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恐蛟龍得雲雨
凌晨一點,那該死的酒會總算是散場了。
我見到寇玉門的時候,她疲憊地癱軟在了二樓會客室的沙發里。
「我賺點錢容易嗎?」她抱怨道。
我心說,你不容易,你這一部電影就弄好幾億。
「就應該不允許有個體的演藝人員。演藝人員應該全部職員化,評職稱,拿工資。不能讓資本的囂張抬頭。你要時刻明白,不是人民離不開你們,是你們離不開人民。」
「這大半夜的,你是來教訓我的嗎?」
「和你說個好消息,天亮之後,特別刑事科就要來請我去喝茶了。幾乎能肯定,把我發配原籍,送回鳳凰山精神病院304病房。」
寇玉門一聽愣了下,隨後慢慢地坐直了,看着我笑着說:「你這是在求我嗎?」
「就算是吧。」
「算是吧!」她看着我咯咯笑了,頻頻點頭。
隨後她認真了起來,說:「較量開始了啊!這是陸家豪使的壞,也是咱被抓住把柄了。」
「大不了捲鋪蓋捲走人,不受這個鳥氣。」
寇玉門說:「你這辦法好啊。」
我愣了下:「啥意思?」
寇玉門說:「託人找關係的話,那可就是示弱了。這姓陸的可就猖狂起來了。那不就給他臉了嗎?」
「是這個理兒。」
寇玉門把包拎了過來,從裏面拿出來一串鑰匙,遞給我說:「東城有套宅子,你躲躲。現在不是示弱的時候,姓陸的不是什麼善類,你越是示弱,他就越想弄死你。我就把話說這裏,你要是到了304病房,麻煩還會接踵而至,搞不好就把你的藥片換成氰化物。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我說:「這麼說的話,我得把這陸明軒打服了,打怕了。讓這陸家豪投鼠忌器。」
寇玉門小聲說:「要打,就老子兒子都別放過,折磨他們,往死里折磨。千萬別出人命,出人命事兒就大了。不出人命,都不是事兒。說白了,揍一頓就是個治安案件嘛!」
「我精神病,我有理啊!」我歪着脖子說。
說著,我就把鑰匙拿過來了。
寇玉門把地址寫給我,然後遞給我一部手機,說:「這手機號沒有任何人知道,只有我知道。我們單線聯繫。」
「我得讓徐晴知道啊!」
寇玉門說:「你傻啊,人家是正式工,你這不是害人家嗎?你是精神病,徐晴不是,人家手裏捧着的是金飯碗。你想砸了人家的飯碗嗎?」
這事兒我得想想。
我走進了衛生間,一邊洗手,一邊看着鏡子裏的張嫣。
張嫣說:「寇玉門說得沒錯,不能害了徐晴。搞不好被你連累,也跟你發配原籍回派出所。」
寇玉門過來站在我身邊,一邊洗臉一邊說:「現在你知道我多難了吧。和這些人鬥智斗勇的,我多費腦細胞啊!」
我說:「回老家種地去啊,養一條狗,養幾隻雞。」
寇玉門笑着說:「等我累了,我就回老家種地去。你去嗎?」
「到時候再說唄!」
張嫣這時候在鏡子裏看着我,很認真的說:「我覺得寇玉門更適合你。你和徐晴要是勉強在一起,麻煩會一個接一個,會搞得焦頭爛額,最後一地雞毛!」
我開始洗臉。
張嫣繼續說:「寇玉門不同,她做事果斷,毫無顧慮,自由自在,敢作敢當,你們最合適不過了。」
寇玉門把毛巾遞給我。
我擦了把臉說:「我得走了。」
「開我車。」她扔給我一把車鑰匙。「你們的車太扎眼,尤其是那輛五菱宏光,走到哪裏都是自帶光環,想不被注意都不行。」
「我走之後……」
寇玉門搶着說:「你走之後,我會和徐晴說,你先出去躲躲,讓她放心。」
我剛要走,寇玉門又說:「富貴得跟你。」
我說:「別害人家。」
寇玉門說:「我這是幫他,富貴離不開你,他離開你,魂兒就沒了。」
寇玉門把手機拿過去,設置好了導航,遞給我說:「去吧,到了之後給我發個微信。」
我點點頭說:「這一走,估計就回不去單位了。」
「你本來就不屬於那裏。」
「那我屬於哪裏?」
「自由!」寇玉門看着我說,「你的信仰里,第一條就是自由。」
張嫣在鏡子裏對我說:「聽她的,自由。」
我這時候就像是一個將要離開家坐上火車的孩子,時刻盼着火車啟動。我這時候就像是一隻關在籠子裏的鳥,看到籠子被打開了,我要展翅飛翔。
我需要自由,我這段時間太壓抑了!
寇玉門拉着我到了窗戶前面,指着一輛黑色的越野車說:「那輛車,去吧。中午前我去看你,給你帶點吃的。你就別出門瞎溜達了。」
我嗯了一聲,剛要走。
她拉住了我說:「你有錢嗎?」
我說:「沒有。」
「先走吧,我給你轉微信里。」
我下樓,開上車,回頭看看寇玉門,她趴在陽台上在看着我。我再看看主樓,徐晴也在窗戶里在看着我。
我此時還有些糾結,但是當我開上車出了大門的瞬間,我就知道,我選擇自由是正確的。我一下就輕鬆了,我愛死了這種自由的感覺。我甚至對徐晴沒有半分愧疚感。沒有什麼比自由更重要,我不需要監護人,這都是他們強加給我的。
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我不會再鑽進那個籠子裏了。
我的手機這時候叮咚一聲,寇玉門給我發來的微信:
蛟龍豈是池中物,風雨不夾狂不得。
這是宋代張詠《解嘲》裏的兩句詩,意思是,你即便是蛟龍,但是被困在池子裏,沒有機會什麼都做不成。
和這個相對應的還有兩句,是陳壽在《三國志》裏的兩句:
恐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之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