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浞:和尚動得,我動不得?

第一章 寒浞:和尚動得,我動不得?

一、父母把我寵壞了

我知道,我在後人心目中的形象特糟糕。他們都說我是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壞事做絕,先後捆了自己的父母,毒死了自己的師父,殺死了自己的義父,滅掉了夏王朝,所以,我雖然做了四十多年的國君,卻被排斥在帝王之外,還說我是中國歷史上第一號大奸臣。

我還知道,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怎麼說我管不着,再說我也不可能從地底下爬上來,跟他們來一番大辯論。都是四千多年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跟他們能說得清嗎?這年頭,以訛傳訛、以假亂真的事情太多啦,就是整個“打假辦”全體總動員,也輪不到我這樣一個老朽。在這裏,我只能自個兒嘮叨嘮叨,有願意聽的,姑妄聽之。聽完了,您再給評個理兒。

據說,我的祖宗哀曾給黃帝打過工,是管理車輛製造的頭兒。由於祖宗工作盡心儘力,為黃帝的統一大業立過功勞,所以,後來黃帝論功行賞,就划給我祖宗一塊地盤,具體位置就在今天的山東濰坊一帶。這個國家名叫伯明國,也稱為寒國。從此,我們一輩一輩的就姓寒了。這個姓有點冷有點酷吧!

攤上這樣的家庭,我自然就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夠幸運的吧?然而,不幸就是從這個所謂的幸運出生開始了,因為我老爸老媽犯了當今父母常犯的毛病——“愛子病”。

本來嘛,父母疼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何況我還是老爸老媽的獨苗苗呢!問題是,怎麼去疼?你們不是經常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嗎?也就是說,孩子就像小樹苗,前三年特別重要,長好了將來就是個棟樑,長壞了將來就是個廢材。可是,我老爸老媽是怎麼對待我的呢?四個字——放任自流。當然,這個放任自流可不是不管不問,而是我想幹嘛就幹嘛,想要什麼就給什麼,從不阻攔,從不拒絕。好比有一次我尿急,看見家裏的茶壺挺好玩的,就要往裏尿。下人剛想阻止,老媽卻臉上笑開了花,邊笑邊說:“寶貝,尿吧,尿吧,我家寶寶的童子尿比茶好喝多啦!”從此,大人越是怕什麼,我越是做什麼;大人越是心疼什麼,我越是故意損壞什麼。看他們那種種奇怪的表情,別提多好玩啦!

現在看來,我是中國家庭教育失敗的第一個典型,不過,當時不懂事,反而很享受這種感覺。我的胡作非為在老爸老媽眼中卻成了聰明可愛,我的橫行霸道在他們眼裏也成了頗具家族雄風。總而言之,在他們眼裏,寶貝從來沒有錯,若是寶貝有錯,那一定是你們的錯;如果不是你們的錯,也是你們害寶貝犯的錯;如果堅持寶貝有錯,那更是你們的錯;如果寶貝真錯,尊重他的錯你們才不會犯錯。反正,寶貝絕對不會錯!

由於我家有錢有勢,再加上我天生蠻力,小孩子層面的PK,他們玩不過我;大人層面的PK,他們又鬥不過我老爸老媽。久而久之,我在族裏就有了一個響亮的綽號——小霸王,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只要是我看中的,別人有什麼好吃的,我就搶過來吃;別人有什麼好玩的,我也搶過來玩。

不到十幾歲,我就已經名聞鄉里了,不過是臭名遠揚。聽說,後世有個叫周處的,原本是東吳太守的兒子,年少的時候縱情肆欲,蠻橫強悍,是當地三害之首。我想,我在族人心目中的形象,比周處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族人開始是一忍再忍,後來實在忍無可忍,就紛紛跑到我家裏告狀。一個兩個我老爸老媽還不在乎,可是告狀的人多了,簡直是群情激憤、眾怒難犯啊!這時,這兩口子才覺得我似乎有些過分了。於是,他們就把我叫過去,裝模作樣地申斥我幾句。

