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坐而論道

第三章 坐而論道

曹沫對先生的到來很疑惑,心想,難道先生一直在關注我的狀況?

想到這他心生歡喜,自從那場舉家之禍后,一路逃亡,好像好久沒有人這麼關心自己了。

回到房間之後,曹沫還沉浸在破境的喜悅中,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有一個人真真正正的關心你。

破境之後,曹沫也沒有心思繼續溫習書籍,只是內窺丹田,看着那枚赤色的劍胚靜靜流轉。

山風和曦,一夜香眠。

一大早起來,洗漱完畢后,曹沫剛要出房門。顏淵卻走了進來。

曹沫忙拉了張長條凳,用袖子在上面擦了擦,然後規規矩矩的請先生坐下。

顏淵也沒有客套,掀起衣袍就坐了下來,曹沫看今天先生似乎比平常溫和可親了些。

果然,顏淵今天不是來向曹沫講授教義的。

“小沫,修行有多久了?”顏淵問道。

“從覺醒本命飛劍開始,不多不少剛好一個月。”曹沫老老實實答道。

“嗯,資質不錯,不過比起這浩然天下一些天縱奇才還有點差距。”顏淵給曹沫潑了桶涼水,畢竟,修行之路應當戒驕戒躁。

一句資質不錯,在別人嘴裏說出來資質也許就只是中上水平,可是從這位儒家君子嘴裏,那可是整個浩然天下頂天的資質了。

當然,曹沫是不知道這些的,這位修行僅一個月就突破一品的少年不知道自己這份天賦在浩然天下會讓多少人驚掉大牙。

曹沫有些失望,原本他以為自己在先生這能夠得個更高的評價,他不知道的是,這位儒家君子修心極好,奉行中庸之道,說話是斷然沒有說滿的習慣的。

顏淵看到弟子的神態,笑罵道“一個月就突破一品,你還嫌不夠,人心不足蛇吞象,難道你還想一步入止境不成。“

“也不是不想。“曹沫嘟囔道。

這句話一說出口,師徒之間的氣氛逐漸歡快起來。

顏淵也將衣袍挽起,盡量表現地沒有那麼正經,好讓師徒之間沒有那麼拘束。

顏淵似乎有意無意在向曹沫介紹山下的狀況,而曹沫也接機向先生問一些平時沒機會問的問題。

“先生,這浩然天下諸子百家是不是都受制于山下廟堂啊。”曹沫問道。

“也不一定,山上山下人,統歸浩然天下,所以百家在一定程度上爭的是這浩然天下的氣運,並不受山下廟堂約束。”顏淵頓了頓。

“只不過有人入世,所以顯得受制于山下廟堂,有人出世,顯得就對山下人受制較小,而又有那麼一群人,是取之天下還之天下,是真真正正以天下興亡為己任,無愧於這浩然天下任何人,要我說這天下人反倒還欠他幾分。”顏淵解釋道,隨即看向曹沫。

“那先生一定就是這樣一個人吧。”曹沫略顯生硬得拍着馬屁,假裝沒看到顏淵的眼神。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曹沫一句話,卻讓顏淵答不上來,只是口中重複着,“還是有點愧疚的,還是有點愧疚的。”

這位為天下人奔走呼號,企圖以一己之力挽天傾之勢的儒家君子,終究是有愧與人的。

隨即顏淵又以交代的語氣向曹沫說道“移風易俗,改制天下,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也絕不是一人一家的事,昔日,儒家初組兵解羽化以一人修為續天年氣運,兵家二代老祖又賭上整個兵家氣運換這天下的太平。,還有許許多多不知名英豪,或許還不是百家修士,都在這天下各個角落默默行事,所以這一路很難,但是並不孤獨年夙願,我儒家當興,天傾之勢至此,我儒家,當仁不讓。”

“學生謹記,必不敢忘。”

曹沫察覺到先生此刻的嚴肅,收起了之前的作態,認真地說道。

顏淵似乎察覺到了自己

又開始古板說禮,覺得師徒之間氣氛又嚴肅起來了。

隨即換了輕鬆的口氣,與曹沫說起了這浩然天下山上山下的禮儀風俗,各州大地上的勢力,幫派,仙家宗派的分佈。

說得細微異常,就像家中長輩向即將遠行的晚輩交代各地的風土人情時,恨不得與他同行,生怕在外受了委屈,怕在哪挨了寒,又在哪受了餓。

師徒兩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山風依舊呼呼地吹着,東邊的日頭漸漸向西偏。

山門外,中年儒生靜靜地站在那裏,聽着裏面時高時低的談話聲,靜靜地守護着那位年輕儒生的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傳道。

突然,毫無徵兆的,這方天地間的氣運以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向這處書院聚攏,書院外風和日麗,但里裡外外卻有肉眼可見的靈氣流轉,一瞬間,天地又復歸清明,彷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遠處的竹雀依舊有一聲沒一聲得叫着。

顏淵步入了止境。

但是,在曹沫學舍里,師徒兩卻都不知道一般依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當然,一個是真不知道,一個是裝作不知道。

終於,在顏淵將一直蠟燭點燃時,曹沫才察覺到時間已經到了晚上,看天色已晚,當即決定結束這次交談。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顏淵說道。

“先生,太晚了,下次吧。”曹沫說道。

“好,那就下次。”

滿臉和曦地答應道,可是他其實知道,下次,遙遙無期。

顏淵起身離開了曹沫的學舍,腳步輕盈,山門外,那位中年儒生已經等候多時。

“如果師傅他老人家看到你踏入十品應該會很開心吧。”中年儒生開口道。

“應該是吧,不過這副擔子,以後就是曹沫那個小傢伙的了,我儒家的謀划,不是靠一人一代,前人各步棋已經落子,那就看這最重要的一着了,說出來其實挺對不起曹沫的,小小年紀卻要擔起天大的擔子。”顏淵說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讓我好好照看他嗎,放心,該做到的我必然會做到,不過,如果他難擔大任呢?”中年儒生問道。

