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有歸客 第二十六章 七夕文會(一)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之久,秦子安終於舒緩了過來,他的雙手依然緊捂着胸口,從心臟傳來的陣陣悸動感促使他大口的呼吸,仿若溺水之人。
他急忙的環顧四周,看見不是夢中景色,眼神變得黯淡下來。
日沉西山,垂落一片暮色,周圍很是寂靜,原本在他旁邊的洪蛋卻是不知去處,他的肚子在此時‘咕咕’叫了起來。
“醒了?”
無極的聲音適時響起,打破了秦子安心底那份不安,那份不安來源於恐懼,也來源於一個猜想。
聽見聲音,秦子安‘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目光直視老人:“不為我解釋一下?”
此時的秦子安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眼神冷漠,十分不禮貌的盯着無極,臉上雖然毫無表情,語氣卻是十分生硬而又強勢,宛如高高在上的君王。
看見秦子安起身,無極拿出一副通緝令放到他的面前,自顧自的說道:“老朽曾經見過你,準確來講,是見過你的畫像。”
秦子安不理會,依舊緊緊盯着無極。
無極聲音一頓,又說道:“不用擔心那杯茶,你和洪蛋之前飲下那茶葉名曰通靈,在這靈界十大名茶中排名第二,出自邪都一棵傳說中的樹上,數百年間僅僅產了十一片,流落到外界的也只有三片,一片在神庭,一片在佛國,而那最後一片被你倆喝了。”
見無極不在言語,秦子安隨手接過那張通緝令,一把木劍使他微眯起了眼睛。
因為他發現,這陳禾斗所配木劍赫然與他在玄鳥城買的一模一樣,木劍中央歪歪扭扭寫了三個字-小乞兒。
而這畫像上面的人,居然是他曾經在薇城通告欄中見到過的,這大陸第三通緝犯-陳禾斗。
“數年前,此人拿着一張畫像找到了老朽,問有沒有見過畫像上的人,可在老朽看來,他手中拿着的明明是張空白一片的白紙,哪有什麼人在上面。這些年,老朽都以為,那人是被皇朝追殺的精神錯亂了,不曾想竟是自己境界不夠,未能堪破啊。這次看見你,老朽眼前不知為何又重新浮現出那副畫像,可這次,那畫像上卻有個人影,那人影,赫然與你有着九成相像。”
“陳禾斗?那他再沒有和你說什麼?”
“隻字未提,飄然離去。”
秦子安點了點頭,他無法分辨無極說的是真是假,索性也不在詢問,低垂着雙眸,雙手交叉了起來。
隨後,他的眼睛裏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只是,此刻的無極正背對着他,沒能發現,
過了片刻,秦子安眼中那團黑火熄滅了,他的眼神恢復了正常,再次煥發出了光彩,抬頭問道:
“這地方怎麼離開?”
“向南行十分鐘便可以找到你來時的路。”
無極回答到,說完丟了一塊石頭給秦子安。
秦子安接過石頭,轉身就朝着南方走去,沒有再看老人一眼。
看着秦子安的背影,無極久久沒有說話,一直在那站着,直到天際泛白。
“都是命啊!”伴隨着一聲嘆息,無極的身影緩緩消失不見。
秦子安回到趙府,張炳急忙迎了上去,“秦公子,您終於回來了,這都兩天了,要不是您臨走前吩咐了一聲,說不得我已經報官了。”
“讓柳姨給我準備一碗稀飯,我一會吃。”
“是”
張炳提腿欲走,又收了回來,對秦子安道:
“對了公子,昨個晚上公主殿下來人,讓您今日好好表現。”
“知道了”
張管家走後,秦子安喃喃道:“兩天嘛”
飲下那杯所謂的通靈茶,竟是讓他陷入無意識整整兩日,想到那似夢境般的經歷,他眉頭緊鎖,握緊了拳頭。
此時的巢湖十分熱鬧,因為殿下的緣故,魏峰將這次的文會大辦特辦,一個七夕文會竟是將各大府城的才子都吸引至此。
順天府的馬昭、永平府的邱峰、大名府的杜傑。
這三人自是不用多言,都是滿朝年輕一代翹楚,就算在滿王朝外,都有些許才名,所做文章辭賦,哪怕當朝宰相崇德都大為推崇。
值得一提的是,文會還未開始,有人居然在聽雨閣前看見了洛河,奉天府府尹之子洛河,絕對算的上是這滿王朝一大傳奇人物。
十三歲那年,洛河便已經踏入四品之列,十五歲,一首《洛神賦》在整個大滿王朝爭相傳唱,十七歲領兵三千,千里突襲敵軍軍營,陣斬敵將數人,其中萬夫長兩名,千夫長五名,大破敵軍。
同齡人見他皆需低眉,一時間風光無限,只是不知為何,這幾年卻是淡出了世人眼前。
前些年,魏峰還向滿王提議,招洛河為駙馬,後來他被調離至巢湖,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暖香居一間書房中,多加哈拉薇正捧着一本書看着,書名《諸國異見錄》,據說是從商皇朝流傳出來的,記載了這片大陸上諸多異事。
“殿下,已經酉時了,按常規,此次七夕文會快要開始了,您什麼時候起身?”一名王衛統領走到她的身旁,悄聲問到。
“時間這麼快嘛,我讓你找的人再有消息沒?”