我一聽,急了——以前我這樣做你們不是一直鼓勵着嗎?還經常誇我好樣的,不愧是寒家的種,今天怎麼翻臉不認人了呢?對也是你們說了算,錯也是你們說了算,這種出爾反爾的父母,還有資格教訓兒子嗎?我承認,我有些犯渾。人一犯渾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看着老爸老媽那喋喋不休的嘴巴,我一氣之下,就把他倆捆了起來,照樣出去該幹嘛幹嘛。

這下子,天塌下來了,鄉人一狀就告到族長大人那裏。族長大人一聽,這個無法無天的逆子,騷擾鄉里已是一大禍害,現在竟然連父母都不放在眼裏,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啦!

現在都知道,天下無不是的孩子,只有不是的父母。不過,那個年頭,觀念剛剛相反,所謂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只有不是的孩子。於是,所有的板子都打在我的身上,說我天生是個禍害,辜負了父母的一片苦心。為了消除這個禍水,族長大人當即下令:將寒浞驅逐出境,永世不準再回寒國!至於這股禍水又將流到哪裏,他們就管不了那麼多啦!這一年,我只有十三歲,還是個未成年人啊!

就在我被驅逐出境之前,士兵問我:“小寒啊,要不要和你父母告別一下呀?”告別?跟他們告別?我冷笑一聲。不是他們,我至於今天嗎?今天年幼的兒子被驅逐出境,他們竟然連屁都不放一個,連面都不見一下。難道見一面就丟了他們的臉?再說了,你們把我慣成這個樣子,還有臉見我嗎?

於是,我揮一揮衣袖,義無反顧地邁出寒國的土地,有些心酸,有些解脫,又有些荊軻“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從此,我就像印度電影《流浪者》中的小拉茲,每天邊走邊唱:

到處流浪,

到處流浪,

命運喚我奔向遠方奔向遠方,

到處流浪。

孤苦伶仃,

沒有依靠,

我看這世界像沙漠,

它四處空曠沒人煙……

我和任何人都沒來往都沒來往,

活在世界舉目無親和任何人都沒來往,

好比星辰迷芒在黑暗當中,

到處流浪……

命運雖如此凄慘,

但我並沒有一點悲傷,

我一點也不知道悲傷,

我忍受心中痛苦事幸福地來歌唱

有誰能阻止我來歌唱。

命啊……

我的命運啊我的星辰,

你回答我,

為什麼這樣殘酷捉弄我?

到處流浪,

到處流浪,

命運喚我奔向遠方奔向遠方,

到處流浪。

二、師父把我教壞了

是啊,奔向遠方,奔向哪裏呢?很多人都以為我肯定要去乞丐,或者小偷,甚至強盜——反而沒一個好結果。悲哀呀悲哀!為什麼說強者總是孤獨的?因為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是那些普通人無法理解的。我“小霸王”的稱號不是白叫的,事實上,我就是比一般人早慧、早熟,過早地具備了強者風範。也就因為過早了,所以一般人就接受不了。別看我人小,但是我早就懂得,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大人做得,小孩就做不得;有些事情大人物做得,小人物就做不得。

比如撒謊吧,若是小孩撒謊,大人往往會罵道:“這麼小就學會撒謊了。”言下之意,長大之後再撒謊也不遲啊!也就是說,小孩不能撒謊,大人則可以撒謊。

再比如偷竊吧,莊子有句話說得好:“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這是什麼意思呢?對於竊鉤者,也就是偷雞摸狗的,大家往往恨之入骨,人人喊打,甚至偷的東西貴重一些,就直接判處死刑了;然而,對於竊國者,大家不但不憤怒,反而大力推崇他,歌頌他是英雄,是元勛,是領袖。

可惜的是,這麼簡單的道理,那些大人就是看不明白。今天我在鄉里稱王稱霸,你們就罵我是禍害;等他年我稱霸天下,看你們又怎麼評價我。今天我就不跟你們一般見識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事實勝於雄辯,時間會證明一切。“待到秋天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他年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我相信有一天,你們會為今天對我的所作所為後悔一輩子!