“沒有如果,這一着,我儒家必須勝。”顏淵說道。

唉——中年儒生長嘆。

“一路有多少謀划?”顏淵問道。

“放心,該多的不會少。”

……

那一日,賜兒山地界有一條長虹破開天幕,向那個天下首善之地太安城而去。

儒家顏淵,要向這個天下,講講道理,要為這芸芸眾生,正正骨。

是日,曹沫從床上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內窺自身,看丹田裏絲絲浩然之氣流轉得更加快速。

再看那枚赤色小劍胚,上面的劍氣比以往更加精純,竟然有凝為實質的氣象。奇了怪哉,曹沫滿心疑惑,明明昨天並沒有修鍊,只是與先生進行了一場忘卻朝夕的長談,自身修為竟然有這麼大的進步。

曹沫心存疑惑地洗漱完畢,打算找先生問問,在走近房門時,心想先生或許又在門口等候多時了,遂腳步也加快了許多。

可是直到學堂也沒有顏淵的身影。少年滿臉失望地撓着後腦勺打算去後山找尋時,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曹沫,是在找顏淵吧。”同樣的溫和儒雅,少年轉過頭,端木賜正站在身後。

“是的,端師叔,我在修行上有些許疑惑想詢問先生。”曹沫向端木賜行了一禮。

“你先生遠遊去了,你有什麼不解的,可以問我,都是一樣的。”中年儒生說道。

聽到這曹沫明顯有些急切,已經忘了請教疑惑的事。

“先生往哪去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怎麼,難道先生去哪裏還有

向弟子請示的嗎?”中年儒生板著臉問道。

“師叔,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先生遠遊作為弟子豈有不送的道理。”

同時心裏暗自腹誹“說走就走,也沒有留下什麼東西給我,”想着,眼巴巴的望着眼前的端木賜。

端木賜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罵道“也是個疲懶貨色,難道顏淵在時還敢表現出這幅樣子?”

端木賜心想,我儒家一脈在世人眼裏確實有那過於古板的印象,這是從老頭子時就傳下來的習氣了,聽說其他幾脈出了幾個行事沒臉沒皮的小輩,難道我儒家一脈竟然也要改性了,唉,過去各個行事風格也確實不太討喜,對於一個入世的學派來說確實要改改了。

心想歸心想,可顏淵交代的事卻也一樣不落下。

“師弟臨走前讓我交代你,往西去往荊楚地界尋一物,不過他並沒有明說要你去哪,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端木賜說道。

“還有,在臨行前,師弟已經進行過扶乩占卜,最好在這幾天就動身,這把金鳴劍,雖然在你覺醒本命飛劍時已經喪失了靈氣,但不失為一把神兵利器,希望你好好對它,這有一件方寸物,裏面有三尺長寬的空間,引自身浩然之氣於內可存儲一些物品。”

端木賜說了一大堆,然後手腕一翻,一柄三尺長劍顯現於手中,還有一塊玉制無事牌,以青紅白三色絲線的絛帶穿入做墜。

長劍正是那金鳴劍,但此時已經毫無靈氣可見於上,那塊玉制無事牌看着也普通,材質不明。

不過上面用用小楷刻了四個字,是那“順心而為”,字雖與官方正楷有出入,但又自有風骨,瞧着是顏先生的手筆。

無事牌看着雖普通,但與上面的三色絛線相配卻顯得小巧喜人。

曹沫沒有矯情推卻,接過長劍與無事牌,正當說話時,端木賜又尋出一本刻版不算太精良的典籍遞過來。

“這本《論語》是我作為師叔送給你的禮物,你需好好保存,閑來無事多多溫習,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時機到時你自會得到其中的好處。”端木賜緩緩說道。

見端木賜說的雲遮霧繞的,讓曹沫直懷疑其中的真實性,直瞪着一雙眸子望着他。

端木賜沒理會這位師侄的眼神,只當做沒看到。

這時曹沫接過那本保存的不算太過完好的儒家典籍,翻了翻,打算隨意看看裏面的內容,可不翻不要緊,只見曹沫輕輕捏起書的封皮,那張封皮在曹沫手裏一個沒拿穩,就耷拉下來,只靠一小部分連接着書的扉頁,隨風飄來飄去。

好在山風不大。

不過這一下,任端木賜賜兒山般厚的臉皮也掛不住了,頓時不好意思起來。連連又內窺自身方寸物,看看有什麼適合作為禮物有不至於讓自己大出血的東西能拿出來。

終於,在挑挑揀揀有一段時間之後,面做極為心痛狀從方寸物中找出一本刻版極為精良的記載各地民間詩詞歌賦的詩集《風雅集》,並自賣自誇地說道

“這本詩集雖然比不上上一本書,但是也是尤為珍貴,你要好好保存。”

看着曹沫又要翻白眼,急忙說道“不過書裏面存有的翻書風卻極為珍貴,讀書人時時觀閱,有醒目定神,提神醒腦的作用,對我儒家修士尤其有大用處。”端木賜說得極為心痛的樣子。

“多謝師叔。”曹沫哪還敢得了便宜還賣乖,急忙接過,一旁的端木賜心疼不已。

如果別的修士知道,以多次散盡千金不眨眼而聞名於浩然天下修士之間的端木賜,此刻也心痛於送出的禮物,那該有多少修士想動那殺人奪寶的念頭,當然,別的修士不知道,曹沫也不知道。

曹沫看着手中的兩本書,不說話,不知是在腹誹師叔的小氣還是在內心暗暗記住師叔的為人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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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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