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六章 師尊,我想你了......
女徒弟們個個都想殺我正文卷三百八十一章林皇后的危機,鎮北關告急烏雲半卷,青灰色的天空時陰時雨。
浪濤翻卷着,不斷地擊打在這座完全由青石磚鋪成的城牆壁,重重地打落回海面。
這一座城池雄踞於北海前,作為北海同二十一州的交界線,已經存在了近千年之久。
這裏是鎮北關。
林瑾瑜登上了關口,從身旁的侍女手中取來了一件霓裳,罩住了服帖在身上的大紅色內衫,繫緊裙腰束帶,在這昏暗的天氣之下,雍容曼妙的背影好似不屬於這一片混沌的天地。
呼嘯的浪濤聲音混雜着風浪在天地之間回蕩不休。
她的眼前,就是北海。
這個場景她已經看不知道多少年,也離開了洛都不知道多少年。
自從血禍之後,東國上下一片嘩然,動亂了數十年。
到後來被幾個姬姓王族各自瓜分了幾州之地,如今尚還打着東國正統旗號的,也就只剩下了鎮北關這周圍不過數千里之地。
但姬南珏死了,林瑾瑜可沒有死,至少名義上東國國祚未散,林瑾瑜一日不宣佈退位,將皇位禪讓下去,幾個姬姓王族就一日名不正。
面對姬南珏走後的這麼一個大爛攤子,林瑾瑜接手時也是焦頭爛額,倒是也有不少擁簇東皇正統的家族勢力,但在這大勢席捲之下,也只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節節敗退之下,一時間唯有守着鎮北關這一畝三分地,勉強保住東國正統皇室最後的顏面。
都說女人在一起,談論的最多的就是男人,但沒了男人的女人,尤其是這些頗有些雄心壯志的女人,就像有志之士一樣並不會沉溺於女色,更不可能圍繞着男人打轉。
鎮北關就有這樣的三個女人。
林瑾瑜嘆了一口氣,而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走下城關,來到了一座坊間。
雖在北地,但這座坊間確實典型的江南建築,白牆黑瓦環環相扣,通過了一道有一道的月亮門后,是一條曲徑通幽,盡頭處有一座閣樓。
不見紅塵俗氣,只聞幽幽雅氣。
這裏是鎮北關的多寶閣,也是多寶閣在整個二十一州最大的一間閣樓。
閣樓內,有兩名絕世佳人,均是一襲紅衣,其中一人側躺在錦塌之上,紅紗半掩輕紗,手中輕輕拾起一顆葡萄,朱唇輕啜,那雙狐狸眸子經過歲月的滄桑,卻依舊極盡魅惑。
而另一人則是翹着腿,紅衣逶迤,雲秀纏繞,撐起了胸前尤為壯觀的山巒,此刻正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凝視着碧綠的茶湯。
聞人平心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頭看着走進的林瑾瑜,感慨道:
“林皇后,還是你這地方好。”
林瑾瑜隨手將椅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拽了過來,坐了下去,頭也不抬道:
“比不上劍宗。”
魚紅袖嗅了嗅鼻子,從錦塌上爬起,繼而掩面打趣道:
“林寡婦怎麼了?好大的怨氣,又在哪裏受委屈了?”
林瑾瑜抬起頭瞥了一眼她,輕聲哼道:
“是啊,本宮受委屈了,天大的委屈,怎麼,你要給本宮出頭?”
魚紅袖咯咯的笑道:
“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本事,這你得去找姬南珏。”
“......”
若是以往聽到這種調侃,林瑾瑜多半會瞪眉豎眼的,好好同她掰扯掰扯,但幾百年的相處,她早已經熟悉了眼前之人的性格。
真要較汁的話,你拿口嗨的人能怎麼辦?
她端起茶杯,而後靠在了椅子上,狠狠地白了一眼魚紅袖,沒帶好氣道:
“嗯,明兒本宮就去劍宗燒香去,求她趕緊從棺材裏面爬出來,然後好好管一管她留下這麼大的爛攤子。”
“嘖嘖,你要真去劍宗燒香,怕是沒等姬南珏爬出來,蘇北就要先一步出來了。”
聞人平心眉頭蹙了一下,抬手朝着魚紅袖的嘴巴裏面塞了一個葡萄:
“狐狸精,你嘴巴可積點德吧。”
魚紅袖冷冷笑了一聲,開口道:
“他反正是如願了,跟姬南珏躺棺材裏面雙宿雙飛,給他躺舒服了,一直到現在都不醒?”