走四方路迢迢水長長

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

看斜陽落下去又回來

地不老天不荒歲月長又長

一路走一路望一路黃昏依然

一個人走在荒野上

默默地向遠方

不知道走到哪裏

有我的夢想……

然而,就在我有點迷茫的時候,傳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有窮國的后羿攻佔了夏朝的國都,自立為王啦!“大丈夫當如是也!”我不由得脫口而出。后羿這樣的男人才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啊!他不正是我追求的目標和學習的榜樣嗎?俗話說得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閱人無數,閱人無數不如名師指路,名師指路不如跟對成功人士的腳步!那一刻,我下定決心:到有窮國去,找后羿,跟着他混去!

我知道,很多人肯定要笑話我不知天高地厚。后羿是什麼人呀,堂堂的一國之君,英雄中的英雄,你寒浞小屁孩一個,想見他,門兒都沒有!或許大家都認為我跟相聲《連升三級》中的那個張好古似的,無知者無畏,其實,我更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正所謂“自助者,天助之”,就在投奔后羿的路上,我遇到生命中的貴人。奇人就是奇人,眼光就是不一樣,別看我一身風塵僕僕,邋裏邋遢,跟只流浪狗似的,但是奇人卻一眼看出我的不凡。他不僅借宿給我,好酒好菜地招待我,還跟我作了一番深入交談。結果越談越投機,越談越驚奇——他驚奇我,我也驚奇他,他發現我聰明伶俐,前途無量,我發現他真人不露相,是個不出世的高手。於是乎,我倆一拍即合,成了師徒。

這個師父教了我一身的好本事,尤其讓我驚奇的是,他對政治竟然如此熟悉。他耐心地教導我,如何在險惡的政治角斗場上逢凶化吉,趨利避害,為了自己的利益如何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經過師父一番悉心點撥,我的政治潛力早早地就被開發出來了。我相信,憑着自己現在的能力和手段,成為混世魔王已經指日可待啦!

然而,有一點師父太自信了,也可以說是太小瞧我了,他竟然沒想到“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這句話?最最可嘆的是,你只教會我如何不擇手段地追求個人利益,卻沒教我起碼的做人,導致你在我心目中也只是個工具而已。什麼“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對老爸都可以捆可以打,對於師父你呢?嘿嘿嘿!

師父,感謝你看中我,教我一身本事。但是,我又擔心啊,有朝一日,你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美質良材,再把自己的本事傾囊相教,不就是給我製造一個最大的對手嗎?就像後世的鬼谷子一樣,既收龐涓,何收孫臏?今天我就是那個龐涓,什麼時候再冒出一個孫臏怎麼辦?不行,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必須把一切危險消滅在萌芽狀態,甚至把種子直接毀掉!

怎麼毀掉?明着打肯定是打不過的,那只有來暗的。於是,我僅用了一包毒藥,就徹底解決了師父和他全家。九泉之下的師父啊,你不要怪我呀,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你連自己的徒弟是個什麼人都沒搞清楚,實在不合格呀!“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然而,你卻恰恰忘了教我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傳道”。你只教我如何把刀子磨快,卻沒教我不要用它殺人,只用它來切菜。

我對付師父這一手,後世有個叫曹操的學得最好。當年他和陳宮逃亡到好友呂伯奢家裏,呂家磨刀霍霍,準備殺豬招待他,他卻誤以為要殺他。再看呂伯奢不在家,想來肯定去報告官府了。於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殺了呂伯奢全家。跑到半路上,正好遇到呂伯奢打酒回來了。曹操一不做二不休,把呂伯奢也殺了。陳宮埋怨道:“之前你殺他全家,可以說出於誤會,現在你明明知道自己錯了,為何還要殺他呢?”曹操說:“我現在不殺他,他回去后發現全家死光光,肯定會去報警,到時候咱倆誰也跑不了。”陳宮反駁道:“但他是你的好朋友啊!”曹操說了一句很絕的話:“形勢所迫,保命要緊。寧我負天下人,休天下人負我!”

