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人
溫嫻坐在涼亭里,涼亭被布料為了個嚴實,裏面還燃了火盆,她坐在裏面抱着個手爐,抬眼看着外面忙碌的下人們,喝了口清茶。
下人們進進出出,幹得很是賣力。
不一會,一個年紀尚小的侍女跑過來。
“小姐,這個香包該怎麼處置?”一個丫頭過來問道,手裏提着那個常年掛在她床頭的香包。
在她許多的物品中,這個香包最為可疑,仔細回憶好像是八歲那年溫沛送給她的,溫沛自己也有一個,但溫沛真敢這麼直接把毒藏在香包里當成禮物送給她?
真是膽大包天了!
“你找個漆木盒子收起來……春來,你帶着這丫頭,看着她把摸了香包的手洗凈。”溫嫻朝一邊的春來吩咐。
春來略有些奇怪,這香包有什麼問題嗎?但她還是照做。
是不是那毒,溫嫻還得去問一個人。
如雪的記憶里沒有中慢性毒藥的事,因此也對此事沒有發表什麼惡劣言論。
屋裏煥然一新,裝飾都選用了張揚的赤紅色,氛圍變得十分張揚。
這讓溫嫻心情大好。
去掉了慢性毒藥的威脅,溫嫻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
她的精神好多了,春來和一眾小丫鬟在給她梳洗,冷清的院落很快就熱鬧起來,侍女們忙着給羅毓嫻梳妝。
看着鏤空盤花銅鏡中的自己,一雙桃花眼帶秋波,上面是柳葉眉輕飄,玲瓏小嘴微微上翹勾勒出一絲嬌憨,不施粉黛若出水芙蓉,神色好似有些憂愁,眉間又稍微帶了些病氣,顯得有些嬌弱,讓人憐愛。
“你應該直接割破她的喉嚨。”如雪逮到機會,又開始出主意。
溫嫻聽了,翻了個白眼,這怎麼能成,如果真的這麼做了,她又該如何面對律法,如何圓了前世願望。
再次看向銅鏡。
溫嫻覺得這一切有些不真實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仔細端詳起眉心的痣來,這痣看着很普通,卻不想竟能帶她的意識去往別處。
丫鬟們手腳麻利,很快給溫嫻沐浴更衣,梳一個雙平髻,戴了支鑲玉八寶珠釵,身着淡紫色如意繡花襖,紫捎蝶紋裙,披個銀絲點金披風,妝容掩蓋病氣,讓她整個人形若秋月,氣質出塵。
侍女們幫她收拾完,溫嫻步履清盈地走到正廳,端起桌上熱茶抿了一口,安靜地等着那人來,她有場大戲要唱。
溫嫻一想到要見的人就有些激動,俗話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常年喝葯讓她的閨房常年都是一股子的清苦藥味,連她身上都若有若無的有股藥味。
“好香。”如雪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空氣中確實飄過來一絲濃香,一個搖曳的身影帶着兩個侍女款款而來,溫嫻放下茶杯,站起來迎接。
來人身着朱紅廣陵香邊長裙,披個素色牡丹披風,髮髻上帶一朵初春桃花,眼波流轉,關切地問道:“姐姐,多日未來,你這裏可是大變樣啊!姐姐可好些了?”
“殺了她,你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應該立刻殺了她。”如雪說道,語氣帶着從前沒有的亢奮,或許是因為親眼見到了仇人才如此激動。
溫嫻雖然想將眼前之人千刀萬剮,可始終是要從長計議。
看着這張日夜思念的臉龐,溫嫻只是微微一笑,說道:“我已經沒事了,病多不愁,又讓妹妹擔心,以前那裝飾我早就膩煩了,正好換個新的。”
她儘力掩飾住自己的恨意。
雲都是個金嬌玉貴的地方,皇城腳下,一步一個皇親國戚也毫不誇張,思想學說碰撞,能人異士頻出。
茶餘飯後被討論最多的還是雲都佳人榜,榜上皆是家世姿色品德出眾的美人,不論男女,都可榜上有名。
溫嫻的庶妹,毛三娘的親生女兒溫沛是佳人榜上第一美人,世人皆稱其精通琴棋書畫,德行高尚。
自兩年前,溫沛登上佳人幫榜首以來,上門提親的人都快把門檻給踩爛了。
永南侯很無奈,直接放話,他的女兒及笄之前不說親事。
這才沒有大把的人前去,偶有幾個盲目自信的人抱着僥倖去試試,結果可想而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白費力氣。
溫嫻八歲以後就開始斷斷續續的生病,很少出門走動,也沒什麼朋友,不似庶妹溫沛經常在外交際。
她不多的玩伴就是這位庶妹了,溫沛比溫嫻小一歲。
雖說是不出門,但云都佳人榜的事,溫嫻早有耳聞。
