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有歸客 第三章 道觀門前說儒家
向宇公司會議室中,秦子安和趙佰龍靜靜地等待着,到底是大公司,會議室都比他們豪華許多,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見人影,趙佰龍有些不耐煩起來,壓低聲音說道:
“秦哥,這都二十多分鐘了,你說他們咋還沒人來?”
“誰知道呢,慢慢等着吧。”秦子安喝着茶,淡淡的說道。
大約十來分鐘后,一位西裝革履的青年男子走了過來。
“很抱歉秦先生,臨時有事,讓你們久等了,關於這次的合約恐怕不能如期進行了,至於原因,這是四海公司發給我們的合同,你們看看應該就清楚了。”
“百分之五?怎麼可能低這麼多。”胖子看着合同驚詫不已。
“這是他們開的條件,你們兩家公司都差不多,但是畢竟……”他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
秦子安站了起來,對向宇公司負責人說道:“我先詢問一下我們經理再商議”
“行,小菲,你帶他們去接待室”
“好的總監”甜美女孩甜美一笑,然後伸手對着秦子安他們說道:“先生請跟我來”
就在秦子安剛入進接待室時,一名女子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笑了起來。
“小姐,您來了怎麼都不通知一聲,我好去接您。”
“沒事”李敏擺了擺手,隨即指向了秦子安他們那個方向:“玲姐,剛剛那倆人來幹嘛。”
“他們啊”王玲撇了撇嘴
“他們是遠方公司的人,來簽合同,給的條件比起四海可是差遠了。”
“這樣啊,還真是有緣啊”李敏眨巴了兩下眼睛,悄然一笑。
“玲姐,待會我和他們談。”
“小姐,難道他們是您的朋友?”看着小姐這神情,王玲有些吃驚,連忙說道:“小姐,既然是您的朋友,我讓下面人推掉四海改簽遠方公司。”
“不用了,也就是有一面之緣,閑着無聊想去逗逗他們。”
“好的”,雖然王玲這樣答應,卻已經決定推掉四海公司,哪怕可能會損失點利益,她知道,他們小姐可不會隨便對一個普通人感興趣的。
“秦哥,經理怎麼說”胖子在旁邊着急的問到。
秦子安放下手機,沒說話,揉了揉太陽穴,這才苦笑着說道:“我倆這次怕是要空手而回了,經理說我們最多再下降三點五個百分點,不然賺都沒得賺,還要虧。”
“四海公司真卑鄙,另可自己不賺錢也要狙擊我們。”胖子狠狠地砸了下桌子,臉色不太好看。
“你先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再爭取一下,不管成不成功,咋們都先回去再說。”
“嗯”
秦子安走進了會議室,看見原本的負責人由男人換成了一個女人,他微微一愣,不過一瞬間就若無其事的坐了下來。
看着眼前這女人,秦子安感覺有些眼熟,但就是不知道在哪見過。
在他還在思考之時,眼前女子已經伸出手來對他說道:“你好,秦先生,我是向宇公司負責人李敏,我同事臨時有事,所以接下來由我來和你商量合同的事。”
“你好,李小姐”秦子安輕輕握了握手。
“李小姐,想必你也知道我們遠方公司,我們與貴公司的合作一直以來也是皆大歡喜,給貴公司也都是最大的優惠……”
秦子安講的口都幹了,就是不見李敏有什麼明確態度,他喝了口水潤了下嗓子:“不知道合同?”
