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獸潮

第二十六章 獸潮

“走了走了,發什麼呆呢。”

“來了來了,”南嘉魚咕噥了一聲。

曹沫一手牽馬,一手牽着少女的手。

左手江湖氣短,右手兒女情長。

歲月靜好,莫過於此。

可剛走幾步沒多遠,少女就一把甩開了曹沫的手,

“想幹嘛?沒大沒小了不是?這幾天是不是以為我不磨刀,你就可以飄了?想試試?”

少女煞有介事地將手中刀輕輕推出鞘半寸,眼神之中殺氣十足,瞪着曹沫。

好嘛,曹沫在此時覺得,少女的心情就好比那盛夏的天氣,陰晴不定,甚至還比天氣更加讓人難以琢磨,看着那兩把寒光凜冽的短刃,曹沫心有餘辜,打了一個冷戰,再不敢造次。

看到曹沫這副樣子,南嘉魚很是滿意,昂着頭,勾了勾手,示意他跟上,曹沫只得老老實實牽着馬跟在了南嘉魚後面。

走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南嘉魚突然走在前面一拍腦袋,那雙好看的眸子一轉,小跑到曹沫面前,對着他說道:

“來,把那匹白馬給我。”

曹沫將韁繩交給了南嘉魚,少女摸了摸白馬那綢緞似的鬃毛,自顧自地說道:

“好好一匹馬,怎麼就跟了那麼一個殺人如麻的惡人,還好你運氣好,今天遇上了我,在我麾下好好乾,我南嘉魚保證你餐餐吃的好,頓頓有青草。”

說完,少女又拍了拍那比她只低半個頭的馬背,這匹神俊的白馬似乎是聽懂了南嘉魚的話,很不屑打了個響鼻。

曹沫看白馬那副樣子心知不妙,果然,在南嘉魚對白馬說完了歸順詔書,就要翻身上馬時。

這匹平日裏在土匪窩裏撅蹄子慣了的白馬性子異常高傲,愣是不讓南嘉魚坐上馬背,少女一上馬背,白馬就可着勁顛簸。

本來少女駕馭馬匹的技術就讓人不太敢恭維,加上這匹馬似乎是吃定了少女這一點,所以忙活了好一會,少女依舊不能成功上馬。

少女在馬旁氣喘吁吁,曹沫在旁邊看着南嘉魚狼狽的樣子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活生生的就要憋出內傷來。

而那匹白馬在一旁瞥見南嘉魚這個樣子,則是挑釁着朝天打了一個響鼻,完事還一臉不屑地着看着南嘉魚,白馬這不叫不要緊,一叫這南嘉魚的脾氣就上來了,一個飛身,縱上馬背。

白馬不肯輕易就範,深刻發揮了與南嘉魚抗爭到底的精神,兩人一馬,就這樣一路鬧騰,半天也沒有走出多遠。

終於,曹沫看不下去了,對南嘉魚抱拳,說了一聲失禮。

也一個飛身縱上了馬背,坐在了南嘉魚背後。

一開始南嘉魚還是有點抵觸曹沫的做法,可是沒想到就在曹沫一坐上馬背,用力一拉馬韁后,原本桀驁不馴的白馬竟然溫順下去了。

就這樣,曹沫名正言順地與南嘉魚同乘一馬。

南嘉魚安靜地坐在馬背上,心裏有說不上的感覺。

而兩人座下的白馬則一臉鄙視地斜瞥了眼曹沫,可是就算它再怎麼不忿,也是不敢妄動分毫。

因為就在馬屁股后,有一柄寒光凜冽的飛劍正亦步亦趨地懸在半空。

曹沫一臉正氣地抓着韁繩,殊不知臉上早已經是一副面紅耳赤的光景。

而他的心則是已經飛出了九霄雲外。

終究還是少年。

青衣少女的髮絲被風帶向身後,髮絲拂過曹沫的那張白皙的臉龐,好似若有若無的挑逗,少女發間那隱隱約約的香氣,沁人心脾。

心猿意馬的少年,突然有一股想要抱住身前少女的衝動。

不過一想到少女腰間掛的那兩柄短刃,曹沫還是打住了自己危險的想法。

而此時,坐在前方的青衣少女,卻是異常的安靜,就連呼吸都屏住了。

因為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一個確確實實的心跳的聲音,那個身後之人心跳的聲音。

南嘉魚屏住呼吸,靜靜地記着那個心跳的頻率。

雪下的很大,無人在意。

半路上,一隻雪兔從路邊竄出,一柄飛劍就要跟着飛了出去,不過被南嘉魚制止了。

被飛劍擊殺的兔子味道不好,這是南嘉魚的原話。

其實這不過是南嘉魚怕曹沫將直接將雪兔一劍兩半,到時候兩個人不好分贓,畢竟每次都是南嘉魚半推半搶將曹沫那份搶去一大半。

曹沫無奈,只得翻身下馬,親力親為。

處理雪兔,點火撒鹽,動作行雲流水,不多時,雪兔就被火烤地滋滋冒油。

走了一路,原本在之前的村子,兩人是有機會補充食物的,不過因為一些原因兩人還是放棄了。

“好了,可以了。”