據說,曹操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申明是向我寒浞學習。由此可見,要想成為一世梟雄,必須心狠手辣,永絕後患。

一切搞定之後,我徹底放下心來,雄糾糾氣昂昂地上路了。

三、乾爹把我帶壞了

在通往夏都的路上,我聽說了更多的關於后羿的故事。我越聽越感覺,后羿實在是個好老師,若是跟着他的步伐走,很可能有一天我也會走到他今天的位置。

當年夏啟死後,他的兒子太康即位。這個太康是個典型的佔着茅坑不拉屎的主兒,嚴重的行政不作為,唯一的愛好就是打獵。

有一次,太康帶着隨從到洛水南岸去打獵。他越打越起勁,一百天過去了,他還沒打算回家。

這個消息就被后羿知道了。當時后羿是有窮氏首領,早就對夏王的權力垂涎三尺。見太康打起獵來樂不思蜀,他就決定再幫對方一把,親自帶兵守住洛水北岸,攔住了太康的歸路。太康沒辦法,只好在洛水南面過着流亡生活,這時,他再怎麼打獵也沒人管他了。不過,想來他再也沒這心思了。

攔住了太康,后羿還不敢一下子跳上王位。於是,他扶持太康的兄弟仲康繼位。當然,這個仲康只是個傀儡,實權絕對掌握在自己手裏。在這段時間裏,后羿大肆培植自己的小兄弟,擴充自己的實力。

不久,仲康又死了,后羿又立仲康的兒子相為王。相明顯是個過渡性的人物,兩年後,看到時機已經成熟,后羿便把相放逐了,奪了夏朝的王位……

一路走,一路了解,一路構思,我就想好了應付后羿的方法——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到了夏都后,我是連打廣告帶找門路,用了十幾天的時間,終於見到了后羿。

果然是英雄惜英雄,憑着自己的天賦,加上從師父那裏學來的一身本事,我輕易地就征服了后羿,贏得了他的青睞。“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他指着我,對群臣大發感慨。而群臣看我的眼神明顯不善,但我直接無視了。只要抱上后羿的大腿,你們算個屁呀!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一到夏都,我就深深體會到,到底什麼叫臭名遠揚了,居然連這裏的人都聽說過我的大名(其實是臭名喲)。怎麼辦?一是自身改變,至少表面上要把尾巴夾緊,裝老實人,說老實話,辦老實事;二是全力結交權貴,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用熱臉去貼他們的冷屁股;三是竭力巴結討好后羿,簡直比對自己的老爸好一百倍甚至一千倍。

別以為我是個天才,其實這些都是師父和后羿教我的,我只是愛學習愛鑽研而已。都說一個成功者,能力只佔百分之二三十,而人脈則佔百分之七八十。人脈就是財脈,人脈就是權脈。

我的這番苦心,果然沒有白費,不久,龍顏大悅的后羿就收我為義子。我離成功也邁近了一大步。

當然,光靠人脈還不能服眾,適當顯示顯示自己的能力,還是很有必要的。我主動要求去軍隊鍛煉,就從一個小頭目干起吧,不到一年,我就戰功赫赫,成為英武無敵的大將軍。

見這個乾兒子替自己爭了光,后羿當然是開心得不得了,他不僅提拔我為統領軍馬的左司馬(副總管),而且還為我訂了親,成了家。至此,放眼整個夏王朝,除了后羿,就是我寒浞最大。接下來,我就要向後羿開刀了。當然,絕對是溫柔一刀。

