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文藝部的不速之客
月曜日。
打掃完班級衛生，近藤司拎着書包，腳步輕快地走向了文藝部。
馬上就要見到秋元小姐了，第一句應該說什麼好呢？
下午好？
好久不見？
嫁給我吧？
唔，感覺前兩個都不太靠譜啊。
排除正確答案后，近藤司推開了門。
放着大書架和長桌的教室，本就不算寬敞。此時又多了三個之前從未出場過的角色，顯得有些擁擠。
紫色長發，帶着紅框眼鏡的高挑美少女是戲劇部部長立花夜。
旁邊站着紅色短髮，身材高大的帥氣男生。
現充？
近藤司內心疑惑着，看向最後一人。
黑髮黑瞳，臉蛋可愛，身材在JK中也算可以，總體來說是個美少女。
但近藤司的目光在這個少女和秋元紅葉之間來回審視后，卻察覺到了不對。
這個女生，好像是刻意朝着秋元紅葉的樣子打扮的？
錯覺嗎？
看到近藤司，秋元紅葉站了起來。
“部長，下午好。”
哇！
秋元小姐今天好有禮貌！
會在外人面前照顧我的面子，以後一定能成為一個好妻子！
想到這裏，近藤司點點頭，“下午好。”
隨後他看向立花夜：“學姐，來這裏有什麼事嗎？”
立花夜尚未說話，紅髮男先開口了。
“那個，我是......”
近藤司皺了皺眉頭：“請讓我先和學姐談話可以嗎？”
秋元紅葉的低配版生氣地站了出來，“喂，你這個人怎麼......”
“算了。”
紅髮男拉住少女的手，少女立刻紅着臉不說話了。
眼看氣氛僵硬，立花夜連忙開口介紹：“長谷川讓，棒球部的超級打手，而且文科成績年級第三，很厲害。”
“哪有，哪有。”紅髮男撓着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隨後立花雪指向低配女，“戲劇部的東野櫻，也是《黑天鵝》的主役。”
“嗯。我是近藤司。學姐，現在可以說什麼事了嗎？”
“部長，還是先讓她們坐下再說吧。”秋元紅葉開口說道。
“啊，抱歉！抱歉！”
近藤司拉過幾個凳子放到對面，自己坐到秋元紅葉讓開的座位上。
長谷川讓見狀皺了皺眉頭，但什麼也沒說。
“學姐？”
立花雪連忙回應：“啊，對了。那個，關於《黑天鵝》的劇本。那個，那個......”
“劇本有什麼問題嗎？”秋元紅葉問道。
“沒，沒有。”
“劇本沒問題。那就跟戲劇部無關了啊，”近藤司看向長谷川讓，“長谷川同學。莫不是有什麼戀愛煩惱，或者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長谷川讓點點頭，“確實是這樣。”
“是什麼？”
“最近關於近藤同學，有一些過分的流言，聽說了嗎？”長谷川讓問道。
“不是流言。”
“嗯？”長谷川讓用驚疑不定的眼神看着他。
什麼意思？
就這麼承認了？
“不是流言。”近藤司再次強調。
“既然不是流言，就不能讓紅葉姐再和你這種傢伙待在文藝部了！你知不知道這樣讓她很困擾啊！”東野櫻拍着桌子站了起來，義憤填膺地說。
近藤司扭頭看着秋元紅葉，“有這種事嗎？為什麼不告訴我？”
面對近藤司的詢問，秋元紅葉搖了搖頭。
“我並不在意這些東西。還有，”少女看向東野櫻，“我和你沒有那麼熟，不用喊得這麼親密。”
近藤司一時間沒崩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從秋元紅葉說完話后就安靜的文藝部，只有他的笑聲回蕩。
咚！
腳背上傳來的熟悉的疼痛感讓近藤司的表情迅速得到了管理。