“合同再說,我可以爭取讓我們公司過兩天配人去貴公司和四海考察之後再決定,而且合約條件都可以稍稍降一些,不過有個條件……”說到這,李敏停頓了一下,看着秦子安。
“你說,能做的我盡量辦到。”
“等我去你們公司考察時再提”李敏卻是不說了,莞爾一笑,她本身就是很漂亮的女人,這一笑,不禁讓秦子安眼光停滯了一下。
“行,李小姐,我還有事那就先告辭了”
“慢走”
秦子安才走出向宇公司,隱約感覺有人跟着他,他隨即不動聲色的轉了個彎,走進了一個巷子口。
見他走到了死胡同,後面一群人跟了過來,大概二三十人的樣子。
人群前面一個黃毛轉動着手中水果刀對着秦子安說道:“小子,就是你惹了我們原哥?跪下來道個歉,這事我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話語間,人群緩緩向兩邊散開,一個腳步虛浮的青年走了出來,狠狠地看着秦子安:“小子,上次火車站被你跑了,現在你倒是跑啊。”
秦子安淡漠的看着他們,臉上毫無表情:“一群土崩瓦狗。”
看見秦子安罵他們,原寶寶氣的火冒三丈,對着混混頭子說道:“黃毛打殘他,出了事我兜着。”
前面一個混混腳才伸出,還沒有近秦子安身,就已經被摔到了身後,沒等后一個混混有什麼動作,已經飛了起來,不管他們怎麼攻擊,秦子安總能第一時間躲開,像一隻泥鰍一樣。
看見半天都打不到秦子安,黃毛有些急眼,暗暗罵了一句,拿着水果刀就沖了上去。看着黃毛拿着刀,秦子安眼中冷光一閃,就打算先廢了他。
可剛走了兩步,他的心臟突然一陣絞痛,秦子安眉頭緊皺,忍着疼痛,一腳踹飛跑過來的黃毛,三步做兩步走到原寶寶面前,提腿踢斷他的手臂,隨後立刻離去。
其他混混看見黃毛和原少爺倒在地上,哪還敢追,急忙給醫院打電話。
“說,是哪個小畜生把我兒子打傷的。”原愛國對着病房門口的混混呵斥到。
“原大師,我,我也不認識啊,是原少帶我們找的人。”
原愛國重重“哼”了一聲,罵了句:
“沒用的東西”
然後打開房門。
“爹,您一定要弄死那個王八蛋,你看兒子手都被打斷了,疼死我了。”
看見原愛國走進病房,原寶寶立刻慘叫起來,一半是裝的,一半是真的疼啊,骨頭都斷了。
原愛國臉色陰沉,今天古玩街賭石,被一個毛都沒全的小夥子踩了,導致他的名聲一落千丈,剛要回家,又接到醫院電話,說他兒子手被人打斷了,氣不打一處來的他往醫院趕,又因為開車超速被交警攔住開了張罰單。
“那小畜生叫什麼名字”看見兒子傷成這樣,原愛國雖說氣憤不已,但還是冷靜下來問到。
寶雞會賭石,有點手藝的人雖說不多,但卻絕對不少,可偏偏就他一個原大師,只憑手藝那是做不到的,還得靠經營,靠眼力。
“不知道”原寶寶聲音弱了下來。
“不知道?你被人家打成這樣,竟然都不知道人家叫什麼,什麼都不知道,你讓我在哪找。”原愛國一時竟是被氣的無話可說,以前咋沒發現自己兒子這麼二。
“對了,我這有照片”原寶寶想到了什麼,突然喊到,急忙拿出了手機,由於動作過於劇烈,他一下子又大叫了起來。
原愛國接過手機,對原寶寶說到:
“你住院這事別告訴你媽,不然這家又沒個安寧。”
出了醫院,他拿起來電話說道:
“周所啊,我是小原,今晚有時間沒,咋哥倆一起吃個飯,嗯嗯好的,老地方見。”
此時,回到酒店的秦子安像是脫水了一般,渾身濕透,衣服不脫就跑進洗澡間沖澡,嘩嘩的流水聲讓他的神經放鬆了下來,緩緩的靠在了牆角,大口喘息着。
不一會,聽見趙佰龍在外面敲門,他摸了一把臉上的水脫下衣服,披着浴袍就去開門。
“秦哥,你臉色咋這麼蒼白,,,嚇我一跳。”
“沒事”秦子安不等胖子發問便轉移話題說到:
“咋們先回去,向宇公司說等考察一下再簽合同。”