一個成大事的人,必須善於掌握人性的弱點。后羿的弱點,其實就是當年太康的弱點:喜歡打獵;喜歡喝酒;喜歡美女;喜歡恭維;喜歡剛愎自用。

你不是喜歡打獵嗎?我就挑選各地的千里馬為你服務,還訓練了上百名打獵高手隨時待命。

你不是喜歡美酒嗎?我就收集各地的美酒讓你盡情享用,讓你但願長醉不復醒。

你不是喜歡美女嗎?這個更容易,天下別的不多,能歌善舞的美女多的是,你只管尋歡作樂就是啦!

你不是喜歡恭維和剛愎自用嗎?我就天天給你唱讚歌,帶頭背誦“后羿語錄”。

這一連串的糖衣炮彈打下來,后羿大為滿意,拍着我的肩膀說:“有你這樣的孩子,真是我后羿一生的福分啊!”我表面上一臉的“不敢當”,心裏卻樂開了花。

當然,忽悠住了一個后羿,邊上還有一幫所謂的忠臣在礙事。武羅、伯因、熊髠、尨圉等人就跳了出來,向後羿進諫,居然說我寒浞這個人陰謀大大的,故意把大王往邪路上引,最終是要取大王而代之(其實他們真沒說錯呀),要求對我嚴加查辦。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後羿是個明白人(?),他對那些傢伙說:“我對寒浞這麼好,他怎麼會害我呢?是你們想得太多啦!諸位不要再說了。我知道諸位個個都是忠臣,為我好,但是寒浞也是個大大的忠臣呀!難道你們不相信我的眼睛嗎?”

群臣反對的結果就是,后羿提升我為相國,總攬朝政。這下子把那些傢伙氣的,一個個吹鬍子瞪眼的,連連嘆息:“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咯!”

正在這時,又來了一個催化劑。誰呀?她就是純狐。顧名思義,這個女人純粹就是個狐狸精。后羿不知是人老心不老呢,還是為了證明自己老當益壯,硬是以老態龍鍾之年,老牛吃嫩草,把風華正茂、才貌雙全的純狐抱上了床。眼看着自己花朵一般的身子,硬是毀在一個老色鬼的手裏,純狐那個氣呀!怎麼辦?報復!怎麼報復?她就找到了我。其實不用純狐貢獻她的**,我都已經對后羿磨刀霍霍了,現在這麼好的幫手送上門來,我豈有拒絕之理?我清楚色字頭上一把刀,所以從來不貪戀女色;再說現在我已經有了一個能幹的妻子和兩個出色的兒子,大事就到了緊要關頭,哪有心思把精力消耗在女人身上?不過純狐不一樣,她不是女人,而是我塞進后羿嘴裏的一把毒藥,自然不能錯過。

在我與純狐合謀之下,不到三年時間,后羿的親信武羅、伯因、熊髠、尨圉等人相繼被殺,朝中大臣幾乎都成了我的死黨。顯然,這時只需要一個導火索了。

這天,我和純狐正在鴛鴦戲水,醉洶洶的后羿沒敲門就闖了進來,沖我們大吼大叫,還作勢要砍死我們這對姦夫淫婦。我充分理解他的憤怒,自己最喜歡的女人被別人上了,而且是自己的義子,自己最親信的人,當然會傷心欲絕,憤怒欲狂。但是,我等的就是這樣的機會。既然你對我不仁,就休要怪我對你不義。你想,一個老頭子哪裏是我的對手?我反手一刀,就把他結果在寢宮的床上。

隨即,我升殿宣佈了后羿的罪狀,然後自立為王,改國號為寒。按照慣例,我接手了純狐,並立她為正妃。全場一片歡呼,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反對派早就被我收拾了。