“咳咳，那個，紅茶可以嗎？各位。”
“啊，麻煩了！”立花夜連忙點頭。
趁着近藤司泡茶的功夫，立花夜看向秋元紅葉：“真的不回戲劇部嗎？”
“寫不出比他更好的作品，我是不會走的。”
“早知道就不應該答應你的提議，非要向全校徵集劇本。現在可好，劇本是有了，人卻跟着跑了！”立花夜向秋元紅葉抱怨。
“是他的劇本不好嗎？”秋元紅葉反問。
“好啊，就是太好了。根本連徇私的想法都沒有！可惡！看到那樣的劇本，怎麼可能不用啊！”立花夜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就好。戲劇部的表演，一定能大放異彩的！”
秋元紅葉扭頭看向正在用笨拙手法泡茶的近藤司，嘆了口氣，然後走過去將他推開了。
“走開，笨死了。”
“哦。”近藤司站到一旁嘿嘿笑着。
不給你操作下，你還真以為我會泡茶了？
“可是，比那種程度還好的作品，到畢業都寫不出來吧......”立花夜顯得有點氣餒。
“如果是她的話，一定能寫出來的。立花學姐，不用擔心。”
看着長谷川讓眼中的自信，立花夜低喃道：“真是這樣，就好了。”
東野櫻從剛開始就低下頭沉默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呢？
明明我已經很努力在和你搞好關係了，為什麼總是對我不屑一顧呢？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呢？
“東野同學，紅茶。”
看着傳言中的怪人渣男，東野櫻猶豫了片刻，還是小聲回應道：“謝，謝謝。”
將紙杯捧在手心，女孩盯着水面上的漣漪，怔怔出神。
“學姐，如果對劇本不滿意，或者有什麼問題，請隨時告訴我。畢竟離學園祭也沒剩多少時間了。”
“嗯，嗯。”立花夜連忙點點頭，然後喝了一小口茶。
“反正我也不會改劇本。”
“噗！”
立花夜噴出口中的紅茶，一臉吃驚的看着他。
那你剛剛鋪墊那麼多幹什麼？
“喝茶還是要小心點啊，要慢慢喝才行。”捉弄得逞的近藤司笑眯眯地說道。
“好過分！”
紫發學姐嘟着嘴不理他了。
一個自閉不說話，一個賭氣不說話，現在還剩一個明顯來意不善的現充。
長谷川讓帶着現充特有的亞撒西笑容說道：“近藤同學，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可以嗎？”
“可以。”
“你的劇本我看過了，非常完美。甚至我父親對此都稱讚不已。但這種劇本，不像是高中生能寫出來的。我想問的是，劇本真的是你寫出來的嗎？”
“喂！長谷川，這麼問太失禮了！”立花夜連忙拉着他說道。
“立花學姐，你誤會我了。看了近藤同學的劇本，我父親突然起了收弟子的想法。所以，為了不讓父親失望，必須先問清楚。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我很抱歉！”說完，長谷川讓站起身向低頭鞠躬。
立花夜和東野櫻均詫異地看着長谷川讓。
“沒關係，”近藤司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如果是出於這個原因。請允許我拒絕你的好意。還有別的事情嗎？”
見他拒絕，立花夜焦急地說道：“近藤學弟，你真的知道你拒絕了什麼嗎！長谷川的父親，是日本數一數二的編劇長谷川九郎啊！如果能當他的弟子，憑藉你的才華和......”