“行,秦哥,東西都收拾差不多了,車票也都定好了。”
——
“群峭碧摩天,逍遙不記年。撥雲尋古道,倚石聽流泉。花暖青牛卧,松高白鶴眠。”
逍遙而又自在的生活總是令人神往,可放棄愜意的生活甘願享受清貧者又寥寥,不得不說有些諷刺。
秦子安站在十方山前遠眺山頂,他並沒有跟着人群去太昊宮燒香,而是徑直走上了旁邊一條小路。
偏僻的小路無人問津,厚厚的積雪覆蓋其上,遮住了青石板羞澀的面龐。
他一路小跑上去,在一間茅草屋前停了下來。
秦子安笑着撫去額頭一兩滴汗水,向著屋裏走去。
這是很難想像的,在這個年代竟然還有人結草為廬,茅屋前用柵欄圍着的是一塊菜園子,他第一次來的時候,老夫子曾在那園子裏給他摘菜做飯來着。
推開房門,裏面空無一人,秦子安熟門熟路的收拾做飯,晒乾的蘿蔔特別的可口,是老夫子的最愛。
輕輕關上門,秦子安向著後山走去,後山是一處斷崖,有一片瀑布飛涌而下,甚是美麗壯觀,瀑布旁邊有塊巨石,老夫子平素就喜歡在上面打坐。
果不其然,當他過去之時,老夫子又盤膝在巨石上面,秦子安沒有打擾他,獨自在旁邊練起了拳。
拳是老夫子教他的
十二年前,他突然昏迷了過去,院長將他帶到各個醫院都查不出異常,是老夫子的突然出現治好了他,隨後將他帶上了山,說是療養一周。
他下山前,老夫子叮囑到:“每過十二年的這個時候,你心臟便會出現一次絞痛,所以每次快到時間,你需得上山找我。”
這次秦子安因為臨時的出差耽擱了他的行程,才沒來得及上山。
“子蘇,你來了”
從一開始老夫子就稱他子蘇,一開始還不習慣,成天逼着老夫子改過來,可後來漸漸也就不管老夫子怎麼稱呼了。
“老師,飯菜都要涼了,趕緊過去吃飯走,給你做了最喜歡的糖醋蘿蔔乾。”
“孺子可教也”
老夫子吃飯很慢,吃完飯菜收拾好已是入了夜,秦子安跟着老夫子來到了後山,天上繁星點點,老夫子與他席地而坐。
秦子安拿出小鼎遞給老夫子,可老夫子並沒有接,只是用一種難以描述的眼神看着小鼎,緩緩開口道:
“子蘇,你下山之後取江河之水置於其中,以左手鮮血餵養之,你想要的答案便能知曉。”
“老師怎麼知道我想要知道什麼?”
“一切皆有定數啊”此時的老夫子,不似尋常像個儒雅的讀書人,反倒像旁邊觀中道士一般神神叨叨。
不等他再詢問,老夫子已經問他:“子蘇,山下學習多年,可曾知何為儒?”
“不知”
“人之所需便是儒,人不滅,儒家不滅,人若不存,儒家定亡。”
“那夫子,儒與道有何關係?”
“儒依道而立,道借儒長存啊”
“我曾拜讀張載先生文章,其所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甚得吾心!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我輩儒生當為這天下,吐出心中不平氣。”
“老師心中不平之氣為何物?”
老夫子沒有答他,只是喃喃道:“世人不知儒,不尋道,只知求神拜佛,夫子啊,到底值不值?”
夫子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喝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扶我頂,結髮受長生,太白何在?夫子何哉!”
古稀老人就這樣趴下痛哭了起來,看着突然像個小孩般痛哭流涕的老夫子,秦子安束手無策,他不是第一次見老夫子這樣悲痛欲絕,卻是第一次見老夫子哭泣,就算與老人相識了二十多年,他依舊一點都理解不來老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