在這裏,我順便澄清兩個傳說,一個是“后羿射日”,另一個是“嫦娥奔月”,其實說的是后羿、我和純狐的故事。了解一點夏朝歷史的都知道,“日”是指夏王。“后羿射日”就是指后羿發動宮廷政變,奪取了夏朝的王位;至於嫦娥奔月,都知道嫦娥入住“廣寒宮”了。這個“廣寒宮”,就是指的“寒舍”,即“寒浞之舍”,也就是說,我寒浞取代后羿之後,純狐(即嫦娥)就進了我的家門,成了我的女人。

說到這裏,我真的很佩服後世的文人,他們為了掩埋后羿和我曾經身為夏王的歷史,可謂煞費苦心,搞出了這兩個隱晦的傳說,來誤導後人。

四、夏朝被我打壞了

另外,後人還說我即位后,曾吩咐手下人把后羿的屍體剁成肉泥,加入劇毒的藥物,烹製成香噴噴的肉餅,送給有窮氏人吃,吃下的便被毒死,不吃的便讓士兵亂刀砍死,導致有窮氏人死的死,逃的逃,隱姓埋名的隱姓埋名。從此,中原地區再也找不到有窮氏人了。

我不知道這種說法根據何在。事實上,登上王位后,我的工作重心就轉移到爭取民心上來了,還實施了一系列削富濟貧、減輕賦稅的政策,我犯得着在這個時候給自己的子民一副劊子手的形象嗎?當然,對於誹謗我、反抗我的有窮氏人,我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

稱王后,我不敢絲毫大意,因為自己所佔據的只不過是夏王朝的半壁江山,夏王朝一天不滅,我的王位就一天坐不踏實。何況夏王相趁我剛剛上台,立足未穩,肯定會聯合諸侯來攻打我。為此,我大量徵召青壯年入伍,時刻做好軍事鬥爭的準備。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年春天,夏王相聯合諸侯斟尋氏和斟灌氏,兵分三路,氣勢洶洶地朝我撲來。不過見我嚴陣以待,只是虛張聲勢地喊殺了幾天,繼而對峙了月余,就打道回府了。但是,我並沒有放鬆警惕,而是加緊富國強兵。

俗話說: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讓我寒浞最感到驕傲的是,我有一個好老婆,兩個好兒子。我的原配夫人叫姜蠡,是九黎蚩尤氏的後人,身材魁梧健壯,有一身的好功夫。當年我領兵征討東夷時,在戰場上相識,仗還沒打,兩人倒碰出了愛情的火花,演出了一段化敵為友的戰地浪漫曲。隨即,姜蠡便率本部族向我投誠了。什麼叫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就是。後來,姜蠡先後給我生了兩個兒子,大的叫寒澆,生得豹頭狼眼、虎背熊腰;小的叫寒戲,長得身長體壯,力大如牛。這兩個兒子遺傳了我和***全部優秀基因,既有他媽勇武強健的一面,又有老爸我機智狡猾的一面,十幾歲時就開始領兵廝殺了。

前2011年,我和兩個兒子小試牛刀,向夏王朝的領地發動了一次突然襲擊,結果大獲成功,不僅掠奪了大批財物,還俘獲了許多百姓。這一仗大大堅定了我滅夏的決心。經過多方面的精心籌備,我決定選擇適當時機向夏王朝統治區發起全面進攻。

第二年,寒、夏兩國的大決戰終於爆發。我採用分而治之、各個擊破的戰術,一舉擊潰了斟灌氏。不過,我們的損失也不少,許多青壯年戰死沙場。好在夏王相被我的氣勢嚇破了膽,竟然不敢趁機組織軍隊進攻,而是採取龜縮戰術。這樣一來,就給了我們休養生息的良機。