“學姐！”近藤司打斷了她的話，“我的未來，我自己做主。”
聽到他的話，長谷川讓愣了一下。
“所以，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們要進行社團活動了。”近藤司看向長谷川讓。
沉默了一會，長谷川讓站了起來。
“很抱歉今日打擾到你，告辭。”
“可是，明明還有......”東野櫻拉着長谷川的衣角猶豫地說道。
“東野，走吧。”
“哦。”
三人走後，近藤司趴在桌子上抱怨：“秋元小姐，幹嘛要生得這麼漂亮啊！面對現充，我壓力好大啊！”
秋元紅葉懶得理他。
完全沒有感覺到你有什麼壓力。
“還有，那個長谷川九郎到底是誰啊？”
秋元紅葉掏出手機，操作了幾下然後遞給了近藤司。
“自己看吧。”
近藤司看着維基百科上顯示的長谷川九郎的信息，嘖嘖稱奇。
“沒想到還是老臘肉呢。”
“什麼意思？”秋元紅葉有點不理解。
“怪不得能生出這樣的現充，長的還不賴嘛。竟然能考上東大。厲害啊！”近藤司將秋元紅葉的手機遞了回去。
“所以，你關注的就是長相和學歷嗎？看成就才對吧？”秋元紅葉無奈地說道。
“才能這種東西，是可以長年累月養成的。但唯獨長相和學歷是沒辦法的。我得確保，這兩樣能勝過他父親才行啊。”近藤司神情凝重。
“為什麼？跟他父親有什麼關係？”秋元紅葉有時候還是不太能跟上他的腦迴路。
“打敗了兒子，父親出來報仇是常識吧？”
“你說的是哪門子常識啊！”
近藤司摸着自己的臉，“還好長的帥，不然就只能整容去了啊。感謝上帝和媽媽讓我這麼帥！”
秋元紅葉無奈扶額。
跟笨蛋較真的我真是笨蛋啊。
“還有一件事，我很在意。秋元小姐，能告訴我嗎？”
“是什麼？”
“長谷川九郎，跟你的父母關係如何呢？”近藤司站起身，雙手按在桌子上，盯着秋元紅葉的眼睛問道。
秋元紅葉猶豫了一會，“我父親，很欣賞他寫的劇本。”
內心猜測得到了證實，近藤司坐了回去。
“果然還是要幹掉他才行啊！打敗兒子沒用。還好我閱片無數，能夠透過表象看清真正的敵人是誰。”
“長谷川叔叔才不是敵人，真搞不懂你在說什麼。”
看着秋元紅葉維護那個叫長谷川九郎的人，近藤司笑了笑。
“東大文三？
這樣的話，我不是只能當定額學霸才能贏了嗎？”
感謝神明送的外掛！
但仔細想想，敵人可能不止一個。
於是他又問道：“秋元小姐，你的父親，還有什麼關係比較好的朋友嗎？類似長谷川九郎這種，有至少一個現充兒子的。”
正準備繼續看稿子的秋元紅葉抬起了頭：“幹嘛問這個？”
“所有能威脅到我向秋元小姐求婚的，都是敵人！”
少女好氣又好笑地看着他：“你是笨蛋吧？”
“接下來寫稿子的時間要壓縮一些，”近藤司開始自言自語，“要多抽出時間來學習吧！文藝部要再加一個學習部的部活。”
秋元紅葉以為他只是說說，但接下來，近藤司真的就從書包里拿出習題冊寫了起來。
嘩啦的翻頁聲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在安靜的教室里流淌着。
雖然這樣下去也不錯，但秋元紅葉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這樣的文藝部和圖書館有什麼區別呢？
少女望着近藤司的側臉，思考着他這樣做是不是還有別的用意。
“為什麼不繼續看了？”近藤司一邊演算着面前的電磁力學題目，一邊開口問道。
“你，到底要做什麼呢？”
近藤司放下筆看向疑惑的少女。
“如你所見，我要努力學習，考上東大理三。”
秋元紅葉雖然也覺得自己也能考上東大，卻從來沒有過當定額學霸的念頭。
“你，認真的？”
近藤司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我會打破校史，成為秋野高中第一個考上東大理三的學生。要賭一把嗎？”
秋元紅葉眯了眯眼睛問：“要賭什麼？”
“如果我考上了，把我以男朋友的名義介紹給你的父母。”男人此刻的眼睛裏充滿了真誠。
“那如果考不上呢？”
“考不上，隨你處置。”
秋元紅葉陷入了沉思。
為什麼他要說出這種話？
明明就算沒有考上也有機會追求我。
這樣一來，不就相當於自縛雙腳了嗎？
除非他有絕對把握，能考上。
但是，年級第二的他為什麼有這種把握呢？
隱藏實力？
不，不會吧？
年級第二還算隱藏實力？
秋元紅葉一邊想着，一邊用餘光瞥向近藤司。
於是她發現，他的眼睛時不時地盯着習題冊上的筆。
