”
夏啟沒說話。
賭徒見狀露出一副痞相，湊近。
臉和臉之間只相隔不到十厘米，讓自己那一臉獰笑的樣子近距離印在夏啟視網膜上。
Tui……
他向夏啟臉上吐了一口吐沫。
“聾了？”
夏啟用拇指抹下臉上的口水，潛藏在陰影下的臉龐突然露出了一絲和善的笑意。
“大哥，讓咱倆好好相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