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開局不利

高聳的煙囪，每時每刻都噴吐着濃煙，讓天空霧蒙蒙一片；鋼筋水泥構築的高大建築響徹着轟鳴，哪怕隔了老遠亦清晰可聞；機車噴吐着蒸汽，在金屬軌道上緩慢行駛，高頭駿馬拉着滿載的貨車，不緊不慢穿過積雪未化的道路，留下一串串車轍印。

矗立於十字路口，趙夕宛若身處工業革命時期，某個傳統與現代並存的城市，但比起歷史書描繪的畫面，此地有個顯著之處，是前者不具備的。

無論是腳步匆匆、滿面倦容的工人，亦或舉止優雅、佩戴禮帽的紳士，甚至是一席呢絨外套、神情肅穆的警察，全都在外貌上有動物的特徵-----

腦袋兩側毛茸茸的圓耳朵，覆蓋全身、末梢捲曲的絨毛，更有甚者乾脆長了個熊或狼腦袋，風格猶如動畫片中的擬人動物，頗有幾分幻想色彩。

哪怕沿途目睹多次，這幅情景仍讓趙夕感到稀奇。呆在路口注視着來來往往的行人，青年直過了數分鐘，才猛然回過神來：

自己並非來考察風土人情的，自己是來辦正事的。

思路很清晰，可惜手頭線索寥寥，某人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努力克服心底的焦慮，趙夕抿着嘴沉吟片刻，最終從懷裏取出個外型酷似智能手機的裝置，一番操作后邁開腳步。

時而快步疾行，時而駐足觀察，當事者在陌生的街巷裏兜兜轉轉，最終抵達了位於數棟住宅樓中央的一塊空地。“應該，是這裏吧~”喃喃自語收起裝置，稍加查看未發現異狀，趙夕很快將目光轉向不遠處的路邊，一位正在推車后忙碌的男性。

也許是某人的視線太強烈，忙於擺放瓶瓶罐罐的熊人停下動作，抬起長滿鬃毛的面龐，眯起雙眼上下打量着青年。

“陌生的面孔呢，外地人？”

對方率先打破沉默，再裝聾作啞於情於理都不合適，確認附近他人的趙夕順勢走上前，面帶笑容打了個招呼。稍稍客套后表達起來意，青年交談同時悄悄觀察熊臉男性，懸在心頭的大石這才落下：

即便工作受影響，擺攤的熊人亦無警惕、憤怒。不耐煩等情緒，而是用指甲撓着下巴，表現得很是通情達理。“所以，先生你是來...找人的？”

“正是如此，”指向積雪尚未清掃，有些蕭索的空地，趙夕故作無奈嘆了口氣。“我只知道他網民‘尼古拉’，大概半個月前搬到此地，活動範圍就在這一帶。大叔你在這個位置擺攤，每天往來之人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十有八九見過他，對這樣的人有印象嗎？”

聞言再度陷入沉默，身材魁梧的男子皺眉思索半晌，回之以緩慢但堅定的搖頭。“很抱歉，先生。”

“附近叫尼古拉的有好幾位，但都不符合你的描述，讓你失望了。”

畢竟資訊少到可憐，某些關鍵點還不便透露，趙夕倒不意外遭遇挫折。告別了開始往腰上系圍裙的大叔，他搓着手四下張望，開始尋找下一位目標。

“謝謝，大姐，再見。”朝拎着菜籃的中年婦女微笑揮手，目送她身影消失於街道拐角，趙夕若有所思眯起雙眼，張嘴呼出一口白氣。

“果然如此......”

‘尼古拉’的搜尋依舊沒頭緒，但趙夕也不是一無所獲，經過數次嘗試，他確認自己具備一項特質----

交涉的技巧。

不是精通多種語言，自帶翻譯的博學，亦非擅於察言觀色，能見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的健談，而是更加玄學，類似‘好感度’的東西。只要趙夕帶着善意溝通，絕大多數目標都會放下警惕，像對待朋友那般熱情地與之交流，甚至忽略掉說辭中不合邏輯的部分。

可惜這項能力對滿懷敵意者根本不起效，比方說某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趙夕就碰了一鼻子灰。思及此處的青年無意朝其瞥了一眼，卻被蜷縮牆角、被凍至瑟瑟發抖的當事者覺察，面黃肌瘦的棕熊臉男性立即拉起衣領，遮住脖頸處黑色傷痕，同時目露凶光朝趙夕吼道：

“看什麼看，滾遠點，你這個欺壓感染者的罪犯！”

神經病，不過隨便問兩句話，沒必要這幅嘴臉吧，倍感無語的趙夕也不屑與之爭辯，比了個通俗易懂的手勢轉身離開。思考着接下來該如何是好，直至耳畔傳來熟悉的嗓音，青年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繞行整片區域一圈，又抵達了最初的位置。

“喲，先生。”見趙夕未有反應，已經戴上皮帽子的中年人放下手中餐刀，面帶關切道：“還是沒找到你朋友嗎？”

“沒有。”苦着臉聳聳肩，趙夕望向推車上擺設的案板菜刀與調味料，沒話找話道：“話說大叔，你這是賣的...烤麵包？”

“新鮮出爐的白麵包，中間夾着剛採摘的黃瓜和生菜，頂上再塗抹今年的蜂蜜，這就是切爾諾伯格人見人愛的美食‘蜜餅’！！”談到自己販賣的商品，中年人頓時來了勁，臉上浮現起自豪的笑容。雙手如蝴蝶般上下紛飛，某人不消片刻便現場製作好一份，熱情地將其遞給趙夕。

“來吧，大冷天就該吃點好吃的，原價二十盧，看你是外地人，給十八盧就夠了。”

一方面盛情難卻，另一方面忙活了大半天，自己也確實有點飢餓，偷瞄了下口袋確認資金尚寬裕，趙夕哭笑不得接過金黃色的麵包，嘗試性咬了一口。“呣，味道不錯。”

聞言哈哈大笑，男子從推車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根黃瓜，用餐刀將其削成薄片。將加工好的蔬菜擺放在案板邊，暫時得閑的他見趙夕一副苦惱樣，眼珠一轉朝青年招手示意。

“先生，如果你真的沒線索，我倒是有個建議----”

“建議？”。

“嗯，”稍微頓了頓，男子指向趙夕身後說道：“沿這條路往下走，第二個路口右拐，左手邊有棟大門是紅色的建築。”

“那是切爾諾伯格警察局，軍警駐紮的地方，你可以向他們尋求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