“屬下該死,還沒有追查到,不過昨天老鷹來了消息,說楚國那邊有動靜,似乎是那人。”
多加哈拉薇放下書來,揉了揉酸痛的雙手。
“讓神護配合老鷹,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找到那人,回去后讓青統領來見我。”
“是”
王衛緩緩退下。
此時的趙府,秦子安咽下最後一口粥,擦拭完嘴吧后,便朝着聽雨閣方向走去,剛走兩步,突然想起自己從未見過文會流程,急忙詢問道:“張叔,趕快給我講講這七夕文會。”
張炳略微思量:“秦公子,一般而言,大滿王朝許多地方都會舉行文會,但這七夕文會卻只有我們巢湖才會舉辦,每年都會舉辦一次,三年一次大辦,題材一般以詠月為主,偶爾也會以花鳥為題,文會不限體裁,但基本都是七言詩,按理來講今年還沒到大辦的時候,可能是殿下原因,這次文會才會這般隆重。”
“那詩歌由誰來評判?”
“文會期間所做詩詞歌賦,都先由四名巢湖詩詞大家挑選出其中最佳的十首,交於聽雨閣掌柜的傳唱,最後由郡守與四大家共同選出先後。”
剛聊了沒幾句話,他倆就已經走到了聽雨閣前,眼前人群擁擠,卻有很多人逆行,朝着外圍走去,街兩旁,許多小販肩挑着雜物擺在兩旁售賣着。
秦子安走上前,便發現了那些人逆行的原因了,原來今天進入這聽雨閣竟然還需要收費,除了一些受邀拿着請帖之人,閑雜人等進入便要收取二十枚銅錢。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一百二十四枚銅錢便是半兩,尋常人家一年的花銷也就一兩左右,家境好一些的一年花銷也不足二兩,去年巢湖半年上繳王庭的貨物摺合成貨幣一百二十三鎰,按照一鎰黃金二十四兩來算,一年過來也不足六千兩黃金。
而這一場文會的入門費便是要二十枚銅幣,尋常人家哪能支付得起。
進入聽雨閣,人群終於不似外面那般擁擠,秦子安還沒走兩步,看見旁邊兩三人聚集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談論着這次參加文會之人。
秦子安湊上前去,就聽見一玉面書生說道:
“要說這此次文會誰能奪冠,依我看來,非那順天府馬昭不可,聽說楚國少君那事沒。”
“馬佳兄所說難道是前些天的朝會?”
“誰能想到堂堂楚國少君,竟然那般不堪,還是咋們滿朝才子讓人欽佩,馬昭那首《破陣》當為萬世傳唱,那可是為我滿朝贏得半府之地啊。”
“邱峰比之馬昭也差不了多少,要不是當時遊歷齊國,面見齊國宰相,參與朝會的說不準就變成了邱峰了。”
“兩位兄台還是先不要說那些,這次文會準備的怎麼樣了?”
那玉面書生眼神微微一掃,看見了不遠處的秦子安,連忙轉移話題。書生唇紅齒白,身着一襲短衫,下巴那塊留着一撮小鬍子,看着十分喜人。
與他一同那倆人也是衣着光鮮,家境應該差不了多少。
其中一名年紀稍大一些的名叫赫拉連城,身體發福微胖,只聽他略帶抱怨的說道:
“往日這個時候,都已經知曉以什麼為題了,這次卻是什麼都不知道,我才準備了三首,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話音才落,就見馬佳穆旦站了起來,向他拱手,赫拉連城頓時一愣
“馬佳兄這是何意?”
馬佳穆旦還沒開口,秦子安急忙說道:“方才看見幾位相談正歡,打擾之處,還望莫怪。”
聽見身後聲音,赫拉連城急忙起身,他旁邊馬家華也站起身來。
“文會快要開始了,兄台一同?”馬佳穆旦遲疑了一下,邀請到。
“求之不得”
“在下馬佳穆旦,左邊這位是我兄弟赫拉連城,右邊是馬家華,還沒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秦子安,這是我朋友府上張管家。”
“管家?秦兄是第一次參加這七夕文會?”馬佳穆旦試探到。
“馬佳兄怎麼知道的?難道這七夕文會不能帶管家?”秦子安有些疑惑的問到。
“額,這倒也不是,一般來說,我們都會派下人事先搶佔個好位置。”馬佳穆旦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沿着小道走了一會,遠遠便能聽見聽雨閣前一群姑娘銀鈴般的笑聲,其中還夾雜着才子門些許的葷話段子。
人群全部都集中在了湖前,船上卻是沒有幾人。
巢湖郡守魏峰站着一艘船的船頭,身邊跟着六七個人,全部身着錦袍,其中一人是坐着的,面若星辰。
“少爺,那邊說不讓上去,要等殿下來了再說。”秦子安他們剛到,便有一人迎了上來。
“得,那等着吧。”
那馬佳穆旦也是不怎麼講究,往旁邊走了兩步,倚着一塊石頭就坐了下來。
他隨手揪了一根雜草咬在嘴中
“瞧,洛河都來了,這文會還辦個雞兒。”
赫拉連城與馬家華也是沮喪着底下了頭,只要你聽聞過洛河,無論你是多麼的天才,都得低下高傲的頭顱。
看見三人模樣,秦子安暗暗稱奇,這洛河究竟是何等人物,看見這人,眼前三人便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沒等他詢問,遠處聲音響起:
“殿下到”
聽見殿下到來,眾人紛紛轉過身來讓開了路,船上幾人也下了船。
“恭迎殿下”在場眾人微微側身。
隨着殿下上船,七夕文會終於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