“吩咐下人們去找紙鳶就行了,你偏要親自去,這下嘗到苦頭了吧?”溫沛有些責怪,她今天可得找機會把東西拿回去。
“那是你喜歡的東西,弄丟了多不好,可那紙鳶確實是壞了。”
溫嫻假裝自責地低下頭,“我猜到了,不過你別擔心,我已經找好師傅,你放心把紙鳶交給我,修好再給你。”
她真怕自己看着溫沛的臉就忍不住提前動手。
溫沛說著喝了一口熱茶,言語間似乎很貼心。
這紙鳶不能給溫沛,但溫沛都這麼說了,不把紙鳶拿出來似乎有些不合適。
溫沛接過紙鳶,看了看紙鳶上的燕子,餘光悄悄瞟了一眼雲錦線,就把紙鳶遞給自己的丫鬟。
“這紙鳶必定和她脫不了干係,你該直接殺了她。”如雪的聲音響起。
自溫沛拿到紙鳶,溫嫻就開始暗中觀察。
這紙鳶勢必不能就這麼給她。
溫嫻用不好意思的語氣說:“妹妹,我真是對不住你,弄壞了你送給我的紙鳶,還讓你去修,我一早就找好了師傅,這次就不再麻煩妹妹了。”
說完示意春來把紙鳶拿回來。
溫沛的小丫鬟叫竹青,十三四歲,見春來過來拿紙鳶,抓着紙鳶有些不知所措。
溫沛給了竹青一個眼色后,對溫嫻說道:“姐姐的事,妹妹從來不嫌麻煩,更何況這次是因為這紙鳶才連累姐姐出事的,姐姐盡可放心,我會
儘快修好還給姐姐的。”
要是前世,溫嫻應當就信了,可現在的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了。“你該直接搶過來,和她費什麼話。”如雪忿忿不平地說道。
但溫嫻並沒有照她說得做。
這紙鳶堅決不能讓,溫嫻道:“妹妹竟是不信我?我還偏要證明給妹妹看看,這紙鳶非得在我手裏修好。”語氣看似是慪氣。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溫沛再說什麼就顯得不識時務。
不知不覺間,兩人竟都站了起來。
溫沛似乎並不甘心,抓着紙鳶不肯鬆手,溫嫻見此機會,伸手也搭上了紙鳶,作勢要將紙鳶搶回來。
一場大戲開場。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這道理是溫嫻重生以來想通的。
本要暫時放你一馬,你卻偏偏找上來!
“你給我,你也死了?”溫嫻說著那些胡話,裝作瘋病發作的樣子,嘴裏一直在憨笑。
有這個恨不得她臭名遠揚的好妹妹在,世人肯定都知道她是個瘋子,有一身瘋病,她將計就計。
溫嫻兩三下把頭髮扯亂,一邊哈哈大笑,發出怪叫,一邊伸手給了溫沛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用的力氣不小,一下便把溫沛打得跌在桌子邊上,但羅雨嫻卻不想就這麼放過她。
溫沛和丫鬟們被這突然的一巴掌給嚇懵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啪!!”
溫嫻趁此機會又狠狠給了溫沛另一邊臉一掌,手收回來的時候火辣辣的疼。
溫沛的臉火辣辣的紅,這回不是沒反應過來,而是被打懵了。
腦海里傳來如雪的聲音:“你還算有些骨氣!”
“何必多此一舉。”
“你就該直接撕裂她的臉蛋。”
“看到旁邊的花瓶了嗎?想想她臉上都是陶瓷碎片的樣子。”
……如雪連續不斷地說著類似的話。
溫嫻感覺不到手疼,心裏是無比的暢快起來。
這時侍女們才反應過來。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我們快走,快走!”竹青拉住溫沛問道,竹青回頭看了一眼瘋魔一般的溫嫻,一臉后怕地攙着溫沛就要離開。
溫沛眼冒金星,意識都有些模糊,從小到大,她沒受過這種打。
丫鬟們這次反應過來,趕忙拉住溫嫻,溫嫻卻還得繼續裝瘋,她一邊笑一邊掙扎,給人的感覺就是她又犯了瘋病。
忽地,溫嫻倒在丫鬟懷裏,翻着白眼,手腳抽搐,打人也是很累的,她要休息了。
不去唱戲簡直浪費人才,可這演技又哪裏比得上前世那出姐妹情深!
溫沛覺得自己耳朵一直嗡嗡地叫,也聽不清人說話,視力也有些模糊。
春來趁機拿回了紙鳶,收在身後。
溫沛在丫鬟們的攙扶下,帶着滿臉傷痕狼狽離去。
前世溫嫻與溫沛講的是姐妹情誼,一顆真心卻換來毒酒一杯;這一世,她只想要她好看!
溫嫻這下心裏酸爽無比,她依舊裝病,被丫鬟們攙着回到閨房休息。
丫鬟們給溫嫻梳洗了一番,才依次離去。
溫嫻躺在鬆軟的床上,閉着眼睛卻沒睡。
“有些話,我還是不得不說。”溫嫻輕聲說道,如雪的個性實在是太多偏激,她必須得說幾句。