“那兩個人倒是真像啊,連着留下一大堆爛攤子,一死了之,留下一大堆女人哭喪?”
林瑾瑜不說話了,一提到蘇北同姬南珏兩人,就宛若兩根倒刺一般扎在她的胸口。
“不負責任的狗東西,爛在棺材裏最好。”
她暗自唾了一口。
也不知道那個狗東西究竟是誰?
至於這話在聞人平心同魚紅袖耳中,當然就是姬南珏了,畢竟女扮男裝能瞞着林瑾瑜整整幾百年還不暴漏,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上一個奇葩了。
“你們啊,少說兩句吧。”
聞人平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是看着蘇北一點點倒下的,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一日的一切彷彿就在昨日。
如果讓她能重新選擇的話,寧可最後死的那個人是自己,也絕對不會讓蘇北去南都。
“姬同知來找你了?”
聞人平心感覺兩人大有對某兩個躺在棺材裏面的人開批鬥會的意思,連忙是將話題轉回了正軌。
“嗯。”
林瑾瑜平靜的點了點頭。
“他怎麼說?”
“要搶。”
“搶?”
兩女砸了咂舌,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底氣。
林瑾瑜選擇鎮北關作為最後的國都,不單單是因為這個地方地勢險峻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因為靠近北海,離她的娘家近。
就算林瑾瑜已經出嫁了,本質上已經不再是鳳凰一族的族人,但做娘家的又怎麼可能真的看到女兒受欺負?
鳳凰一族雖然同龍族打的不可開交,分身乏術,一時間抽不出功夫去管鎮北關,但近些年,已經大有一統北海的趨勢了,姬同知也算是聰明人,怎麼可能看不透這個?
在這個時間段,選擇強搶國祚?
“是西荒,姬同知答應放開了西州。”
“以此作為交換,西荒之人將全力支持他奪東國正統。”
“本宮知道的大概就是這麼多......”
西荒嗎?
魚紅袖面露霽色,思索了一陣,疑惑道:
“他憑什麼敢放開西州?千年之前的那一場大荒之劫難道還沒有長記性嗎?”
“就為了區區一個所謂的東國正統?就這麼一點由頭,就做出這種人神共憤之事?”
聞人平心捧起茶,輕啜慢品:
“如果事事都要問個憑什麼,這事情也就沒法做了。”
魚紅袖慵懶地斜坐着,一手托着香腮,一手平放膝上,蹙着眉頭:
“二十一州再怎麼亂都是二十一州內部的事,這加了西荒摻和就不一樣了!”
“若是真放開了西州,還不得將整個東國賠進去?可憐了姬南珏操勞了一輩子,攢下來的這點家底,怕是都被姬同知給他人做了嫁衣。”
“他什麼時候來?”
“......”
林瑾瑜將手中的茶水喝乾凈,而後抬起頭望着窗外的陰雨天,幽幽道:
“今天。”
“今天?”
聞人平心眼神一凝,而後同樣望着窗外。
呼嘯的風聲不斷地回蕩着,大雨即將來到了。
“承情,瑾瑜日後定會還。”
林瑾瑜起身,朝着門外走去,身後的兩女相互對視了一眼,而後便是跟在了林瑾瑜的身後。
......
狂風驟雨,終於瀟瀟落下。
一襲金色紋路綉鳳凰裙的林瑾瑜站在鎮北關之上,眺望着南方。
北海之畔,電閃雷鳴,山嶽般的鉛灰色雲團里,一道黑影在其中夭矯騰躍。
無邊的巨浪翻騰,涌動着。
“所謂家國,有家後有國,天家坐擁天下,小者不過是夫妻。”
她的鳳眸緩緩地睜開,好似自言自語一般,望着遠處的那一團黑霧:
“本就是只有夫妻兩人的小家,當家的先走了一步,只剩下了霜居女子難免要孤苦無依,而這女子手中還舉世之物,更是少不了宵小窺伺,說不準還有豪強要巧取豪奪。”
“騙不走,嚇不怕,如今終於漏出了原本的面目,直接登門去搶。”
“搶也就罷了,偏偏還要給自己冠上一個大義的名頭,什麼收回東國正統,本宮就不明白了,怎麼姬南珏操勞一輩子,這東國的江山怎麼就不是正統了?你們又憑什麼說收回就收回?”