為什麼不看我而是看筆呢？
秋元紅葉走到他身邊說道：“近藤，我有個問題。”
“嗯，是什......”話沒說完，近藤司發現自己的習題冊和筆都被拿走了。
“借用下習題冊可以嗎？”
“可以。”近藤司神色如常。
哼！
還蠻鎮定的嘛。
秋元紅葉拿起近藤司的筆，發現比普通的筆重了很多。
“筆這麼重，寫起來不方便吧？”
“還好，我力氣比較大。”
秋元紅葉沖近藤司甜甜一笑，然後拆開了他的筆。
近藤司見狀，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臉。
看着藏在裏面的小型錄音設備，秋元紅葉“呵呵”笑了兩聲。
“這是什麼？近藤。”
男人低着頭大聲回道：“是錄音筆，秋元大人！”
“是做什麼用呢？”秋元紅葉又問。
“一切都是為了能向秋元大人求婚！不得不如此！”
“也就是說，是準備將剛剛打賭的內容錄上去。這樣一來，你考上東大理三，我就只好嫁給你了是嗎？”秋元紅葉的語調愈發的溫柔了。
“您的推理完全正確！”
少女把玩着手中的錄音筆：“我很好奇的是，你這樣做是確定能考上對吧？連我都沒信心，為什麼你可以呢？要知道，你可是比我成績還要差呢。年級第二位的近藤司同學。”
“那個，那個......”
“是不想告訴我的秘密嗎？”
“也，也不是。”近藤司撓了撓臉，“在競技比賽中，高手對戰掌握的技巧都一樣的。誰的失誤越少，排名越高。考試本質上也是競技，我只需要控制自己的失誤率無限接近於0，就能考上了。”
“這種事情都做得到？！”秋元紅葉的眼中閃着驚訝的光。
“做得到。”
“也就是說，你的排名？”
近藤司點點頭：“我調查了歷年秋野高中的學生成績，發現前三的成績基本都很穩定，差距也基本上是穩定的。每次考試都將分數控制在特定範圍內，大概率都能保持在第二。”
“為什麼？”
“嗯？”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秋元紅葉疑惑地問。
“第一位從各種意義上都很麻煩。同學會嫉妒羨慕，始學式要致辭，老師們經常會提及，甚至別的學校也會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而萬年第二的我只用做一件事，那就是【保持住】！這就是原因。”
聽完他的解釋，秋元紅葉突然冷笑一聲：“那你知道被你害的不得不被同學嫉妒，被所有人注視着的第一位是誰嗎？”
“如果我說知道可以免除懲罰嗎？”近藤司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覺得呢？”
聽到少女的話，他縮縮腦袋，不敢說話了。
見他認慫，少女換了話題。
“咱們來繼續談談錄音筆的事情吧。”
“......好。”
“說吧，為什麼要做這種事？”秋元紅葉的臉上掛滿了寒霜。
“抱歉。”
“回答我。”
“因為我察覺到了危機。”近藤司低聲說道。
“什麼危機？”
“秋元小姐，除了我，還有很多朋友。我害怕出現一種可能性：不是今天的長谷川，可能是明天任何一個我素未蒙面的人。也許他會突然出現，告訴我已經出局了。這樣不行的。但是，我什麼都不知道。”
秋元紅葉咬了咬嘴唇：“你真是個笨蛋。”
“抱歉。”
“明明就一直這樣就好了，幹嘛要做多餘的事情！”
“抱歉！”
“明明，明明你這樣......說不定......你有機會的。笨蛋！笨蛋！”
少女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難過。
近藤司眼睛一亮：“真的嗎！”
“現在，遲了！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秋元小姐，你知道嗎？”
“不管你要說什麼！我也絕對絕對不會原諒你的！絕對！”少女用力握着拳頭，閉上眼睛大喊道。
“那隻錄音筆，我一直沒有開過。”
“嗯？！”秋元紅葉猛然睜大了眼睛。
她用顫抖的手指着近藤司，“你！你！你！”
“東大理三我會考的，同時......”男人凝視着她的臉，“有機會對吧？我可是，聽到了啊。”
秋元紅葉躲開他的視線，不敢回答了。
尚未傍晚，但少女已滿臉紅霞。
那是近藤司從未見過的光景。
於是，他痴痴地看着。
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