曹沫將烤好的雪兔遞給南嘉魚,曹沫處理,南嘉魚分,這是兩人的默契,也是少女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清閑而要求的。

可是這次南嘉魚竟然轉變了主意,南嘉魚咽了咽口水,將散發著香氣的兔子推給了曹沫。

“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平常這點東西我可是搶都搶不過你的”

曹沫打趣道。

“這不是看你今天出力最多嘛,又是出劍又是殺人的,我還不算太餓,”南嘉魚不好意的擺了擺手,解釋道。

“行,還挺會心疼人的,不過,就這會,與我之前比那都不算什麼事,我還沒餓到要你讓給我的地步,你就放心吃吧。”

恰巧曹沫說完,南嘉魚的肚子很不合時宜地響起了擂鼓聲。

南嘉魚只好尷尬的接過了曹沫遞過來的雪兔,分成兩半,還給了曹沫一半。

南嘉魚這才吃了一口,吃着還不忘空出一隻手對曹沫豎起大拇指。

嘴裏含糊不清道“手藝是屬這個的。”

曹沫沖她咧嘴一笑。

“對了對了,剛才你說,現在這個樣子與以前比都不算餓,你以前是不是受了很多苦啊。”

“沒有沒有,隨便說說的。”曹沫含糊其辭地擺了擺手。

他不是想隱瞞,只是覺得,自己受的那些苦,落在心底就好了,沒有必要拿出來當做炫耀的資本。

可是心思細膩的南嘉魚怎麼肯就這麼輕易放過曹沫,一雙剛剛吃完烤雪兔還油膩的手就箍住了曹沫的脖子。

畢修為,力氣不是曹沫能抵抗的了的,直勒得曹沫眼泛淚花。

“快說快說,”南嘉魚催促道。

“真沒什麼,真沒什麼。”

……

吃過了這頓不算太豐盛的午餐,兩人正準備

繼續上路。

那匹拴在旁邊的白馬突然開始焦躁地用蹄子刨着地面,使勁想要掙脫那根系在樹上的韁繩,嘴裏不住地打着響鼻,看起來很激動,似乎在害怕什麼。

曹沫和南嘉魚都疑惑着看着白馬奇怪的舉動,曹沫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催促南嘉魚上馬。

南嘉魚雖然疑惑,可也還是聽從了曹沫的話一躍上馬而去,曹沫也立刻解韁上馬,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就在這時,遠處開始傳來沉悶的響聲,由遠及近,聲音越來越大,好似白日裏傳出的悶雷,接着天地間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

兩人抓住韁繩策馬狂奔,白馬在這時也沒再使性子,放開了四蹄,撒丫子狂奔。

“這是怎麼了?”南嘉魚向後面的曹沫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看看後面是什麼。”

少女轉頭向後看去,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就在兩人剛才烤雪兔的地方,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各類山中猛獸淹沒,猛獸像潮水一般從山林中狂奔而下,首當其衝的是獅虎熊羆一類的大型猛獸,再之後南嘉魚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些小型野獸跟在後面。

這就是活生生一個獸潮。

整個獸潮勢如破竹,所到之處,被摧毀地乾乾淨淨。那些生長几百年須要幾人才能合抱的參天巨木被巨獸抓撕口咬,一瞬間就被摧毀,而小些的草木就則被如潮的鼠類啃噬地乾乾淨淨。

看到這裏,馬背上的南嘉魚一陣后怕,要是自己兩人還在剛剛的位置,就算是九品高手來了,那也回天乏術,難以讓自己和曹沫全身而退。

曹沫此時正緊張地觀察着身後如潮信般湧來的獸潮,數九天裏,額頭上卻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手上緊緊地拽着韁繩。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跑出這個獸潮的範圍,自己這兩人一馬被身後的獸潮吞沒是遲早的事。

身後的獸潮越來越近。

兩人坐下的白馬因為劇烈的狂奔,開始喘粗氣,眼看不多時就要力竭倒下。

就在這時,原本緊緊抓住韁繩的曹沫突然取出一本書籍塞到南嘉魚懷裏。

然後雙腿猛然發力一夾馬腹,再以一個飛躍跳下馬背。

背上輕鬆不少的白馬速度立刻加快了不少,感覺到身後那絲溫暖消失了的南嘉魚立刻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南嘉魚立刻緊拽韁繩,可是受了驚的白馬哪有這麼簡單停下,速度不減反增。

少女趕緊看向身後,向來要強的青衣少女此時眼裏帶着淚花,朝着遠處那一襲白衣大聲喊道:

“小沫子你幹嘛!快上來,你幹嘛!……”

可遠處那一襲白衣卻未回應,只是笑着沖她揮了揮手。

那一襲白衣屹立在風雪中,白衣與飛雪交錯,身影越來越模糊,逐漸消失。

那帶着哭腔的呼喊聲也越來與小,越來越聽不太真切。

看着那一抹青色遠去,風雪中的曹沫放心地轉過頭來,面對着身後那勢不可擋的獸潮,緩緩召出了本面飛劍。

“南嘉魚,遇到你,我很高興,很可惜,不能親自陪着你在這江湖走一遭了,不過光是遇到你,我就覺得是一件極為幸運的事。”

這一襲白衣大聲說道,雖然已經沒人能夠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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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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