經過六年的養精蓄銳,前2004年,我再次調集軍隊,與夏王朝展開第二次大決戰。在這次大決戰中,我兒寒澆發揚了特別能戰鬥的精神,先是設下埋伏,把全部斟灌氏軍隊都包了餃子。接着乘勝進軍,攻打斟尋氏。結果,雙方乘船在濰河上展開了一場激戰。對方的軍隊多數不懂水性,只能在船上廝殺。我兒寒澆便利用對方的這一弱點,派出數十名水手潛入水下,鑿穿了對方的戰船。趁對方陷入慌亂之際,一陣猛攻猛殺,夏軍被殺死的、淹死的不計其數,連對方的首領也未能倖免一死。

滅掉了斟灌氏和斟尋氏這兩大諸侯,就相當於除去了夏王朝的左膀右臂。緊接着,我兵分三路,圍攻夏都。夏王相負隅頑抗,終究是螳臂擋車,勢單力薄,擋不住我軍的強大攻勢。夏都攻破后,夏王相本人,以及他的族人和大臣都被殺死。

至此,我正式成為夏王朝的最高統治者。然而,當我興高采烈地宣佈這一結果時,卻沒想到,居然跑了一個漏網之魚,而且是條大魚!這是多少年以後我才知道的。真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

夏王相有個妃子叫后緡,當時已經懷有身孕。這個女人機靈得很,居然趁着混亂,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城牆下的水洞裏爬了出去。這個女人的娘家是有仍氏。她逃出后,裝扮成農婦回到娘家。不久,這個女人生下一個男孩,取名少康。

直到少康長大后,當了有仍國的牧正,我才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得到這個消息,我的震驚是無法形容的。事不宜遲,我立刻派最信得過的兒子寒澆帶人前去抓捕。沒想到,這個少康跟**似的,滑溜得珢,居然提前得到消息,逃往有虞國去了。

少康這次逃脫,比前一次對我的打擊更大。這說明什麼?在我的周圍有內奸呀,他們心裏還在惦記着那個已經滅亡了幾十年的政權。這群可惡的復國主義者!我狠狠地罵道,但是罵得有氣無力。第一次,我感覺自己真的老了——難道又到江山易主的時候啦?我不敢想。

這個少康還真有兩把刷子,他到有虞不久,就被國君招為女婿,還賜給他良田十頃,士兵五百名。這時,他的膽子也大了,底氣也有了,不再隱姓埋名,而是直接打出復國的大旗,廣交天下勇士賢臣。不久,逃亡到有鬲的夏朝遺老伯靡,暗中聯絡斟灌氏和斟尋氏的殘餘分子,然後率領他們投奔少康,組成一支復國大軍,正式向我宣戰。

這回,我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此一時彼一時,什麼又叫兵敗如山倒。前1965年,我曾經無敵天下的長子寒澆戰死。前1963年,我的次子寒戲又被殺。

其時,我已經年近八十,早已無力征戰廝殺。兩個兒子的死,也讓我的人生失去了最後的希望。聽着城外少康大軍的喊殺聲,我沒有選擇孤注一擲,而是躲進深宮,和心愛的妃子在一起,享受人生最後一抹夕陽。這時,我的部下進來了,不用說,我都清楚他們想幹什麼,不過是見大勢已去,為了給自己和家人留條活路,最後時刻選擇了背叛而已。我已經無力譴責他們,也無心譴責他們。

當叛軍打開城門,把我獻給少康時,我盯着對方的眼睛,只說了一句話:“祝賀你!”隨即慷慨就義。

不管後世的歷史怎麼說我,怎麼罵我,我只想說:我來過,我奮鬥過,我成功過。這,就足夠了。即使那些罵我罵得最咬牙切齒的人,敢不敢捫心自問一下:你到底有哪方面比我強?你到底有沒有資格審判我?做人還是客觀一點好,不要一方面給別人當道德的審判官,另一方面又在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我承認我是梟雄,但是決不承認自己是奸臣!因為我曾經是帶領國家走向繁榮富強的一國之君,這是誰也抹殺不了的事實。這就是我——寒浞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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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是怎樣煉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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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浞:和尚動得,我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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