“東國就只剩下了這麼一塊兒彈丸之地,本宮還不夠忍讓嗎?”
“......”
蒼穹之上的墨雲緩緩地消散,而後一名中年男人緩緩地走了出來,他望着林瑾瑜傾城的容顏。
這個女人生平僅見,若不是因為其背後錯綜龐然的勢力,他又怎麼可能會忍到現在?
他擺出了一個盡量和善的笑容,回答道:
“林皇后,孤怎麼是搶呢?姬南珏同孤是一個祖宗倒是沒錯,不過親兄弟之間都要明算賬的,更何況偌大的一個國?”
“俗世里兄弟們分家,這爹娘留下的東西該是誰的就是誰的,弟弟拿了哥哥的東西,萬沒有因為是兄弟就可以不討回的道理。”
“更何況,她姬南珏從始至終就是個女人,又有什麼資格成為東國正統?孤拿回原本就屬於孤的皇位又有什麼不可?更何況她早就已經死了,人死了,她期滿列祖列宗之事便作罷,但這東國玉璽可得交還回來。”
他的話頓了頓,繼續開口道:
“林皇后,孤不知道你為她守着這一畝三分地究竟有何意義?是你貪戀權?若說你為她守江山,孤是不信的,她連個男人都不是,那就是貪權了?”
“這好辦,不過就是一個皇后的位置,你只要嫁給孤,成為孤得皇后,這天下不還是你的?”
“將玉璽交出來吧......”
林瑾瑜坐在了椅子上,狂風吹着她的金色鳳凰長裙,在風中獵獵浮動。
鳳眸流動着,扶着躺椅的扶手翹着腿,譏笑道:
“姬南珏本就是東國正統,何來的本該是你的皇位?與你何干?你又憑什麼說收回二字?”
“本宮貪戀皇位?一個世俗的皇權有什麼所貪戀的?至於嫁給你,你是怎麼掂着臉在這裏說出這個字眼的?”
“天下,能配得上本宮的男人已經死絕了,將你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慾望收一收吧,這樣能讓你大義凜然的表現更讓人信服一些。”
姬同知臉上的笑意緩緩凝固,沉默片刻之後,那雙童孔之中的慾望深埋在了心底,澹澹道:
“自古以來不過是成王敗寇而已,天下什麼大義無外乎就是成敗二字。”
“孤也不與你做口舌之爭,既然林皇后執意,那還是在個人的手腕上見個高低吧。”
“......”
話音落下,他身後一名修士一步上前。
轟——
他僅僅只是一腳踏在地面之上,頃刻之間,海浪翻湧,蒼穹近乎斷裂。
修鍊到了極致地肉身,可斷山斬海。
那個修士也沒有後續動作,雙手環抱自身,平靜地站在林瑾瑜的面前數十丈處,眼觀鼻鼻觀心。
“這就是西荒修士嗎?”
林瑾瑜的眸子凝重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對於西荒,她相比於世人要更清楚他們的恐怖,否則也不會造成千年之前近乎摧枯拉朽一般席捲整個天下的大荒之劫。
尋常二十一州氣修,同等境界之下,近乎被其碾壓。
用一句話來形容,荒修可以失誤無數次,但氣修只能失誤一次。
姬同知面無表情地望着林瑾瑜,繼續開口道:
“林皇后,孤知曉你的身世,也同樣知曉同鳳凰一族交惡后的代價。”
“但你覺得若是孤親自登上鳳凰一族,許諾全力支持其統治北海,並立你為後,日後鎮北雄關不再屬於龍族,而是屬於鳳凰一族,東國永遠同鳳凰一族世代交好,你覺得這樣的條件之下,鳳凰一族會拒絕嗎?”
“鳳凰一族不但沒有任何損失,相反還得到了一直想要的廣闊北海以及二十一州的資源。”
“這麼一個雙贏的局面,孤想,沒有理由會拒絕吧?”
“......”
林瑾瑜面色陰沉的望着姬同知,咬着牙狠狠道:
“無恥。”
姬同知搖了搖頭,澹澹道:
“孤也不過與逼迫林皇后。”
“孤知道,在你身後有着劍宗同星月宗的那兩位,若是孤強行出手不過是兩敗俱傷的場面,所以,孤可以等。”
“再給林皇后最後半年的時間考慮,希望那個時候林皇后能給孤一個滿意的答覆。”
“......”
姬同知平靜地看着林瑾瑜,而後衝著身前的那位修士招了招手。
轉身消失在了天際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