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 許青夫婦日常
夏青出宮后的第三天,許中還在因為夏青當街遇刺的事情風雨欲來,又因為剛回京城焦頭爛額,但是夏青這個沒心沒肺的整日吃,吃了睡。
出宮第二天兩人就去長安縣縣衙交了戶籍,記錄在簿,按夏青的說法,他們已然是正經又合法的夫妻了。
許中卻還是有些不習慣,尤其是晚上睡覺的時候。
一是這種幾乎要肌膚相貼的親昵感快要逼瘋了他,他時常都是側睡,說實話,他不知道一個正常的男人應該是怎樣的,但是他只想要在夏青面前表現出最好的。
這個與夏青相處時間很短暫的男人一直這樣提心弔膽、惴惴不安。
第二個就是夏青自己的原因,夏青的睡姿真的奇差無比。
第二天早上起來很有可能許中身上是沒有被子的,半夜之時,夏青會迷迷糊糊地開始把自己的被子顛倒方向,然後還要搶許中的被子,許中如果稍微拽一下,夏青就會用更大的力氣全部搶走。
平日裏看着不像是個脾氣大的,但是迷迷糊糊地時候本性就暴露了無疑。
幸虧許中這幾年風裏來雨里去,身體也好了不少,若是憑着他在內侍監時候的身子,估計人都快要被折磨沒了。
就這麼過了三天,夏青也終於想起來問問自己的睡覺姿勢,許中猶豫了很久,還是沒對着夏青說實話。
但是夏青自己也知道自己大約是個什麼樣子。
但是對於許中這樣偶爾不出聲的維護,卻也貼心極了。
夏青開始在家裏翻箱倒櫃,她想在拿出一件被褥出來,雖然她很喜歡和許中在一起,她很喜歡、甚至是迷戀觸碰許中肌膚的感覺,但是她還是很心疼和愧疚的。
而且許中始終有顧忌,夏青不知道怎麼消除,她只能選擇笨辦法,就是時間。
之於情事,夏青和許中半斤八兩,但又不同。
許中熱烈的赤誠的好像不需要一點點回報,可是夏青的付出是需要得到回報的,否則她只會越來越枯萎。
夏青是第一次這麼詳細地探索這件宅子,以前來的並不少,但是兩個人膩在一起說話都不夠,別說是看看這房子如何了。
但是這次,她可以從裏到外好好看一圈,院子裏的陳嫂子和伏二伏三看見她還有些拘謹,想要上前搭把手,但是夏青拒絕了,三人有些遲疑地看着站在門口的許中。
許中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不必插手,自己則走上前問:“你在找什麼?”
夏青手上的動作並不停,陳嫂子和安平整理好的衣服被褥被她一件一件地扔在外面,散亂成一團,但是這已經不是第一箱了,旁邊的好幾箱都是亂糟糟的,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家裏進賊了。
一邊扒拉一邊回答許中的話,到是兩不耽誤:“找被子,再堆一件到床上去,晚上我先抱着你,等我抱夠了就去另一床被子裏,免得你每天夜裏被凍醒好幾次。”
許中眉眼之間都是溫和,前天安平都還在說,好像這一次跟着皇帝私訪回來之後,他們家大人的心情和脾氣是一天好過一天了。
安平太久沒見許中,以為是許中在途中碰到了什麼事情,可是在院裏也看的分明的許賀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改變許中。
那個人就在眼前。
許中蹲下道:“叫安平去換吧,被褥這些東西都是他收着。”
夏青跪坐在地上道:“不要,我要自己翻,這是我家。”
許中看着遠處這一堆那一堆的東西搖了搖頭,沒去看門口安平委屈的眼神。
而是蹲坐下道:“翻吧,這裏的都是你的。”
聲音溫和極了,許中的聲音本就沒有多低沉,尤其是這樣溫柔的時候,夏青覺得自己的骨頭真的酥了一半,正想抬起頭埋怨許中用這種聲音撩的她春心萌動,就看到箱底紅色的衣裙。
實在是醒目,這裏的衣物都是許中的,雖然還有一些是夏青留在這裏的,但是這顏色也實在太過鮮艷。
夏青從來沒有認真穿過這樣大紅的衣裙,最多也不過是湘妃色。
她慢慢拿出來,入手是冰涼細滑地蠶絲,得虧這幾年夏青的手也養的比以往嬌嫩,不然非得勾破了不可。
夏青看到這顏色時就大概知道是什麼了,她將衣服輕柔的拿出來,和剛才胡亂扒拉的動作形成了鮮明地對比。
許中也目光溫柔地在一旁看着。
時下女子的嫁衣是女子嫁妝的重要組成部分。
大紅的衣裙上是鴛鴦戲水,也可以是鳳穿牡丹,當然更多的是百子圖,夏青的這件嫁衣上卻滿滿的都是蝴蝶。
夏青抬頭看着許中,帶着疑問道:“莊周夢蝶?”
