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涼了就不好喝了
傍晚,太陽的餘光從窗外濾進來,金碧輝煌的寢宮很靜。
拓拔綾坐在木凳上,瞧着面前那一碗黑乎乎的湯藥,氣味刺鼻,熏得她有些難受。
她悄摸摸的將葯碗放的更遠了一些,才朝着身側站着的許太醫問道,“許太醫,朕待你不薄嗎?”
許太醫垂首,模樣瞧着有些許緊張。
拓拔綾痛心疾首,控訴道,“聽少師說,許太醫想要告老還鄉,朕實在是太傷心了。許太醫為何要走?”
“微臣歲數大了。”許太醫連忙回答道。
“許太醫今年多大了?朕若是記得不錯,太傅比你還要年長一些。”拓拔綾換了個神情,語調老神在在。
“微臣家裏還有幾畝地。”
“好吧!”拓拔綾嘆了一口氣。
許太醫一聽,哎嘿,有戲!
“朕替大魏徵收了。”然而,拓拔綾的下一句話就讓他梗住了脖子。
“皇上!”
“許太醫!”
許太醫:大可不必!
“微臣……”
許太醫拱手,正要辯解一二。
拓拔綾起身,握住了他的胳膊。
“朕知道許太醫妙手回春,乃是我大魏的棟樑之才,在世華佗,只要有你在,朕才能安心,社稷才能安穩。”
一頂高帽子扣下來,許太醫的臉上頓時就多了一絲驕傲和責任感。
拓拔綾看到他的神色有所動容,繼續開啟誇誇模式。
“許太醫這般大義凜然,最重要的是醫術了得,朕若不是極其信任許太醫,又怎會將如此重任交託給許太醫?許太醫能不能為了朕,為了社稷留下來?”
拓拔綾說的認真,實則心思活絡。
無論如何都要留下許太醫,畢竟他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
“皇上實在是折煞微臣了。”
“怎會,許太醫當得。”
許太醫有些飄飄然的感覺,此刻心裏油然而生一抹光榮的情緒:大魏不能沒有他!
“微臣誓死效忠皇上。”許太醫表態,聲音響亮。
拓拔綾深感欣慰,便讓他先回太醫院了。
然而,等到許太醫從勤政殿出來后,冷風一吹,滿頭問號。
他是誰?他在哪?他來幹什麼的……
非但沒能順利告老還鄉,還將自家的幾畝地賠了進去。
就很迷茫!
拓拔綾勸住了許太醫,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可看到那一碗墮胎藥,又很複雜。
“皇上真的不考慮留下孩子嗎?”蘭嬤嬤擦了一把老淚,勸說道,“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
拓拔綾:其實也不是那麼難,睡上一覺就有了。
“嬤嬤,孩子還會有的。”拓拔綾安慰道。
此時此刻,她有種蘭嬤嬤才是當事人的感覺。
“那皇上喝了吧!”蘭嬤嬤放棄勸說,主動將墮胎藥端了過來。
拓拔綾緊蹙着眉頭,接過墮胎藥。
她剛遞到嘴邊,蘭嬤嬤突然大聲道,“皇上。”
拓拔綾手一抖,險些將碗給砸了。
“皇上從小就怕苦,老奴替您拿些蜜餞過來。”
“嬤嬤,這葯很苦嗎?”
聞着味道胃裏就翻滾的厲害,拓拔綾有些害怕。
“苦也就一時,皇上趁熱喝了,涼了就不好喝了!”
拓拔綾:……
剛剛還勸她,如今蘭嬤嬤這樣主動倒是讓她不適應了。
拓拔綾再次遞到嘴邊,眼睛一閉。
“皇上!”
“嬤嬤,你到底讓不讓我喝了?”
“皇上,您拿錯了。”蘭嬤嬤弱弱的道。
拓拔綾低頭,就看到自己手裏的茶水。
她放下后,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確實不是很想喝這碗墮胎藥。
“嬤嬤你說朕已經把許太醫留下了,謝晏之應該不會再懷疑了吧!”拓拔綾問道,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碗中的葯汁隨着她的動作漾開着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皇上怎得這麼怕謝少師?”蘭嬤嬤有些不解,甚至對謝晏之頗有好感。
“嬤嬤你不懂。”拓拔綾沒有解釋,畢竟蘭嬤嬤也不知道他們都只是書中的紙片人。
“對了,午後就沒看到謝晏之,他去哪了?”
謝晏之為了給她授課,常年居住於宮內。
“皇上忘記了,您派謝少師去朔州了。”蘭嬤嬤提醒道。
“他已經走了?”拓拔綾愣了一下。
蘭嬤嬤點點頭。
“哦。”拓拔綾再次嘗試端起墮胎藥。
小小的喝了一口,那苦味氤氳在舌尖,發麻。
她剛要吞咽下去,腦海中卻浮現了書中的一段劇情。
“噗——”墮胎藥盡數被她吐了出來,蘭嬤嬤不幸被噴了一臉。
“嬤嬤對不起。”拓拔綾趕緊道歉。
蘭嬤嬤掏出手帕,在自己的臉上擦了擦,才笑着的道,“老奴今日可算是知道了,謝少師被吐了一身是什麼感覺。”
“壞事了嬤嬤。”拓拔綾站起身,手一下子打翻了葯。
“皇上怎麼了?”蘭嬤嬤聽后,比拓拔綾還緊張。
“我要出宮。”拓拔綾鼓了鼓雙頰。
她簡直傻了!
竟然給謝晏之送去了助力!
原書之中,謝晏之也去朔州招安了。
然後朔州的那群流寇被謝晏之徵服,成為了他的頭號迷弟。
她不能放任謝晏之將其招攬成自己人,要知道那群流寇並不是眾人以為的烏合之眾。
在謝晏之轉投臨平王后,他們可是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皇上,您說什麼?”蘭嬤嬤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重新問了一遍。
“嬤嬤,朕要出宮,去朔州。”拓拔綾面色沉凝,極其認真的道。
“朔州那地方還有流寇,皇上貴為天子,豈可不顧個人安危,親自前往朔州?”蘭嬤嬤不贊同,擔心拓拔綾的安危。
“嬤嬤,我有我的理由。”
倘若她去了朔州,將那群流寇收歸己用,那臨平王和謝晏之算個球,還不是哪邊涼快哪邊待着去。
她的皇位就能坐穩了!
蘭嬤嬤憂心忡忡的看着拓拔綾,但是她清楚,自己無法改變拓拔綾的想法。
“那這葯還喝嗎?”蘭嬤嬤問道,瞧着那碗所剩無幾的墮胎藥,心中甚是寬慰。
面上,蘭嬤嬤還一臉遺憾的道,“哎,葯打翻了,今日怕是喝不成了,這可如何是好?”
孩子保住了!
拓拔綾搖了搖頭,也很揪心,“不能喝了。”
墮胎后她起碼也得休息個把月,個把月的時間謝晏之早就能把流寇吃的透透的了。
那她等於拱手將皇位送了出去。
可真是蠢到家了。
也罷,就讓這小玩意在她肚子裏多待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