許中笑了笑沒有說話,再綉這件嫁衣的時候,許中已經無法想像,如果夏青有一天離開會是怎麼樣,他或許是一個人孤獨終老,嘗盡天下相思。
他沒有辦法綉出百子圖也沒有辦法綉出鴛鴦戲水,得到過真的很難失去,他已經無法再平靜地接受夏青有一天可能到來的遠去。
但是那段時間變化太多了,他白日裏忙的腳不沾地,身份低微就是有這點不好,誰都可以踩你兩腳,甚至誰都想踩你兩腳泄憤。
但是晚上的時候,有一種難言地恐慌,他在走一條幾乎沒有人走過的路,這樣的路是真實存在的嗎?
又是他真的能做到的嗎?
夏青看着愣神的許中問道:“你的手帕我也一直留着呢,你的手藝可真好。”
許中笑了笑,看見夏青興緻勃勃的樣子,很想開口讓夏青不如換上,但是嘴唇闔動一番,還是沒有開口,罷了,換與不換沒有多大的區別。
但是轉眼夏青已經開始在解自己的腰帶了,許中愣了一下,然後稍微偏過頭揉了揉額頭道:“我先出去。”
夏青連忙身後拉住許中,還把自己手裏的腰帶交給他道:“誒,你別走啊,我又不會穿那玩意,你不在這我怎麼穿。”
說罷還湊上前去,眼睛裏都閃着使壞的精光:“再說了,公公,咱們都老夫老妻了,你還在乎這個?”
許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暈暈乎乎同意的,若是事後問起來,他一定會說他不太清醒。
可是等到夏青真的換上嫁衣之後,許中確定他是真的不太清醒。
不是因為漂亮,是因為這樣的場景好像在他的夢裏出現了許多次,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來確定一二。
入手肌膚滑膩溫暖讓他清醒了一二,頗有些狼狽地轉過頭去,但是夏青卻不允許許中再退縮,她拉着許中坐在一邊,將許中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十指連心,或許手掌就是這樣和心臟相互連通的,以至於夏青聽見了許中的心跳聲。
“公公,好看嗎?”
許中終於開了口,聲音竟然還有些顫抖:“好看。”
夏青笑了笑,看着許中灼熱的目光竟然也有些羞窘,但是她還是忍住,用略帶了些濕意的目光盯着許中,臉朝着許中的手靠去。
好像是一個賣火柴的小女孩終於找到了棲身之所。
“公公什麼時候做好的?”
許中只知道回答夏青的話了,現在他腦子裏的東西好像已經開始不轉了,是一團漿糊,怎麼也想不起理不清。
“有一段時間了,自我第一次回京后,就開始了。”
夏青地目光溫又軟。
“你每天那麼忙,怎麼有時間?”
“晚上,有時候會睡不着。”
“睡不着的時候繡的?”
夏青的手指摩挲着許中的手指,許中從前是個內侍,他的繭大多在手掌,尤其是四個指頭下面那一塊,後來算是半個讀書人,曾經在食指和中指磨出來的繭子也更加明顯;但是當夏青的手移到許中的手指頭之時,清晰地感覺到了那裏的粗糙。
許中的心神也不由自主跟着夏青有一點點冰涼的手指前進,但是還是本能地回答夏青的話。
“嗯。”
夏青有些鼻酸,這簡單地一句話里包含了一個人每夜對她的思慕與挂念,期待與小心,珍視與討好。
夏青偏頭親吻了臉頰一側的手。
許中卻也有點眼熱,好像前半生所有的痛苦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解脫,他知道,他一定離不開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